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是个完美的人。”范维尔男爵淡淡地反驳。
公爵夫人纤长的手指搭在水烟杆上,像是在跳舞一样,敲打着节奏。
“完美是个贬义词,在我这里,它比蠢笨天真还要令我嗤笑。”
公爵夫人吸着水烟,烟味儿在空气中飘散,半响,声音再次响起。
“你可能不知道,比起我两个女儿,我反倒更喜欢那一位。”
“谁?”男爵问道。
公爵夫人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眼尾细细的纹路都仿佛精致的扇子一般铺开。
“玛格丽特·戈蒂埃。”她缓缓地吐露这个名字,而面前的男人几乎不为所动。
“我想,一个罪犯的名字显然不适宜再次被提及。”范维尔男爵指出。
“可这名‘罪犯’却似乎总与我过不去。”
公爵夫人放下手里的水烟袋,那双眼睛淡淡的扫过自己的女婿。
“已经死去的尸体,却依旧有办法作恶,还真是稀奇。”
范维尔的心里动了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死去的尸体终究只是尸体,不管夜晚多么强硬,到了阳光下,也不过是静静地腐烂而已。”
“也是。”公爵夫人同意道,她又抬眼看着男爵。
“只希望没有人去操作这具尸体,让它跳起舞来就好,我可是,最见不得这种事儿了。”
范维尔男爵吻了吻公爵夫人然后离开。
他在长廊里缓慢的走着。
那个人回来了,他自然知道。
三年的时间,足够打磨一颗人心。当初,他想要折断这个女人的翅膀,现在,依旧如此。
她回来了,这是上帝的允诺。
卧室里,他的妻子正在陪着儿子玩耍,那软绵绵的小家伙就像是无骨的动物一般,对他的母亲是那么的亲昵。
真像啊,他妻子带出来的孩子,怎么就和他那么的不像呢?
范维尔男爵爱自己的妻子还有儿子,他们是他的家人,儿子身上有着他的骨血,妻子从未让他觉得烦躁,可是,有时候,他又深切的感受到,就像现在他站立的位置,这是两家人。
他一个人是一家,而他的妻子和儿子,是另一家。
他们无法融入他的心里,就像油无法与水相融合,这可真怪,他静静地想着,直到儿子的声音唤醒了他。
“爸爸!”
三岁多的男孩儿,还处于对父亲无限崇拜的时刻,不管母亲多么美好,男孩子依旧喜欢或者说,发自内心的敬爱着自己的父亲。
范维尔男爵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他微笑着走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现在,他们是一家人。
巴黎的一处房子里面,卡拉克斯伯爵前年已经去世,现在,他的独生子,小卡了克斯伯爵继承了一切遗产,并且成为了新的卡拉克斯伯爵。
仆人们喜欢这位新的伯爵,他虽然容貌不够漂亮,但对他们可没什么不好。
如果仆人们有多喜欢自己的男主人,那么,就有多讨厌那位女主人。
她脾气高傲,就算长得再漂亮,新来的仆人在一天之后也会在心里讨厌她。
现在,他们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正在争吵,不,只是单方面的争吵,因为卡拉克斯伯爵一句话都没有说。
“噢!上帝!她是不是疯了!”有人轻声喊道,仆人们一致认为他们的女主人疯了。
“你要跟我离婚!”罗莎·奥德耶咬牙说道,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有些扭曲起来了,她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又喊道。
“是谁!”
“是哪个小贱人!”
在这位公爵小姐的认知里,一个爱她的男人突然宣布不爱了,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了新的目标。
她是如此的愤怒,在面前的男人依旧一句话不说的时候,她猛地走向门口,拉开了门,一些仆人跌了出来,其中就有一个才十七岁的小女仆,容貌自然没有她美丽,但身段丰腴。
“是不是她!”罗莎·奥德耶扯着对方站起来,然后怒气冲冲的质问自己的丈夫。
小女仆被吓坏了,而且女主人粗暴的动作使得她疼得哭了出来。
“我没有,夫人,我没有!”她哭泣地恳求道。
“闭嘴,你这个喜欢勾引先生的贱人!”罗莎·奥德耶喊道,她那留着长指甲的手狠狠地掐着对方。
“放开她!”卡拉克斯喊道。
罗莎·奥德耶更加愤怒。
“所以,果然是她!”
“她只是个女仆!”卡拉克斯喊道,他现在是如此的尴尬又愤怒,在仆人们面前,他感觉自己像一条可怜巴巴的狗。
罗莎·奥德耶松开了手,女仆哭泣着离开了,别的仆人也赶紧走开,免得招致祸端。
“如果不是她,是谁?”罗莎·奥德耶咬牙说道,突然,她想起了一个人。
“是不是那个帕西诺公爵夫人!”她喊道,眼神是那么的恶毒。她就知道,那种女人就是十足的烂货!
“谁都不是!”卡拉克斯怒不可遏,他气的有些颤抖了起来。
“那……”公爵小姐还想再说什么,但卡拉克斯猛地砸了一个烟灰缸,力气之大足以显示主人的愤。
公爵小姐被吓了一跳。
“我们完了!”卡拉克斯伯爵红着眼睛怒吼道。
☆、93|82|1。1
罗莎·奥德耶怔怔的看着对方,然后很快的,她在一起喊道:“你无权对我说这句话!”
卡拉克斯伯爵的双眼通红,他的嘴唇颤抖着,从没有哪一刻他想对自己说他是一个傻瓜。
罗莎·奥德耶尖叫着她从没爱过卡拉克斯,同他结婚她才是那个不幸的人。
卡拉克斯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看着罗莎·奥德耶飞奔出去。
公爵小姐没有直接回家,她现在胸口里满满都是怒火,这辈子她还没受过如此屈辱。
她乘着马车到了盖斯东的住宅。
她现在可管不了太多了。
当盖斯东下楼后,那位气的脸蛋红扑扑的公爵小姐已经奔到了他的怀抱中。
“我要同我那该死的丈夫离婚,我再也受不了了!”她愤怒地说道。
盖斯东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他亲吻着对方,并且在接下来从这位无脑小姐的话语中挑拣出重点。
“亲爱的,我自然相信你所受的委屈和侮辱,但是,若你离婚的话,对那位伯爵先生未免太可怜了,他是那么的爱你,几乎无法自拔。”盖斯东恭维这位小姐。
罗莎·奥德耶喷了喷鼻息:“不,我决定了,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无用的男人了。”
“你会同我结婚的,对吗?”她亲吻对方的嘴角,问道。
盖斯东脑子快速的转着,他这番犹疑公爵小姐却突然笑了起来。
“好吧,坏心的混蛋,我知道你在意什么。”
盖斯东心里有些吃惊,难道这个蠢小姐发现了,但显然他是多虑了。
罗莎·奥德耶靠在他的怀里,咯咯的笑着。
“别担心,亲爱的,她没法继续独占你,我会跟她把你要过来的。”
“我不懂。”盖斯东谨慎地说道。
罗莎·奥德耶抬起头来,脖颈修长,她其实也是个美丽的姑娘,所以在很多人心中,她的确是有骄傲的资本的。
“王后,不是吗?”她笑的一脸傲慢,右手抚摸着盖斯东漂亮的脸蛋,说,“我知道你是她的情人,但你无需担心,只要你爱我,我就有办法让你娶我。”
“我自然是爱你的,但是王后……”
“她是个恶心透顶,又虚伪的女人!”罗莎·奥德耶轻蔑地说道。
“怎么说?”
“我手里掌握了她的一个秘密。”
盖斯东的心脏砰砰跳动着,难道……
公爵小姐附耳在他身边轻声说道:“我们端庄大方的王后,其实一直同摄政王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
罗莎·奥德耶看着情人吃惊的神色,笑了起来。
“我们都被她骗了,什么最端庄贤淑的王后,不过是个笑话,竟然和摄政王有着这样不正当的关系。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去,她就完蛋了。”
“不,你不能说。”
“为什么?”罗莎·奥德耶皱起了眉毛,“难道你还想维护她?”
“不,”盖斯东握着对方的手,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既然能隐瞒的这么好,一定不是什么善类,如果你说了,我怕她报复你,这样,你就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了。”
公爵小姐的神色有些感动,她靠在对方怀里,说:“我很高兴,但是,除了这个方法以外,再无他法了。”
盖斯东还想说什么,但公爵小姐已经吻住了他的嘴唇。
“别说了,你只要说你爱我。”
“当然,我爱你。”
盖斯东回吻了过去。
公爵夫人显然是一个厉害的人,但可惜的是,她的女儿遗传到了她的傲慢,却没有遗传到智商。
当她竭力想要压制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大女儿却嫌不够乱似的,将它们弄的整个传闻在巴黎的大街小巷传播,甚至,令她大为恼火的是,那个蠢姑娘宣布将会嫁给盖斯东·加瑞尔。
“我不允许你嫁给那个人!”公爵夫人严厉地说道。
罗莎·奥德耶不满地说道:“妈妈,第一次的婚姻我听了您的话,可是结果呢,我丢尽了脸!”
“那是你自己丢脸!”
“我?我有什么丢脸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样的男人!”她激动地说道,“我从小就告诉过您,我想要嫁的是会讨我欢心的人,而不是一个仆人!”
“他根本不爱你。”
“爱?”公爵小姐那张漂亮的脸有些扭曲,“如果我不懂爱,难道您懂?您跟我那早死的父亲可没有那个东西。”
“你在对我说什么?”公爵夫人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而公爵小姐大有一把豁出去的架势。
“妈妈,我二十多岁了,我不想再什么都听你的了,我受够了!我要为自己活着!”
“为自己?”公爵夫人重复了这一句话,然后她冷哼一声,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儿,平静的让人害怕。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谁的人?”
“那又怎么样?她是个虚伪的荡妇。”公爵小姐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装作端庄舒雅的女人,她们骨子里明明比谁都放荡,却偏偏要装成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
她的父亲是个不关心家人的混蛋,她的母亲是个为自己而活的自私的女人,她的妹妹是个懦弱的傻瓜,只有她才是一个人,她追求自己的感情有什么错?她才是最正确的。
想到这里,罗莎·奥德耶心里又有了底气,她继续说,用一种嘲讽的语调,“我们被评为史上最年轻的王后,其实一直以来都同博蒙亲王搞在一起。”
“别乱说话。”公爵夫人警告道。
“我才没有!”罗莎·奥德耶反驳道,“我找到了证据,我有充足的证据。”
“你从哪儿找到的。”
“我不说。”
“说!”
罗莎·奥德耶被威吓了一下,然后不太情愿的承认,“我翻找过您的书房。”她接着又急忙解释,“妈妈,你比我更早知道,我知道她是你的妹妹,所以你没有揭穿,我也不打算真的做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爱我的人,只是这样而已。”
“我从未阻止过你这样做,但我现在告诉你,那个盖斯东·加瑞尔不可以!”公爵夫人的脸上有了怒容。
“但我只要他!”
“我说,不可以。”
公爵小姐再也无法忍耐了,她提高了嗓音。
“我不接受!我自己可以选择,这是我的生活,不是您的!”
“你是我的女儿。”
“您不能这么自私!”公爵小姐尖叫道,“从小到大您都是那么的自私,只为了您自己,您不爱父亲,不爱我们,您只是把我们当成棋子掌控着!”
“我自私,我为你们找了最好的丈夫……”
“那是因为你从他们身上有利可图,只有玛琳娜那个傻瓜才会感激你,你的眼里只看得到利益!我是您的女儿,但我有权选择您不是我的母亲!”罗莎·奥德耶脱口而出,然后,空气中沉默的因子在缓慢扩散。
罗莎·奥德耶的嘴唇抖动着,面对沉静的母亲,她突然有些害怕了,但过强的自尊心让她无法挪动脚步去乞求对方的宽恕。
“好吧。”公爵夫人开口缓慢地说道。
罗莎·奥德耶的眼睛里有着欣喜。
“过来。”
她走过去,亲吻母亲的面颊。
“妈妈,我刚才有些癫狂了,原谅我。”
“不,没关系,宝贝儿。”
“我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以为我一直在为你们好。”
“妈妈,我是真的喜欢他,他也爱我,我希望自己可以幸福,您不是一直这样希望吗?”她眼神真挚的恳求道,现在,这个女人的心里,除了确认男人爱她的事实意外,完全装不下别的。
同母亲的争执更让她确信这一点,就像她一直认为的,一段真挚的感情总是不被人祝福的,而她现在像个勇士一样,在为了自己的感情和幸福搏斗着。
“我只是不太相信。”
“他爱我,妈妈,他当然爱我,除了我,他还能爱谁呢?”
“噢,妈妈,我会跟您的妹妹谈判,我只是希望她放过盖斯东,放过我们,我们甚至可以离开巴黎,我们只是彼此相爱。”
“好吧,我的宝贝儿,既然这是你希望的,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作为你的母亲,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噢!妈妈,我真坏!”罗莎·奥德耶开始倒在母亲的膝盖上,放声痛哭。
公爵夫人怜爱的半抱着她,安抚她,她声音是那么的轻柔,让公爵小姐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些记忆朦胧的时光里,那个时候,也是有那么温柔的嗓音。
“妈妈。”
“什么,宝贝儿?”
“您让我觉得如此幸福,我愿意为了您做任何事。”
“啊,我的小宝贝,现在,你只要幸福就好。”
“我是认真的,妈妈。”
“好吧,我亲爱的小罗莎,总有一天你可以帮我的。”
“好的,妈妈。”
公爵小姐吸了吸鼻子,继续躺在母亲的膝盖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时光。
只是,这位小姐没瞧见的是,在那温柔的手的上方,公爵夫人那种同她有些相像的脸上,毫无表情。
“是啊,爱是什么……”
有一个声音正在黑暗的角落悄悄吟唱,在这哭声中,欢乐的跳舞,鼓动人心。
☆、94|88|1。1
是夜,年轻的王后亲手端来红色的液体,喂对方喝下,然后微笑:“你知道她来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盖斯东亲吻对方的指尖,红色的痕迹遗留在那青葱的食指上。
“爱情,那孩子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们之间存在着爱情呢?”
“您不愿意给我,总有别人给我啊!”盖斯东调笑道。
“我?”年轻的王后笑着,“你是没有心的人,我也是。”
“我心掏给您了,您不要。”
“你掏给我的可不是心。”
“那是什么?”
“是毒药,慢性毒药。”王后双手搂着对方的脖子,久久地凝视着男人的容颜,那么的贪婪。
“我喜欢跟你说话。”
“为什么?”
年轻的王后仰起了脖子望着对方,却久久地没有回答。
“我能吻您吗?”
“当然,你可以。”
这场黑夜中的欢愉,却没有一个人是由于真心。
在巴黎的上流社会成为人们争论话题的帕西诺公爵夫人已经有三日没有露面了,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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