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干、干嘛?!”
秦晅理也不理,一手抓着她肩膀,一手箍住她后颈,捏开嘴巴,湿润的双唇就印了上来。浓郁的酒气一下子充满整个口腔,邵萱萱伸手推了两下,没推开,干脆捏了暗器出来扎到他身上。
秦晅吃痛地睁开眼睛,狠狠地咬在她舌头上,口腔里的酒气立刻就血腥味冲淡了。
邵萱萱躲也躲不开,干脆破罐子破摔,又在他胸口、肩膀上扎了好几下,满手都是黏稠的鲜血。
酒鬼真是太讨厌了!
喝完了还要找人麻烦的酒鬼就更讨厌了,怪不得影视剧里一定把酗酒和家暴两个元素捆绑到一起,估计连路边的野狗都会嫌弃!
秦晅整个人都压了下来,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最终“嘎嘣”一声断裂。邵萱萱“啊”地惊叫出声,后背和屁股摔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火辣辣的痛。
秦晅也如沉重的木头一样直撞下来,整个压在她身上。
邵萱萱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这酒味道不差吧?”
不差你妹啊!
邵萱萱疼得龇牙咧嘴,秦晅随手将酒坛抄在手里,又灌了几口,依样渡到她嘴里。邵萱萱连呛了好几口,终于妥协着抢了过来,擦了擦嘴巴,直接拿嘴对着酒坛喝。
她擦嘴那个动作却激怒了秦晅,恨恨道:“又不是没亲过,你装什么?”
邵萱萱身上被酒淋湿了大半,人还被压着,终于也管住嘴:“我恶心你不行?!”
秦晅呼吸一窒,半晌说不出话来。
邵萱萱趁机推开他,爬起来找干布巾擦脸。石室内东西齐全,连换洗的衣服都有,邵萱萱便打了点清水,缩到走廊外简单擦洗了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这酒上头得厉害,就这么一脱一换的时间里,胃里酸气直冒,脑袋也晕的几乎站不住。
她把脏衣服往角落一扔,扶着墙走回来,意外发现秦晅如刚才那样还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她嫌恶地皱了皱眉,远远地绕过去,捡了包点心出来,想要把嘴里的酒味吞下去。
悉悉索索吃了半天,舌头疼得快麻木了,也没见秦晅有动静。
难道喝傻了?
坐着也能睡?
邵萱萱有点管不住眼睛,偷觑了好几回,终于还是站起来,朝他走去:“喂,你没事吧?”
秦晅仍旧纹丝不动。
她加快脚步,绕过碎裂掉的椅子,半蹲下来——
衣着华丽的年轻帝王半垂着头,苍白的脸紧绷着,雪白锋利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了下嘴唇,殷红的鲜血已经流到了下巴上。
“哎——”邵萱萱也有点不知说什么好,犹豫了片刻,张开手臂松松的搂住他,“我开玩笑的啊,你都快把我舌头咬断了,我就那么一说……”
见秦晅还是咬着嘴唇不放,她叹了口气,心想就当为升职加薪应酬一下吧,侧头将嘴唇印了上去,温柔地在他唇瓣上轻舔了两下。
口腔里的血腥味更重,简直要跟酒气媲美了。
秦晅这才慢慢松开牙关,改咬在了她的下唇上。
邵萱萱是真的不理解有人怎么那么喜欢咬,任凭她如何示好,他也只是不断地改变咬噬的位置而已。
嘴唇、舌头、下巴、耳垂、颈项、胸脯……衣襟被打开的时候,邵萱萱忍耐着握了一下拳,随即便扭头看向右边的石壁。
夜明珠的幽光照在脸上,仿佛被海水浸泡过的月色,寒冷却不刺骨。她感受着另一具躯体的温度,呼吸喷在身上犹如冬夜的炉火,想到的却是底下墓室里那盏笼着一样寡淡颜色夜明珠的金丝缕灯。
不知那个看不到岁月流转的人,守着那点并不可见的光芒,在黑暗里熬过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时,是怎样的一番心境。
☆、第一百一十六回藤蔓
秦晅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上的色彩,大约就是在满是鲜血的床榻上醒来的时候。
入目的先是混混沌沌的人影,灰蒙蒙的,跟他原本世界里的模样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因为在晃动,显得有生机了一些。
那个灰色的影子唤他“殿下”、“太子殿下”,然后是满手黏稠的鲜血,白色的纱布、颜色明丽的缎料、迷雾一样柔软单薄的帐幔……
然后他听到了床底下传来的,带着战栗,绝望地仿佛随时都要断气了的呼吸声。
这算是他唯一熟悉的东西了,红的血白的布灰的衣裳,争先恐后的涌进眼睛里,都不及这呼吸声清晰入耳。
他躺在那,靠着伤口和虚弱的体力伪装,探听着这里的一切,同时也留意着床底下的动静。
那人安静地像只兔子,唯有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还彰显着存在感。
他于是满足了,耐心地等待着这只有着老鼠习性的兔子耐不住饥渴,自己爬出来……
秦晅翻了个身,把仍旧沉睡着的少女往怀里揽了揽,黑色长发凌乱地垂落在赤(和谐)裸肩膀上,同他头发的纠缠在一起。
他微侧过身,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锋刃刺进皮肉里的模样,原来是这样的。
那女孩缩在地上,看着雪白的剑刃抖得像要晕过去,柔软的,无害的……他其实应该感激她,没有她,太子就不会死,太子不死,就没有他的位子。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借尸还魂的受益者。
只不过这个受益者并不领身体的情,心心念念想要回去,心心念念都是她的父母她的故乡她的过去。
衬托得他异常像无根的浮萍,没人要的腐木。
他确实也没人要,因为身体的原因被关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个老头,以为真跟着他一起跑出去,最后也没成行。
骨头都磨成粉了,压根没有回去的路。
最好,她也永远回不去了。
大家都进了一个笼子里,再娇生惯养也得习惯适应。
秦晅轻“哼”了一声,手在被子下从邵萱萱的腰腹处摸到肩膀上,参差起伏,犹似已经被抛弃掉的晦暗过往。
邵萱萱烦躁地蹬了下腿,嘟嘟囔囔着翻了个身,大半条被子都被她卷走了。
秦晅皱眉,硬生生将被她揉成一团的被子,从她怀里抽出来,铺开,再把人搂回来。
邵萱萱终于睁开了眼睛,顶着一头乱发气呼呼地坐起来,扭头就要发飙——在看清他的脸,顺便又瞄到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身体后,迅速蜷缩成一团,五官也皱到了一起。
居然又……邵萱萱盯着被子发呆。
秦晅的脸慢慢沉了下来,半晌,掀开被子,披衣下床。
邵萱萱眼皮直跳,看他那样子,似乎打算回地面上去了——这样子,这样子,搞得她很像那种什么什么的特殊职业啊!
秦晅穿衣服利落得很,完了却没走,径直坐到桌子边看图纸去了。
那些图纸邵萱萱进来后就瞄了几眼,都是火铳的样式图。
邵萱萱抓了抓头发,在被子底下把亵衣套了回去,手在床上摸了一圈,才发现外衣都还在地上。
她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拘束一点,也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打算直奔过去捡衣服。
秦晅把图纸抖得哗啦啦直响——牛皮做的东西,当然比软趴趴的宣纸容易弄成动静——头也不回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邵萱萱只得停住脚步,往他这边走了两步,探头去看,那是工匠按她的描述和草图弄出来的土木仓瞄准器和膛线。
邵萱萱于是比划着解释:“这样设计,子弹发射出去之后就会旋转,精度也能提高很多——可惜我也只在博物馆看到过,不知道具体的工艺,大致是这样子的。”
秦晅的手指在代表着膛线的黑色线条上划动了一下,沉吟:“旋转出去,那创口……”
“杀伤力当然是能提升很多的。”
只可惜她懂得太少,只会模模糊糊的画一些似是而非的外形。
所以说,穿越也确实是门技能啊,没能耐的就是想成为个先驱者,都特么不行。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秦晅又去翻已经改进得得差不多的□□,这个算邵萱萱来这儿后的得意之作,见他看得认真,干脆拉了椅子坐下来跟他讲解。
秦晅一边查看图纸,一边把桌边的□□拿过来,邵萱萱自信的声音像刚剥了笋壳的冬笋似的,又脆又嫩。
原来,她自信起来是这幅模样的。
秦晅瞥了她一眼,抿了口茶,忽然就侧头在她不断开翕的唇角亲了一下。
“……准星加了刻度……”邵萱萱的声音低了下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似乎还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秦晅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有点狼狈地转过了头。
看到他微红的耳廓之后,邵萱萱才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夜明珠光芒依旧,灯下的牛皮图纸微微蜷曲着,像是初春趴在栏杆上,努力向上攀爬的藤蔓尖端。
☆、第一百一十七回经验
那一点暧昧的尴尬,灼得邵萱萱不知所措了好几天。
恰好这几天军器监又把火铳的制作方案改动了,她便理所当然地都蹲在地下石室看图纸。
秦晅经常一整天不露面,即便了来了,也就安安静静坐那,也不说话,就那么发呆似的看着墙上的影子,或是图纸发呆。
邵萱萱最先忍耐不住,开口问他:“你怎么了?”
秦晅受惊了一般扭过头,有些僵硬地扯了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出来。
邵萱萱:“……”
秦晅突然道:“你最想要什么?”
邵萱萱撇嘴,很不想回答,“你问什么时候呀,小时候?来这儿之前?来这儿之后?”
“小时候。”
“小时候我就想快点长大啊,这样我老爸老妈就不管我看多久电视了,也不会老催着我写作业,更不会天天念经一样跟我说表姐成绩多么多好么,堂哥读书多么用功。”
秦晅听得笑起来,往她身边坐了坐,那股尴尬的气氛又起来了,他把手指头攥进掌心里,按压着手掌上的纹理:“那后来呢?”
“后来?”邵萱萱往椅背上靠了靠,“后来就想要有钱啊,最好有好多好多钱,不用工作,不用每天早起,天天躺床上晒太阳。”
秦晅学着她的样子往后靠倒,椅子贴着背脊,又冷又硬。
“来了这里之后……”邵萱萱看了他一眼,把剩下的话都吞了下去。
夜明珠的光幽幽地照着,秦晅的眼神有些发飘。那他呢,曾经的他缺了太多,如今什么都到手了,反倒茫然了。
万人之上,尊贵无比……总还是,不满足。
握到手里的东西很快就习惯了,还没到手的每每想起都说不出的焦灼。
他伸手来揽邵萱萱,邵萱萱犹豫着没有避开,心道睡都睡过了,确实没必要太见外……
而且他长得漂亮,自己也并不算吃亏。
秦晅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很快又沿着背脊往下抚到腰线上,最后亲密无间地搭在了腰际。
“除了方砚,你还喜欢过谁?”
“没有,”邵萱萱干巴巴地回答。
“撒谎。”
“初恋啊、前男友啊、明星啊,多了去了。”
秦晅不说话了,方砚那根尖刺还没消化完呢,陡然又多了那么多敌人。
初恋是什么鬼,前男友到底有多少个,明星又是什么玩意?
他默默生了半天气,又问:“那你们一起的时候,都干什么?”
邵萱萱瞥了他一眼,没吭气——
小情侣之间还能做什么,满天满地的玩,拉手,搭肩膀,接吻,送礼物,吵架,和好……好的时候待一起什么都不干也开心,不好的时候吃个饭都能吃出火药味来。
想来,这种过分感性且不理智的相处模式,他也是不能理解的。
秦晅越等越烦躁,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邵萱萱要推开他掐在自己腰上的手,见他脸黑黑的要发怒,不由自主就道:“总之不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又打又骂,也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两人僵持了片刻,邵萱萱先投降:“谈恋爱呢,总不能那么硬邦邦的针锋相对,要包容、体贴啊。”
秦晅这才放手,不耐烦地问:“那你想做什么事?”
我?
我想回家!想吃冰淇淋,想逛巨大的超市,想用烧热的自来水洗澡,想穿没那么多装饰和布料的衣服,想有一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私密空间,想要不和你睡在一起……
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
邵萱萱好歹也是出了社会的人,又在储宫淫浸了那么久,也算有了点应对他的情商。
“我能有什么事情好做,就希望你早点坐稳位子,把该清(和谐)洗的人都清(和谐)洗了,把什么齐王、湘王的兵权都收回来……好好过日子呗。”
这些话倒不是算是在撒谎,回不去的话,这其实就是最佳状态了。只是她把这个“好好过日子”说的殊无喜色,表情也满是疲惫,在秦晅眼里,完全就是“凑合过”的意思了。
隔天下了朝之后,秦晅在床边徘徊了一会儿,唤了张舜进来。
“你与朕说说,民间的那些男男女女,都是如何成亲的。”
张舜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老老实实道:“婚姻之道,嫁娶之礼,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无非也就是三书六礼、安床送嫁、吉日迎娶……”
“谁问你这些,”秦晅斟酌了片刻,改口道,“你把刘三叫来,到书房等我。”
刘献屿算是太子一派,秦晅登基,他自然也升了官,如今正急忙忙往宫门外赶呢,突然就听到身后有小太监喊,乍一回头,就见张舜带着俩小太监跑得满头大汗。
“刘将军,刘将军!陛下有请,陛下……呼呼……陛下……”
刘献屿登时就有点紧张,刚才还没事,突然又召他回去,这是怎么了?
先皇驾崩,他最近小心谨慎得很,也就悄悄喝过几次花酒……莫非,叫人告到秦晅那去了。
再好的兄弟,当了皇帝,跟往日就不一样了。
他惴惴不安地跟着张舜往回走,脚步越来越凝重。临到了门口,眼见张舜就要进去了,他赶紧把人拉住,:“张总管,陛下今次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张舜:“陛下大约就是对民间的嫁娶婚俗有些兴趣,找将军聊聊天,解解闷罢。”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没底,语气就有些虚浮。
刘献屿心里大骂“死阉货”,老子一男人懂个屁的嫁娶婚俗啊,不会弄个媒婆来问问?脸上仍旧堆着笑,拽了腰间的一块玉佩下来,塞他手里。
张舜手在玉佩上摸了一下,面色未变,语气倒是放缓了:“将军也莫慌,陛下总是讲道理的人……许是同聂夫人有关吧。”
邵萱萱这几天都不见人影,张舜也不敢多问,心里只道她已经给秦晅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夜里还给念了好几句佛。
皇家地界,生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刘献屿听到“聂夫人”三个字,心里登时就稳妥了。
原来是因为女人啊——
因为女人找他,倒是合情合理的,总是比找萧谨容那家伙靠谱。
他干咳了一声,掀了下袍摆,进了新皇书房。
秦晅案头上堆了不少东西,正拿着笔写着什么,见他进来,只抬了抬下巴:“坐。”
刘献屿便坐了,张舜让宫人奉了茶,悄无声息地带着人下去了。秦晅这才放下笔,凝视了刘献屿半晌,道:“你近来还这么不安分,是怕言官太闲了没事儿做?”
刘献屿讪笑,由着他噼噼啪啪骂了一顿,完了,话题终于扯到了男女相处上去了。
刘献屿得了张舜的指点,机灵地没提“聂襄宁”三个字,只老道地谈自己风月场上的经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