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入宫赴宴也是有讲究的,两人的品级都不小,进宫的时间可以稍晚,却也不能太晚,这个度需要把握好,否则就要叫人看笑话了。
凌一对宫里的地型熟,拉着孟彤七拐八拐就到了御花园的入口。“延着这条花径过去就是女眷的席位了,男宾荷花池的另一头,你入席之后就别乱走了,有事就让人叫我。”
“行啦,行啦,耳朵都快被你叨念出茧子来了,你快走吧,我也要进去了。”孟彤回身冲落在远处的青薇和青月招了手,见凌一还是一脸的不放心,不烦恼的挥了挥手,带着两个丫头就阔进往御花园里走去。
凌一还真是满心满眼的不放心,站在入口处看了半晌,直到听到身后传来轻细的脚步声,知道是有女眷往这边来了,才闪身上了另一条小径,快步离去。
“咦?刚刚过去的好像是个男人吧?怎么会有男宾走到这里来呢?”荣娇娇原本由宫女簇拥着往这边走,却眼尖的看到了前头一闪而过的人影,往前走的脚步不由就顿了顿。
宫女眯眼打量了半晌,笑道,“穿绯红官服的,应是今日入宫赴宴的大人没错,大概是送了自家女眷过来这边,才往对岸去的吧。”
荣娇娇喝然也常入宫,对御花园却并不熟悉,逐笑道:“原来那条小径可以通向对岸吗?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那宫女也笑道:“荷花池边有一条小路可以直达对岸,只是平时少有人走,荣姑娘不晓得也是正常的。”
能对御花园中的地形如此熟悉,不是常在宫中行走的,就是自小身在宫中的。
荣娇娇听得眸光就是一闪,心中忍不住猜测起方才一闪而过的那道人影的身份来,从背影看似乎是个极为年青的男人,方才虽然只是远远的惊鸿一瞥,不过她还是看到了那人俊美的侧脸。
她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方才从姨母那里过来,就听姨母提起了她的亲事。以荣家的地位,就是做个皇子正妃也不为过。
出了皇家书院的事之后,她也知道自己的婚事肯定会在近期就会被订下来。
只不过上次大哥带她去公主府道歉,那个解忧公主竟以炼药为名,将他们都拒之门外了,不过幸好礼品倒是全收了,最近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荣娇娇的心理倒也踏实了一点。
只不过一想到现如今宫里与她年纪相当,又尚未婚配的只剩下个心无大志的三皇子周元休,贤仪梁氏在宫中位份高不成低不就,娘家又只是清流文士,大皇子虽得了皇上的清眼,可能不能斗得过二皇子还是未知数。
正所谓嫡庶有别,荣娇娇没见过周元休,也知道自己肯定跟三皇子无缘,荣家要选也会选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方势力联姻,若不是二皇子,那就该是在外臣里头挑了。
荣娇娇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前走,谁想花径的拐角竟站了几个人,她一时不备差点儿撞到别人身上去,被生生吓了一跳。
“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小姐,怎么站在这里不走啊?”领路的宫女及时伸手护住了荣娇娇,转头就对前头的三人娇喝道。所幸她还记得今天的宫宴,各方的人都会来,所以口气倒还不敢太差。
青薇和青月只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就让侧身让开,将回过头的孟彤露了出来。
“咦?原来是荣小姐。”孟彤挺诧异的,她在洛阳城里认识的人真的不多,能才进宫就碰到熟面孔实在让人觉得意外。
“臣女参见解忧公主。”荣娇娇自打被自家哥哥教训了一顿,倒也不敢再放肆了。
孟彤虽然挺诧异荣娇娇突然转变的态度,不过也无意深究,“免礼,请起来吧。”
孟彤的没有为难她,倒是让荣娇娇也挺意外的,想了想,她道:“不知公主为何停留于此?”
孟彤指了指被面前的一排花架遮住的宴会现场,笑道,“正巧听到有人在议论本宫,所以停下来听听。”
荣娇娇闻言不由瞪了瞪眼,心说能把偷听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也真没谁了。她有心鄙视孟彤的不懂规矩,不过回头一想,觉得若是自己听到别人在说自己坏话,肯定也会躲起来偷听的,那份轻视的心思立时就淡了。
她看了眼那花架,又看了看孟彤,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道:“不知臣女能不能也听听?”
孟彤对个还真无所谓,宴会现场那么大,有一堆女人围在一起议论她,难道还怕多一个荣娇娇来听壁角吗。
她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荣娇娇便立即兴致勃勃的上前,几人一起站在花架前侧耳倾听起来。
“……那位凌大将军都二十多岁了呢,要不是为了贪图解忧公主那一手医术能嫌来金山银山,哪里会有大好的青年娶一个才十一的奶娃娃的?”
☆、593无言以对
“你们听说了没有?那位凌大将军现在就住在公主府上。”
“真是不知羞,解忧公主与凌将军虽说有了婚约,可两人都还没完婚就住到一处,这,这也太……”
议论的人群或许离花架还有一段距离,因此声音并不太大,不过却足够几人听得清楚了。
荣娇娇扭头看着身边一副听得兴致勃勃模样的孟彤,觉得很不可思议,“公主,你……怎么不生气?”
孟彤诧异的转的看头,“本宫为什么要生气?”
荣娇娇一副“你傻啊?”的表情,“那些人在说你的坏话耶,这样你都不生气?”
“她们自说她们的,关本宫何事?”孟彤冷笑道:“今天可是宫宴,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在这种宴会放肆的猜测和议论当朝公主与一品重臣的是非,聪明人都是谈衣服、妆容和天气的,你说对不对?”
说的好有道理哦。
身为名门闺秀的教养之一便是:出门在外要该谨言慎行。更何况这还是在宫里呢。
花架那边的几个女人要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就是家里背景深的完全不惧怕得罪胡清云和凌一,否则怎敢如此给自己家里招祸?
荣娇娇心里猜测着花架另一边几人女人的身份,看着孟彤时,心里多少带了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谁叫在皇家书院时,这位贫民公主要当着哥哥的面拆她的台的?
她们上门赔礼,她竟然还避而不见,摆什么臭架子!现在还不是被人骂了也不敢吭声?
“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让她们这么说你吗?”荣娇娇有意拱火,但说话却很有分寸,大哥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不能得罪这位公主,还不能借刀杀人吗?
“嘴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要说,本宫有什么办法?”孟彤摊手,“反正她们也就只敢在背后议论本宫,等本宫往她们身前一站,她们八成就一声都不敢吭了。这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没凭没据的也不好抓人家的现行啊!”
最重要的是,她前阵子风头太盛了,最近在努力低调做人,可不敢再在这宫宴上来一场与人对质的戏码。
荣娇娇可理解不了孟彤的顾虑,她只觉得孟彤太孬了,在宫宴上被人骂了都不敢找回场子?还说了这么一大堆在的没的。
“公主那天威胁我和我哥哥时不是挺利害的吗?怎么现在装起孙子来了?”一个没忍住,荣娇娇那刁蛮的性子又冒头了,特别是当时吃了亏,后来又被人拒之门外,心里的火气全撺出来了。
她现在想的是:早知道这位贫民公主这么没种,她们还去赔什么礼啊?直接省了那一份厚礼多好,还什么中毒下毒的,这么怕事的人,她敢给她们下毒吗?
想想当时参与这事的几家,一家两万两的重礼,这女人转手就净赚了十来万两呢。
孟彤对于荣娇娇的尖锐不但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好整以暇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笑非笑道,“看来那日送给荣小姐的驻颜彤,荣小姐用着挺不错的呀,毒解了,皮肤好了,这说话都特别有劲了。”
“你什么意思?”荣娇娇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她虽然刁蛮了一点,但并不是笨蛋,把孟彤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反应过来了。她瞪大了眼,道:“你是说公主府那日送来的那一瓶做回礼的驻颜丹,就是你说的解那个什么毒的解药?”
孟彤理所当然的点头,“你们荣府送上了近二万两的重礼,本宫自然不好意思不给你解毒啊。”
“可你并没有说那是解我身上毒的解药啊?”荣娇娇差点儿抓狂,气的脸都红了,荣家上头还有那么多长辈在,驻颜丹又是新出的稀罕东西,那日如果不是大哥开口,驻颜丹根本就到不了她的手里。
想到当日那驻颜丹若是被祖母或是哪位婶娘得了去,荣娇娇都不敢想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孟彤看着身前女孩愤怒的两眼喷火的模样,鄙视的撇了撇嘴,道,“你们送东西来不就是要换解药回去的吗?我送了药过去,你们要是还不明白那药的用途,毒发死了也只能怪你自己蠢吧?”
荣娇娇气极,可她偏偏还无言以对。
孟彤咧嘴笑道,“看你这气色就知道毒已经解了,这说明你们荣家还是有明白人的嘛。”
这句话简直就是神补刀,深深的刺痛了荣娇娇的心,要说他大哥是那个明白人的话,那她就是那个没想明白的人。
天知道她得了那瓶驻颜丹之后有多忐忑,又有多兴奋?为那一瓶药丸,她还被堂姐妹讽刺不孝顺,有了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长辈,弄得她还心虚了好久。
早知道这就是给她的解药,她心虚个什么劲啊?
坚决不承认自己蠢的荣娇娇娇蛮的一跺脚,咬牙切齿的道:“我身上的毒能解,还真要多亏了公主您高抬贵手呢。”
孟彤点头,“不客气,不谢。”
谁要谢你啊?!荣娇娇差点想抓狂。
孟彤逗完了荣娇娇就决定带着两个丫头拍拍屁股走人了。“本宫先进去了,荣小姐要偷听就继续吧。”
握草,刚才谁想继续在这里偷听了?
荣娇娇气的手指头都在抖,她发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见像孟彤这样的女孩,明明年轻比她还要小几岁,却如此奸诈狡猾,这哪里还是人啊,根本就是个妖孽吧?
“姑娘?”见荣娇娇花径拐角处磨牙,为荣娇娇引路的宫女不禁小声提醒,“咱们也进去吧。”
毕竟这里是进入宴会的必经之路,站在这里听壁角被人抓到那还有脸吗?
荣娇娇深吸了口气,稳了稳自己差点儿被气爆的心神,这才抬起头道:“走,我们也进去。”
孟彤带着青薇和青月一转过花径拐角,就看到了不远处摆着一排排席案,铺着地毯的宴会现场。
因为离开宴的时辰已经不远,整个会场里也已坐了个半满,孟彤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594“热闹”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三三两两站在一处聊天少女,发现没有一个认识的,而对方对于她的到来显然也无动于衷,还在兴奋的拿她和凌一当话题,不由无奈的叹口气,迎上会场中负责领路的宫女。
这种露天的皇家酒宴,因为宴请的人数众多,布置席案自然也是排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她有公主封号,但因为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位置虽排在一众宫妃身后,却也被排到了最角落处。
幸运的是她的边上坐的就是贤宁公主,这让孟彤其实还蛮开心的。让青月给了引路的宫女打赏,孟彤笑着冲正低头剥葡萄的贤宁公主打了声招呼,就走到她身边的席案后跪坐下来。
青薇和青月亦步亦趋的跟在孟彤,也在她身后规矩的跪坐了下来,只不过她三人才一坐下来,她们附近的议论声突然就是一静。
孟彤抬头望去,入眼的皆是陌生面孔,且这些女人不管年纪大小,一见她的目光扫来,全都纷纷闪避了过去,叫她不自禁的想要撇嘴。
她在洛阳城里认识的人实在不多,就算是在书院里,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
对于这些人唾沫横飞的议论她还真不在意,毕竟她的真实年龄已经不小了,不可能跟少年人一样冲动易怒,受不得激。
况且就如今大周上流社会约定俗成的习俗而言,各家小姐出入各类宴会为的就是被各家豪门相中,成就一门好亲事。
她都早早的被凌大杀手给定去了,还用装模做样的装淑女博别人家长辈的好感吗?
根本没必要嘛!
只不过背后议论人是非的人总是心虚的,正主都到了,又是御封的一品公主,谁还敢当着她的面大放厥词呢?
四周的议论声有片刻的停顿,孟彤若无其事的低头剥荔枝壳,感觉到身边的视线,扭头看了贤宁一眼,笑道:“看着我干嘛?吃啊,现在不吃一会儿等皇后娘娘到了,可没时间吃了。”
贤宁的眸光一闪,抬眼扫了四周一眼,微偏过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孟彤,轻声问,“你……准备动手?”
孟彤目光盯着自己手上的荔枝只是笑,等一颗晶莹惕透的荔枝扔入口中,任那股甘甜的汁水滑过喉咙,她才微转过身,凑近了贤宁,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今天可能会有人找我麻烦,先吃饱了有备无患嘛,你说对吧?”说完还冲贤宁眨了眨眼。
“找你麻烦的人还少吗?”贤宁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四周。
“这些跳梁小丑算什么,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呢。”孟彤头也没抬,径自剥着荔枝,完全没在意四周的投来的目光。
这些还是跳梁小丑?
贤宁神情微讶的又看了四周一眼,现场坐着的有几个同宗的王妃,侯夫人,更有国公夫人,这些人要是还只算跳梁小丑的话,那么孟彤说的好戏只能是……
贤宁的眼底闪过一抹忧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仍在淡定吃荔枝的孟彤,有心想劝上几句,可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也捡了个荔枝,低头认真的剥起来。
与孟彤这边的冷清淡定比起来,凌一这边就要热闹多了。
凌一掌的金吾卫可是皇帝近卫,如今代班统领的御林军又是皇帝的亲兵,虽说都是兵,可在皇宫当差的兵跟一般的兵能一样吗?人家是贴身保护皇帝的,说出去比人家一个七品县令都要清贵。
也正是因为此如此,这两个部门里除了真正被挑上来的精英,也就多了许多被各方势力走后门塞进去镀金或是混日子的少爷兵。
凌一虽然入朝为官不久,为人又淡漠,可抵不住人家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博学。
凌大杀手十岁出道,做了十几年的杀手,什么场面没见过?比文比武人家都能信手捻来,初入宫庭就将金吾卫和御林军中的一帮刺头少爷兵给震压的服服贴贴的。
不服不行!
一众少爷兵们表示:打又打不过,比文比武比耍流氓比喝酒,什么手段都使尽了,都不是对手,他们只能五体投地的拜服在凌大将军的石榴裤下。
洛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交际圈子虽然分了三六九等,可谁叫金吾卫和御林军中什么人都有呢?
虽说能被塞进宫中当个小兵的,大多都是各大势力中不学无术的那一类人,可再不学无术,也是出身响当当的公子不是?
凌一初掌金吾卫不久,不但把这些连皇帝都看着头痛的刺头少爷兵们给整服贴了,让他们有了点当兵的样子,更是让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发奋图强,有了奋发向上之心,这不但叫那些少爷兵的背后势力感激涕淋,更是让皇帝也对他更加重视。
也正是凌一显露的这一手御下本事,让皇帝生了心思,破天荒的给御林军统领放了长假,硬是让凌一这金吾卫上将军跑去给御林军统领代班,顺便也纠正纠正御林军中那一班少爷兵们的不良风气。
所以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