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进入七月之后,孟彤的公主府门前再次迎来了送礼大潮,吓的四川府的那些个原本不想给白族做脸的各个部族,也连忙备了大礼送去公主府。
这回不同于上次小凌瑞的满月礼,因为皇帝已经换人了,孟彤对于送礼示好也都来者不拒了。
只不过孟彤要忙着给春二娘筹备婚嫁的一应事宜,还有照看小凌瑞,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管送礼这种小事;春二娘又是个不顶事了,众人对她的期待也就是希望她能在屋里乖乖给自己绣嫁衣。
凌一要忙着处理夫妻俩名下那些产业所出的众多问题,耿天忠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拿送礼这小事去烦他。
至于清风,自打回来之后就被凌一扔给他的一堆帐册给淹没了,而且他白天处理完凌一交给他的事情回去,还不能消停,凌一另派了人教他各类阴谋诡计,如此日夜两班倒,让他只觉的生不如死。
☆、860番外——出阁
眼见四个正经的主子都不会管这事儿,耿天忠只能派人去找了朱灿和牧波等人回来帮忙,谁知那几人赶回来只看了一眼,就借口有事溜的飞快。
连身为左右手的朱灿等人都跑了,耿天忠和宫嬷嬷等人无奈之下只能自力更生,发动全府手头没事的丫头、婆子、侍卫、小厮们齐上阵。
耿天忠带着小厮们在前面一边收名帖和礼单,一边让小厮去包下慧山城最大最好的几座客栈,安排那些想留下观礼的人去客栈安置。
侍卫们负责将一车车的礼品搬进府里,然后连同名帖和礼单一起,由宫嬷嬷这边带人登记上册之后,再分门别类的搬进内院的库房存放。
如此热热闹闹的一直忙到八月,送礼的人潮终于慢慢的少了。
可全府的人却更忙,因为春二娘终于到时间要出阁了。
八月初八,宜结婚,合婚订婚,订盟,开光……
天没亮透,孟彤和凌一就起来了,两人梳洗穿戴好之后,一起去看了眼儿子,便在院门口分开了,凌一去了前院安排今天的迎客事宜,孟彤则去了后院。
站在花树轩的院门口,看着尚黑着灯的正房,孟彤心里只觉沉沉的酸酸的。
在这个世界醒来已经**年了,那时孟九根和陈金枝不肯给病的快死的她请大夫,又唯恐再受孟大的病体拖累,不顾马上就要到寒冬了,硬是把他们一家给分了出去单过。
那时的孟大病弱的一步三喘,那时的春二娘自卑又懦弱,胆子小的连别人大声一点说话,都会吓的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眼见一家人就算不被饿死,也是要被冻死或被野兽吃了的,可日子就算过的这么难了,父母还是肯宠着她一个小女娃,肯听她的话,把分家所得的银子都交给她安排。
回想当初的不易,想着一路离开靠山村的那些心酸又快乐的日子。孟彤的眼眶忍不住就红了,想到孟大当时笑着闭上眼,孟彤觉得他走时应该是没有遗憾的。
爹!女儿今天要送娘出阁了,那个男人是娘从小就定下的未婚夫,人品很好,为了找回被拐走的娘,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娶妻。
您放心吧,女儿会看好娘的,以后那个男人也会代替您照顾她,护着她,娘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主子,时辰不早了。”青薇在身后低声提醒。
孟彤稳了稳心神,定眼见宫嬷嬷等人都已经穿戴整齐,正排排站的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她,不由就深吸了口气,毅然抬脚往正房走去,“走吧。”
天色才微亮,公主府的前院已经非常热闹了,但后院却仍安安静静的。
原本今天春二娘出阁,按规矩,长辈亲戚、闺阁亲友都是要来庆贺、添妆的。但春二娘的父亲那马戛木一家的人,心术都不太正,春二娘对上他们简直就跟小白兔对上饿狼一般。
她与凌一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孟彤舍不得让春二娘去面对那些狼一样的亲戚,更不敢让春二娘与那些人相认,继而被那些人当枪使。
到时候她还没什么,她娘伤心是肯定的了。
而靠山村的那些原本与他们交好的几家叔伯婶娘,虽然跟着他们迁徒来了四川府,可到底她们一家已经走的太远,站在太高了,身份上的差异让他们不敢再与她和春二娘亲近。
而以他们的见识和守旧的思想,也无法理解她把春二娘嫁人的行为。
孟彤听不得别人说她娘的不是,更不想听别人议论春二娘的婚事,所以听到了一点儿风声,她就不打算再请陈大娘和王大娘等人来送春二娘出阁了。
至于全福人,孟彤自觉这世上大概没有谁比她自己更有福气了,所以这样尽管不合规矩,但孟彤还是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前院。
梅、兰、竹、菊四个丫头服侍着春二娘梳洗好了出来,孟彤亲手给她换上了嫁衣,又接过宫嬷嬷的递来的玉梳,上前为母亲细细的梳着长发。
“娘,白族的婚礼习俗跟咱们那儿不一样,以女儿如今的身份,您的婚事也不好再遵照靠山村那边的习俗,所以今天咱们就折衷一下,由女儿给您梳妆,送您出嫁。”
春二娘感动的眼眶发红,半晌之后还是问起了陈大娘等人,“你陈大娘和王大娘她们还没到吗?”
孟彤手中梳发的动作一滞,继而笑道,“靠山村的那些乡亲们,我都安排在府外的酒楼吃席了……”
顿了顿,孟彤又道,“您应该知道,陈大娘她们这些年在故意疏远咱们家。咱们现在的吃穿用度与她们相差太大,大概是让她们觉得不自在了吧。再说女儿如今的身份毕竟与原来不一样了,皇上如今又住在咱们家……”
春二娘眼里含泪,却对着镜中的女儿微微一笑,“如此便算了,娘有彤彤送嫁也挺好的。”
孟彤心里酸楚,连忙低头眨了眨眼,掩住自己眼底的泪意,手脚利索的给春二娘挽好了发,又从宫嬷嬷手里拿过特制的华丽金冠给她戴上,然后将金冠上垂挂的珠帘放下。
“彤儿……”春二娘眼眶泛红的握着孟彤的手,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如今她却要离开她嫁给别的男人了。
孟彤被她这一握弄得泪意上涌,却仍努力翘起嘴角笑道,“娘,勒墨长石或勒墨家的人敢欺负您,您可一定要回来告诉我,我帮您收拾他们,您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太阳升起来之后,迎亲的队伍也很快就来了。
荣升为太上皇的皇帝今天担当着高堂的角色,外头的鞭炮声一响就立即屁颠颠的带着许文轩赶去了正堂。
在鞭炮的缭绕烟雾中,凌一引了勒墨长石和勒墨家的一众男宾进了府,领着他们进了正堂。
只是当他们看清正堂上高坐的太上皇时,都忍不住有些腿软。太上皇住在公主府他们事先都是知道的,可却是怎么都没想到,太上皇会愿意给解忧公主的寡妇娘主持婚礼。
由太上皇做高堂,这婚礼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普通的婚礼了。毕竟除了皇帝老爷家,谁家的婚礼都请不到太上皇做高堂啊?
☆、861番外——出阁2
勒墨长石给太上皇奉了茶,太上皇也很乐呵的给了他一个大封包。
爆竹声再响时,春二娘的一百零八抬嫁妆就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凌一匆匆赶回后院,跟孟彤一起给穿着嫁衣,戴着金冠的春二娘磕了三个头,一旁白族派来的两个媒婆见机,立即给春二娘盖上红戴头,张口就冲门口喊,“月老配红线,吉女出闺房啦!”
“吉女出闺房啦!两人一人喊一人和,一边就想伸手过去搀起春二娘。
“等等!”孟彤皱眉看着两人粗鲁的动作,心生不满,“我娘不喜外人近身,两位媒婆还是在一旁跟着吧,宫嬷嬷,王嬷嬷,你们扶着我娘去与太上皇拜别吧。”
“是!”宫嬷嬷和王嬷嬷连忙上前挤开两位媒婆,小心的扶起春二娘。
两位媒婆见状,脸色不禁一变。
孟彤看了阿喜娘子一眼,阿喜娘子连忙扯了侍梅一下,两人笑着快步上前,双双往两个媒婆手里塞了个大红包。
“两位媒婆辛苦了。”
“今天我们夫人出阁,一会儿还要有劳两位多多帮衬呢。”
红包入手,两个媒婆不禁对视一眼,脸上就乐开了花。红包轻而厚,一摸就知道里头是银票,而且肯定还不只一张。
一个媒婆连忙笑道,“好说好说,应该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另一个媒婆也凑了一句趣,“新娘子都已经出闺阁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宫嬷嬷和王嬷嬷扶着春二娘打头,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花树轩,到前院正堂给太上皇磕头拜别,外头的鞭炮声就又起了起来。
白族的驻地离慧山城步行得走一整天,宫嬷嬷和王嬷嬷扶着春二娘出了府门,就上了披着红绸的马车。
宫嬷嬷与两个媒婆交代了两句,另一边,王嬷嬷和梅兰竹菊四个丫头坐上另一辆宽敞的马车,要随迎亲队伍一起陪嫁到勒墨家。
锣鼓声一路吹吹打打的远去,孟彤站在府门口,两眼紧紧的盯着那渐渐被人潮淹没不见的马车,眼泪再忍不住。
凌一心疼的不行,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白城离的也没多远,你要是想娘了,咱们就过去看看。”
孟彤这会儿伤心的不行,也顾不得四周都是人,转身扑进凌一怀里大哭。
春二娘三日回门,因为白族离得远,孟彤特意让人早早的送了信去,让勒墨长石带她娘第三天早上出发,到了慧山城住两晚再回。
第三天晚上孟彤就见到了春二娘,从马车上下来的春二娘穿着身大红织金广袖衣裳,头上的流仙髻上插了两只镶梅花展枝式样的金镶玉流苏金簪,眉间还贴了红宝石梅花花钿。
看着面色红润,两眼顾盼间仿佛还闪着光的春二娘,孟彤高悬了三天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等用过了晚饭,孟彤又让宫嬷嬷去把王嬷嬷找了过来,询问春二娘在勒墨家的情况。
说到这个,王嬷嬷笑嘴都要合不拢了,“老奴眼瞅着那一家子人的性子都还不错,咱家夫人的性子又是顶顶好的,不管跟谁都是能合得来的。”
孟彤还是不放心,就道,“嬷嬷可不能只与我报喜不报忧,你是知道我娘那性子的,一个不小心被人拐去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你可千万要帮我盯着些啊。”
王嬷嬷笑道,“公主就放心吧,不说那一家子人的品性看着都还不错,就算都是些不地道,谅他们也不敢给咱们夫人不痛快,毕竟咱们夫人出门子时,拜的可是太上皇呢。
老奴听勒墨家的人私底说笑,都说那天来迎亲时,那些男宾看到太上皇坐在高堂的位置上,吓的腿都打摆子了呢。如今那边家里上到老爷子老太太,下到姑奶奶,小少爷都对咱们夫人敬重的很呢。”
孟彤点了点头,第二天让凌一和清风好好招待了勒墨长石一天,自己陪着春二娘,细细问了她这三天的生活,见她确实过的顺当,这才放了心。
晚上招来王嬷嬷特意叮嘱了一翻,孟彤又备了两车礼物,第三天用过了早饭,就送春二娘和勒墨长石走了。
春二娘一走,清风就迫不及待的上门找孟彤告辞了。
这几个月,他都快被凌大姐夫给逼死了,最可恶的是,他被逼迫的这么惨还不能到啊姐面前告状,否则凌大姐夫只会把他整治的更惨。好不容易干娘的事终于算是了了,他现在是真的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孟彤看他这么就忍不住笑,“看来你姐夫这阵子确实是有认真在关照你呢。”
清风闻言立即恍然,怪叫着跳起来道,“敢情是姐夫叫人日夜折腾我是啊姐你指使的?”
孟彤笑容一敛,目光冷冷的斜了他一眼,“你做事急进毛燥,还有理了?”
清风脸一垮,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说来说去,都怪他自己行事太过急进了,被教训了能怨谁呢?
“请大人安!”院子里响起丫头们的请安声,紧接着门帘子一响,凌一便跨了进来。
清风连忙转身行礼,“姐夫!”
“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孟彤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没动,只扭头好奇的看着进门的凌一。
凌一看了眼清风,淡声道,“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这小子虽然不太成气,不过能教的都已经教了,他要是还能把自己整死,也怨不得咱们了。”
喂!喂!喂!你们当着我的面,说这话真的好吗?清风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憋屈的拿鞋底使劲蹭地。
孟彤对这个自己一手救下,又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干弟弟还是很有感情的,她看着清风,想着他急着报仇的心理,还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玩死了。
“清风,你如今年纪还小,要不等几年再回洛阳?”孟彤跟清风打商量。
清风却猛摇头,“不要,啊姐,我要回洛阳,我保证不会再急进了。啊姐,你就让我回洛阳吧,我知道错了,这回我一定一步一步来,再不敢把自己置于危险中了。”
见孟彤看着他不说话,他又忙道:“姐夫的人这几个月教了我不少东西,我以后一定谋定而后动,一准不再自己冲前头了,啊姐你信我。”
☆、862番外——送上门来
孟彤见他这样,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要报仇其实是再容易不过的,那程范这几年一直被我们压着,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品都事,那陶天佑这么些年被程范压着也只是个从六品的书吏,只要你愿意,弄死他们一家子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清风却坚定的摇头,道:“啊姐,我娘和妹妹的仇,我一定要自己报,你和姐夫对我的帮助已经够多了,而且你们在洛阳那边又还有那么多的人手在,真有什么事也不至于让我丢命。”
孟彤看着清风,心里颇有种“孩子大了不由娘”的无奈,可她倒底担心清风行事不稳妥,事后露了马脚让人揪了辫子去,虽然死是肯定死不了的,可受了活罪也不划算啊。
沉默了半晌,孟彤跟清风打商量,“人都说求而不得才是最让人生不如死的事,程范和陶天佑都是为了前程可以抛家弃子的人,咱们压着他们不让他们升迁,想来才是让他们过的最不痛快的。
你如今也才十六,离十七还早呢,既然陶天佑跟你照了面也没认出你来,要不你这几年就先在户部混着,等到了二十再对程范和陶天佑亮刀子?”
清风满脸的不甘愿。
凌一就在一旁劝道,“你姐也是为了你好,人一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程范和陶天佑这些年为前程奔波劳碌,也确实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他们为什么会跑来巴结你,还不是指望着能借你和你姐姐姐夫的力往上爬吗?
你这次回洛阳后,不如就先不远不近的吊着他们,等你姐允你行事了你再动手。”
清风低头想了想,还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风就打包了行李回洛阳去了。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归宿。
虽然不管是嫁出去的春二娘,还是远赴洛阳的清风,孟彤始终都放心不下,可她还是试着慢慢放手了。春去秋来,小凌瑞从学会翻身,会爬,会站,会走,会跑,眼见着就一点点长大了。
孟彤感觉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小凌瑞就能满地跑了。
四川府在朱灿和牧波等人的努力下,建设的越来越好了。一座座荒山被改造成了种稙粮食和药草的梯田,整个四川府原本多山少田,百姓一年到头吃不饱饭,每年进山打猎、采药的人不少,却还是会饿死不少人。
如今村寨附近的大山都被改造成了梯田,各部族的族民不论男女,每人都能分得一亩水田和一亩旱地,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