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您之前有纵欲过度之相,臣只当您是房事过度再加上为朝政操劳所致,因并无大碍,也没引起重视,谁知……”
孟彤看着皇帝脸上闪过的懊悔之色,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如今想来,应是下毒之人深怕臣发现您身上有中毒之症,之前给您下的量应该极为轻微,才让臣未能极时发现。
而臣离京才半月有余,皇上您的容貌就一夜衰老,应该是因为您身上腐蚀肺腑的剧毒,被人加重了剂量,再加上中了“落日黄昏”的毒,两毒齐发之下才让您身上的剧毒提前发作了出来。”
胡清云急道,“难道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孟彤一脸无奈的看了胡清云一眼,道,“三年是我能为皇帝争得的最长时间了,若是皇上之后在作息和饮食上不配合,这个时间只会更短而不会更长。”
“难道连延年益寿丸也不能治好朕吗?”皇帝的面色阴沉,但情绪看着尚还算稳定,并没有要崩溃的样子。
孟彤伸手从胡清云的手里接过药箱打开,一边向两人解释,“延年益寿丸不是解毒丸,是无法解除皇上身上的剧毒的。它的主药是人参,灵芝之类的大补之物,唯一的功效是促进人体细胞的活力,便人的容貌和肌体回复活力。
皇上在中毒的情况下服食延年寿益丸,在补益了病体的同时,也让皇上体内的剧毒更加毒上加毒了。”
孟彤看着皇上骤然变化的脸色,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沉重的道:“皇上前几天应该才服过延年益寿丸吧?
若说延年益寿丸第一次能让您撑半个月的话,您服第二颗时,应该连十天都撑不住了,而第三颗只怕就连五天都勉强了。”
“彤彤,你的意思岂不是说,皇上服食了延年益寿丸之后,不但不能延寿,反而是加速了体内剧毒的漫延?”胡清云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彤,脸都惊白了。
大周说到底还是皇帝的大周,巫门就算辅佐大周皇室千年有功,但面对一个已经在位多年的帝王,约束力是很有限的。
不管孟彤的延年益寿丸原来好不好,现在皇帝吃了有害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世上还有个名词叫做迁怒,皇帝万一要是想跟巫门撕破脸的话,他们就算能杀了皇帝最后也只剩下逃跑的命。
孟彤自然知道胡清云在担心什么,她没有胡清云的那种君臣情节,所以也无法体会他心中的惶恐。
她只是淡淡的看着皇帝,道,“皇上若是不服用延年益寿丸,只怕早在第一次毒发时就已经撑不下住了。两害相较取其轻,所以既便是对身体有害的,皇上服下延年益寿丸能撑到我回来解毒,已是极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没有人接孟彤的话。
皇帝此时心里既懊悔又愤怒、不甘,他原本有希望活得比大周的任何一个皇帝都有久。而且孟彤今年也才十五岁,以她的医术,数十年后,她炼制的延年益寿丸未必就不能让他活得更久。
他离长生不老也不过只是一步之遥。
可他做了什么?
广收美女,纵欲无度,听信谗言,因为自己的猜忌和不喜,拒绝让孟彤进宫自己请平安脉,甚至放她离开了洛阳,以至于让皇后等人的趁机给他下了“落日黄昏”……
复杂的心绪让皇帝无暇回应孟彤的话,而胡清云却是满心的忧虑,深怕皇帝会因为不甘迁怒于孟彤。
只可惜孟彤感受不到他的忧虑,她开了药箱拿出针包,就直接吩咐皇帝脱衣服趴好,开始认真给皇帝施起针来。
银针共震逼毒是一件极耗内力和精神的事情,孟彤那一点儿少的可怜的内力,也只够施针一次的。
吩咐胡清云看着皇帝身上的银针,孟彤用针扎破皇帝的手指,拿着小瓷盒接了几滴血,就用药给皇帝止了血。然后就在皇帝的龙床边上,从药箱里取出各式的毒液和药液一字排开,认真的调配起解毒药来。
皇帝见孟彤一丝不苟的为他调配解药的认真模样,心里原本有的那点儿迁怒的情绪,也慢慢的淡了。
认真说起来孟彤还真没做错什么,祝香伶收的这个么徒与胡清云不同,她或许对他没有如胡清云对他那么忠诚,行事做风却是最像巫门之人的。
自打孟彤被封为了公主以来,皇帝就没见她有多在意的样子。她不喜与各家女眷来往,不喜出席各家宴请,甚至因为凌一未大婚就住进了公主府,名声都被人给传臭了,也没见她在意过。
就连进宫见他这个皇帝,孟彤好像都极为不乐意,每次跟着胡清云进宫为他请平安脉,也都像是在完成一件任务一样,态度敷衍。
她就如那些巫门历代的供奉一样,对功名利禄、富贵荣华不甚在意,只一心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一被人打扰就满心的不高兴。
而也正是因为她这种高高在上、不喜事俗一切功名权欲的做派,让皇帝感觉自己受到了怠慢,所以才不喜见她,拒绝她进宫为自己请平安脉。
可皇帝现在却只觉得无比后悔。若非他的骄傲和怠慢,他此时又怎么会剧毒缠身,命不久矣?!
世间的能人异士谁不是脾气古怪的?他原本离长生是那么的近,可这一切却都被自己给毁了。
孟彤此时可没空管皇帝和胡清云在想些什么,她专心的盯着自己手里的血滴和药液,时不时的用滴管加入一滴药液或毒液。
“落日黄昏”是巫门的毒,解法她一早就研究过,因此解药并不难配,让孟彤感到麻烦的是皇帝体内的那种能够腐蚀肺腑的慢性剧毒。
“落日黄昏”属于快毒,虽然毒发的速度快,但对身体的损伤反而小。慢性剧毒发作慢,可对身体的损伤却是难以弥补的。
☆、744发疯
肺腑五脏乃是人体的根本,一旦受损,想要修复就实在太难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皇帝的身上开始发热冒汗,然而渗出的汗液却是暗黄偏黑的。
孟彤在专心配药,胡清云没敢去打扰她,只能自己找了干净的白棉帕子过来给皇帝擦汗。
白色的帕子沾了汗液之后,那颜色更是黑的让人触目惊心,看得人简直心惊胆颤。
直到皇帝身上的银针都停止颤动了,孟彤的解药都没调配好,她帮皇帝收了银针,让胡清云先扶着皇帝去洗澡,顺便暗示他趁着两人独处的时候,把二皇子与萧国勾结的事情私下跟皇帝说清楚。
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扔给胡清云,孟彤心安理得的回到桌前,继续认真比对药液,专注于解药的调配。
直到屋外的天空微微泛起了亮光,孟彤才轻呼出口气,把配好的解药倒入干净的瓷杯里,然后用清水兑开端到皇帝面前。
看着皇帝略带疲惫的脸色,孟彤有些讪然的解释道,“‘落日黄昏’的毒好解,但您身上的另外一种毒素才是最麻烦的。
特别是两毒相加之后,又形成了另一种剧毒,所以接下来七天里,我每晚都会过来给您施针逼毒,清毒的药皇上要连服半个月,到时候若是毒还清不干净的话,就还要再接着服用。”
孟彤说完顿了顿,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才继续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接着道:“服药期间皇上要禁房事,忌食油腻之物,忌饮酒,忌操劳。
这几天皇上最好以身体不适为由停朝几日,朝政暂交给三位皇子处理应该也出不了问题,等您身体里的毒素清干净了再来收拾那些宵小好了。”
“宵小……”皇帝盯着手里杯中呈现出诡异绿色的药液,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便毅色仰头将之一饮而进。
孟彤一见皇帝这模样,就知道胡清云已经把事情跟皇帝说了。
皇家这种父子反目,夫妻成仇的剧本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够干涉的,就算他们是巫门的人,就算他们是辅佐大周皇室的第一暗势力也是一样。
孟彤转头看向胡清云,就见胡清云也正转过头来看她,两人面面相觑,却是谁都没有开口去开导皇帝。
从宫里回到胡府里,正是日出时分,孟彤累了一晚上,用了早饭就回房补眠去了。
胡清云就没她这么好命了,为了迷惑几位皇子的视线,他还得进宫一趟,等被皇帝拒见了才能回来睡觉。
青薇侍候着孟彤睡下之后,特地到外院跟青海和青扬碰了下头。他们虽是孟彤的贴身侍卫,但头上还有一个驸马爷凌一大人压着呢。
宠妻宠到无底限的凌大驸马,自己不舍的拘束小娇妻就努力的压榨他们这群可怜的侍卫,威逼他们要定时回报公主每天的行程就算了,还要他们保证孟彤在外期间不会少掉一根头发。
话说这事儿谁能保证啊?女孩子头发长,平时洗个发、梳个头都能一掉好几根,这头发又不是金铸铁打的,谁还能一根头发都不掉啊?
青海几个心里委屈的,眼泪都快逆流成河了。
不过凌大驸马不接受抗议,也不管他们委屈不委屈,所以如孟彤昨天那样离开他们视线,跑到“群芳斋”还一夜未归的行为,青海等人是必须要上报的。
携带着小报告的小白鸽扇着翅膀飞向远方,青海转手把手里手下人传来的,写着孟彤昨天行踪的小纸条递给青扬。
“话说昨天主子不是进宫去了吗?怎么胡大人带着咱们主子跑“群芳斋”去了?”青扬两手一搓就把小纸条搓成了粉,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道,“凌大人要是知道胡大人带咱们主子去逛妓院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疯。”
“发什么疯?”青海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表情,翻着白眼道,“主子回洛阳是瞒着人的,既然说要进宫去见皇帝,又被胡大人带去了“群芳斋”,这结果不是很明显的么,那就是“群芳斋”底下有秘道直通皇宫啊,你这脑子倒底在想些什么啊?”
青扬的笑僵在了脸上,“我怕你太闷了,所以说个笑话想活跃一下气氛,不行吗?”
“一点都不好笑。”青海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开了。
青扬站在那里,全身上下都透着股不被人理解的萧索,半晌才摇着头喃喃着跟上去,“……一点儿都不幽默。”
走在前头的青海耳尖的听了一耳朵,忍不住冷冷一笑,暗道:等凌大人收了消息,你就会知道真正的不幽默是什么样儿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彤天天半夜跟着胡清云出门,天亮才回,而且回来之后倒头就睡,不到晚上都不带醒的。
要不是青海等人很清楚孟彤出去干嘛了,这情况还真容易惹人误会。
可就算明知道孟彤是进宫给皇帝解毒去了,胡清云大晚上的带着孟彤往“群芳斋”跑,这事儿还是让凌一忍不住的暴燥了。
毕竟“群芳斋”再不同于一般的妓院,也毕竟是家妓院,谁知道他的小丫头会在那里看到些什么东西。再说那种地方龙蛇混杂的,万一孟彤被人冲撞了怎么办?
凌大驸马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正巧齐子骁这时候过来禀报平乱的进度,凌一一听这“我进敌退,我退敌扰”的胶着状态,顿时就更不爽了。要不是苗族和土家族搞什么叛乱,他也不用才新婚就离开小娇妻,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山勾勾里来呆着。
凌一之前之所以没管战事的进度,是因为孟彤是以为大军采集药材的理由去的牛背山,而且按计划,孟彤采了药就会来四川府和他团聚,所以凌一才不急着让这场叛乱平息。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小娇妻现在天天半夜跟她义父跑“妓院”,三位皇子又动作不断。大皇子和二皇子傻傻的在前头玩阴谋、使毒计,斗得你死我活,不亦乐乎,而三皇子则在后头使劲的推波助澜,扇风点火。
☆、745趁机论功
再过三个月,皇帝的寿诞又快要到了。
凌一前几天才得到消息,萧国这次前来为皇帝贺寿的使臣里头,还藏着一群萧国圣地的老怪物。也不知道那些土都快埋到脖梗子了的老妖怪,不好好在山上呆着,偏还要不远千里的跑到大周来,是想干些什么?
在战场上缺什么,都不会缺撒气的地方。
凌一当即就让齐子骁点齐兵马,又派了暗卫带上孟彤给他准备的几麻袋迷药,去给两个部族的水饭里加料。
半夜时分,凌一和齐子骁各带了一队人马发动偷袭,一路过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两只大军一直摸进了人家的山寨,都没碰上一点儿反抗力量,搞得那些将士们都是一脸的懵逼。
他们到四川府后与两个部族也大大小小打了不下二十场仗了,这还是头一次打仗不用拿刀,而是直接上绳子绑人的。
二十万大军人手数根绳子,兵分数路直奔两个部族的好几十个山寨,就为了赶在天亮以前把两个部族给一锅端了。
土家族和苗族合在一块儿,连老带少的也有近四十万人左右。
绑人的工作具体分摊到全军的将士身上,这任务也就只用一人绑俩。这个任务因为简单明了,所以人口虽然多,将士们实施起来却极为迅速快捷。
天还没全亮,牧波和朱灿几个就被凌一的暗卫给叫了起来。
他们的任务是安置土家族和苗族人的孩子、女人和老人,而两族的那些男人则直接被凌一派人分批扔到府城附近的几座山上,他们的任务是按照指示挖山造田。
女人、老人和孩子是一个男人的命,凌一派了五万人给朱灿几个指挥,让他们将这两族的女人、老人和孩子分批安置和看管了起来。
如此一来,土家族和苗族的男人们就跟被掐住了七寸的蛇一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听话的开山造田了。
凌一只用三天就把两族叛乱的事情给解决了。
土家族和苗族的男人们觉得很憋屈,也很无奈,因为他们不是在战场上被打败的,而是在睡梦中被绑起来了。
朱灿和牧波几个却因为凌一的出手,忙的恨不得爹娘能多生一双手臂给他们。
能如此干净利落的解决两族的叛乱,大周一方的将士们都很满意,但齐子骁却很不高兴,黑着脸一直追着凌一要说法。
“凌大帅,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办法,可以如此快速的解决叛乱问题,为何一开始不说,偏要等本将军与叛军坚持不下才把这法子拿出来?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这是想嘲笑本将军无能是吗?”
凌一急着收拾东西回洛阳,可齐子骁一直在他身边“哔哔”个没完,吵的他恨不得把他扔到天边去。可他才刚想有所动作,耳边就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议论声。
凌一可不笨,他深知这次大战的全胜,心里与齐子骁有一样疑惑的人不在少数。他原本不理会是因为急着想回洛阳,现在既然齐子骁找来了,外头还围了不少的人,凌一便有了主意。
他背着手,一脸正经的看着齐子骁道,“齐将军,本帅对你没有任何看法,你要是觉得自己无能,那也不是本帅以为的,而是你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
还有这次的克敌之策,也不是本帅一早就想好了的。为了这次能克敌致胜,光是用来下在两族饮水里的迷药就要好几麻袋,你总不会以为本帅的这些迷药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为了照顾帅帐外头听壁角的将士们,凌一特意略微提高了音量,显得有些激动的道,“大军开拔之前,解忧公主不珍重金派人四处去收购药材,想要为大军炼制各种药物。
结果李家那些混蛋为了打击解忧有间药铺的生意,竟让全大周的药材商都不准卖药材给解忧,逼的她一个女子不得不跑回牛背山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为大军采药。
前几天我们用来洒在两族饮水里的迷药,就是解忧一路回河北府时,东买一点药材西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