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护着何繁。宗门上下联名反对,他也置之不理。如今明眼人都知道,何繁之事不了结,不让他亲眼见她与岳陵宗对立,他永远都放不下这件事,永远都要护着何繁这个罪人。
苏少辛用手按着腰间的剑,咬着牙忍了一会儿,才说:“不劳霍师兄费心了,我打扮成什么样,与旁人无关,也并非刻意模仿。”
霍千说:“得了吧,你心里也清楚,何繁到底是你迈不过去的心魔。你害死何宗主,嫁祸何繁,还不是嫉妒她得了陆故离另眼相待?”没等苏少辛插话,他又说:“除掉了何繁又能得到心法,真是一石二鸟的买卖!”
那日苏少辛许诺了霍千一大堆好处,本以为稳住了他,没想到他还是旧事重提。她也不遮掩,走上前提住他的衣领说:“你别以为用这件事能威胁我一辈子!还想要什么,你说就是了,别阴阳怪气地吊着我!”
霍千突然抓住她揪着自己的手,重重揉捏了一下就被她挣脱。
站起身喘着粗气说:“我还能想要什么?”他纵身扑过去,死死抱住苏少辛。一边拉扯一边说:“我要你嫁给我,你嫁我,我自然会帮你保守秘密!”
苏少辛身手不如他,又不敢真的用力挣扎弄出更大的动静来,如果有人发现了这里的纠缠,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压低声音吼他:“你放手!”
霍千臭烘烘的嘴直往她脖子上贴,粗声说:“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要你嫁给我,那陆故离有什么好?”
两个人了推搡一会儿,霍千听见剑出鞘的响声,急忙动作利索地松手后退。苏少辛从腰间抽出剑来,直指着他面门。她领口凌乱,隐隐露出鹅黄色的小衣边缘,发丝贴着因为羞愤而涨红的脸。
吐出一口气,稳住心神说:“你想得倒挺美。”她说完目光定定地落在霍千的领口处,那里也同样被他自己拨弄地散开,一块水蓝色的帕子露出一角,搭在衣领外面,上头白色丝线绣出的月令花纹栩栩如生。
她认得这帕子,不是祝月整日拿在手里的吗?
心念一动,她笑得恍然。几步冲上前从霍千怀里扯出帕子,拿在手里说:“祝姑娘的帕子怎么落在了你手里?”
霍千本来见她把剑,气得要破口大骂。见她发现了帕子,反而也笑了。
“祝姑倒是比你温柔多了。”他受伤这段时间,祝姑娘帮着送过几回药。有一次不小心掉了帕子,就被他私藏在了怀里。
祝月留在岳陵宗也无事可做,因为是陆故离恩人之女,大家也不敢使唤她。她就偶尔帮个小忙,熬药送药也做了两回。
她长得好看,又是霍千从未见过的小家碧玉般的温婉可人,他也就见色起意,偷偷拿了人家的帕子意淫。
苏少辛再清楚不过霍千的本性,眼眸一垂一抬间就有了推脱的办法:“你早说……你钟情祝姑娘不就好了?”他说她当初使了一石二鸟的计策,如今她照样还能再使一回!
苏少辛没安好心,霍千也想着左拥右抱。他对苏少辛不死心,也动心于占一次祝月的便宜。
俩人默默达成了协议。
祝月丝毫不知自己要被苏少辛卖了。
她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院子里,穿一件白纱衣,盼着陆故离来看她一眼。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过陆故离了,也知道他才接替了宗主之位,十分忙碌,可她现在就像是岳陵宗的一个客人,呆得束手束脚的,很不自在。
正满心忧虑的时候,她却感觉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奇回头,看见苏少辛正费力地提了一个大风筝走过来。
这日恰好无风。
祝月眼前一亮。这风筝扎得很漂亮,外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雪白的身子,绿红交错的长长尾羽。她兴奋起身,迎上前去,“这风筝真好看!是苏姐姐扎得吗?”
苏少辛笑着柔声说:“是啊。手笨,扎了好些天才勉强出个能将就看的样子。”
祝月小心地摸了几下,说:“已经很厉害了!”
苏少辛见她很有兴趣的样子,不由得捏紧了风筝,面上还是温柔如水的模样,笑着说:“今天天气正合适,小月愿意与我去放风筝吗?”
祝月听了她的话,忙点点头,很开心地问:“去哪里?”
苏少辛想了想,凑近她小声说:“去后山吧,那里人少,我们两个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
岳陵宗的后山算是半个禁地,因为山林茂密,有虎狼出没,少有同门会去那里闲逛。祝月对岳陵宗里里外外都不是很熟,她既不外出,也就没人好心提醒。
苏少辛却熟知后山环境,带着祝月挑小路跑去了山上。
霍千藏在后山等着,她只需要带着不明就里的祝月踩进他的陷阱。一路上祝月只知道她们两人越走越远,即使提了沉重的风筝,又走了这么久,因为不好意思喊累,她还是强撑着跟在苏少辛后面。
山里的树枝草叶交错生长,显得黑绿又深邃。她们越走越向里,祝月忍不住问:“苏姐姐,这里能放风筝吗?”
苏少辛毫不费力地走着,闻言偏头一笑,对她说:“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看到空地了,那里很漂亮的。”
但她心中莫名就有些不安稳,下意识地四处打量。
周围安静极了,偶尔有鸟声,青天白日的居然听起来也有些凄厉。
她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地扯住苏少辛的袖子,支吾着说:“我瞧着进林子前的空地就足够大了,我有些走不动了,苏姐姐,咱们折回去吧。就在那里放风筝,好不哈?”
苏少辛停下脚步。重新将视线转回她脸上,古怪一笑,说:“你想回去?”
还没等祝月回答,她猛地伸出手推搡了祝月一把,藤蔓交缠着匍匐脚下,祝月被这些东西一绊,一下就坐在了地上。愣愣地抬头说:“苏姐姐……“
“哗啦”的一声,有人拂开枝叶从祝月身后走过来。祝月听见响动回头,就看到霍千窜出来,脸上是明显带了恶意的兴奋。他几步走近,祝月也察觉到了危险,抖着声音说:“霍师兄?”
她帮忙送药时见过他几次,当时觉得他的目光让人不舒服,几次之后就推脱着再没去过。今日再看他,尤其是带了这样的表情,怕得四肢都僵了。
她看看霍千,又看看苏少辛。“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苏少辛木着一张脸,看向霍千说:“如你所愿。”然后哼了一声,“我先走了。”见霍千迫不及道地扯起腰带来,她嫌恶地撇撇嘴角,转身准备离开。
霍千确认她要走,立刻扑过去把要逃走的祝月按到地上,撕扯起衣服来。祝月激烈地反抗和咒骂,地上粗糙的藤蔓和尖锐的断枝摩擦着她的脸,挣扎之下她半张脸都有了细细的划痕,很多地方已经带出了血迹。
霍千叠在祝月身上看不见自己的身后,那里苏少辛去而复返,无声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趁着霍千不备,苏少辛一剑重重刺下。
霍千立刻痛嚎一声,从祝月身上翻身坐起。这一剑直中背心,但霍千感受到身后的异样,躲得急,所以刺得并不深。他颤抖着双腿站起来,反手一抹,后背上都是鲜血。
还没等他再次反应过来,苏少辛又是正面劈来一剑,从脖颈到腰腹,用力一划。她下手狠厉,简直是取命的力道,而霍千失了先机,躲得十分狼狈,还是被剑刃划伤。
等他再去捡地上的剑,就被苏少辛毫不留情地一剑砍在手腕上。
一边的祝月早已经被吓傻了,扯开的前襟也顾不上整理,就被霍千的血溅了一身。
霍千手腕剧痛,栽倒在地上打滚。看了这样残忍场面的祝月忍不住捂住嘴,眼泪鼻涕早已经糊了满脸。
苏少辛提着剑,剑尖上鲜红的血流淌下来,落在地面上。转头看祝月,看她拼命向后躲,瑟缩着手脚并用地想要逃开。
苏少辛任由她往林子外面跑。
而林子外面根本不是什么开阔的空地,是一处高坡。不够高,但足以摔死。
祝月没跑多远就跑出了林子,前路就在眼前,她心里已经很清楚,自己是进退无门了。直到这时候她还不明白苏少辛为什么要害她,回过身,苏少辛已经走到了几步远的地方。
霍千已经痛到昏厥,被苏少辛草草困住双手,拖着走过来。
她穿着的浅色衣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面无表情,眼中却是寒意如刀。
祝月哭着说:“为什么?”
苏少辛轻轻笑:“凭什么你能嫁给师兄?我怎么会输给你这种女人?无知又脆弱,我一根指头都能捏死你啊。”她就是要弄死霍千和祝月,出门之前,她和同门透露霍千师兄拜托她给祝月送了纸条,而她自然有办法找出此刻不在场的证据。
等他们两个尸体被发现了,谁会想到她才是凶手?
祝月摇摇晃晃地站在绝路边缘,回头看了一眼,底下虽然一眼能望到底,但掉下去也必死无疑。
对面寒光一闪,迎面过来的长剑将她逼得只能后退。
她脚下一空,跌落而下。
好运的是,崖壁上长着的树帮她缓冲了两次,或许还有姿势问题,她重重落在地面之后还没有死。昏昏沉沉躺了很久,周围渐渐黑下来。
有人慢慢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她听见那人自言自语说:“苏少辛果然还是想要害死这两个人。”
声音很陌生,柔又温暖。
第43章 他是大师兄⑧
对于聂青渔;那日之后没过几天,又见何繁带了两个人回来。他当时正靠着院子躺椅上的软垫;懒懒地翻着手中的书。
祝月和霍千身上都有伤。一眼看过去,霍千的手腕已经废了。
他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岳陵宗后山有条不为人知的小路;连通了岳陵宗里外,可进可出,极为隐蔽;知道这条路的只有何繁和陆故离。何繁就是借着这条路,偷偷摸进了后山,救下了受伤的霍千和祝月。
两个人外伤严重,然而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好药,何繁出手相救,好歹能叫他们性命无忧。
见何繁又去叫伏娘帮忙安顿,聂青渔眼风轻轻一扫过,黑沉的眼眸带着玩味:“你这是发善心发上瘾了吗?救我一个还不够?”这里都快成医馆了;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她如此爱管闲事。
何繁一笑,“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心肠好!”
聂青渔一嗤;合了书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头说:“你对岳陵宗倒是真上心,然而他们都把你看作叛徒。”说着一莞尔,面上带着讥诮,“费力不讨好。”
他居高临下地微俯着身,仔细打量着何繁面上的表情。
何繁看上去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她身上染了血,抬起手,手上也滑腻一片。她觉得难受,趁着聂青渔正认真地等她回答,突然把手按在了他雪白的袍子上,用力一蹭。
还故意笑着眯起眼,举着蹭掉大半血迹的双手,对他说:“谢了啊。”
聂青渔顿时嫌恶极了,皱着眉,“你可真……”他从来淡定,言语间颇多嘲讽。何繁一直顺着他,这一次却用这种恶心的方式让他闭嘴。
这时候何繁就慢慢悠悠地笑起来,背过手去,站在他对面抬头看他,一边毫无悔意地问:“我给你做的长袍你为什么不穿?”她亲手缝了长袍给他,从未见他穿过。
她指指他身上的血污,笑着说:“这下你没衣服穿了吧?快去换上。”
聂青渔停顿了一下,还真是难得地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说她什么才好。而他如今也算寄人篱下,虽然不在乎受制于何繁,却也看起来乖乖地进屋换了衣服。
相比之下,祝月来到了千玄门,自醒来却是日日以泪洗面,不像聂青渔这样随遇而安,简直像是后院里的主人一样。除了出不去院门,行动自由,脸皮甚厚。
除了何繁和伏娘,千玄门之中都是凶神恶煞的男面孔。因为霍千的所作所为,祝月生怕自己清白不保,再不能回岳陵宗,再也见不到她心心念念的陆故离。
所以整日里低眉敛目的,何繁稍有靠近,就泪涟涟地看着她,活像何繁欺负了她一样。
何繁给她提供了舒适的居住条件,帮她看伤,用好药养着她,尽量表现得毫无恶意。这些天祝月知道原来她的救命恩人就是她曾八卦过的前宗主之女,何繁。而她也隐隐发觉,面前这个人,似乎并不像岳陵宗里的人所说的那样可怕。
她在后院里养伤的这段时间,也看到了当初让她生惧的聂青渔。听说他是被千玄门的人抓来了这里,虽然怕他,但因为他到底是岳陵宗的弟子,见了他倒觉得多了许多安全感。
只是聂青渔不爱理会她,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
她因此就更不敢随便出门了,躲在屋子里祈求着早些能被何繁放走。
何繁隔两天就会来一次,话也不多,只是过来看看她身上的伤。这一天又推门走进来,祝月眼见着她一步步走近,坐到自己身边,就微微侧过脸,用手扒拉着脸侧垂在的头发,遮掩着不敢看她。
但何繁早就看过了,祝月的右脸上划痕交错,几乎毁掉了半张脸。她轻声问:“你想回去吗?回到岳陵宗。”
听了何繁的话,祝月压抑着这么多天的委屈立刻爆发,强忍了一会儿还是哭出声,半晌哽咽着说:“想……我想!”
何繁伸手帮她抹掉眼泪,她表现得又怕又难过,何繁却笑了,缓缓说着:“我们这里也很好啊。苏少辛要害死你,你还要回岳陵宗去,重新跑到她眼皮子底下晃悠,是嫌自己活得长了吗?”
祝月颤抖了一下,半天才说:“故离……陆师兄会保护我的。”
她早听说过何繁尚在岳陵宗的种种事迹,都说她从前如何受宠,又险些嫁给了陆故离。怕自己称呼得亲密惹恼了何繁,连忙改口。
何繁呵了一声:“保护?他能保护谁?”祝月不由得想起苏少辛沾满血的长剑,无情的姿态和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恨,脸都白了。耳边又是何繁漫不经心的语调:“你这条命,他可没能护住。”
何繁心里清楚现在岳陵宗里的人能坚信不疑,是她杀死了何乘风。而证明她无辜的人,只有看到了真相的霍千。所以她把霍千救下,毕竟他在宗门中毕竟也有着不低的身份地位,说出的话还是比较可信的。而且他又有足够的证据能拆穿苏少辛的谎言:心法是落在了苏少辛之手,也是她将杀人的罪名嫁祸给了自己。
何繁也知道,对于陆故离来说,责任永远重于感情。他为了祝萦的恩情答应照顾祝月,回到岳陵宗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陆故离也许能念及旧情,下功夫追查来还她一个清白,但这么发展下去完成任务势必遥遥无期,所以她必须还继续留在千玄门中。
正邪不两立,她和陆故离的矛盾不解开,无论好感还是厌恶都比较容易刷。
正想着,祝月突然抓住她的胳膊,颤着声音说:“何繁……我真的必须回去!”又补充着说,“是苏少辛害了你,对不对?”她见识了苏少辛的心狠手辣,自然能想到何繁所谓的弑父说不定也有猫腻。
她下定决了心,语气很重地说:“我可以帮你!”
听了祝月这话,何繁轻轻笑起来,“别急着表忠心,你想回去我自然可以帮你,你只需要帮我救出聂鹤语。”
祝月定住目光看着她,一时没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何繁就接着道:“我千玄门门主落在了你们岳陵宗之手,你说我拿你的命去换,他们肯不肯?”
何繁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是对岳陵宗递来的这个消息深信不疑。但聂青渔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没谁比她更清楚,岳陵宗敢有这番说辞,要么是抓了个假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