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项二这一进京,看他在京中的作为,她若是再看不出西夏王府那边的立场,她就是傻子了。
更何况她已经选择了项翊,可是瑾惠这一嫁给项二,有阮皇贵妃和安王府的运作,项翊再想从皇帝这里得到支持,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更何况皇帝今日竟然当着满朝勋贵和大臣认可了项墨的世孙地位。
项皇后的手紧紧攥着手上的杯子,被这一消息打击得头脑发黑,一抬眼,映入眼帘的是瑾惠郡主姜璃乖巧的坐在阮皇贵妃身边,一副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模样,更是刺得她眼睛生疼。
项墨和瑾惠的这桩婚事决不能成!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从项二那里入手,还是从瑾惠那里入手?
项皇后心思翻涌,也无心再继续什么宴会,看什么龙舟,看项老王妃面色复杂,安王妃满面乌云,她也只勉强僵着面孔略作安慰的安抚了安王妃几句,就宣布散了宴会,带了一旁面有戚容的闵幼姝急急的走了。
阮皇贵妃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她身边还正坐着陪她看龙舟说话的姜璃。
她听了消息后面色凝重,姜璃就很乖巧的坐在旁边不说话,只有微微有些担心关切的目光看着她,这样的目光总是让她的心里有小小的酸涩。
把瑾惠嫁去北辽,那是万万不行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件事发生。现在看来,嫁去西夏,恐怕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好在项二公子人品出众,还曾经救过瑾惠,若不是要远嫁,也是一桩极好的婚事。
想到此,她心里更加酸涩,她的七妹嫁去岭南自然也是极好的婚事,可是一嫁这许多年,一面都不能再见。这两人生得这样像,不曾想,命运也是这般的像。
她这边拉了姜璃的手,想说些什么,那边项皇后已经匆匆宣布散了宴席离席而去。
周边的人看着姜璃的目光已经有些异样,只是因着皇贵妃在,并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皇贵妃不欲姜璃是从他处听到这个消息,受什么伤害,但此处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
她抬头向安王妃看去,安王妃却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皇贵妃便拍了拍姜璃的手道:“瑾惠,你母妃应是有什么话跟你说,你且去你母妃那边,晚些时候我再召你说话。”
她倒是想把姜璃领回自己院子里,可是这时候景帝说不定已经去了她的院子,此时还是把姜璃交给安王妃照顾为好。
姜璃疑惑的点头,她也开始觉得周边的气氛有些诡异,这些人看着自己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算是怎么回事?
姜璃及至自己母妃身边,发现安王妃脸上看起来虽然平静,眼睛却是冰冷至极,她略感诧异,能把自己母妃惹成这样,恐怕可不是什么小事。
安王妃只给项老王妃行了一礼,就匆匆拉着姜璃带着宜兰县主姜玥回了安王府的院子。
项老王妃本想说和她一道回院子的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安王妃就已经离去了,直把项老王妃气得心口直噎。
项大夫人便扶了项老王妃,像是帮安王妃开脱,语气又很有那么点幸灾乐祸道:“母妃,二弟妹这恐怕是急了,母妃也不必跟她计较。我可是听说那北辽人,都是吃人血啖人肉的,要让瑾惠去过那种生活,二弟妹可不得急了。”
项老王妃脸色不好看,却难得的没有像往常一样指责安王妃几句,而只是冷哼了声,道:“什么北辽人,我们西夏王府子弟和人比武,什么时候能输了去。”
她虽然不喜姜璃,但那也是她亲孙女,她也不喜项墨,但不说那是她的嫡亲侄孙,也是她娘家西夏王府的人,代表的是西夏王府的脸面,如何能输?项大夫人这话,就跟认定了项墨会输似的,她心里自是不悦。
但想到姜璃若是嫁给了项墨,她心里实在是无比的复杂,很难理得清这头绪,再想到府中还伤重卧床的项翊,心情更加就不能好了。
安王妃赵氏带着女儿回了院子,打发了宜兰和闲杂人等,看着此时坐在杌子上无比乖巧的女儿,还真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对北辽三王子突然求娶自己女儿的事是愤怒加惊恐,好在安王机警,又有项墨出来撑场子,现在只能盼着项墨能赢了这个三王子,帮她女儿逃过这一劫去。
至于之后就要把女儿嫁去西夏,虽然心里还是极其不舍,但跟北辽相比,那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看着女儿精致柔嫩的小脸,她心中实在是又堵又塞,难受的紧。
她的女儿,柔嫩的跟个小花骨朵似的,虽然性格看起来倔得很,可是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知道,实际是被她养得又娇又软,如今却要经历这样的风浪。
赵氏拉过女儿,将她搂到身边的榻上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发,才忍住心中的酸痛问道:“阿璃,你觉得项二公子可好?”
第51章 心狠手辣
姜璃眨巴眨巴眼睛,心思急转,母亲这态度不对啊?再想到众人散宴时看自己时各种奇怪的目光,难道今天御前发生什么事情了?项二哥,他当众求亲了?
姜璃觉得喉咙有点发干,舔了舔嘴唇,觑了觑自己母亲,小心翼翼的道:“母妃,您作什么这么问?项二哥救过我的命,自然是很好的。”
赵氏听言心里倒是安慰了些,至少她也看出来,项墨待自己女儿是不错的,要不然今日也不能站起来认了这门亲事,接受北辽三王子的挑战。
生死不论,北辽三王子可不是善茬,一般人真不敢站出来。当时宁国公嫡长孙周衍不也是在宴席上吗?北辽三王子问了几遍他可也没站出来,亏得没有将女儿许配给他。
赵氏自己也知道这种迁怒无礼,可是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太高的期望容易失望,周衍的表现委实让她心里不舒服。
这样想,项墨还真是不错。
可是赵氏想起以前女儿给项墨挑媳妇,还觉得西夏王府复杂,远嫁西夏是受委屈,连表姐赵澜都不舍得介绍,现如今要让她自己嫁,这真是……赵氏差点忍不住都掉下泪来,她忍了忍,才措辞道:“阿璃,项二公子功夫过人,人品也出众,虽说西夏远了些,但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选。”
啥?姜璃有些懵,她母妃这是在跟她说项二哥是个可嫁之人?劝自己嫁给项二哥其实挺不错?
赵氏看女儿目光有些直愣愣的,就越发的心酸,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她除了让女儿做好准备,心甘情愿的嫁去西夏王府,她还能怎么样?
“阿璃,今日在御前,北辽三王子跟陛下求你为妃,你父王不得已,便将你许配给了项二公子。”
长痛不如短痛,赵氏不再遮遮掩掩,还是一口气把话跟女儿说明白了。如此才好根据女儿的反应看如何宽解她。
姜璃惊讶的张大了嘴,北辽三王子?
“陛,陛下怎么说?”能同意吗?
伸出手抚了抚女儿的额发,赵氏道:“北辽三王子要挑战项二公子,明日比试。”顿了顿,又道,“不过阿璃你放心,北辽三王子一定赢不了项二公子。”
姜璃皱眉,问道:“他们比试什么?”
赵氏细细看女儿神色,见她只是惊讶和疑问,并无什么震惊抵抗不可置信等强烈的负面情绪,最多有那么些担心,恐怕也是担心那两人比试什么,项二公子会不会输了去,赵氏提着的心这才放了放,继而就把两人的比试题目细细跟姜璃说了。
姜璃凝眉想着这几个题目,努力去从前世的蛛丝马迹找着项墨可能的表现,例如根据她记得的事情去猜测项墨能否只凭三招就认出那十个人等。
赵氏见女儿神色还算平静,也不打扰她想事,只在旁细细看着,其实她自己心里更乱,不需要安抚女儿的情绪,她就得开始整理自己的情绪,想着后续的事情该怎么安排。
这一日,注定大家都不能平静。
项皇后回到自己的院子,强忍着才没摔了桌几上的杯子发泄一下挫败愤恨的情绪。她目光扫过一旁眉目含愁楚楚动人的闵幼姝,心里又是一堵,没用的东西,不是挺会勾引男人吗?怎么到了项墨那里就不管用?
她把人接到这里,自己那曾孙郭和玉还巴巴的跑来了好几趟,暗地里堵住了闵幼姝好几次,这丫头竟也能掉两滴眼泪就把人耍的团团转,她听说了简直替自己女儿呕心。
闵幼姝见项皇后阴森森的盯着自己,吓得一颤,怯生生的唤道:“曾外祖母。”
项皇后坐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招手让闵幼姝到近前,眼睛盯着她,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把你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
闵幼姝咬了咬唇,看着项皇后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忍着惧意,小声道:“能,能否让项二公子输?”
项皇后冷笑,还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心狠手辣却没有丝毫大局观,恐怕嫁到哪个家族都得祸害一大片,也不知昭阳是怎么教出来的,也只能扔去西夏王府去祸害那一家。
“这不仅是项二公子和北辽三王子的比试,同时也是大齐和北辽的比试,谁敢做手段让项二输了,就是叛国。”牵扯到自己,连废后的理由都足够了。
闵幼姝脸上就是一僵。
“还有什么主意,都说出来。”项皇后冷冷道。
闵幼姝捏了捏拳头,抬头看了一眼项皇后,启了启唇,却还是没敢说出来。
项皇后冷笑道:“说吧,在我面前,不必掩着心思,将来可没有谁再能教导你。”
闵幼姝咬了咬牙,道:“那可否想方法坏了项二公子和瑾惠郡主的婚事?”
“嗯,你可想到什么方法?”
“让项二公子赢,却还是能使计把瑾惠郡主和北辽三王子送作堆。”闵幼姝道,“让北辽三王子坏了瑾惠郡主的名节,让她只能嫁给三王子。”
这是最直接的方法,但牵扯到两国之间,只要露出一丝端倪,安王府就绝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恐怕生撕了自己的心都有,那就是彻底得罪安王府了。而且项二已当众承认自己与瑾惠的婚约,这么做,也是让西夏王府蒙羞。
她瞥了闵幼姝一眼,这丫头总是能想到最狠的方法,却总是不顾大局,不细思露出破绽后的后果,就像当初她直接给自己表嫂用千雪草一样,一招致命,却也给自己埋下了后患。
不过,用的好了,倒当真是一把杀伤力极强的刀子。
“不妥,如此做,后续众人的反应难料,又牵扯到敌国,皇帝不会善罢甘休。”项皇后缓缓道,她看闵幼姝脸上似有不服一闪而过,心里嗤了一声,继续道,“罢了,这事我自会处理,你不要轻举妄动,坏了我的事,你先下去吧。”
既然是要嫁给西夏王世孙,那就嫁给西夏王世孙吧,只是换个人做世孙,恐怕是破坏这桩婚事所产生的影响最小的。
只是这件事该如何筹谋,得好好思量,至少决不能把自己牵扯进去,都得是安王府的家事才好。
思量了一番,又叫人召了韩烟霓来说话。
韩烟霓见过项皇后后,脸色煞白,神思恍惚的离开了。项皇后只以为是小姑娘没经过什么事,咋听这些阴私事,一时有些吓着,也并不以为意。经过几次见面,她觉得这小姑娘还算是稳得住,做事可靠的。
韩烟霓在园子里失魂落魄的站了好一阵,才命自己的贴身丫鬟给韩忱送了信,约他下午在皇庄外沅河畔的一个小酒楼里见面。
因着身份不够,韩忱并不能参加皇帝主持的端午宴,项老王妃这次也未邀请他进入皇庄,因此此时他并不在皇庄。
韩烟霓进入酒楼包间,见到韩忱背身迎窗而立,身影高大又宽阔有力,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上前从背后抱住韩忱,哽咽着唤道:“哥哥。”声音伤心而又绝望,一如当年她失去父母之时,抱着韩忱求他的安慰,他一直是她的支柱,她的一切。
可是现在有人要求她亲手把他推给别人,为了给父母报仇,给三哥夺回属于他的位置,她还不能不做。
韩忱没有回头,他看着窗外的热闹,只觉得心冷得厉害。这么些年,能让他活着支撑下来的一个是复仇和责任,另一个便是那个穿藕荷色绣满金丝花纹衣裳的小姑娘,前者全部是冰冷和沉重,后者则是藏在他心底仅存的阳光。
可是现在,那丝阳光要被人生生从心底挖走,痛得血肉模糊,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哥哥。”韩烟霓抱着韩忱良久,终于察觉到异样,若是往日,韩忱见她如此,必要温言问她发生了何事,今日却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她也感觉到,韩忱的肌肉很是紧绷,莫非他也是在因为今日的事生气?
是了,瑾惠郡主若是嫁给了项二,他们后面要行的计划,做的事将会愈加艰难了,哥哥必然是要忧心的,想到此,她心里又是一痛,那项皇后交代的事就必须要做了。
“哥哥,你可是在为瑾惠郡主可能要嫁给项墨而担心?哥哥不必担心,皇后娘娘已经有了良策,运作好了,对我们只有好处的。”韩烟霓劝着韩忱,嘴里心里满是苦涩。
原本她过来是要跟韩忱说他和宜欣县君的事,现在看韩忱担心,她便先说了瑾惠郡主的事。
韩忱蓦地回头,眼睛盯着韩烟霓,嘴巴动了动,却是重复了两个字:“良策?”
韩烟霓见韩忱关心,只道是自己猜对了,靠在回转身的韩忱怀里,轻声道:“嗯,皇后娘娘说,让我们想办法把瑾惠郡主嫁给我三哥,这样不仅问题解决了,还能增加我三哥被册封西夏王府世孙的机会。”
韩忱握着窗棱的手差点生生把窗棱都给扒拉了一角下来,浑身僵硬得跟石头似的。
他不想在韩烟霓面前失态,推开她,坐到了窗前桌子的另一边,斟了一杯茶喝下,才开口冷冷道:“皇后娘娘说要用什么办法?”如此,声音才能维持稳定。
第52章 乌鸦飞过
韩烟霓被韩忱骤然推开有些无措,她看着形容讥诮全身冒冷气的韩忱,有些惊惶的摇了摇头,对后面要说的话更是不知如何开口。
韩烟霓是韩忱看着长大的,她心里有事有话要说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这么急着找自己,恐怕还有其他的事吧?
“项皇后还说了什么?是关于我的事吗?还是需要我做什么?”韩忱面无表情的问道。
韩烟霓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觉得韩忱的情绪很不对,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心绪又非常乱,一时之间却是不知如何抓住中间的关键。
“皇后娘娘让我回去跟三哥商量商量看如何行事,三哥最近被明惠郡主缠得怕了,想来不用娶明惠,而是娶瑾惠他应该是乐意的。”她略有些急促的道。
毕竟三哥最介意的就是明惠郡主的相貌,瑾惠生的那样美,都是姑祖母的嫡亲孙女儿,而且瑾惠可是安王爷唯一的嫡女,娶了她可是有用多了,三哥肯定非常乐意。
韩忱低垂了眼没出声,仿佛一座石雕般,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捏着茶杯的手青筋爆裂,看着杯中的茶叶,只觉得像一根根黑刺,刺得眼睛疼。
“哥哥,我,我过来其实主要要说的不是这件事。”韩烟霓带着点颤音道,“皇后娘娘的确是要哥哥做一些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说让哥哥想方法娶了宜欣县君。娘娘说,宜欣县君现在被北辽三王子的部下看上,如果哥哥现在下手,肯定……”
韩忱倏的抬眼,看着说着话的韩烟霓,目光冰冷狠捩。
韩烟霓被这目光一看,吓得一抖,剩下的话都吞了下去,木愣愣的看着韩忱竟是不知如何反应。韩忱他,从来不曾用这种目光看过她。
韩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