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他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以元春的性格这一天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从知道元春的死讯到往事在心头掠过，贾代善片刻间便老了十数岁。当今看在眼里，更加的感同身受。
他儿子生了不少，死的也多。儿子给他生的孙子和孙女也是成打的生，成批的死。这种时候，除了将生死看淡，以缘份已尽说服自己，还有什么办法？
……
人死为大，贾代善回到荣国府，便叫来了晋氏。让她以娘家能给的高规格礼数去给元春送葬。
晋氏听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虽说她一直不喜欢元春，可人都走了，给个死后哀荣又不能少块肉。
都说人走茶凉，也唯有这个的时候，才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气度和胸襟呢。
“今儿下晌，九皇子府已经派人将元丫头的嫁妆和陪嫁的下人都送了回来。除此之外，九殿下和九皇子妃还送了些银两来……”
贾代善闻言，双目狠戾，“好，好，好一个仁德兼备的九殿下。”人刚没，就将嫁妆送回来，这是要跟贾家断绝任何往来的意思呀。
晋氏一见贾代善这样便知道他误会了。不过犹豫了一下，晋氏也没将她打探出来的前因说出来。
就当是九殿下要跟荣国府绝交的意思吧。
九殿下……晋氏在心底摇了摇头，并非良主。
想到最近进宫给舅舅请安时的情况，晋氏在心底又长叹了一口气。
若不趁早决断，必生后乱。
能绝了九皇子府的关系，也是好事。
晋氏能想到的事情，当今就想不到吗？
他自然是想到了的，不但他想到了，凡是有点政治眼光的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只是当今的八个儿子，除了水源外的七个葫芦娃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缺点。选谁都不是最完美的。
随着时间越来越紧迫，当今只能矮子里拔大个，可拔了大个后，又担心再出现其他的意外，于是当今便悄悄的写了圣旨，交到在他看来忠厚诚朴的容大海手里，有朝一日，便拿着这道圣旨公布新君人选，让其顺利登基。
圣旨是当今手书，又盖了玉玺，所以份量很重。当今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别人不承认。
再又一次当今在早朝上被人追着立太子后，当今就将他已经立了心属之人为太子，至于是谁，暂且保密。
谁都没有想到当今竟然当朝说出这么无赖的话，可当今就是说了，并且心情极好，毫无压力的笑眯眯地说了。
看着坐在龙椅上心情颇好的当今，满朝文武都将视线扫向了水源。
瞧瞧，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还真是亲父子，一点水都不掺的那种。
一样的赖皮和缺德。
没站队的还好说一些，至少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就算是不选择等新帝登基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错。
可那些已经选择站队，一心一意想要求取从龙之功的则是彻底的凉了。
若是他们选的皇子是未来的新君那还好说，若是点太背……等着他们的必是秋后算帐的结局。
想到这里，这些人更是哀怨。
八位皇子若都算上，那么他们赌赢的机会只占了12％。若是不算上最不可能继承皇位的十九殿下，他们赢的胜算也不高，只有14％。
反之，他们赌输的可能性却占了85％以上还要多……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满朝文武中凡是占队的大臣都在心中期盼着要么是他们选的皇子上位，要么就请十九皇子水源上位。
至少这位除了死要钱和抠门外，不会真要了他们的身命性命和仕途前程……
于是这一天下朝后，竟有不少大臣隐晦的向水源示好。
水源眯了眯眼，捂住袖口。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想要开源节流了？
哼，就算是现在讨好他，他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
相较于水源在那里疑神疑鬼，他九哥那里却是倒了血霉。
自从密室进水，文件全部被毁的消息传了出去，他就发现他手上握着的那些人，已经有些个人他使唤不动了。
等到当今早朝上明确的表示他已经立了太子，并且立了继位的遗旨诏书后，九皇子坐在自己的书房，竟有好几位幕僚陆续过来向他辞行。
理由都是一样的。
说是大局已定，他们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处。不如回到民间，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阴沉的脸色就跟他此时阴霾的心情是一样的。
最后九皇子无法，只得做出礼闲下士，主公谋士情深的模样一脸不舍的给那些幕僚饯行，然后送上饯行的银两将人送走。
让九皇子没有想到的是，他沿路派去剿杀这些幕僚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于是九皇子又惊又怒，却又不得不装出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装得再像，九皇子也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于是九皇子府的人便时常见到九皇子沉着一张脸独自进入贾元春生前所居的小院缅怀贾元春。
虽然时不时的会隐约听到砸东西和怒吼的声音，但这种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隔谁失去心中所爱都特么要鬼哭狼嚎一阵不是？
自此后，九皇子的真爱就是贾元春这个说法更加的被坐实了。
不但外人相信了，就是九皇子妃也相信了。
原来当初贾元春在府上的时候，他们家殿下不是冷淡以对，人家那是相爱相杀呀。
于是每一年贾元春的祭日时，九皇子妃都会特别隆重的做着准备。
而九皇子那里，则是因为不想在他面前提起他的伤心事，倒是没有什么人会主动提起贾元春，这也导致了满天下的人都知道贾元春是九皇子的真爱，却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就算是多少年以后，九皇子对儿孙提起今天这茬，也没人会相信他只是单纯的因为贾元春死的那天密室进水，而时常去贾元春的院子里砸东西发泄一下这世道的不公平。
……
时间就像一把杀猪刀，刀刀割在当今的脸上。自秘密立储后，当今仿佛就放下了心中那点生命中的不可承受之重，日子过得越发的舒心了。
毕竟他已经说了，若是他选择的那个皇子意外没了。那他也不会选择别的儿子，他会从那个皇子的所有儿子中做选择。几位皇子里除了水源只有一个儿子外，其他的可都是成打的妻妾，成群的儿子呢。
想到那个数量，所有的皇子都泄气了。
唯一好弄死的就是水源父子，可问题是就以水源的那个能作的劲头，谁当皇帝也不可能是他。既然这样，他们还跟他们父子死磕啥？
先是得罪宗亲，然后又得罪了满朝文武，最后连后宫里的娘娘们，也没跑得了水源俩口子的祸害，所以在民情民怨这么强烈的份上，水源要是真能上位，几位皇子除了要感慨苍天无眼外，还能做什么？
当然了，要真是水源上位，总比xx这个宿敌上位强不是？
自那日早朝之后，时间又过去了些许时日，转眼间养在宫里的小水域就满了周岁。
小水域长的极好看，被当今抱在怀里的时候，还会甜甜的叫祖父。惹得当今又是一阵疼爱。
当今也知道不能太疼这个小孙孙，于是平日里也只是在皇后的中宫抱一抱他。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一长，当今心里就特别的偏向这个父母不着调的孙孙，不过仍然没有想过要将这个孙子的蠢爹当成储君。
这一日，贾小妞进宫看儿子。见到儿子被养的白白胖胖，特别的像横着长的银龙鱼，心中又是一阵喜爱。
与皇后见了礼，便坐在榻上跟儿子玩。
胖小子见他娘傻呼呼的，玩了一会儿便转身朝着皇后伸出胳膊，要抱。
胖小子被养的极好，现在也能站着蹒跚走几步。于是胖小子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朝着皇后一边伸手要抱，一边迈开了小胖腿。
然而让胖小子不解的是，无论他怎么迈腿都走不到香香皇祖母的位置。
半晌，皱着小眉毛，胖小子放下手，一脸不解的回过头。
然后胖小子就看见他娘对他笑得极好看。
眨巴眨巴几下眼睛，胖小子转圈看了一眼后，又转过来朝着皇后迈开了步子，然后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他迈出好几步出去却还是在原地没有动。
这太奇怪了。
就坐在她们娘俩对面的皇后自然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两楚，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贾小妞，贾小妞这才讪讪的松开手。
原来贾小妞看大胖儿子不理她了，便故意在胖儿子转身的时候拽住了胖小子的裤子，于是就出现了一幕特别搞笑的场景。
贾小妞一手拽着胖小子的裤腰，一手装模做样的拿着小团扇子扇风。而胖小子一边原地倒腾腿，一边皱着眉毛使劲的朝皇后伸出手，两只小胖胳膊在空中滑动的样子，就像一只翻了盖的小乌龟……
“你呀~”皇后一把将胖小子抱到怀里，然后指着贾小妞气得不知道要说她什么。
连亲儿子都么这么欺负，怎么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贾小妞摸摸鼻子，对着皇后笑得好不可爱。
“水域也一岁了，是时候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了。”皇后顿了顿，又对贾小妞说道，“整个皇室，就只有你们家单支独线的。前儿王嫔还跟陛下说，让人看了就觉得寒骖呢。”
皇后这话里的意思，贾小妞一听完便明白了。嘟了嘟嘴，贾小妞两手向上一摊，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生孩子不要钱还是养孩子不要钱？说破嘴皮子，那也得阿源舍得呀。”
皇后闻言嘴角一抽，对于这个话题再不想继续下去了。
一个孩子的租金她做为皇后还是能够负担得起的，要是再多了，怕是……
第172章
皇子的未来就两条路； 一是称皇； 一是成王。当然这两条路都是仅限于活着的。
然而，就目前来看，水源最好的未来也就是个亲王的爵位。
亲王的爵位，也只有一个，那么败家子一个就够了。
再加当初贾小妞怀孩子和生孩子时； 他自认比他媳妇还要遭罪的经历，水源是再不肯让他媳妇生了。
当然了，除了他媳妇； 他也不会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
因为那些女人，都是想要沾污他清白的存在。
贾小妞还好一些，不过生孩子真的好疼； 所以在水源提起的时候； 也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出嫁从夫。也因此俩口子难得的统一了战线，坚绝不准备生二胎了。
对于水源这个儿子，甭说皇后了； 就是当今都对他没多少期待。
好好的活着； 少惹些事； 少捅些窟窿比啥都强。
只是贾小妞是个坏心眼的； 旁人都已经主动招惹她了，她哪能不回报一二。
看着满殿的宫人； 贾小妞笑眯眯地问皇后，“我记得九妹妹便是这位王母妃所出。记得旧年的时候还听人家说起过她不及双十呢，好像是比我们阿源还小了几岁。呵~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的； 倒是这般关心我们阿源。等哪日闲了，倒要亲自去谢谢王母妃呢。”
因为是嫔位的嫔妃，再加上生有公主，所以叫一声母妃也合礼数。不过贾小妞这会儿叫她母妃，可不是为了礼数。
年纪轻轻，关心庶子……
皇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殿中站着的各色宫人，心下莞尔。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本宫听说十九最近又在提倡勤俭了可是？”皇后想到这几天跑到她这里撞木钟述委屈的嫔妃们就头疼不已。
自从水源接管了内务府，后宫诸人的生活水平那是呈直线在下降。不过好在水源也知道内务府的人都是什么秉性，所以在源头上杜绝了很大一部分吃拿卡要现象，否则宫里说不准真的会有人饿得面黄饥瘦。
想到水源前儿还说她这一季的衣衫做得不够精致，又让人给她裁剪的十二厚衣裙。贾小妞摸摸耳朵，朝着皇后眨巴眼睛。
皇后被她这德行逗得一笑，也不再问她这个话题了。
毕竟水源那混蛋，真的是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蠢儿子。
凡事到了他媳妇那里，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活。美其名约他媳妇值得，他养的起。
可要是换了个人，那好吧。饿不死就行了，你还想要啥？
就在皇后和贾小妞聊天说话的时候，凤藻宫里的王熙凤也在与心腹宫女平儿说着水源和贾小妞。
自从王熙凤生产后，王熙凤的所有份例又都降了回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面对降下来的生活，王熙凤郁闷得无处可述。
本来只要生产，板上钉钉的升职加薪也因为照顾龙嗣不利致使其早产而功过相抵了。
于是旁人生产能有的待遇到了王熙凤这里是丁点都没了。
满心的期待落了地，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了。
当今一大把年纪了，若不趁着现在将品级升上去，将来她在这后宫的日子那就别提了。
虽说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后，先皇的那些嫔妃都会相应的涨上一个品阶，可若是原来品阶就高，那再涨一阶岂不是更好？
王熙凤也知道多想无易，于是便满心等着几年一次的后宫大封。可就这样卑微的念头，却也让水源给破坏了。
水源的意思是没事封啥封，封上一阶不要银子不要份例的？还有主子升一阶，侍候的宫人也会多上一层来。这么败家的事情，水源第一个不同意。
没有哪个儿子敢这么管老子房里事的，可水源就是这么干了。当今那个渣也没觉得水源说的哪里不好，毕竟在他看来，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那些个女人就跟出功不出力似的……
王嫔和王妃，真心差了太多，太多。
于是在封妃无望后，王熙凤就将所有的怒火都投向了水源。
以及水源他媳妇贾小妞身上了。
不过王熙凤的想法，却正好跟平儿相反。
平儿一直在寻求出路。
她可不想一辈子当个老宫女，老死深宫。现在前朝后宫都知道了秘密立储的事情，她自认颇有姿色，为什么不为自己打算一二呢。
她也没有盯着那七位最有可能坐上龙椅的七位皇子，因为无论怎么样，她都够不着。但她却可以说服自家主子想办法将她送到十九皇子府去。
十九皇子府只有一位皇子妃，她去争宠机会也会更多一些。再一个，十九皇子府管着内务府和户部，若是得了宠，也能对王熙凤和王家有些帮助。
有王家支持，她就不信她不能在十九皇子府里混个出人头地。
看一眼锋芒毕露的王熙凤，平儿觉得她这样的‘温和’更容易获得皇子们的宠爱。以前听人说书的时候，还说到汉武帝与卫子夫的故事。想她平儿，不比那歌妓出身的卫子夫强？
十九皇子妃她是见过的，那性子可骄傲，也更强势了些。虽然比气势没有自家主子强，但国公府千金的性子可并不温柔。
男人，除了贱皮子，哪个不喜欢温柔的解语花呢。
平儿踌躇满志准备磨刀霍霍的杀进十九皇子府，可她却不知道这世上就有一种男人，只爱霸王食人花。
平儿跟着王熙凤进宫后，走的还是温柔和善，踩着主子给自己做脸的老套路。
同原著一样，王熙凤还就吃她这一套。
哪怕满后宫的女人都看出来了，当局者仍然在迷着。
这会儿子，平儿终于没白费功夫的将王熙凤说动，让她去敲当今的边鼓，让当今将自己赐给水源，只是没想到王熙凤嘴皮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厉害，但当今却并没上套。
当今对于自己的儿子，或者说对水源这个儿子，知之甚祥。因水源与贾小妞相差六岁，贾小妞尚未长开之时，水源便已到了可以鱼儿戏水的年纪。当初，当今便想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