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成!”白灯立刻坐了起来,怒道:“你好坏的心肠。这府上都知道你我定亲,现在居然要退婚不成。”
绣宁垂眸,淡淡的说:“这不是想成全你?省的你要死要活的看得人心烦。”
白灯抿着嘴,问她,道:“你嫁给我可是乐意的,还是姑娘意思。”
绣宁沉默,良久,说:“是我自个提的。”
这次换白灯惊讶的看着她,说:“为什么?”
绣宁没吱声,道:“话我给你说明白了,日后想要怎么活你自个看着办。当主子的从来不会要不识抬举的下属。你以为自己不可替代吗?小六子随时可以做你的位置。”
“小六子?”白灯咬牙,说:“我自然是不想失了姑娘的信任。”
“那就赶紧该干嘛干嘛。”绣宁接话,说:“我还要回去伺候姑娘,先走了。”
“等一下!”白灯唤她,望着她低垂着的眼眸,优雅的身段,终是有些少男情怀,说:“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自个提要嫁给我。”
绣宁蹙眉,犹豫片刻,说:“关你屁事。我走了……”
“喂!”白灯没想到她这般绝情,竟是真的就这么走了。他往前喊她,反倒是抻了胳臂,发出哎呦一声的惨叫。
白管事急忙进屋,看到儿子滚下床,抬起腿就踢了他一脚,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白灯急忙爬起身,说:“爹,我现在立刻收拾收拾去见姑娘。万不可被小六子钻了空子。”
……
白管事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想通了。他回想起刚刚离开的那个柔美的小姑娘,再次对绣宁这个未来儿媳妇另眼相看。
“先去洗个澡,去姑娘院子里跪着去。”
白灯急忙称是。
白若兰没想到白灯还真来负荆请罪,不由得看向绣宁,说:“你都和他说什么啦?”
绣宁摇摇头,道:“兴许是自个想通了。”
“哼,你就瞒着我吧。改日我去审白灯!”
……
绣宁无语。
绣红调侃道:“绣宁姐姐多厉害啊,死人都能被她叨叨活了。”
……
绣宁挑眉,却是懒得和她争辩。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赤膊跪在地上的男子,眼底露出一抹柔和的温情。每个少女心底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她亦不例外。
绣红叹了口气,心里想的是自己的不可得。她虽然喜欢夏先生的儿子,却是不敢轻易表露出来。若不是上次被姑娘逼急了,她会永远的藏在心底。只是偶尔深夜里,梦里想起那张温柔的笑脸,她还是会觉得动情,难道这辈子真要给人做妾吗?
真到了那一步,姑娘或许会一辈子不见她。
日子不经意的流逝,转眼间白若兰一家回到城中府上。
三月初,外出办差好一阵子的欧阳灿要回来了。白若兰听闻此事儿心里盘算起自己的小九九。她特意命人去打探了欧阳灿饮食方面的喜好,打算亲自下厨,让欧阳灿彻底重新认识自己。
为了巩固住这段姻缘,不能错过这般条件好的婆婆,白若兰可谓是操碎了心。
欧阳灿回来了!
白若兰特意梳妆打扮一番,准备妥当,万事俱备,就欠欧阳灿这个东风。她邀请欧阳灿来吃亲手做的小点心,没想到欧阳灿还带了拖油瓶小叔叔。
白若兰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望着并排走来的两个人,别扭道:“表哥,小叔叔!”
欧阳灿眼睛一亮,玩笑道:“胖妞,几日不见,你变化好大。”
白若兰扬起唇角,莞尔一笑,心想,稍后你会更惊讶的,这变化何止是天翻地覆啊。她自动忽略掉小叔叔炽热的目光,吩咐绣红去端盘子,主动讨好欧阳灿道:“表哥,娘说我现在是大姑娘了,我以后也会注意自身的言情,不给你丢脸!”
欧阳灿一怔,看到白若兰眨来眨去的眼睛,心中顿悟,脸颊莫名奇妙的就红了。而旁边一直被二人无事的黎孜念则是脸色铁青,很想一掌先拍死欧阳灿,然后再拎起白若兰好好教训一番!
当他是死人啊……
☆、第46章
白若兰狗腿子似的特意给欧阳灿落座的椅子上放了一个软垫,让灿哥儿受宠若惊。他想起舅舅私下告诉他的话,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道:“近来……在家里可老实,别又闯祸吧。”
白若兰立刻坐正,乖巧道:“平日里就是孝敬祖母,陪着娘亲管管家。娘亲还给我请了李先生,特意教导礼仪,省得日后给被人添麻烦。”她垂下眼眸,也有些别扭起来。
欧阳灿脸上一热,眼前的姑娘漂亮可爱,难得的是突然变得比往常待他温柔,竟是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女人真是奇怪的物种,连兰姐儿都不经意间就长成温婉如玉的大姑娘了。
欧阳灿害臊了,白若兰也心有不耻,她为了可以嫁入姑姑家,未免有些太拼了。
黎孜念暴怒了,右手本能的附在腰部长剑的手柄处,生出一剑批了欧阳灿的心思。偏偏这两个人谁都不曾注意到他的情绪……
欧阳灿猛的想起什么,回过头道:“对了阿念,你……”
他望着黎孜念默然冰冷的目光有些陌生,说:“你这是什么眼神,谁招惹你了?”
白若兰抬眼看他,吩咐绣宁道:“给小叔叔也放个垫子。”
黎孜念牙痒痒的瞪着二人,克制着胸口满腔怒火,坐了下来。他脸色铁青,紧抿着唇角,好像谁都欠了他似的。
白若兰蹙眉,看向欧阳灿,关心道:“表哥前阵子干嘛去了,好长时间没见你回来。”
欧阳灿听她软绵绵的话语,不由得心中一动,说:“恩,有些差事儿要处理。”
“大过年还要满处跑,表哥好辛苦呀……我特意做了好吃的,表哥尝尝。”
欧阳灿有些不适应白若兰的温柔体贴,伸手拿了点心,赞道:“兰姐儿手艺真好呀。”
白若兰得意的扬起下巴,说:“以后有功夫做给你吃。”
欧阳灿听她意有所指,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白若兰望着平日里总逗弄她的表哥一句话都说不出,觉得很是有趣。兴许她和欧阳灿表哥都是简单的人,她的心头涌上一股甜蜜。
灿表哥终归是她的表哥,家风正派,只要她善待于他,冲着姑姑表哥也不会为难她。
思及此处,白若兰看向欧阳灿的目光里透着几分真心,过日子的前提就好像娘亲说的,要彼此掏心掏肺,终有一日,你会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黎孜念呼吸困难,他望着白若兰灿烂如花的笑颜感觉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这场面他看不下去,可是又不想就此离开。若是留下欧阳灿和白若兰……不成,他做不到。
他没那么大度,他也不想因为骄傲意气用事。
良久,他猛的站起来,看向欧阳灿,说:“今个天气不错,我们出去练练身子?”
欧阳灿盯着黎孜念的臭脸色思索片刻,道:“你近来是怎么了?处处与我为难?”
黎孜念深吸口气,说:“那又如何?”他凛然是一副我就这样不服打一架的样子。
白若兰蹙眉,当着欧阳灿的面上胆子也大了一些,道:“小叔叔,你为人干嘛这般霸道。我表哥也没说什么吧。”她鼓着脸颊,一副很维护欧阳灿的样子。
黎孜念心如刀割,他从未有过如此难过的时候。即便是得知圣人不护着他性命,也没生出过像是此刻百爪挠心的感觉。白若兰平淡无波的目光,好像小刻刀,一下一下削着他的皮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从未当回事。
欧阳灿隐约察觉出什么,整个人挡在白若兰面前,皱起眉头盯着挚友。
黎孜念浑身上下不痛快,他唇角上扬,讥笑道:“欧阳灿,你这是干什么。”
欧阳灿咬住下唇,说:“我怕你生出妄想。”
黎孜念冷笑,说:“妄想?”他不屑道:“我已经给靖远侯府去信,是不是妄想过几日便会有所结论,你当下行径,是想我和决裂吗?”
欧阳灿摇摇头,道:“兰姐儿不适合你。”
白若兰脸颊腾的一下火热火热的,看来灿表哥不傻,已然看出什么。又或者小叔叔性格霸道,从未想过遮掩。
“欧阳灿,你以为你管得了我的事情?”黎孜念一想到白若兰讨好欧阳灿的样子,整个人就好像炸了毛的刺猬!谁也不许惦记白若兰,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够了,黎……念!”欧阳灿警告他。
“啪”的一声,黎孜念掏出长剑,抵着欧阳灿的喉咙。
白若兰失声尖叫,慌乱道:“你干什么!”她望着欧阳灿,蹙眉道:“你呆子吗?不会反击!”
欧阳灿苦笑,有些人,你天生就没办法反击。
白若兰跺了下脚,看向李念,愤怒道:“你敢伤我表哥分毫,这辈子我就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黎孜念胸口处仿佛有蚂蚁啃噬着心脏,疼得要命。他脸色苍白,心如刀割。
好一个白若兰,她够狠!
“放下剑!”白若兰生气道:“都是亲戚,有话为何不能好好说。”她盯着小叔叔,说:“你做人为何这般残忍苛刻,从不为别人考虑问题,动不动就是要人性命,我再没有见过像你般不讲道理,无耻混蛋的男子!”
欧阳灿为白若兰捏了把汗。她是不曾接触过这群皇子公主,这群人行为处事跋扈狠绝,最见不得违逆之人。
“兰姐儿,你出去。这里没你的事儿!”欧阳灿开口道。
白若兰偏不走,她转过身推了欧阳灿一把,挤在他的面前。
黎孜念气的手抖,刀剑无眼,不经意划过她的手背,白若兰喊叫一声,拉回黎孜念的理智。
他慌了神,急忙扔掉长剑吩咐墨雨去取伤药,心里满是后悔,恨不得被刺伤的人是自己。他埋怨白若兰不识好歹,却又舍不得看她难过一分,懊恼的说:“到底如何你才会肯听我的话!”
白若兰手背虽疼,面上却强忍着没有流泪,冷淡道:“你算我何人?我为何要听你的话。”
黎孜念望着她冷若冰霜的脸庞,前几日温和的相处仿若是一场梦。他心里难受,咬住下唇不去看她冷酷无情的目光,心底一片死寂。他亲手为他包扎,让大夫打下手。
欧阳灿望着他,突然的说:“念哥儿,你我认识多年,如若你有心仪女子,我不要脸也会帮你,但是唯独我表妹,我不想让。她不适合你。”
黎孜念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心头委屈,从小到大从未主动对谁好过,现在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白若兰,偏偏他们家谁都看不上。
黎孜念快速给她包扎完,抬起头凝望着白若兰,眼底不由自主的升起道不明的水雾。他咬牙,探过身子小声说:“对不起。我还是必须要娶你!你恨我也罢,总之我无法把你让给任何人!”
白若兰身子一僵,怒道:“混蛋。”
黎孜念望着她满是厌恶嫌弃的表情,心头委屈涌上心头,差点哭出来。他喜欢的女孩不喜欢他,他费尽心思的想要讨好她,在她看来就是流氓行径,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放不下。他又取出一层纱布,垂下眼眸,沉默的给她裹好,几近可闻道:“我会对你好。就对你一个人好……”
“我不需要。”白若兰冷声回绝,她不想给他一丝希望,否则这家伙更不会放过他。回想起刚刚表哥的神色,这家伙家里必然十分复杂,否则表哥不会那般说她不适合他。
“那你就恨我,带着不让我好过的心思恨着我也成。”黎孜念抬眼,盯着她一字字道:“即便是让你恨着我,我也要在你心底留下些痕迹。”
无耻!白若兰心里气急,懒得再多和他说一句话。
隋氏听闻女儿受伤,担心的不得了。
众人先后来到院子里探望她,黎孜念脸再大也不好赖着不走。他守在院子外面,吩咐墨雨随时询问里面的情况。白若兰的伤口不重,却怕留疤。黎孜念吩咐人将最好的金疮药送了进去,却又被原封不动的归还回来。据说是兰姐儿要求的……
黎孜念懊恼的攥着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他刚刚仿佛失了心智,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差点就想要了欧阳灿的性命。
只要一想到兰姐儿可能会喜欢灿哥儿……他就有些着了魔。
他静不下心,着急想和大家解释,却也晓得事已至此,白家人不会对他有半分好感。尤其是知道他身份的欧阳灿和白崇礼。
这世上有些人家是巴不得女儿可以嫁入皇室,但是也有些人家,视皇家如牢笼,不忍女儿嫁进去受半分委屈。
偏偏白家就是后者……
黎孜念回到书房,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满脑子都是白若兰决然的目光。
墨雨将一叠信函摆放在桌上,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黎孜念心烦,随意翻看,其中一封来自南域,是欧阳穆的字迹。欧阳穆是靖远侯府嫡长孙,性格孤僻……
黎孜念辈分上是欧阳穆的舅舅,实则两个人却是常以兄弟相称,他偶尔好叫欧阳穆一声大哥。欧阳穆为何会至今不娶妻子,别人不晓得,他确实非常清楚。
欧阳穆心底有个姑娘,他一直在等她长大。
☆、第47章
黎孜念陷入了沉思。
当年,他一直不懂欧阳穆为何如此决然,如今却是有些理解他。
他满腔心事儿无处诉说,索性给欧阳穆写了封信过去。将目前状况事无巨细的写出来,寻他找个解决办法。唯有在欧阳穆面前,黎孜念还有几分孩子气。
殊不知他写着写着,心头委屈涌上来,竟是差点流下眼泪。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谁这般欺负他,全然不顾他心情为所欲为,偏偏他比谁都想让着对方。尤其是刚才眼底的一片鲜红色,至今令他心有余悸。明明是那么小的划痕,为何会流血……
兰姐儿皮肤白嫩至极,可会留疤痕?
他做事情没有轻重缓急,她可会厌他一辈子!
黎孜念懊恼不已,信函中亦是带着浓浓的情窦初开的孩子气。
入夜后,白崇礼归家听闻此事儿,着实有些伤脑筋。
隋氏一边替他宽衣,一边唠叨着说:“老侯爷这般宽厚的人,怎么会有念哥儿这种脾气的小辈儿。我听灿哥儿说是舞刀弄枪时候没注意划到兰姐儿。可是我私下审过绣宁,她明明是有苦难言的样子,莫不是念哥儿品行不端,对咱们家兰姐儿做过什么?”
白崇礼半眯着眼睛,道:“兰姐儿如何说?”
隋氏叹气,说:“还是原来那番话。她把念哥儿送给她的东西都放入箱子里,托我转嫁给容妹。咱家兰姐儿本是霸道性子,如今都躲他不成,可见这孩子平日里怕是很难接触。”
白崇礼始终沉默着,说:“明个我和灿哥儿好好商量一下。”
“灿哥儿?”隋氏诧异的看着他,道:“这事儿和他有关系?”
白崇礼思索片刻,道:“我要管他要句话。”
“什么话?”隋氏纳闷道。
“是否愿意一辈子对兰姐儿好!”白崇礼深邃的眼底是对女儿最深切的关怀。
隋氏见他如此,说:“崇礼,为了我们娘俩,你辛苦了。”
“傻瓜!”白崇礼捏了捏妻子手心,道:“我就兰姐儿这么一个孩子,她若是过的不好,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为人父母,到处奔波,还不是为了孩子。”
隋氏摸摸肚子,轻声道:“没给你生个儿子,没有给兰姐儿留下一个男孩保护她,我心里真难受……”
“别说了,岚馨。你我还年轻,日后如何谁又知道呢!”
白崇礼一手把妻子揽入怀里,温柔的说:“我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嗯,我……我会努力地。”隋氏脸颊通红,小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