“偏生我还生不起气来,人家诚诚恳恳的,坦坦荡荡的,反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于强两人不敢接话,主子这自谦的模样可不正是生了气,不过却是气不上来,人家苏大人两夫妻可热情了,吃人家的嘴短,再说人家没有做得不对的,梅县本就打理的这么好。
监察御史便在后院里住了下来,倒是看着苏辰忙忙碌碌的,连着他的夫人也是过得很是充实,可没有像京城贵女们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在家绣花,却变着法子招待他们,身边两位心腹都向着这知县夫人了,在他面前说尽了好话。
于时灵也不是什么都不干,他也好奇苏辰是怎么把这些地方富绅给制伏的,于是去了前衙查看了县衙里的账薄,还有一些记录,这一看一发不可收拾,一整日的呆在那县衙里头看得仔细。
到傍晚时分回来,再看苏辰的眼神却有些不同了,谁能想到这个法子,一来就把两大富绅给打压了,再加上这一路惊险的,他还问过县丞韩明五和主簿成广两人一些话,也得知了这些事情的具体经过,尤其是那些富绅居然敢包围了整个县衙,可见当时是如何的凶险了。
于时灵在苏辰的肩头拍了拍,说道:“你是个有才的,不愧是成阳先生的关门弟子,你与昝泊一首一尾,将来你所能达到高度必不会比昝泊的低。”
于时灵虽然年轻,虽然是权贵子弟有些高傲,但办起正经事来,却是还有有些远见和头脑的,这样的人物,他于家也不能得罪了,做人留一线,将来也好方便。
苏辰厉害,若不是受人打压,哪会是今日这模样,若是一开头就在京为官,必会受皇上看重的。
苏辰知道于时灵已经看了那些记录,于是决定明天带于时灵去往山里,他建了信台,同时也让于时灵看看乡间百姓的生活。
苏辰夜里回来与小媳妇躺在床上,苏辰便说道:“明个儿我带于公子下乡,你帮我们准备一些肉饼和肉干,我们带在路上,这一去怕得几日,我想让于时灵看看这梅县的百姓,待他回去也好如实禀报上去,只要再过些时日,梅县必成为眉州的富县,指不定到那时还可以申请成为眉州首府。”
这下乔宝莹也有些羡慕起来了,要是梅县能成为眉州首府就太好了。
第二日乔宝莹为苏辰准备了肉干和肉饼之类的,苏辰带着于时灵下乡巡视,正中于时灵的下怀,他也正想看看这梅县的百姓,先前经过的几个县,由于他带的人太少,所以走的地方皆是城镇,看不到真实面貌。
这眉州山多路长,人烟稀少的,他想要去找探一下皆是寻路无门,生怕在这山林里迷了路。
然而跟着苏辰一起,坐上那薄薄的小船,看到船身虽小,可是过起急流之时却迅速的不行。
于时灵有些好奇,同时问起了梅县官船场的事,说眉州向来是造船场之乡,为何每年供给军营的却少,反而要花销一大笔银两去地方私船场里买,难道是私船商贾的技术更好么?
苏辰却是摇头,他把自己刚来梅县的事说了说,便是自己初次看到官船场的情景,要恢复像以前那样的繁华,必须严加控制私船场的开发,要有管束和约束,这样官船场才能立的起来。
于时灵一听,觉得颇有道理,便想着他到时做一份详细的说明交上去,这一点上,他也希望官船场越来越大,能像当年之盛况。
小船带着几人进了山,山里头的树木皆有上了百年,于时灵看到这遮天蔽日的老树林里,心里有些发毛,不过他是相信苏辰的为人,若是普通的不熟悉的地方官员,他可不敢跟着对方来这偏僻之地。
没想走了一段距离后,就看到一个高高的木塔,这样的木塔他似乎在码头也看到过,不过一直没有去问这是做什么用处的,可是眼下建在这深山老林的,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苏辰便解释了一些,这是信台,遇上贼匪点烟报信的,每一处皆有留下人守着的,就像以前的守山人一样,不过眼下是多了一项,一但在山里头传递消息,就靠这个了。
于时灵觉得新鲜的不得了,跟着苏辰一路朝前走,看到好几处信台,接着进了村庄,在山头上,他就看到了底下绿油油的田地,果然如夫妻两人说的,底下的农田种植是有比例的。
水田旱地皆要种,且不能只种一样东西,尤其是开荒的山地,地势高的多是种豆子,这样的话若是遇上了涝灾,至少还有豆粉糊糊可以吃。
于时灵开始相信两夫妻所说的,或许他们就是这样管制这梅县的。
苏辰带着于时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村庄,经过两年的努力,百姓们开始大部分的牵移到一起生活,但那些种植的田地却去的很远,不曾荒下半点。
他们每去一个地方,皆上村里头感受一下,只发现百姓们个个皆是忙忙碌碌的。
下地除草,什么时节捉虫,皆有章法,就像每个村里皆有一个种田老手不停的在观察似的,不过却并不是,而是村长和里正皆会隔三差五的去镇上的告示栏里看天气看时节,还有一些种田老手的建议,于是就会回到村里头来。
提着锣鼓喊话,把从镇上看到的告诉乡里人,于是大家伙的就按着那上头的意思,下地干活就是。
还别说,会种田的不会种田的,皆从中得到了好处。
村庄里除了茅屋,还有不少砖瓦屋的,这些人瞧着是小地方,可是也没有一个人偷懒的。
而且庄户人家地里出产的,有些人寻到一些商机,便会每年额外的种一些不同的农作物,反正上种子铺里去买的时候,种子铺的老板皆会把每一样种子适合什么样的土壤,在什么季节里种等。
这些一说,有心人便想上,专种找一些别人不怎么种的作物,到时送到镇上去卖的时候就要好卖一些,如此有一些人专门种蔬菜送去镇上富户家里也赚下了不少现银,然后开荒买地建房子,没想两年间有还有生活就过好了。
村里头有人有了牛车,连路都修宽了。
于时灵跟着苏辰几日,走了不少村庄,看到不少官道加宽加长,更利于百姓们行走,于时灵便说道:“苏辰,你若是再在梅县呆久一点,恐怕梅县要变成富县了,眼下才两年,路你是来不及大修的,若是再多修几条路来,利于百姓行商走贩,还能运粮运种,梅县当真是要富的。”
“虽然商人逐利,可是朝廷不能没有商人,商人能带动经济,能把南北的货物相通,他们虽是逐利,却也是有利于国家,眼下改了税制后,税收多了,百姓的负担却与前差不多,如此百姓的生活才能安定。”
苏辰点头,他留在梅县是没什么,只是他心里头也有一番抱负,他志在朝堂之上,一个小小的梅县只不过是一次试手。
不过苏辰不方便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但于时灵又岂不会知道,大丈夫志在朝堂,为了天下百姓。
原本于时灵来时对苏辰此人的评价并不好,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妻子不去参加科举考试,这样至自己前程不顾,意气用事的男子,他以为是志气短的人,再加上昝泊对此人很有些偏见。
在昝泊的劝说之下,他原本只是偷来梅县看两眼,觉得跟别的县差别不大,他便打算把这些眉州的评价全部写上去,所有人自然都得不到升迁,除非有门路的人。
可是眼下他却不这样想了,他想把梅县的事如是呈上去,苏辰不能埋没,昝泊之为人也有待考量了,同师门下,却对自己的师弟几番打击,他都要怀疑先前苏辰被调往巴蜀便是昝泊的意思,毕竟他可是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
两人从山野里出来,走上官道,直接往城里去,再次回到县衙后宅,却发现知县夫人早已经为他们准备了热水还有丰盛的吃食。
于时灵似乎有些明白当年苏辰的一些做法了,他跟夫人之间的感情当真是伉丽情深,从这些小事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样聪明又贤惠的夫人,但凡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岂能舍得抛下。
于时灵要走了,苏辰和乔宝莹皆要送他,他想了想,向乔宝莹讨要了一些肉干,这味道真正好,似乎他都不曾尝到过,于家财大势粗,也有没有吃过的东西,他正想着多带一点回京,到时给家里人也尝尝。
乔宝莹问道:“你想带不辣的还是带麻辣的?”
若不是这时代不准杀牛,不然她还能做出不少牛肉干来,麻辣的牛肉干可正宗了,只是她做的是猪肉干,不过这猪肉可不是家养的,而是叫人上山头猎来的。
于时灵先前吃的是不辣的,于是想了想说道:“两样都带些可成?不辣的我在船上吃,麻辣的我带回京城给他们尝一尝梅县的特产。”
乔宝莹忍不住想笑,于是同意了。
两人为他装了一袋子的肉干,乔宝莹又做了一些酱饼子,还有她做了一些干脆面,这东西是这几日她想到的,便试做了一下,没想到还不错。
于时灵看着手中能直接当零食吃的干脆面,心想着要不要多带一点。
于是乔宝莹给他装了一大袋,待他上船的时候拿了人家好几袋零零总总的,船开动了,心腹于强拿着一块干脆面边吃边说道:“公子,咱们这算不算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于时灵瞪了于强一眼,说道:“不准再吃了,这些我都要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的,要是他们喜欢,以后每年还想着寻这位要一点呢。”
于强苦着一张脸,看着手中的干脆面,有些不舍,这东西好吃还饱肚子,这可是面条做的,味道真的很好。
于时灵坐在船头看着两边的山水,对这一次出行,很是满意,然而走到眉州水域境内之时,没想到刘志广赶着船追了过来。
先前他去眉州城里转悠了好几日,这一位不知道他的行踪,眼下他要离开了,此人却追了过来,莫非梅县有刘志广的人,被他的人打探到了。
于时灵想到这儿,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没有从小船上到刘志广的大船,而是叫刘志广直接下船上他的小船。
说起来刘志广是知州身份,刘家在京城也是世家,他一个七品的监察御史根本没有人家的品阶高。
可是于时灵也听说了,这位在眉州呆了两任了,内心里有不少的想法吧,若是再连任,以后再升迁的机会就越发的少了。
然而刘志广下了船,来到小船上时,却并不是求于时灵给自己一个好评的,而是把一封信交到于时灵手中,说道:“御史怕是不知道,我底下这位呢是有些本事,可是在破案上面却是荒废的,先前前任知县之死,他费了一年多才把这案子给结了,眼下王家惨案却一直没有了眉目。”
“我看御史是不是该如实禀报上去呢?虽然本官知道你与苏辰交好,还收了对方不少东西。”
刘志广这话于时灵可不想听,什么叫做他收了对方不少东西,不过一点吃食,又不是贿银,可是从刘志广嘴里一出来,就变味了。
于家可不是小世家,任由他刘家拿捏,于是便没有理会他,那封信也皆数退回。
刘志广见于时灵油盐不进,面色一沉,于时灵开始警惕起来,刘志广带来的人立即跳下水来,皆纷纷围困住于时灵的小船,刘志广问道:“于御史觉得如何,这信该不该呈上去?”
于时灵沉着脸,警告道:“刘志广,按理我还得叫你一声叔,在京城里头,咱于家可不怕你刘家,我虽然官阶在你之下,可是我的职责便是要监察你们的,你若是把我给杀了,你刘家九族怕也难逃罪责,可别一时冲动成了刘家的罪人。”
“你若是现在就放我离去,我也不多加评价你,能不能升迁那皆是上面的意思,我一个七品之官何得何能。”
于时灵的一番话令刘志广有些犹豫,他朝水中的人看了一眼,那些人游开了,于时灵的船得了自由,就飞速的前进,当船出了那片水域,于时灵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里却郁闷的想,刘志广,今个儿这个仇我记定了。
正文 第222章史家来信
这边刘志广放走了于时灵,事后又有些后悔了,若是早要放的,何必露出威胁之意,反而得罪了人,刘志广只怪自己当时一时迷了心窍,瞧着自己升迁是不可能了,但女儿的要求不能不达到,何况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大三元的新科状元又怎么了,哪及他的女婿厉害,不能让苏辰离开梅县,如此便可以压制住他。
于是刘志广叫来人手,快马加鞭的把手中的信送往京城昝泊处,他知道京城里有不少人希望苏辰不要再回京,最好是死在这巴蜀,而这位同门师兄却是其中之一。
昝泊当初在朝堂上开了口,虽然当时在的人不多,但刘家人却有一位,听了个全,知道了昝泊的心思,眼下把信交到昝泊手中,八九不离十的苏辰再没有了升迁的机会了。
于时灵出了眉州地界便直奔京城而去,他先回的本家,找到了父亲于恒,于恒是吏部尚书的二品大员,于时灵品阶太低,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原本他们这些监察御史从地方回来,会把评价交给自己的上司,可是于时灵却觉得这朝堂上估计有不少是打击苏辰的,倒不如交给父亲来得妥当。
于恒有些不高兴儿子的做法,毕竟他自己任职的监察御史一职,若是越了权,他的上司自然会不高兴。
可是当于时灵把自己在梅县的所风所闻说了出来后,于恒开始动摇了,没想到这个大三元的新科状元是一个全才,不但会读书,还很会管控经济。
于时灵说道:“父亲,我当初问过苏辰,我说商人皆逐利,不能太过相信,既要扬也要抑,不能放任发展。”
于恒一听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但于时灵却说苏辰当初说:“商人能走通南北货物,能给各地带来经济,若是控制住商人,便可以从商会上着手,商会可以给商人指导价,不会令商人合起伙来漫天开价,也不会令商人因此而从中获利成为一方霸主。”
“有了管制,这些商人的行动皆在管制之中,就算他们逐利也是在可控的范围。”
父亲一番探讨,他父亲所担心的正是当初于时灵所担心的,但事实证明苏辰的一番言论也在梅县得到了证实,连百姓都知道去行商,都知道每一季种什么好赚钱,当全民都想着赚钱,想着发家致富,整个县怎么不会富起来。
于恒被儿子说服,当天夜里便写了一封凑折,写的是对于江南水患之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接着再把儿子的信夹在里头第二日呈了上去。
皇宫内,昝泊从御书房里出来,正好安中满带着下人端着今日的凑折正要往里头走,半路遇上昝泊,安中满面色变了变,昝泊发现了端倪,于是朝那一堆凑折看去。
安中满犹豫了一下,叫那心腹下人端着凑折与昝泊来到一处角落,安中满从凑折里拿出于家的凑折,果见里头夹着一封信。
昝泊拿起来一看,见是于恒儿子于时灵写下的,立即想到了什么,于是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皆是收到眉州刘志广快马加鞭送来的,便把刘志广的信夹在了那凑折里头。
安中满额上冒了汗,连忙制止,可昝泊却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做理会,接着抬步走了。
安中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只好默认的带着人往御书房里去,心里想着,看来他这个义子不能活了,也算他运气不好,偏生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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