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包袱走到门外,见她面前是个约莫三十岁的夫人。
“子墨,我们该走了。”他上前便要牵住子墨的手。
那夫人瞧着了他一眼却看向子墨,“这个便是你夫婿?长得极好。”
“嗯,他很好。”
“小娘子,听你们口音不似京城人,从哪里来的?”夫人并不愿放她走,还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夫人,我们现在要走了,若今后有缘再聊吧。”
“哎哎,你别走那么快,我还有话没问完。”那夫人看似端庄秀丽,手上的举止却非常豪迈。
小娘子被她抓住胳膊,“夫人,你手劲儿大我这胳膊可能红了。”她也不恼怒只是笑着说。
“是我不好,弄疼你了是吧。我是觉着听你们说话口音熟悉,倒是让我怀念之前的那段时间,便想多听一些。”
疆地不同,即使小娘子和南城说这官话,那股子味道还是不同。
一听便知道他们从是外地来的。而眼前这夫人来历也是个厉害的,这片区域的铺子和酒楼、风月场所全出自于她手中,看她在街市上和人畅所欲言毫无娇柔做作之态,定是个极为豪爽的女子。
子墨只顾挣脱了她的手往南城那边去,偏生这夫人手劲大不放手。
“我家娘子身体弱,夫人还先放手吧。我们不是本土人士,疆地之外戈壁滩人。”他走近轻扶子墨,望着那夫人说道。
这人他认识,可以说是在京城做官那五年认识的。传闻是个铁腕娘子,叱咤京城商圈,那时他从未想过做生意,和这人毫无交集。知道她是因为她另外的身份,康平公主,唯一一个外姓的公主。
整个京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经商的手段残暴而果断,她手中的铺子没有不盈利的。背景够大,手段够狠,嫁的男人够厉害。京城中无人敢和她抗衡。
而她又从来不端着架子欺人,倒是挺收市井小民喜欢说她是个大好人。
这些事情子墨不知道,顾南城也没解释。从那夫人手中把小娘子的手拿出,他轻声又道,“我们告辞先走一步。”
那夫人在后面看着他们离开,嘴角低声轻语,“竟然是老乡。”谁曾想到,她不过是偶然出来见个漂亮的小娘子想调戏一下,最后发现竟然是老乡。
想想那时,应该有十年没回去了吧。不知道那时居住的小村庄现在怎么样了?
她啊是个外姓公主,不过是顶了个高贵的帽子。外人只道这帽子戴的舒服,其实她早就先拿下了。
这夫人正在门外站在,里面的小厮赶紧上前躬身说道,“公主殿下来了,快里面请进。”
“不进去了,给我把铺子看好,做好的账簿记得送到府中去。”她摆手端起架子,说完头也不回便要走。
“公主殿下,咱们这账簿是送到公主府还是贺府?”公主有独立的府邸,但嫁出去的公主不也得住在夫婿家。
“你说呢,送错了小心挨揍。”这公主倒是生的威武霸气,扬起和她身份格格不入的拳头对那小厮挥舞。
转身下了台阶,正往前走却被身边的丫头赶紧拉住,“夫人啊,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回去之后老夫人又要发怒了。”
“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贺府的老夫人怕极了,与其说怕不如说她愧疚不知如何面对。
她不许身边男人纳妾却又无法生育孩子。不知为何这都几年了他们始终没有孩子,药也吃了不少却不起作用。
她也十分懊恼,越是到现在三十岁年纪之后,她越是不愿见那男人和老夫人,平日里相处倒是好的,一提起孩子她就疯狂的想跑开,逃避。
他们走了很远找了马车,扶着小娘子上了马车。
子墨坐在车上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还要给姐姐说一声吗?”
“我早就写好了信放在客栈柜台,若是她们过去肯定能拿到。”他早有防备,既然能从侯爷府出来,就绝对不能再回去。
他担忧不是没有必要。
这次是看子墨身子弱又是在侯爷府没了孩子,林子晴对她心生愧疚,倒也没勉强子墨迫使她呆在侯爷府。南城便趁此机会,带着子墨离开。
等林子晴拿到那封信,真真是气到不行。再屋里狠狠的发了一通气,荷香和茯苓、芙蓉全都被打了板子。
出了京城,他们顺着管道往外出。一路走着时不时的看到逃难的难民,他们轻车快速驾过,不做停留。难民流寇不易救,他多是担心小娘子的安危,绝对不许在路上遇到任何危险。
走走停停,有城镇便休息,路遇乡村也做停留,这样一路下来子墨并无不适。
看来若是有人体贴关心照顾,走多远的路都没事。若只是被强硬带走,一路走着再是舒适的马车也坐的疲惫不适。
过了最靠近戈壁滩的一个城池,他放缓了速度。
“明日便能到家,我们先休息一下。”他下来牵着马对子墨说。
“那我们今日过了城直接回去吧,我很好不用担心。晚上回去明日也能好好休息。”她轻撩车帘凑近他说道。
此时正是昏色朦胧,眼前的路还能看的清,“你先坐好,过了城我们便回去,坐在里面不许露面。”
到了城池边缘他牵着马车,只等看守城门的士兵打开门他们过去。
只等过了城门,顾南城快速上车,驾着马车一路狂奔。
早早吃了晚饭,夏天和清哥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看着关闭的大门,不愿进屋。
荷香把安然哄睡,坐在他们两个身边,抬头同样望着大门,“赶紧洗洗睡吧,我知道你们在等着,今儿看是来不了。不过这个月之内小姐他们肯定会回来。”
“荷香姑姑我有预感,我爹爹和娘今天肯定能来,我好像听到车轱辘的声音了,我要出去看看。”夏天说着便往外跑,那种孩子的心性,见到亲人的迫切的冲动。她心中的那份属于幼儿悸动成年人或许无法理解。
荷香轻声笑了,“你别是听岔了,我可没听到车轱辘的声音。”
清哥也变了脸色,侧耳屏息听着,等了一会儿立刻说道,“我也听到了,肯定是娘回来了。”他还是那个傻小子,只会喊娘和妹妹,其他的人全不管。
马车走的很轻,极其缓慢,到了村子里顾南城便放缓了速度。现在这个时间大家应该已经睡下,别扰了大家休息。
从村子中的小道拐了弯,刚往前走,便听到前面有人往这边跑。
他瞧得仔细,身形不高跑的极快,是夏天。
坐在马车里面的子墨轻声说很肯定的语气,“我听到夏天的声音了。”
“是夏天和清哥跑过来了。”他勒紧缰绳,子墨从马车上下来。
她下了马车刚在站稳便被一个软软的身子抱住腰身,而清哥则是连着夏天一起抱着她们,“娘清儿也想你。”
“你们两个跑的太快了,慢慢来,抱着我要怎么走路?”她轻笑扶着两个孩子的身子。
“我扶着娘走,我力气大。”夏天一听立刻放开了子墨,反手抓着她的胳膊要扶着她。
“我们先回家,妹妹还在家。”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回家。抬头便见荷香正在前面站着,面色激动高兴来的。
“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赶紧回去吧肯定还没吃饭吧我马上回去做。”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们回家。”
只需她这一句,荷香已经感动到不行。
等子墨入了家门,荷香立刻去准备了食物,小姐和姑爷赶着马车晚上回来肯定没吃饭,她煮饭的时候又烧了热水。
而南城则是去了趟老宅,算是报了平安。
等他回来,夏天和清哥已经去休息了,他们两个吃了点晚饭。荷香提了水过来,“小姐热水烧好了,一会儿洗洗澡暖暖身子。”
“好,你也早点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们自己来就是。”
荷香本想留在她身边照料,却被顾南城看了一下,示意她离开。
终于归家了,她不安焦躁的心顿时放松下来,睡的极好。次日清晨她起的很早,早早的梳洗之后,先去夏天的房间,见她抱着被子正睡的香甜。
她也没打扰替她整顿了下被子,刚要走却被夏天抓住手,“娘,你回来了?”
“回来了,昨天就回来了,睡了一觉你忘记了。”她笑着轻点她鼻翼,温柔而宠溺。
“娘不在的时候我做梦总是梦到,然后醒来就不见了,我以为昨天是做梦呢。娘,你以后要是再走带上我吧,我以后要一直跟着娘才行。”她小小模样躺在被褥之中,像是在呓语。太过认真的表情让人心生怜惜。
“不会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们,你和清哥、安然,不离开了。”
“还有爹爹呢,爹爹也要在一起。”她在后面加了一句。
屋内母女相处温馨,清哥站在门边看着里面呢,想进去又怕扰了她们之间的谈话,便一直站在门边等着。
子墨帮夏天穿了衣服,转身瞧见了清哥,冲他摆摆手,“清哥过来啊,怎么不进来?”
“娘和妹妹在说话,我在外面等着。”他小皱眉头看着里面,内心很想过去却带着敏感不敢靠近。
子墨在屋里和清哥、夏天说了些话带着他们出去,荷香见她立刻说道,“小姐起来了,安然醒来找小姐呢。”
夏天一听立刻抱住子墨,“妹妹好粘人的,娘出去肯定被妹妹粘着不撒手。”
☆、017 有件事情很奇怪
京城的繁华依旧,侯爷府的也没了那那抹轻笑的欢颜。
高湛拿着手中的书籍,在听香院走了许久。身边李辛靠近他,“二公子,您这是找夫人请安呢?咱们要往左边走。”
“你管我,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滚开别跟着我。”高湛气急怒吼,他心中也是焦躁。这次几日不见,便听莲香说小姨走了,怎么可能,小姨说的故事还未完待续,她怎么就能走了。
李辛见高湛脾气上来不敢硬上,顺从的跟在他身后走着。
兜转一圈,他还是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之前子墨住的房子,里面的摆设一点不变,像是走的匆忙而没来得及收拾一样。
他走到之前和子墨一起聊天说话的地方,摸着桌面低声:“这故事来没讲完呢,怎么就走了,走了也就罢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李辛看着他,这混世小魔王般的二公子突然变得伤感起来,他看着我有点别扭。
“二公子,咱们得去夫人那边请安问好了,夫人身体不适二公子要尽一些孝道。”
“我知道,你先出去。”他不耐烦的说着,伸手摆摆让他出去。
刚巧眼睛看到一幅画就在桌子的里面边角,未曾被拆封的迹象。他拿在手上,确定是那副他给莲香的画。
不是说要交给小姨的吗怎么没有送出去。
他顺手打开,好一幅向日葵盛开的画卷。
“这个画册我喜欢……。”他非常开心的说了句。
“你都有一幅了,这个画卷就给我拿走。”突然伸出一手从高湛手中把画像抽走。
“哥,你怎么也来这里了?”高湛见是高陵脸上并无生气。若是被一般人拿走画卷他肯定发怒,唯独对高陵,他更多的是尊重和不反抗。
“见你在这里便过来瞧瞧,怎么不去看看母亲?”他收起画卷拿在身后。
眼神直直的看着里面,他也想小姨。只是他已经长大不能像高湛那般情绪外漏,他更是懂得隐藏所有的情绪,端的是侯爷府大公子的气度和贵气。
高湛请撇嘴,“母亲那般不喜欢我。我去哪里做何?不想去。”
“母亲被父亲禁了自由,怕是不能再出后宅,今后后宅之事老祖母掌权,三房帮着管。你若再这般不懂事,怕不会好过。近日便安分起来不要再耍小性子。”身为亲哥哥,高陵说的很多,他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却何在的体贴人。
对这个和他同样不受母亲喜欢的弟弟,他之前是无感,现在竟然多了份关心和呵护。
“母亲出何事?为何被关了禁足。母亲若是不管事这府中大小事宜可不乱了套?”高湛自然现在林子晴这边,即使母亲对他不亲,那也是亲身的。血缘是无法磨灭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若有时间便常过来看看母亲,我近日功课较多,不便常来。”高陵轻声说着。侯爷府的事情大多还是掌控在父亲手中。
即使是后宅之事也是如此。
母亲这次做的过分了,直接找人害了三房的幼儿。孩子或者却不去死了,母亲在侯爷府是走到了尽头。
可悲的是,她心中念着的人始终没出现,最后的告别也没有。
她走的那么快速和决绝应该是再也不想回到这里了。
高陵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最后才离开。高湛想了一会儿便去了林子晴的房。
直到出了听香院,高陵停了脚步。
身后男人跟着止了步伐,“大公子可是有事?”
“把三房那告密的丫头做了,干净点别留下把柄。”
身后之人点头瞬间离开,高陵这才继续往前走,进去前院,走到书房门前轻扣,“父亲是我……。”
“进来吧,有什么事?”侯爷不抬头只是随意问道。
“侥幸找了幅画卷,看着不错想来父亲也定是喜欢。”
一幅花开灿烂,极度盛开的向日葵铺开在他面前,绚烂的颜色看着非常惊艳。
见过了冷冰好贵的东西,这乡野里极度盛开的向日葵让人眼前一亮。
而高陵也是话费了心思去讨好他。父子之间还需要讨好,可见这侯爷府也是毫无人情和温暖。
怪不得,高湛和高陵喜欢缠着子墨。林子晴也不舍的放子墨离开,她身上有种温暖的感觉。
乡野的风吹的人很舒服,她左右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清哥手中提着水和食物,他们这是准备下田送饭的。
总归是离得近,走路几步便到了,荷香做好饭他们提着要有。
刚到瓜田,此时真是瓜种栽苗种植,忙的不行。顾南城也在田中忙碌,不过见他们过来立刻走了出去。
“怎么是你们来送餐了?不在家里好好休息到处乱跑。”他说要抱住安然。
安然轻声说,“不是我不休息,是娘说要来给爹爹送餐,我是跟着来的。”
“你呀,下次就不许你再来了。”子墨笑着看向安然。
夏天和清哥倒是懂事,把竹篮子里的饭餐拿出来,“爹爹这些够你们吃的吗?”
“够了。你看,那些叔伯们已经搭建好了烧饭的灶台,过几日便能在这里做饭吃了。”他指着远处已经搭建出雏形的灶台。
现在人多吃的也多,仅凭荷香一人根本忙不过来,他才想了法子搭建灶台让大家自己煮饭吃。粮食的问题肯定能解决得了。
顾南城吃着饭,小娘子坐在他身边。安然已经跑开追着夏天去玩了。倒是清哥坐在她身边左右跟着,寸步不离。
顾南城瞧了那小子一眼,“你在医馆学的如何?能给人治病吗?”
“不能,只可以给小猫小狗治病。”他很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
顾南城脸色不好,心中想着这小子怕是一辈子出不了顾家的大门了。
小娘子瞧着倒是挺开心,“能给小猫小狗看病也很厉害,清哥做的不错。”
“娘,我看过的小猫小狗都不动了,师父也说以后不要我再去医馆了。”清哥脸上认真,想着师父为何不许他再去。他其实很想去医馆,只是那段时间子墨不在,他也没了心情去管。
小猫小狗的事情那就真的是他医术的问题了。
刚说了两句夸赞的话,清哥说小猫小狗不动了。子墨脸上的笑崩溃了,“看来清哥果然不适合做大夫。”
南城吃着嘴里的饭差点呛住,随即草草吃过,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