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就是想要骗自己方家父母不知道这个香囊的猫腻,都成难题了。方开畅站在原地,目光凌冽,看着自己父母的目光探究着他们心底的想法:“我扔了。”
“扔了!”方母的声音有些尖利的响了起来。
可方开畅却没有安慰方母,反而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方母,问道:“这个香囊,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家父母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多讨厌那神神鬼鬼的事情,哪里肯说实话?
可方开畅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们愣在了原地:“秋白祭说,那香囊里的,是蛊。”
秋白祭是谁,方家父母是有所耳闻的。
听说是个救了埠辛开的玄术大师。
蛊?那是什么?
愣了愣,他们的目光带着疑惑:“蛊?”
方开畅点了点头:“臭不可闻,红到发黑,汲取生机的,蛊。”
汲取生机!
方家父母的脸色变得铁青了起来。
他们倒是不怀疑自己儿子的话,他们更在意的是,如果这个所谓的香囊真的是什么蛊,那么方开畅该怎么办?
他还这么年轻,难道真的要被这样的怪病缠着一辈子?就这样被毁了他光明的一辈子?
听到了方家父母的担忧,方开畅有些尴尬的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铁勺子来。
光鉴照人。
可也就这样了。
这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铁勺子么?
“这是秋白祭给我的,说是护身。”方开畅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勺子护身之类的玄幻用词。
方家父母也显得有些恍惚,点了点头:“哦……”
而后,他们有些意外的看着方开畅:“你是说……秋白祭能救你!”
秋白祭在镜灵手里救了埠辛开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埠辛开的女朋友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方开畅有些纠结。
这事,他也不过是信了七八成。要他承认这世上有超出常识的事情,还是有些困难。
艰难的点了点头,他说道:“秋白祭说了,肯帮我。”
可是事情毕竟涉及到自己的亲儿子。方家父母哪里那么容易下定决心?
那个所谓的蛊,他们没见到。
这个所谓的勺子的护身功能,他们也没见过,哪里敢这么轻易的答应秋白祭他们的要求。
秋白祭愿意帮忙,那方家也必须拿出态度。
可是方家一旦拿出态度,那必然要惹怒夏家。
这意味着,夏家和秋白祭之间,他们只能选择一方。
沉吟了一会,方家父母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我们要见她一面。”
*
方家父母的反应比秋白祭想象之中来的要更快一些。
可见方开畅这个儿子,在他们心目之中的重量有多重要。
秋白祭和埠辛开这些日子和连体婴儿一样,或者说是埠辛开这些日子单方面的纠缠着秋白祭,打也打不走。方家父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秋白祭和埠辛开安安分分坐着的模样。
方家定的位置是高级的私人会所,环境很好,空气清新。
比起咖啡馆,要清雅许多。
方家父母看到秋白祭的时候,眼神略亮了亮。
失去了香囊,他们还以为昨晚上方开畅又要犯病,一晚上,两个人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可是,一夜平静。
甚至于,比起香囊带来的短暂平静,昨晚上可能是方开畅睡得最好的一次。
这样的效果,让方家父母信了八成。
因而,今天来见秋白祭的时候,他们也放低了姿态。方母脸上带着笑意,看着秋白祭的目光满是温柔:“这就是秋小姐吧,果然一表人才。”
秋白祭点了点头,并不适应这样的场面话。
方母很快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收敛了那些作态,招待着秋白祭,很快的,几个人之间的氛围就融洽了起来。
方母的请求,也是这个时候提出来的。
她给秋白祭倒了一杯茶,而后,看向了秋白祭,脸上都是开诚布公:“接下来说的话,或许你会觉得唐突,可那都是我的一片慈母之心,要是冒犯了秋小姐,还请见谅。”
秋白祭点了点头:“没关系。”
方母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儿子。
这些日子的遭遇,让人心神俱疲的又何止是方开畅一个?昨晚上方开畅那难得的一个美觉,她提心吊胆的走到方开畅的门口听到的那久违的呼声,几乎让她这么一刻慈母心酸透了顶。
要是可以,她甚至愿意替自己的儿子来承担那些痛苦。
转过头去,凝视着秋白祭,方母说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我知道您要是想帮忙,方家就必须付出点什么。钱,权,人脉,方家都有,可你不想要。你想要的,是夏家的搜查令。”
秋白祭点了点头。
方母继续说道:“那个香囊,就是夏家给的。”
秋白祭了然。
这手段,看起来也像是夏家的手笔。
方母也不意外秋白祭的淡然,她继续说道。
“说来可笑,我们这些人,不懂什么玄术,不懂什么蛊。只知道,有用的就是好的。夏家的香囊给了我们,我们用了,好用。您的……”
说道勺子的时候,方母的脸色也有点变了:“勺子……也有用。对我们而言,这两个东西,都是有用的,可也都是一时的,治标不治本。你要是想要用这个勺子来换我们和夏家的决裂,却是为难我们了。”
秋白祭也理解,点了点头:“那么你的想法呢?”
方母看向了秋白祭,认真极了:“八百万,再加上夏家的搜查令。如果你能治本,能让我们方开畅永远不受这个梦魇的困扰,那么,这些就是你的了。”
这倒是个公平的交易。
秋白祭对于方母的不放心也表示了理解。她点了点头,凑到了埠辛开的身边。
埠辛开下意识的附耳过去。
秋白祭轻轻地在埠辛开的耳边说着:“你看,是个人都比你贵。”
???
不是我说,小老妹你怎么肥四?
你为什么突然cue我?
是看不起五百万还是怎么的?
还有你们这些人?
一个个的,怎么肥四?
市场价不是都是五百万么!
你们为什么一个个张口就是八百万?
嗨呀,好气啊!
方开畅见着埠辛开那脸色,忍不住好笑。
这人,小霸王似的,也算是找到克星了。
更重要的是……
秋白祭说的,痊愈。
方开畅看着秋白祭的目光变得热切了起来。
谁不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呢?
尤其是方开畅这样的工作,一个健壮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他已经无法忍耐自己像是个废物一样给自己家里带去愁云惨淡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现在这样……
埠辛开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茶杯挡住了方开畅的视线。
方开畅:“……”
行叭,埠辛开这狗脾气。护食的很。
知道是你的,不看还不成么?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埠辛开:你说谁是狗?
第44章
想要解决方开畅身上的梦魇也很简单; 只要找到这个梦魇的源头就可以了。
就像秋白祭之前说的那样; 万物有灵,灵有好坏之分; 梦魇自然也算得上是灵。只是要是让普通人来驱使梦魇; 那还是勉强了点; 梦魇从来就不听人的指挥; 除非那是人命化成的。
人命化成的梦魇; 不达目的,是绝不会离开的。
夏家自然也没有办法驱逐这个梦魇; 因而他们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拿着蛊虫来汲取方开畅的生机,以压制这个梦魇。
不过这样的法子见效虽然快; 可对方开畅的身体来说,损伤不小。
“人命?”方开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一向与人为善; 怎么会有人用命来害自己。
秋白祭点了点头。
这个梦魇明显是人命化成的; 想要驱逐; 那就要得到这个人的八字,不然就是秋白祭; 也没法保证把这个梦魇给驱逐的一干二净。
方开畅心底有了方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时间也对应的上。
犹豫了一下; 方开畅对着秋白祭说道:“可能……是赵雷,你有法子确认是不是这个人么?”
秋白祭自然是有法子的。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方开畅想起赵雷,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
赵雷是方开畅见过的最恶心的男人。
四十多岁; 一事无成,除了打老婆就是打女儿,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
要是这样,倒也不至于把他抓起来。
抓起来,自然是赵雷犯了事了。
不是打架,就是赌博,进看守所对赵雷来说和吃饭一样简单。
赵雷的老婆是被赵雷打走的,留了女儿在赵雷那受苦。才七八岁的女娃娃,看起来却像是成年人一样成熟了。方开畅当初是管那个片区的,见过那个女娃娃几次,帮了几次忙,可也是杯水车薪。
后来抓的一次,是那畜生犯了事。
强|奸罪。
受害的就是那女娃娃。
方开畅那时候还是个刚出社会的愣头青,即使肚子里有过许多的案例,可也没有这一桩来的让他触目惊心。
这可是赵雷的亲生女儿。
要不是这一次赵雷把他家孩子打的太凶了点,隔壁的人看不下去报了警,送了医院全身检查,恐怕也发现不了这桩子事情。
可即使是面对着方开畅的审讯,赵雷也不过是肆无忌惮的靠在椅背上说着:“谁知道这女娃娃去哪里发了骚,和那家不要脸的小子搞上了。”
那孩子,才七八岁,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强压上了一个“骚”。
可是,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做的,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到最后,这件事情还是不了了之。更别提,到最后,连那个女娃娃都反口不敢指认自己的亲爹。
她才七八岁,她的亲戚都和她说,孤儿院有多可怕,她的爸爸虽然是禽兽,可总归是她爸爸。
一个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孩子,被母亲抛弃,被亲戚嫌弃,连唯一的归宿孤儿院都被魔化成了个火坑。她还能怎么办呢?
就这样,多方压力,重重阻力之下。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方开畅还是对这件事上了心,时不时的上门去关照一下那个女娃娃,免得她再次被这个爹给害了。
可是,一个外人,又能帮得了多少呢?
甚至于去的次数多了,还有人对着那个女孩子指指点点,说她不要脸,小小年纪勾引男人,勾了自己亲爹不算,还勾了个体面的男人,真是好本事。
流言逼死人,那女孩子后来也就避着方开畅走了。
方开畅能有什么办法呢,民风如此,民智如此。
更糟糕的是,不久之后,这个孩子就失踪了。
而与之相应的,是赵雷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笔钱。
那段日子,赵雷不要过的太惬意。
在小地方,失踪个把人,算不上什么大事情。
只要不报警,不去找,丢了也就丢了。过段时间再去挂个寻人启事,装模作样找一找,就能当人没来过这世上。
可偏偏,方开畅盯着赵雷。
不管是他的大笔资金,还是突然失踪的女儿,都让方开畅的心底生出了不妙。
这一次,方开畅没有退让。
赵雷就是这时候把方开畅给恨了个半死。
如果没有方开畅,他还在拿着那笔钱过着潇洒的日子。
赵雷那张和蚌一样怎么也撬不开的嘴在方开畅的手段下,还是张了嘴。
那个女娃娃,被他卖了。
卖了一大笔钱,够他赌上几笔,女票上几次,再找个媳妇生个带把的。
人口买卖。
即使卖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也是犯罪的。
更别提这一次赵雷自己招供了,又有物证,他很快的就定罪了。
而进了监狱之后,赵雷的日子算不上好过。
他本来就长得贼眉鼠眼的,还有点赌性,看起来就惹人生厌,进了监狱也不老实,没有女儿让他打,他憋坏了,惹了不少人。
这么一来,他在监狱里的日子就难过了。
可他还是自认老大,嘴贱人又惹人嫌,被人教训了很多次。
倒不是那些人多有正义感,他们只是不喜欢赵雷而已。
三天一打,五天一揍。
赵雷这牲口,本来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赌徒的意志力更是薄弱。很快就没了求生**,最终是自己在监狱里自杀的。
赵雷到死,心底最恨的,都是方开畅。
在他心里,要不是方开畅,他还拿着钱在外面逍遥。甚至还可能添了个带把的儿子。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人当成个沙包,天天受苦,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方开畅经过这件事,也留了心结。
他明知道当初不是自己的错,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是当时自己愿意收养那个女孩,或者替那个女孩找到后路,会不会她就不会沦落到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掉的下场。
方开畅找过买家的线索,却始终一无所获,唯一知道的,是买家是当地的人,看起来很有钱。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听完了方开畅的话,秋白祭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样的赌徒,倒是可能做出拿命给人添堵的蠢事。
方开畅找来了赵雷的案卷,摘下了赵雷的生日,这才轻轻叹了口气:“这都快成了我的心结了。如果有机会,还能找到那个女孩子的话,万一她过得不好的话,我希望能收养她。”
秋白祭听了,却没有回应。
方开畅没有想到,却不代表她没有想到。
买走那个女孩子的人,可能是夏家的人。如果是夏家的人买走了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这样的话,她没有和方开畅说,反而是拿起了方开畅递给自己的纸条,算了算八字之后,便咬上了自己的指尖。
指尖的血仿佛有生命一样,从她的皮肤内沁出。
她凝视着方开畅,说道:“站定了。”
而后,她的手指触及了方开畅的额心,而后一点点的下滑,一点点的从他的眉间滑落,到耳尖,再到脖颈。
动作很慢,带着韵律的美感。
埠辛开在一旁看着,只恨不得那被梦魇缠着的人是自己。
秋白祭收回手的那一刻,方开畅的脸色变了。
他的体内仿佛有着千百条虫子在噬咬,想要突破他的皮肤,撑开他的身体一样。剧痛无比。
他死死的咬着牙,冷汗刷刷的从他的发间落下。许久,还是没能撑住身子,滑落了下去,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僵硬的蜷缩着。
秋白祭冷静的看着这一幕,静静地等待着。
她没有等太久。
很快的,方开畅的体内冒出了一阵黑色的雾气,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嚣张的人形。
那是赵雷。
秋白祭看着面前浓郁到发黑的人形,皱了皱眉头。
赵雷却是很激动。
他抬起自己的手,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手。
埠辛开看着,却给他泼了凉水:“你死了,骨灰都洒了。”
什么!
赵雷这种人最重视的就是传承,他就是死,都给自己安排好了土葬。
像这种小地方,管的不是很严,让火葬场的人烧的轻一点,还能留个全尸,大半夜再托人小心翼翼的埋了,也没人会挖他的坟。
可现在,这人说,自己的骨灰都被洒了!
这可是挫骨扬灰啊!
赵雷看着埠辛开的目光凶恶了起来:“你tm又是什么东西!”
想起自己的一生,赵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