祗一般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
当君惊澜到了她眼前之后,她只感觉心跳骤停,整个人几乎已经激动到透不过气来,不能呼吸一般。
于是,竟情不自禁的微微伸出手向前,对着君惊澜伸过去,殷切的等待眼前之人,对着自己伸出手,随后将自己温柔的扶起。
世界的发展观告诉我们,想象通常而言,是一种非常美好而奇妙的东西,甚至能令人忘乎所以,不知今夕何夕。但现实不然,现实是非常残酷的,很多时候,其实“骨感”两个字,都并不足以形容“现实”这玩意儿。
这不,太子殿下的确是对着她一路走来了,但是呢,走到房间门口之后,站定。
如玉长指伸出,随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把彩云郡主,和她对着半空中伸出的手,关在了门外头。由始至终,那双狭长魅眸甚至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一秒,不,是根本没扫过。
门关上,苏夏的手就那样伸着,凋残在风中。
一张肿成猪头已经不能辨认的脸,此刻已经“如花似玉”到令人心生害怕,像是榨菜和紫菜放在一起搅拌,最后造就了她面上鲜明的色彩。
人生中令人深感耻辱的尴尬,莫过于此。
而自作多情,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爷没什么绅士风度的关了门,行云流水一般是转身,懒洋洋的往床边走,侍婢们也开始飞快的收拾东西。
澹台凰瞄了他一眼之后,有点无语的问:“今儿个怎么会亲自去关门?”
她看着这货往门口走的时候,其实心里都是有点奇怪的,她并不认为他会真的过去把那女人扶起来,但也没想到他居然关门去了,他老人家从小娇生惯养,一个眼神过去,下人们也能把事情做得妥妥帖帖,竟也能亲自去关门?
好吧,但是她不能否认,自己看见苏夏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的时候,那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舒爽。
“太臭,爷受不了这个味儿,还是关在外面好!太子妃,你说是么?”说这话的时候,他潋滟如画的面上,笑得颇有几丝玩味。
其实么,苏夏的脸上早已清洗干净了,所谓的臭味,侍婢们也早已处理好了,根本闻不到什么。
太子殿下这话,无非是两个意思。第一,让澹台凰知道,方才她们那些对话,和屋子里面发生的事情,他全部都听到了。第二,也是让门口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弄清楚自己的斤两。
倘若苏夏之父,是为自己的父皇护驾,而殉职,他怕还是会给几分面子,即便不喜也不会这般羞辱。可不过是救过君皓然,这个人情,不需要他来还,自然也不必给那女人脸面。
苏夏还没走,就在门口听见这话,极为明显的太子殿下是嫌弃她臭,所以像是对待一个什么脏东西一样的,将自己关在外头。这番认知,令她脸色一变,整个人仿佛遭受了莫大的打击,捂着唇,颇为悲愤的飞奔而去。
一路上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完全的心碎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澹台凰,还有她那个该死的儿子,若非如此,自己绝对不会被弄到如此狼狈,还正好这一身情态,全部被殿下看到!
这般想着,她素手下的唇畔,被牙齿重重咬住,出了血痕。
听着门口飞奔的脚步声,澹台凰已然明白这姑娘的心中,已经受了极为严重的创伤,她叹息着摇头,还没听懂君惊澜话语中的暗示,却是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话说,你不是一直挺自恋的吗?像你这样的水仙花综合症患者,应该会颇为欣赏苏夏这样的女人吧?”
“水仙花综合征?”太子爷微微挑眉,显然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奇怪的“病症”。
澹台凰便也十分有耐心的解释:“传闻中,有一个非常英俊的王子,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出色的人,所以无数的姑娘爱慕他,他都看不上对方!直到有一天,他出去狩猎,在河水的倒影之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一瞬间愣住,随后深刻而疯狂的爱上了他自己。最后因为想去拥抱水中的自己,于是扑入了河中……最后那河面上,长出了一朵美丽的水仙花!所以人们就把,呃,就把特别自恋的人,称为……称为水仙花综合症患者!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你让我说的,是你问我的,你……”
侍婢们一看这两人的样子,便已经不再停留,捂嘴笑着,飞快的退了出去。
君惊澜是表情告诉了澹台凰,这不是一个能轻易说实话的世界,尽管你说的话是事实,而且十分无比非常发自肺腑,人家也未必愿意听,而且非常容易得罪人!
他一路走到澹台凰跟前,在她床边站定,随后弯下腰,双手支在床沿,一双狭长魅眸近距离看着她,眉间朱砂嫣红,唇角扯着几丝似笑非笑的感觉,闲闲笑问:“太子妃觉得,你在描述的那个人,是爷?”
澹台凰近距离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又被他这张脸迷得有点想流鼻血,微微往后面退了一步,方才飞快地道:“当然不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你还活着。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你,他是他,二者不可相提并论,你们只是在自恋的程度上,有一些相似而已!”
只能说相似,就是打死她也不敢说相同。这家伙,总说这个是丑男人,那个是丑男人,好像天下皆丑他独美,还有种种自恋的言词,包括这孩子们,最得他喜欢的也是跟他最像的君御,这不是水仙花综合症是什么?
她这般一说,已经是很有点“识相”,他便也没再追问,只冷冷哼了一声,唇畔也扯了扯,只是那笑,意味不明。
为了避免他为这样的事情,找她算账,她十分果决的再次提起方才的话题:“你不觉得那个苏夏,真的很能是你喜欢的类型吗?你看她穿得跟你差不多,身上的味道跟你差不多,妆容整的跟你的容貌也差不多,连说话和笑的调调都跟你差不多,你咋没看上她?”
一个问题问两次,一来是为了转移话题,二来是澹台凰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三来是从那女人在那会儿看见她自己的容貌之后,那样惊恐到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能接受之物的模样,令澹台凰只要稍稍回忆一下,就觉着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也许能通过问问他,令她知道到底古怪在哪里!
她这般一问,他好看的眉梢微微一挑,并未回答,却反问澹台凰:“你觉得,你身边一直有一个人,费劲了一切心计,努力的模仿你,看见她的时候是,你觉得是看见了另一个不伦不类的自己。对这样的人,会有好感可言么?”
他这样一问,澹台凰愣住了,仔细的思索了一下,一个人极力的模仿自己,却并不是偶尔好玩,而是意图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打造得和你一般无二,这样的人,更多的,其实是让人有点反感的吧?
尤其,这种疯了一般,过于激动的模仿,给人的感觉是……有点病态的!
最终,对于君惊澜的这句话,澹台凰十分诚实的摇了头,莫说是有好感了,她估计自己还会挺厌恶的,根本就不想看到。所以君惊澜不会喜欢她,这又似乎可以理解了,说不定不但不喜欢,还对对方将自己模仿得不伦不类的事儿,颇有成见。
于是这下子,她也开始有点不能理解苏夏起来,纳闷地道:“那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节奏?她看见自己的脸,明明很好看,比她那鬼画符的样子好看多了,她却偏偏像被自己吓到了一样,疯了一样的尖叫起来,说自己的样子好丑!我都看不懂她了!”
澹台凰说罢,君惊澜似沉吟了一会儿,最终散漫地道:“那女人根本不了解爷,不过是一种崇拜。而崇拜之下,便生出了些病态之感来。好似一切都模仿爷,就能令她离爷近一些,但你若问她为何如此,喜欢爷什么,她恐怕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这般一说,澹台凰才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小妞,根本就不是真的有她自己想象得那么喜欢君惊澜,而只是因为一种对于偶像的崇拜,这种崇拜之下,看见君惊澜就觉得看见了太阳,看见了能照亮她生命的东西,于是就认为,那便是她所钟爱,所追寻的东西。
“我觉得她这程度有点疯狂了!”的确是有点疯狂,就算是崇拜偶像,十几年如一日的去模仿一个人,她竟然都不会觉得疲累吗?
很有点类似现代的追星一族,只是她追星的方式要奇特一些,完全的改变自我,把自己变成其他人,“脑残粉”这三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了!不知道她还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不。
君惊澜点点头,闲闲笑道:“理会那女人做什么,不过说起来,若是太子妃能若她一般崇拜爷,爷一定会非常感动!”
澹台凰翻了一个白眼,她承认这丫的的确是有很多值得崇拜的地方,但是能不能稍微含蓄一点!不这么自恋他能死吗?而且……“我要是真的如同那女人一样模仿你,你能看上我吗?”
太子爷默了一会儿,很诚实的回答:“不会!但若太子妃愿意从这一刻开始模仿爷,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爷一定会非常感动,十分开心!”
“你可以去死了!”澹台凰毫不犹豫的回话。
这个贱人,一天不犯贱他能死?她是看在自己刚刚伸了孩子的面子上,修身养性,尽可能的克制自己的脾气,不要随随便便的对着他发火,但是这贱人倒好,不犯贱了就开始臭不要脸!还模仿他,他以为她是脑残了吗?
太子爷挨了骂,心情倒是很不错,并没有阴测测的看着她,也没有问些没什么营养价值的问题。
倒似是想起了某些事,又逼近了澹台凰几许,让刚刚骂了让他去死的澹台凰,这会儿有点害怕起来,颇为胆怯的看着他:“那个啥,你这是咋了?”
“嗯……太子妃,你方才对那女人说什么?嗯?嫁给爷,你很委屈吗?”他悠悠问着,容色极是温和,只是魅眸中眯出些令人胆寒的弧光。
呃,说了什么?澹台凰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便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说了,作为女皇嫁给他,就很是屈尊降贵来着!这个啥,她哆嗦了一下,最终道:“我的意思,是指我们的身份,这是外在,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并不是说你哪里配不上我还是怎么了,其实是我高攀了你,是的,是的!你如此优秀,如此出色,我岂会有任何委屈的想法,你说是吧!”
澹台凰一边服软,一边开始渐渐的鄙视自己近来越发的没脾气。但是这件事情的确是自己理亏在先,这会儿他有意见,她自然也不能张狂。
但其实她说的也是说事实啊,原本女皇变成太子妃,或者皇后,身份就低了好大一截!就比如现下她的身份,见了君皓然是可以互相用平辈称呼的,但是嫁给了君惊澜,就会硬生生的比北冥的皇帝矮一辈!
再比如,此刻作为女皇,她是要被人称呼成万岁的,但是如果和君惊澜在一起,将来变成了皇后,那也才就千岁而已,硬生生的少活了九千年,所以她的话根本没有半点问题。
但是,她说的话都是事实没错,但事实并不代表所有人都爱听。尤其用脚趾头想一下,都知道这妖孽是不会爱听的,所以她现下只能言不由衷的道歉,并没有抒发任何关于“我说的是事实”之类的辩驳!
她这样一说,言不由衷,口不对心的行为,实在是太明显!太子爷却也没有挑破她的说词,反而似笑非笑地问道:“哦?这都是太子妃的真心话吗?”
澹台凰小鸡琢米一般飞快点头:“是的,是的,都是真心话!比珍珠还真!”
看您老人家那样子,我敢说这是假话吗?澹台凰在心里无语吐槽。
“嗯!”太子爷终于满意点头,极为温和地道,“是真心话就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子妃以后约束好自己,不要说些令人不悦的话,这些话,爷都不爱听。你明白么?”
澹台凰飞快的点头:“明白!明白!”脑后已经有大片的汗珠滑落,深深的觉得得罪这个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太子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才开始平静下来,伸手极为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澹台凰的发顶,随后幽幽地问:“太子妃,你怎么总是这样调皮呢?”
澹台凰通身一寒!一下子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调皮?调皮这样的词汇,能用来形容她吗?调皮?
身子狠狠的颤抖了几下,嘴角也是一怔猛抽,已经完全不敢抬头,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得了,只要别再激怒他,调皮,就调皮吧!
澹台凰“调皮”完了之后,颤抖着自己的手,把他的手从头顶上拉下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约莫是晚上十一二点的样子了。于是笑容可掬地道:“那个啥,我们赶紧睡觉吧!”
“嗯?睡觉?”太子爷微微挑眉,那眉宇间有些隐约的笑意,和淡淡的暧昧。
澹台凰嘴角一抽,就知道这货是个不纯洁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她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将他拉下来:“少废话了,睡觉睡觉!”
他倒也不再废话,这床很大,孩子们睡在里面,外面也还有很大的空间。
躺在她身侧,却也很是规矩,只是手在乱摸,却没想过做些什么,毕竟她正在坐月子,有些事儿暂且还不能做。
澹台凰脸色红了一红,憋了半天没说话。
他一只长臂放在她颈下,让她枕在他的手臂上,默了一会儿之后,似想起了一件什么事,闲闲问道:“那日在船上,爷生气关上了门,你跟干娘说了什么?”
“嗯?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下王兄药的事情!”澹台凰只捡了重点说。
他挑眉,偏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不信,懒洋洋地道:“没说爷?”
“说了!”这个澹台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避讳。
太子爷了然点头,随后问道:“说爷什么了?是不是损爷了?”
澹台凰十分诚实的摇头,道:“没有,说的都是好话。”
这倒让君惊澜有点惊奇,似纳闷的询问:“不会吧?干娘平常谈起爷,那都是不孝顺,没有良心的臭小子,怎么到你那儿之后,说的都是爷的好话?”
“不知道,你去问她!”八成是当着面损,但是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很维护吧。
澹台凰这样一说,太子爷倒也不纠结了。却抚了抚下巴,随后颇为不要脸地道:“也许干娘对着爷说话的时候,总是口是心非!这一次面对你,实在没有忍住,于是就说了几句实话!”
澹台凰:“……”这个臭不要脸的!
她沉默了片刻之后,沉静道:“在二十一世纪,我和你干娘来的那个年代,有一种东西叫做电视剧!有一部电视剧叫爱情公寓,爱情公寓里面有一个人叫曾小贤,他非常自恋,十分臭美,外号叫贱人曾,如今我觉得这个外号也非常适合你。贱人君你好,贱人君再见!”
说完之后,她飞快的扭过头,盖上被子,睡觉。
他在她身后看了半晌之后,那神色极为莫测,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在澹台凰都快睡着了,也以为他也睡着了的时候,贱人忽然从她背后凑近,环抱着她的腰,语气十分阴凉,又充满了酸意地道:“曾小贤是谁?”
澹台凰:“……一个人!”
“男人还是女人?”太子爷更加生气。
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为了家庭的和睦,为了他能淡定,为了她今天还能好好睡觉,为了接下来的日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