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靠山村孟家也是从别处分来的,传承不过四代,整个孟家族系也是近几十年,人才多了起来,可相互之间其实并未出五服,列祖列宗的数量当真不算多。
(五服原指的是五种孝服,后来,五服也指代五辈人,古人有“五服之内为亲”的说法,,即往上推五代:高祖、曾祖、祖父、父、自己,凡是血缘关系在这五代之内的都是亲戚
小半个时辰之后,祭祖仪式结束。
孟鸣半扶半抱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孟大一路出来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孟彤见状一个箭步就迎了上去,将孟大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时,孟彤的手自然而然的摸上了他的脉门。
发现孟大的脉博尚算稳健,只是有些气虚力竭之后,孟彤倒是松了口气。
冲想要伸手帮忙的春二娘摇了摇头,她道:“娘,俺来就成了,您快走几步,先去车厢里把棉被铺好,俺跟孟鸣哥哥把爹帮过去就成了。”
春二娘闻言,立即听话的转身往牌坊处跑。
那头的孟九根一见孟大这样,只是低头叹了口气,背着手转身就走了。
陈金枝却只是默默的看着,脸上的神色更显复杂。
孟大柱和孟七斤看着这一幕却兴奋的差点儿跳起来,两人立即凑在一起低声商量起来。
这头的孟鸣见春二娘跑走,只看了孟彤一眼,什么也没说,只小心扶着孟大一步步的往外走。
“哎,俺说大哥呀,你这急急忙忙的要往哪儿去呀?咱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咋也不过来跟爹娘打声招呼呀?”身后传来孟七斤不怀好意的声音。
孟鸣的脚步下意识就是一顿。
孟彤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孟大。
听到孟七斤的声音,孟大显然也有些发愣。
孟彤目光一闪,将视线移向孟鸣的脸上,冷声道:“不用理他,咱们继续走。”
“哎,大哥,你等等,三弟跟你说话,你咋不理人啊。”孟大柱的声音懒洋洋的自后而来。
孟大的脚步就是一顿。
孟彤的心火腾的一下就蹿了上来。
“爹,您累了,先睡会儿。”她抬头对孟大灿烂一笑,一手抬起往他脖后的睡穴上轻巧的一按。
孟大两眼一闭,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身体一下就往地上滑去。
孟鸣吓的“哎呀”一声,急忙用力抱住孟大倒地的身体。
四周围观的族人见此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即就喧哗起来。
孟彤没管四周人的反应,只看着孟鸣的样子,不由微微笑了下,放心的把孟大的手从肩上拿下来,冲孟鸣道,“你抱好俺爹,俺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转身大步往后头的孟大柱和孟七斤走去。
“哎,哎,孟彤,你干啥去呀?你爹晕了,俺现在该咋办啊?你不能不管啊?喂,孟彤。”
孟鸣见孟彤那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急的差点儿想跳脚。
可手里抱着失去意识的孟大,他又不能撒手,只能开口让边上的几个同族帮把手,抬起孟大就往牌坊处的骡车跑。
他要先把孟大安置了,再回去找孟彤那个冲动的臭丫头。
只希望他回去时,一切还来得急,那个臭丫头别吃太大的亏才好。
不得不说,孟鸣对现在的孟彤实在是太不了解了,她现在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盛怒中的孟彤,那种满身带煞的样子,直唬得周遭的孟氏族人急忙往后退开,将路直接给让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现在都清楚孟大一家和孟大柱等人的纠葛,孟七斤和孟大柱喊的那一嗓子,直接就让众人明白,这两兄弟又想惹事了。
因此有人一往旁退开,立即身边的人下意识就跟着效仿,连琐反应之下,人群瞬间就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这让躲在人群之后,企图扇动众人情绪坑孟大一把,再从中捞点儿好处的孟大柱和孟七斤立即就无所遁形了。
孟大柱和孟七斤看着被让出来的宽敞大道,一脸的懵逼,再看到阴沉着脸,大步冲两人走来的孟彤,就觉的形势不妙了。
两人转身就想混进人群里的逃走,可他们还没靠近,四周围观的孟氏族人们便避之唯恐不及的急急退开。
两人换了两个方向尝试,都没成功钻进人群,急得只差跳脚了。
“俺真是受够你们的无耻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麻烦,真当俺不敢打你们是不是?”孟彤冷冷的说完,脚下一个用力,人便如炮弹一般射向了离她较近的孟大柱。
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眼一花,紧接着孟大柱就捂着裤裆倒在了地上大叫了。
孟七斤被孟大柱的惨叫声吓的猛然回头,可他还没看清孟大柱怎么了,眼前就是一花,然后肚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了一下,痛的他大叫一声就往后跌坐在了地上。
四周的人群都被一翻变故给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就看到孟七公抱着肚子躺在地上呻吟,而在他身前不远处,孟彤正弯腰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半尺长的匕首。
☆、198快被吓死了
“啊——”一众围观的孟氏族人下意识的大叫着往后退开,都以为了孟彤这是准备要杀人了。
地上抱着肚子呻吟的孟七斤一听到这声音,连忙睁开眼,可这一看差点儿没把他给吓尿了。
孟彤那个臭丫头竟然手举利刃,满脸煞气的向他走来。
这丫头是要杀人哪?!
孟七斤这个念头一出,顿的一蹦而起,当下也顾不得肚子痛了,连滚带爬的就往后跑。
而另一边捂着裤裆的孟大柱也想跑,可他胯下那处实在是痛得利害,轻轻动一下都痛彻心菲,只能缩起身体祈祷孟彤已经把他给忘记了。
站在人群之后的陈金枝看着这一切,却是动都没动一下,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也听了很多。
她发现自己有很多事情都没看清楚,所以她现在瞪大了眼睛去看,她想好好的把身边的每个人都看清楚,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错了。
孟彤原就没真想把这欺软怕硬的两兄弟怎么样,因此见他逃了,也就站在远地不动了。
不管是为了大周的律法,还是社会舆论,或是为了照顾孟大的心情,她都不能在众目奎奎之下杀这两人。
不过怎么说,这两人在名义上都是她的叔叔。
可打可骂,却不能杀。
“孟七斤,孟大柱,你们两个给俺听着,俺爹的身子现在是风吹就倒,你们要是再敢来找麻烦,俺不会再跟你们客气的,要是俺爹出了事,俺就把你们大卸八块,丢去喂狼。”
扔下狠话,孟彤将手里的匕首收进袖子里,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地上捂着裤裆的孟大柱一眼。
这两人的无耻和贪婪已经刷新了她的认知,既然他们这么喜欢折腾,孟彤觉得自己当真该弄点儿好东西,让他们好好“享受”一翻才是。
当然,这回她不会再像上回一样,做的漏洞白出了。一年的时候过去,她不能说将师傅的一身绝学尽数学会,也已经学会一小半了,下个无色无味让人无迹可寻的毒,还是难不到她的。
更何况她也不想让孟大柱和孟七斤死的太过痛快,用点儿麻痹神经或是制造血脉瘀堵的毒素,给人为弄出个脑瘫或是中风什么的,才附合孟彤对他们的期望。
孟鸣带着两个同族的年轻小伙伴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时,就看到孟彤冷着脸若无其事的大步走来。
他愣愣的看了看孟彤,又往站满了族人的广场看了眼,有些不确定的追着孟彤问,“喂,你没事?”
“俺能有啥事儿啊?”孟彤白了他一眼,站住脚,将手里的匕首插回靴子里。
孟鸣和两个小伙伴看得眼都直了,心说:这都动刀子了,还能没事?
“喂,你,你没杀了孟大柱和孟七斤?”孟鸣吓的脸都白了,他不怕孟彤,但他怕她当真杀人。
孟彤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俺爹俺娘还要俺照顾呢,俺吃饱了撑的,杀他们做什么?”
“没杀就好,没杀就好。”孟鸣拍着胸口,一副“快被你吓死了”的表情。
孟彤看着就忍不住微微一笑,冲孟鸣身后的两个同族的年轻人也友善的点了点头。
她虽不认识这两个人,但却见过他们,知道他们都是同姓孟,不过却是住在隔壁村的。
认真说起来,他们之间其实都是同一个祖宗的亲戚,曾祖都是兄弟。
只是因为孟九根的父亲死的早,再加上孟彤一家不得陈金枝和孟九根的喜欢,所以孟彤才对同族的一众堂兄弟们都陌生的很。
孟彤大步走到骡车前,爬进后车厢里。
她先安慰了担心的春二娘两句,说明了是为了不让孟大柱和孟七斤刺激到孟大,才给孟大点了睡穴,这才将孟大的睡穴解开。
孟大幽幽转醒,一看到妻儿就先紧张的问起了两个不省心的弟弟,孟彤耐心的把自己刚才做的“好事”毫不隐瞒的说了一遍,孟大的神情虽然有些黯然和失落,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孟彤见状便拎着一早就准备好的,装着十斤蜜汁鹿肉的竹篓下了车,冲还站在不远处与同族低声说话孟鸣唤了一声,招了招手。
孟鸣却一脸惊吓的神情看着她,“干啥?”
孟彤提起竹篓,道:“鹿肉,你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孟鸣一听有好东西,立即就冲了过来,一把就将竹篓抢了过去。
孟彤都懒得说他那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小人样子,大家都是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啊?
“里头有十斤鹿肉,你分些给刚才帮忙的那两位同族的哥哥,其余的就都便宜你了。”
孟鸣嫌弃孟彤说话不中听,不满道,“啥叫便宜俺了,俺在祠堂里护着你爹,方才你爹晕了,俺又是抱又扛的,俺为了得你这点儿鹿肉俺容易嘛?”
“是,是,是。”孟彤笑着顺口应道,“俺在这里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扶着,俺爹今天只怕要躺着出祠堂了。”
“不必客气,反正俺也不是白帮忙的。”孟鸣满意了,抱着竹篓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是典型真小人,没有好处的事情,决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可一旦谈好了价钱,他也绝对童叟无欺。
解开骡子的缰绳,孟彤坐上车辕。
头一抬就看到广场那头,族长和三位族老都已经从祠堂里出来了,正在往之前孟大柱躺着的地方走去。
孟彤做贼心虚,见此,连忙冲孟鸣挥挥手,赶着骡车调头就跑。
给孟大柱一脚撩阴腿是一回事,被族长抓住质问又是另一回事。
不管孟大柱和孟七斤有多可恶,孟大打他们没问题,但她身为侄女儿毕竟矮了一辈,出手打叔叔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就算他们家现在另立门户了,可就血缘上来说,孟大柱和孟七斤仍是她的亲叔叔。
到了这种时候,孟彤就无比庆幸起自家住在山脚那一片了。
山地那一片,本就让村里人忌讳,再加上自己养的那一群狼,孟彤要是不给带路,村里哪个敢往山地那一片跑?
☆、199知晓
心情愉悦的回到家,孟彤将孟大扶进屋,等他上了炕,她又往炕坑里添了柴禾。
春二娘急急忙忙的换了身衣服,就去灶房忙着做午饭了,孟大也拿起编了一半的簸箕,打算继续编着打发时间。
孟彤从屋里退出来,回屋拿了医书,就往祝香伶的屋子走去。
“师傅!”房门推开,却不见有人回应。
孟彤奇怪的抬头望去,却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充当火炉的灶膛里,连个火星子都没有,孟彤伸手试了试,冷冻冻的,显然这火熄了有一会儿了。
孟彤又到炕前,伸手在炕上摸了摸,触手还是温热的。
显然祝香伶出去时,熄了灶里的火,却没管炕坑里的。
看着炕上整理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孟彤又去看祝香伶经常坐的书桌。
那一方小书桌收拾的很干净,笔墨纸砚全被收拾到一角搁着,桌子正中则摆着一本用麻绳装订的厚厚医书,封面上只写着两个大字——药经。
看字迹就知道是祝香伶的字,孟彤与她朝夕相处了一年有余,师傅的字迹还是认得出来的。
“师傅到底跑哪儿去了?”
祝香伶的身子最近看着似是好了些,可她毕竟年纪大了,武功又形同被废了。
孟彤忍不住开始抬心没她在旁侍候着,万一师傅要是磕着碰着点儿,可怎生是好?
再则,她一直没忘祝香伶当初说自己只有一年可活的那句话,此时突然见她失踪,心里不妙的感觉倏地就呈直线上升。
孟彤出了院子,先在自家院子附近找了一圈,没找着人之后,就冲林子里打个呼哨,招呼小狼带着狼群帮她一起去林子里找。
一直找到了午时正,都还没见着人,孟彤不由就有些急了。
她想再上山去找找看,又怕与祝香伶走差了路,错过了彼紫。
又想着,在她在林子里寻人的时候,祝香伶或许就已经回家了。
想了想,孟彤还是决定先回家看看,谁知才走到自家院门口,就见林间的小径那头,踉踉跄跄的走到一个娇小的褐色身影。
“师傅!”孟彤一见之下不由大惊,脚下一个用力就冲了上去。“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祝香伶一见骤然冲到自己身边的孟彤,欣慰的笑了笑,“别怕,为师没事。”
可她一张嘴,一道暗黑色的血线便自她的嘴角溢了出来。
孟彤吓的眼睛都瞪圆了,伸手就要往祝香伶的手腕摸去,却被她抬手避开了。
“师傅?”
“为师没事,只不过是时间到了,才会这样的。”祝香伶笑着,企图粉饰太平。
孟彤又惊又急的怒道:“我若连这点儿中毒的症状都看不出来,这一年跟着师傅您学医毒之术,岂不都是白学了?我若当真如此不济,师傅当后悔收我为徒才是。”
祝香伶目光和蔼的笑看孟彤,用着像是哄小孩子般的语气哄道:“为师怎么会后悔收你为徒呢?事实上,为师这辈子最欢喜的就是收了你这个鬼丫头做徒弟。”
祝香伶的脸上带笑,可说着说着,她的身子就是一软,眼看着便要往地上躺去。
孟彤眼明手快的将她抱住,见祝香伶的情况委实不妙,她连忙运劲于双手之上,抱起祝香伶就往自己家院子冲去。
正在井边洗菜的春二娘一见孟彤抱着祝香伶进来,吓的跳了起来,“这是咋啦?婆婆这是咋啦?”
孟彤此时哪有时间回答她的问题?
只默不作声的快步将祝香伶跑回了屋,放到了炕上。
春二娘追着孟彤两人进来,一见炕上的祝香伶嘴边全是黑血,不由惊叫起来,“这是咋滴啦?这……婆婆……叫大夫,对,彤彤,你快去请大夫啊。”
孟彤去衣柜里翻出银针,就急步冲了回来,一边推开春二娘,一边冷声道,“俺就是大夫,娘你让开,俺要给师傅行针。”
“不用麻烦了,为师的毒已入心脉,你此时要是给为师行针,为师只怕连一时三刻都撑不过去了。”躺在炕上的祝香伶虚弱的轻声道。
她嘴角带笑,面容安祥,哪里有半点儿中毒将死的人该有的愤怒或不甘。
但也正是她的坦然,让孟彤的拿着银针的手一抖,视线一下就模糊了,“您是故意的对不对?师傅,您最近吃的那些药都有剧毒对不对?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发现的……”
孟彤心头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一般的难受,她那日就闻出药味里的腥气了,还有师傅藏起来的药罐子,若是她再仔细些,再多想一想,师傅就不会这样了。
孟彤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