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九千岁瞄准了龙椅开始谋划布局,另一边的皇贵妃捂着额头计算这个月自己能吃什么样的菜,两两对比,颇还有点好笑。
……
“兰将军,您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身穿铠甲的瘦小男人收回目光,转头之际,右脸上赫然显露出一条从鬓角斜穿至鼻翼的长疤。
清理战场的小兵疑惑的看着男人驾马离去,明明打了胜仗终于可以回去了,为什么兰将军的表情还那么凝重?
“刚刚是兰将军?”旁边有人凑过来,语气羡慕,“都是同批入伍的,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那样。”
“得了吧你,做什么美梦呢。”
“哈哈哈你难道不想?”
这位刚刚升为将军的少年一直被军中津津乐道着,虽然长得又矮又瘦,脸上还有条疤,可是愣是从一个小兵做到了将军。
当时的大都督还是镇国将军纳兰芝印,因为一时失误被困入敌军,生死一线之际是兰珏单枪匹马把将军救了回来。
这还不是全部,等新任都督兰国骑到的时候,崭露头角的兰珏在帐中献计,凭着惊人的军事才干和对敌军、地形、气候的熟悉掌握很快被提拔为将军。
不管是被他救了一命的纳兰芝印还是同姓的兰国骑都十分喜爱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特别是膝下没有合意的儿子的纳兰芝印,颇有种培养他做接班人的感觉。
纳兰芝印走出帐子便看到刚刚下马的兰珏,“兰将军。”
“纳兰都督。”他略一抱拳行礼。
自从兰国骑来了之后,长长没有拿下季国的纳兰芝印就被降为了副都督,但军中见到他了还是会称一句都督。
“行礼可有准备好?”常年神色冷峻的纳兰芝印只有面对这个优秀的后辈时才面色舒缓一些。
“已经妥当。”
“嗯。”他点点头,“此番回京,我会禀明圣上为你加冠封爵。”
兰珏又是一抱拳,“谢都督。”可面上却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仿佛只是在讨论午饭吃什么一样的平淡。
但这更让纳兰芝印觉得满意,“还没问过,兰将军可有娶亲?”
“不曾。”
“哦?那可有喜欢的女子?”
兰珏一愣,心里突然想起了那温和柔软的笑容和甜甜的糕点来。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化开了些微不可查的笑意,很快又消逝无踪。
纳兰芝印见了觉得有些可惜,“你若是有喜欢的女子,我可以帮你做媒。”
“多谢都督,”兰珏摇头,“我并没有想娶的女子。”
“既是这样,我家中有一女孩儿,年纪与你相仿,你若愿意,可以回京举办婚宴。”
兰珏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后开口,“多谢都督美意,只是国家未定,我并没有娶妻的想法。”
纳兰芝印点头,“男儿当是如此。”
他并不赞同先成家后□□。
国家动荡,又哪能沉迷于温柔乡,不如血拼沙场,赢了,高官厚禄可娶娇妻;输了,独身一人也了无牵挂。
他拍了拍兰珏的肩,“去吃饭吧,马上就要启程了。”
“是。”
少年看向远方,他摸了摸袖子里的帕子,上面绣的是一株兰草。
他眼睑微瞌,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三年了……
娘娘,
你的珏珏终于能回来见你了……
那双已经变得粗糙的手攥紧了帕子。
第68章
这几天夹在皇后和妹妹之间的兰沁禾觉得很为难,于是她决定找慕良缓解缓解压力。
“嘻嘻,我又赢啦。”
皇贵妃好心情的收起棋子,一边夸赞道,“小良子你的棋艺越来越好了。”
慕良端起茶盏,“是娘娘教导有方。”
“对吧,你现在能让我赢得都看不出来是你在让我了!”
银耳不忍直视的转过头,从前她们还能在心里笑话一下有了娘娘就害羞的跟个小娘子似的九千岁,现在倒好,主子也越来越“童真”了。
从前温文尔雅娴静端庄的皇贵妃呢?
看起来比六七岁时还活泼童趣了不少。
童趣的皇贵妃眉飞色舞的拿起红纸,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好了,这次的惩罚是胭脂了。”
两个人约定每输一局就让对方给自己上一部分的妆,此时的九千岁已经被画了眉眼擦了脂粉,如今又拿了红纸放唇上一抿……
倒终于有些太监的样子了。
兰沁禾看的乐不可支,慕良骨架子大,长得又阴沉沉的,实在不适合上女妆。他不像楼月吟那样随便一点就是倾国美色,反而看着不伦不类更加丑了。
虽然她承认,这其中应该有一部分是她的技术问题,若是改成男妆,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那哪有看九千岁女妆的样子有趣儿?
慕良跟着勾起唇角,只觉得娘娘笑起来的样子分外好看。
这惩罚的要求一出,他就知道是娘娘又想找他逗趣,自从皇后一事之后,娘娘来找自己的次数迅速增多。
这样的感觉让慕良觉得无比心安。
娘娘是需要他的,他是有用的。
无与伦比的满足感让慕良连眉间的阴郁都驱散了不少,有时候慕良甚至觉得,比起两人之间的亲昵,跪在娘娘脚边听她的命令让自己更加放松。
这几年的生活如梦似幻,像是水泡泡一样在阳光下绚丽却又脆弱。
娘娘真的喜欢自己吗?娘娘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娘娘会有一天腻了自己吗?
慕良不知道,也从来不敢深想。
比起仗着娘娘的宠爱而得意忘形,他需要一点一点的展露自己的价值。
看啊娘娘,臣还是可以有利用的余地的。
无论是权势亦或名利,只要您开口,不管什么臣都会帮您得到。
所以哪怕有一天,您厌倦了臣,也请看在臣剩余价值上,不要再也不理臣……
慕良有些魔障了,因为有得,所以开始担心失去。
君子不该患得患失,可他是天生的小人。
没有兰沁禾时候的慕良往上爬是为了能远远的看她一眼,所以他还不是那么在意,位置的高低不过决定了自己看的位置的远近罢了,那个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触碰。
可是如今的慕良不一样,他开始战战兢兢,他开始日益贪婪。
他要的更多,更多的权势,更多的力量。
仿佛雄性求偶时一般,他想对着心爱的女子展现出自己的强大。
他想求她,永远不要再把自己丢回那个孤单的世界,不管是用什么方法。
然而更可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觉两人之间更熟悉的兰沁禾,没有发现对方仿佛踩在钢丝上走路一般的心理。
慕良向来狠毒,不仅是对别人,更是对自己。
他非常容易的摸清了兰沁禾的心思,很快的给自己做好了定位和外皮。
娘娘喜欢看他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样子,那他就做出来;娘娘喜欢他穿的一丝不苟冷冷清清的样子,那他就一年四季都这么打扮;娘娘喜欢他在外人面前杀伐果断冷情少言的模样,那他就更加的气势凌人。
做到这些对慕良来说没什么难度,因为这和他的习惯,也确实没太大区别。
只是除了一点……
“你怎么脾气那么好啊,”兰沁禾凑过去抱住了慕良的胳膊,声音软了下来,“偶尔生下气我也不讨厌的啊。”
是了,慕良很早就敏感的发现,娘娘有时候更喜欢自己神色骇人的样子。
可是他很少顺着她露出那样的一面。
再好吃的菜,吃多了也会腻。
最好的美酒,是藏起来一点一点的小酌的。
他摇头,“臣怎会生娘娘的气。”
那双修长惨白的手悄悄的搭上女子的柔荑,兰沁禾抓起来,拉着他抚上自己的脸颊。
“我新用的膏子,滑不滑?”
经验丰富的银耳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顺便守门。两个人的房间似是温度突然增高。
手底下的触感又凉又滑又软,慕良火烧火燎的红了脸,胡乱的点点头。
“不说话呀?”兰沁禾勾起恶劣的笑容,“看来是接触的不够多,您再多接触一下,看看我这膏子到底好不好。”
话刚说完,指尖猛地传来没温热湿软包裹住的感觉。
慕良瞳孔剧烈收缩着,他看着娘娘握住他的手,然后把食指含进了嘴里。
“娘、娘娘!”
“唔……”兰沁禾抽出嘴里的手指,媚眼如丝的瞥了他一眼,“如何?外面摸了,里面也要摸,慕公公可有感觉出什么吗?”
慕良红着脸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还、还需更深些才能觉出……”
这下轮到兰沁禾傻眼了,主动开车的慕良,难得一见啊!
她起了兴致,伸出舌尖,缓缓的舔去慕良食指上的涎水,却是越舔越湿。
那双水润润的杏眼直勾勾的看着慕良,配着那缠绵的动作,直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兰家的女孩,或许都是天生的妖精。
“唔……”她慢慢把手指重新插进了嘴里,不时吸吮轻咬,麻酥酥的感觉第一次在手指上绽放开来。
慕良额上有了细汗,眼里也染了欲色。
见他这副样子,兰沁禾不厚道的笑了。原本暧昧妖娆的眼睛忽的就弯了起来,她吐出手指,拿了帕子给他擦干净,一边还笑着,“慕公公,怎么这么不经逗啊。”
慕良觉得有点委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趴在皇贵妃肩窝里蹭了蹭,“臣……控制不住。”
他皮肤上沁出了薄红,哼哼唧唧的呢喃,“难受……臣难受……”
“娘娘……”
糟、糟糕……
兰沁禾捂脸,撒娇的慕良是她这辈子都不能拒绝的。
玉质的棋子被手指抓住又从掉回棋盒,与其他的棋子一起发出叮当清脆的声音。
兰沁禾被突然强势的某人从背后抵住趴在桌上,后颈上传来湿滑黏腻的触感,她忍不住轻哼了两声,可这声音却好像是什么激励的信号一般,惹得慕良越发痴狂。
他眼睛染着星星点点的兴奋,十指穿插着女子的手指压在桌上,然后拉着兰沁禾的右手摁在了棋盒里。
两人的手一起陷进了凉冰冰的玉棋子中,冰的兰沁禾瑟缩了一下。
然而更让她瑟瑟发抖的是慕良接下来的话,“娘娘……想试试吗?”
试、试什么?
她惊恐的看着慕良控制着自己的手抓起一把棋子,从前疯狂的回忆涌上心头。
皇贵妃终于怕了……她不该每天调戏九千岁的。
抱着一丝侥幸和期待,兰沁禾讨好的转头蹭了蹭慕良的脖子,“可我想用在你身上。”
慕良一僵,当兰沁禾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想改口的时候,她听见了低低的一声,“可以”
……
秋瞿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他拧着糕点的边缘,一点一点的把完好的糕点戳碎,黄黄的碎屑撒了一桌,戳完一块的少年刚把手伸向另一块就被扇子敲了手腕。
“看这弄的一团糟。”
秋瞿缩回手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因为太无聊了嘛。”
“要来看戏的是你,说无聊的也是你。”兰贺栎挑眉,“不如上我家看书去?”
“我以为这天下第一名角有多厉害,”他打了个哈欠,“也不就是那点花样,没意思。”
“连老太傅都看的津津有味,可见人家并非浪得虚名,谁让你不懂戏还非要凑热闹。”
秋瞿撇了撇嘴,撑着侧脸把脸挤得有点变形,“听说皇贵妃娘娘好像挺喜欢听戏的,要不然右侍郎你想个办法把她带出来听听,她一定喜欢。”
“进了宫哪能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兰贺栎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感慨,“若是早几年她还没进宫,这场子肯定是要赶的。”
“这还不好办?”少年嗤笑了一声,“来个假死,偷偷运出宫不就好了?有多少人见过皇贵妃的样子啊,涂涂抹抹几下,保证没人会往皇贵妃身上想。”
刚说完头上就又被敲了一下,兰贺栎好笑的挑眉,“净说胡话。”
锣鼓声停下,兰贺栎起身掸了掸衣袍,“走吧,难得沐休,别耗在一个地方。”
“可不是?难得沐休,不如进宫看看两位娘娘。”
兰贺栎想都没想过这个选项,可如今秋瞿随口一说,他却有些心动。
除了每年大宴上遥遥的和两个妹妹对望一眼,这八年来,他都没和她们说过一句话。
一般男子想要进宫是个难事,可不说他可以去求慕良,就是凭着皇帝对贵妃的宠爱,也会同意让他进去。
“等等,”秋瞿拉住了兰贺栎,娃娃脸上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像只小奶猫一样,“兰兄你不会是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吧?”
第69章
兰贺栎睨他,“是又如何?”
“人家那么俊,万一被掳走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以至于兰贺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进宫是去看望两位娘娘的,你进宫做什么?”
“我也想看看两位娘娘,”少年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而且人家不想和兰兄分开。”
“……”
最后少年还是笑嘻嘻的跟着兰贺栎进宫了。
毕竟是大打贵妃的旗号进来的,两人首先去见了在养心殿的兰沁酥,被皇帝留下用了午膳之后才去了坤云宫。
一进门秋瞿就耸了耸鼻子,好似闻到了什么不一般的味道一样,然后勾起唇转头,对着一旁的银耳送了个甜腻腻的笑。
好久不见呀,银耳姐姐。
读出少年眼中的意思的银耳若无其事的转头。
她承认自己亏欠这个少年良多,可那又如何?
大概兰国骑真的看人很准,他一早就看出了这个被虐待过后的小女孩有多么的冷血,所以他把她送到了兰沁禾的院子里。
他在赌,赌这匹小小的恶犬会向自己的大女儿献出忠诚,然后时刻替自己心软的女儿做出理智却冷血的决定。
他赌对了,银耳掩盖住了自己从前的残忍,可那只是掩盖。
她永远不会对除了自己主人以外的人,产生愧疚的情绪。
兰沁禾许久不见哥哥心里颇为激动,她杏眼泛红看了对方许久,直到兰贺栎轻轻的咳嗽了声她才回神,“来人看茶。”
“多谢娘娘。”兰贺栎笑着身子朝秋瞿那边侧了侧,“这位是秋瞿秋少卿,幼时和臣在同一个学院里上过一段时间的学。”
“原来是之前的文武状元。”兰沁禾细细的打量了少年几番,见他长得乖巧可爱,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若是当初没有……银耳日后能有这样的人陪着,她也放心许多。
可惜了……
“见过娘娘。”秋瞿弯起眼睛行了一礼。
倒着茶的银耳见他没有多话心里松了口气,大少爷可不像主子那么好说话,看着温文尔雅,实则为人谨慎果断。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和宫外的男人有着这样的纠缠,怕是会劝娘娘送她出宫。
几人坐着寒暄了一会儿,顾忌着有秋瞿这个外人在,兄妹也不好表现的多么亲昵,只能聊聊家中和几人日后的打算。
“臣前几日收到父亲寄来的信,季国大败,大军不日就将班师回朝。”
“哦?”兰沁禾闻言有些激动,“如此本宫和侯爵夫人也就安心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的庆功宴能否出席。”
“兰相劳苦功高,想必这点小事皇上不会不满足。”秋瞿点着下唇,“微臣也想看看兰相的天人之姿呢。”
兰贺栎笑笑,“你入朝之后确实还没见过家父,有机会带你去兰府,他也一直很想见你。”
兰沁禾端茶的手一顿,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秋瞿和哥哥年龄差了不少,就算是同学也不会接触太久,可能等秋瞿入学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