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信纸,在火焰的跳跃之下,化为灰烬,尽管舍不得烧,却不得不烧。若是留着,被旁人看见,便又是一场麻烦。
信纸刚刚变为灰烬,门口便有下人来禀报:“皇上,梦姑娘在找您!”
这话一出,楚玉璃便微微蹙了眉,随后起身,大步往殿外而去,远远的。看见梦子汐赤着脚,在他宫门前的长廊四处跑着,看着他出来,却也似乎没认出来,只晶亮着双眸,傻呆呆的问:“玉璃哥哥呢?玉璃哥哥呢?”
她在跳,在笑,只是那些在他眼前跳跃的光影,却在此刻慢慢汇聚,一点一点的打入骨髓,最终……成了他一生唯一的亏欠!
他看着她,不知是该自嘲,还是苦笑。
这个这世上唯一一个,用生命来待他,爱他的女子,被他逼疯了。
他此刻并不觉得后悔,却是彻骨蚀心的歉疚。
那朗眸中的疼痛,看得人触目惊心。梦子汐似终于认出他来,蹦蹦跳跳到他跟前,笑道:“玉璃哥哥,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半天!”
楚玉璃伸手,极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开口问:“天这么凉,为什么又不穿鞋子?”
梦子汐抓头:“穿鞋子是什么?”
那眸中懵懂,像是初生的婴儿。楚玉璃听着,眸色微疼,见着宫人提着她的鞋跑来,他白皙的手伸出,将之接过,随即蹲在她脚边。
龙袍拖曳在地上,那是世上最尊贵的颜色。他却似乎丝毫不觉,极专注的给她穿鞋。
一旁的宫人,看得眼眶泛红。
皇上和梦姑娘之间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他们大多都以为,这两个人是相爱的,因为中间隔着一个杀父之仇,所以走到如今这一步。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一个如此关心对方,一个如此依赖对方,却偏偏不能在一起。
鞋子穿好之后,他温柔的笑笑,抬头看她,温声道:“不要再乱跑知道吗?”
梦子汐又抓了一下自己已经凌乱的发,看着他,懵懂的点头,然后更懵懂的问:“我如果再乱跑,玉璃哥哥会生气吗?”
这一问,他浅笑着站起身,极认真地道:“不会,玉璃哥哥永远都不会生子汐的气!”
梦子汐听完这话,似乎终于满意,蹦蹦跳跳的笑着,走了。
走了很远,楚玉璃目送了很久,终于才收回眸光,回了殿内。
去回澹台凰这一封信,他提了笔,顿了良久,不知写一句什么,或者是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她说,可这几张薄薄的纸,根本说不完。
他募然想起,她的孩子似乎要出生了,便也浅笑着,想着是不是写下一句,孩子若出生,便认他做干爹,但最终笔端还是顿住,这般话写了,若是君惊澜对此不悦,也不过给他们徒增不快罢了!
最终,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了一个字:“好!”
她问他,成全楚梦云和轩辕无好不好。
他回答,好!
就这么简单,他们之间,似乎已经不能再说更多的话了。因为说什么,都是错。
卷好了信件,他出门,扬起手,亲自放出了金丝鸽。
随后,便站在宫墙之旁,眺望远方。袖中摩擦着,是她当初给他的木簪。他沉思之间,宫人来报:“皇上,旭王殿下求见!”
旭王,楚长歌,他的皇兄……不,应当是皇弟。
在那个雨夜,一切真相揭开之后,他们兄弟之间,再也没有从前的剑拔弩张。相反,起初还有些别扭,但如今关系很好。
“请!”楚玉璃头也不会,温声吩咐。
不一会儿,楚长歌便到了他身边,依旧是一把玉骨扇,依旧是风流纨绔,笑意融融,摇着扇子,到他身边询问:“梦云是真的死了?”
他跟楚梦云,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兄妹情谊,不过是来找楚玉璃,顺便问上一句。
楚玉璃浅淡一笑,似朦胧烟雨,轻声道:“梦云死没死,难道皇兄猜不到?”虽然真相已经揭开,自己才是长子,但毕竟不能公诸世人,所以这称呼还是未变。
楚长歌摇了摇扇子,一派风流的笑道:“恐怕是她的意思,也从来只有她能左右你!”
这话,楚玉璃倒是没有反驳,却偏头对楚长歌,温声劝道:“皇兄,听朕一句劝,早日怜取眼前人!”楚长歌和皇甫灵萱之间,他是一直看着的,尤其上一次他来皇宫赴死,皇甫灵萱却愿意同生共死,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尤其,楚长歌应该也是在意皇甫灵萱的,只是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楚长歌听了这话,顿时感觉心口一阵烦闷,皇甫灵萱,楚玉璃不提,他心里也是有数的。从半年前那件事情之后,他依旧醉卧花丛,她依旧跟在他身边,但是他待她到底也有了不同。只是他并不觉得自己会爱上,所以对楚玉璃的说法,自然也是嗤之以鼻。
却笑道:“恐怕真正应该娶妻的,是皇上!怜取眼前人,这句话在皇上面前,也应该一样适用,不是吗?”
这话,自然是指梦子汐。
终而楚玉璃浅笑,看着他道:“楚玉璃这一生不会娶妻,如果不是她,谁都不娶!”
这么做,似乎蠢了点,但蠢得甘愿。
楚长歌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也终于明白,自己跟他是不一样的。在自己看来,娶不到心上人,娶谁都是一样。他却是娶不到心上人,谁都不娶。
他的决定,楚长歌自然不会干涉,却传达了一个好消息:“过几天你或许能见到她,长风在百里家求亲,已经成功的,婚礼会在楚国办,想必长风马上也会向你请旨!夜幕山庄的婚事,天下不会有一个国君敢轻易出手搅合,加上南宫锦和北冥太子的关系,这一次澹台凰应该会来!”
夜幕山庄势力太大,好在虽然跟北冥关系匪浅,却从来不参与红尘之战。此番举行婚礼,若是哪个国家搅合了,被百里惊鸿和南宫锦盯上,问题绝对不小。所以这一场婚事,两块大陆都会有几日平静。
这的确是好的好消息,楚玉璃温雅的嘴角也勾了勾。会来吗?那他便等着她吧。
楚长歌说完之后,又想起点什么,开口道:“对了,我们两个作为皇兄,可一定要准备大礼,这个你千万不要忘记,不然那个南宫锦……”
说起南宫锦,楚玉璃的嘴角也抽了抽。
那女人可有名的很,不仅仅因为她二十年前的威名。也因为她是公认的天下最为贪财之人,也是天下最为抠门之人,但也是十分好面子之人!
他们忽然开始好奇,这场婚事会被她办成什么样……
------题外话------
一转眼,文快两百万。忍不住想谈几句,到如今,哥写文已两年多,五百多万字,从悍妃和劫财持续万更,到如今更新越来越慢,其实不是哥变懒了,是真的更不动了。
我想结文之后,我或许会挖个新坑,休息很久再回来填。也或许就此封笔,一去不返。却倾向前者,因为纵然恶意的潮水无数,却到底舍不得善意的你们。
偶尔也有人提文的不足,可一直以来,我真的用尽全力在写,也许终究不够完美,但我问心无愧!
我曾洒脱的说不在意榜单名次,因为我们赢过,也输过,于是明白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我们向同一个目标一起努力的过程。
接下来九月,我会努力万更下去,直到请假写大结局,以答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扶持。这一路荣誉与共,感谢你们相伴,鞠躬!
【042】传说中的产前忧郁症!
他们很期待,澹台凰属于消息不灵通的,所以暂且还不知道这件事。
一大清早的,她起床伸了懒腰,打了哈欠,并扭了扭因为怀孕早已找不到的腰,就看见天边飞来一只金丝鸽。金丝鸽的飞行速度虽然不比海东青,但稳定性强,不管发生任何事,也一定能把信件送到。
可以说是古代通讯产业中,金丝鸽是一种最有保障的信息传递方式!
澹台凰接住了鸽子,思索了一下是不是看完信煮一锅汤吃之后,才从其脚上把竹筒拿下来!拆开了鸽子上的信件,打开一看,满心的期待,结果发现上面居然只有一个“好!”字,她反复看了看,发现的确是只有一个字,于是她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这楚玉璃说话真简洁,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百里瑾宸的有多短说多短了?
他们身为已经半年多没有见面的朋友,难道他不应该多说几句聊表关怀的话语吗?
好吧,虽然她的信件也没有那么对他聊表关怀,其实她本来也是准备打招呼慰问一下,不要把信件写得那么简洁的,因为这样很容易令人觉得她是一个很功利的人,关于没事儿的时候就想不到朋友,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找朋友帮忙!
但是——
她身边有一个八婆的东篱,她要是多写几句,这个死八婆一定会飞鸽,不,飞海东青传书,用最快的速度告知大明湖畔的那只妖孽,将自己诽谤一顿,说自己对楚玉璃情真意切,如何关怀!这明显对自己的安全不利,于是她写了一封没有任何旁枝错节的简单信件投给楚玉璃,没想到楚玉璃这厮给回了更简洁的一封!
她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
看了一会儿之后,准备把它收到袖子里,结果眼角的余光看见东篱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澹台凰脑后划过一大滴冷汗,她这只不过随意揣一揣而已啊,这个人是什么节奏?又想告状!
她本来准备扭过头,和东篱好好的交流一番的,但是想起上次跟他交流的结果……她已经不小的身板突然颤了颤。还是算了,这家伙跟了君惊澜那么久,早已成功的物以类聚,心肝黑得很!
她可不想又传到那妖孽耳朵里一句——太子妃要偷偷收着楚玉璃给的信件,让属下不要禀报给您!
然后她发现东篱其实也是个贱人。
郁闷的把信件掏出来,想了想,最终撕了,随风飘散。上面有楚玉璃的王印,给人看见了又是麻烦。所以只能撕了!
两个人都不会知道,在天的这一端和那一角,两个极好的朋友,曾经都愿意为彼此的舍命的朋友,竟都因为这样的理由,彼此只能有一封简单的信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甚至,因为彼此的身份,和事件的特殊性,就连对方的笔迹都不能留下。
这或许是一种悲哀,也或许……很好。
牵绊少一些,或许洒脱就多一些。
就在澹台凰又郁闷,又洒脱,又蛋疼之间,澹台戟那边传来消息,说南齐来人了,想委托他们寻找即墨离。这个消息让澹台凰有点好笑,看样子是楚玉璃大军南下的攻势,已经让他们招架不住了,于是那些南齐人便在记忆的深处,想起曾经即墨离在国内的时候,那日子是多么快乐无忧!
这会儿就屁颠屁颠的找来了,算了算日子,上次自己给楚玉璃传信,到如今也就半个月左右,也就是说楚国和南齐就开战了半个月左右!是南齐的国力已经真的如此不堪一击,还是这些人根本都没考虑过楚军破了东晋,就马上出兵南齐?导致完全没有防范,所以节节败退?
或者两者都有吧,所以这次短短半个月,就求援的就来了。只是即墨离会回去吗?
南齐此刻虽说想当危险,但到底没有灭国,所以帮忙找人这个面子是必须要给的。澹台凰也觉得这件事情是应该让即墨离来拿主意,所以就应承了南齐那几位老臣,甚至还有一位宗族老亲王的请求,派了人出去找。
漠北很大,不认认真真的找,根本找不到,如今战争还在持续,贴一告示出去,八成也没人看,所以只能派了人在战火没有烧到的地方去找,按照即墨离的性子,在那里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于是澹台凰又想起一件事儿,貌似离和即墨离他们分别,已经快五个月了,也不知道笑无语成功了没有。
……
一晃又数十天过去了。
这一日风大,澹台凰大着个肚子站在门口吹风,其实心里很奇怪,人家一般怀孕,都会长胖,她东西没少吃,补品没落下,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发胖的迹象,而且还瘦弱了不少。
浑身上下就一个肚子挺大,并且早已超过了怀胎七月人群肚子的平均水平,太医一直猜测这胎不止一个。也大抵是怀多了,所以把澹台凰的养分都吸收了?
而娜琪雅的孩子,早已过了怀胎十月的日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生。
她正想着,澹台戟便推着轮椅,从帐篷中出来,到了澹台凰的身畔,看了一眼她如今越发瘦弱单薄的身子,不免有些忧心。优雅华丽的声线,便也缓缓响起:“凰儿,你要多吃一些,不然会觉得很辛苦!”
澹台凰一点都没觉得哪里辛苦,虽说孕妇的腿都会有浮肿,但是她发现就跟自己上半身没有发胖一样,下半身也没有浮肿。
唯一就觉得肚子上顶了一坨,有点不那么轻便。
但是澹台戟这样讲,她还是回复了一句:“王兄不必挂心,我会注意的!”这话回答的敷衍的很,澹台戟也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所以也没有再提。
最终是澹台戟道:“已经快十日了,却还没有找到即墨离。他或许是故意躲着我们的人!”
这一点,澹台凰是很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道:“但是最终会找到他的,他如今不肯出来,不过是因为没想好罢了,等他想好了,自然就出来了!他不是会逃避的人。”
这一点,澹台戟还是很赞同的。
就在他们对话之间,下人们开始呼喊了起来:“不好了,娜琪雅王妃要生了!快找稳婆!”
虽然澹台灭已经死了,但为了给这个孩子一个光鲜亮丽的地位,不至于抬不起头做人,便保留了娜琪雅作为二王子妃的尊号,以及到如今的王妃之尊。
娜琪雅对漠北来说是臭虫,但是她的孩子对王族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澹台戟和澹台凰,也赶紧到了她帐篷门口,等着她生产。一阵一阵的惨叫,从帐篷里发出来,于是门口的澹台凰听着,脸色开始一阵一阵发白,即将人如柳絮随风飞,似都站不稳了。
澹台戟的手极悠闲的放在轮椅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等着孩子出声,看似很平静,实则澹台凰知道他心里并不平静。
王兄心善,娜琪雅纵然不是二王兄心中所爱,但里面却是二王兄的妻儿,他不可能完全不担忧。
就这样等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澹台戟终于发现了澹台凰的表情好似不太对,于是偏头看了她一眼,询问:“凰儿,你怎么了?”
脸色苍白如纸,似乎受了天大的打击。
澹台凰哆嗦着道:“王兄,我恐怕患上了产……产前忧郁症!”艾玛,听着娜琪雅在里面这样杀猪般的惨叫,她似乎想起来生孩子好像是人生十大痛苦之首,算算日子她也快生了,没几个月了,到时候她扛得住吗?
这样子一想,她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也觉得孩子需要女人来生,最后却跟着男人姓,的确是一件甚不公平的事!
澹台戟虽然不明白什么叫产前忧郁症,但是从这字面意思,大概能理解一些出来,于是嘴角抽了抽,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不必太忧郁,有太医和产婆在,你断然不会有事!”
“嗯!”澹台凰应了一声,但是咽口水咽得很有点艰涩。
又等了一会儿之后,澹台凰终于惨白着一张脸,在长塌上老实安静的坐了下来,只是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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