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儿,不要大惊小怪的。”王妃出声,淡淡斥责。
“母亲,你看小栀的头。好好一个姑娘,眼下弄成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元莯很是不忿,语气也略显激动。
“大小姐,我已经没事了。”看着这气愤的姑娘,秦栀倒是不由笑,难得这压抑的府邸之中,还有如此脾气的人。
“什么没事了?居然就顶着这样的头出来转,肯定被人笑话了。可玉,你去把前几天四姨娘给我送去的帽子拿来。”元莯拉着秦栀坐下,一边捏了捏她的手臂,根本没有肉,都是骨头,就好像在隔着布料摸一具骨头架似得。
“莯儿,过几日你父亲与哥哥便回来了,你最好改一改这冲动的脾气,小心你父亲训斥你。”元莯的脾气显然王妃并不满意,脸色几分严肃。
“随便他,一年回不来几次,每次回来都是挑毛病。”元莯几分不在意,说话时也不免语气冲了些。
王妃摇头,“这几日就不要再乱跑了,要李嬷嬷再给你教习,你这个样子绝对不行。”
元莯没吱声,但却明显有些气闷。
秦栀不声不响,静静地看着她们,再次感受到封建社会的厉害。要把一个人的个性通通锉平,就如给刺猬拔刺,活生生血粼粼。
想必当初这王妃在少女时期也如元莯一般有个性,有想法,不平于很多事情,甚至会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但是随着这个社会的压抑,以及周边环境的影响,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
其实可怕的正是这一点,不知不觉中她们被改变,而且还想改变下一代,遏制,压迫,然后人人大同。
她生活在这里,若是一直回不去,不知会不会变成这个模样。
好马不吃回头草 005、给你点教训
元莯的丫鬟很快的将一顶粉纱垂坠的帽子拿了过来,帽子圆圆的,帽檐也很大,四周都是粉纱。
接过来,元莯在秦栀的头上比了比,随后又要丫鬟把剪刀拿来。
王妃明显很不满意,却是没有说什么。
把那粉纱剪下去大半,又留下一点儿,这样看着就清爽了很多。
拿着帽子,然后戴在了秦栀的头上,成功的遮住了她的头陀。
坐在那儿不动,秦栀尽管不知自己是什么模样,但显然不会太好看。
“好多了,你以后出门就戴着帽子,免得被人瞧见了笑话你。”元莯看着她,一边说道,颇有大姐的气势。
秦栀点了点头,“谢谢。”从她出了那个小院儿开始,遇见了这么多人,只有元莯替她在意这个。
“莯儿,小栀,你们都回去吧。莯儿这几日不要再出门了,小栀,明日会有教习嬷嬷去你那里,认真听教习嬷嬷教你的规矩,作为世子妃,你该知道的都要知道,严守规矩,不要给王府丢脸。”王妃看着她们俩,面容也几分严肃。
“知道了。”元莯站起身,几分不情愿的点点头。
秦栀戴着帽子,边站起身,“是。”
一前一后走出正厅,那些来往的丫鬟无不给元莯请安。她是大小姐,嫡出大小姐,身份尊贵,根本不是在花园里捕蝶的那些小姐们可比的。
“快回去吧,这些日子尽量的就不要出门了。”元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秦栀,却也知道说的这些没有什么用,“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就不要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以后在这里,可能也未必会愉快,但是总会衣食无忧,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之事发生了。”
看着她,秦栀的视线在她的脸上缓缓游移,这元莯是同情她的。
“多谢大小姐。”这个元莯,有着附和这个年龄的个性,希望不会被磨平。
说完,元莯便离开了,即便她有个性,但从她走路的姿势来看,她仍旧保持着这个身份该有的气度。
“秦小姐,咱们也回去吧。”白桃瞧着元莯离开,小声道。
“走吧。”举步,下了台阶,然后快步离开。
阳光正好,这帽子盖在头上,倒是挡住了些阳光,也不再那么刺眼了。
不由得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个镯子,阳光下,里面红色的血丝好像在游动似得。
这镯子果真不凡,并非便宜货,尽管那王妃对她不满意,却没有说不合时宜的话,可见教养非凡。
往西府走,建筑不再恢弘,但却也是寻常人家难以比拟的。
在转过一条长廊时,白桃忽然拉住秦栀的手臂,一边道:“秦小姐你看,那就是长枢阁,世子爷回来时住的地方。”
顺着她手指的视线看过去,树影丛丛间,红色的阁楼冒出来,十分扎眼。
那阁楼飞檐走角,别具一格,深处树影之中,更像什么高人居住之地。
“很不错。”秦栀点点头,这世子爷果然是身份非凡,自己独居一处,居然这么豪华。这身份血统,就是出生自带的王牌,当然了,看的也是运气。
“订婚之后,秦小姐你可能就会住在长枢阁了。”白桃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看向她,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是听谁说的?”显然白桃也不太确定。
“听一些姐姐说的。”白桃笑笑。
没再说什么,秦栀摇摇头,转身朝着长廊尽头走去。
下了长廊,便是一片较为广阔的路口,四周有花池,但却不阻碍视线。
有很多下人在来回的走动,做着各自的事情,在所有人眼睛都瞧得见的地方,是没人会偷懒的。
然而,也正是因为视野开阔,所以不远处有两个人走过来,使得秦栀一眼看到他们,他们也一眼瞧见了她。
秦栀看见的是一坨比较辣眼睛的东西,只穿着一条裤子,上半身裸着。也不知做了什么,脸上身上都是汗,乍一看就像抹了油待煎煮的烤肠。
“秦小姐,咱们快走,二爷来了。”白桃抓住秦栀的手臂,就想拖着她快跑。
秦栀也在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坨辣眼睛的东西就是那个把她的头打破的罪魁祸首,二爷元烁。
看见了秦栀,年纪与她相仿的元烁便发出一声冷笑,下一刻快步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刚刚练完功夫,他身上都是汗,且身体很结实,都是肌肉。
看着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小孩儿,秦栀的视线从他下身开始,一点点的打量。
瞧他这步子,每一脚都特别有力,迈步时动作迅速稳健,白桃说的没错,他是个练家子。
再看他光裸的上半身,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肌肉,不容易。
再看他的脸,气势汹汹,把那周正的五官都给掩盖了。不过不得不说,他长得很像王妃。长发束在发顶,干净利落。
满身都是汗,随着他抵达近前,一股汗味儿扑面而来,甚至带着难掩的热气。
“你做什么去了?”到秦栀近前停下,元烁要高一些,居高临下气势汹汹。
看着他的脸,然后瞧见他一侧耳朵下和脖颈上几道被抓挠过的痕迹,尽管痂已经掉了,可仍旧很明显。
“二爷,秦小姐刚刚去见了王妃。王妃要秦小姐回去好生养着,五日之后王爷就要回来了。”白桃说话,字里行间把王爷带出来,显然是想让他别找麻烦。
“我问你了么?闭嘴。说,你做什么去了?去母亲那里告我的状了?我告诉你,咱俩的恩怨咱俩算,别把不相干的人扯上。好歹你也是出自将门,怎么那么窝囊?”说着,元烁动手,推了秦栀一下。
他力气很大,秦栀被他一推,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白桃立即扶住秦栀,一边小声道:“秦小姐,你快说两句好话,咱们赶紧走。”二爷难缠,整个府邸都知道。若是惹着了他,别想过好日子,他总是能想出诸多法子捉弄人。
秦栀没言语,只是看着元烁那略显得意的脸,瘦削的小脸儿很平静。
“看着我做什么?不服气的话,咱们俩再打一场。若是再被你挠了,我就不姓元。”说着,他逼近两步,视线在她头上的帽子多停留了片刻,“你戴着这玩意儿干什么?不伦不类的。”话落,他抬手就把秦栀头上的帽子掀开了。
随着帽子被掀开,秦栀的头陀造型也进入视线当中,元烁愣了一下,然后便扬声大笑,“太丑了!哈哈哈。”
盯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秦栀缓缓摇头,这种熊孩子,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知道天高地厚的。
视线下滑,在他身上转了两圈,随后她深吸口气,在元烁还在大笑期间,猛地弯身,两手抓住他双胯两侧的裤子,一个用力就给拽了下去。
笑声戛然而止,周遭正在往这边看的丫鬟们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来,然后抬手捂住眼睛,却小心的顺着指缝往这边看。
元烁缓缓的低头,瞧着自己迎风飘摇的下半身,他额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秦栀捡起帽子重新戴在头上,又看了一眼光溜溜的元烁,淡淡的哼了一声,“练了一身腱子肉有什么用?该长大的地方却小的及不上我的大拇指。”话落,她转身离开,已经傻了的白桃慢一拍跟上。
走出去几米之后,就听得身后的大吼声,“秦栀,我跟你没完!”
“随便。”秦栀轻飘飘的回应了一声,熊孩子,再敢找事儿,有他好看。
好马不吃回头草 006、再结仇与怨
从外头回来,白桃就一直在反反复复的唠叨,说是这次秦栀把元烁给惹着了,他肯定会报复的。
讲述自从她进入王府以来,所知道的那些事儿,许多人得罪了元烁,都被他好一顿折腾,后来不得不告饶。
总之,在白桃看来,这二爷元烁就是个瘟神,谁也别惹他。
王爷在府中时还好一些,王爷不在,那他简直就是猴子称霸王。王妃的惩罚对他来说毫无用处,就是禁足而已,他根本不在乎。
“既然如此,不如你说说他之前都是怎么做的?”坐在床边,秦栀把头上的帽子拿下来,然后放在手里摆弄。
这帽子也并非普通货,看这上面粉纱的料子就知道了,摸在手里十分滑腻,而且挡在眼睛前面也不会遮挡视线,透明度很好。
元莯说是四姨娘送给她的,那么说的就应该是王爷的妾室了。除了王妃,还有诸多个妾室,是姨娘。
不过看起来,这姨娘倒是很会做人。
“二爷作恶的事儿多着呢。奴婢都是听几位姐姐说的,千真万确。二房的景少爷那时在背地里说二爷的坏话,被二爷知道了,这可不得了。二爷连续多晚在景少爷的住处放火,浓烟滚滚,把景少爷吓了个半死。”白桃压低了声音说着,对于元烁的报复心,她是惧怕的。
“还有么?”看向她,秦栀面色不变,问道。
“有啊!还有三房的宁小姐,宁小姐和她表哥订了亲,是咱们朱城府尹家的公子。二爷那次在外面正好和这府尹公子起了冲突,宁小姐知道后就不高兴了,还跑到王妃那里告了一状。二爷是偷偷出的府,这事儿被王妃知道了,就把他禁足了半个月。禁足日期一过,二爷就去找宁小姐麻烦了。二爷特别坏,买通了宁小姐身边的丫鬟,又从厨房偷来了腌的发臭的酱豆,都撒到宁小姐的衣柜里了。那么多的衣服,每一件拿出来都臭臭的,那气味儿还不散,用了多少熏香,洗了多少遍还是那个味道。接连半个月宁小姐都不敢出门。”白桃说着,也很是气愤。
“除此之外呢?”秦栀听着,大概也算了解了这元烁的路数了。
“多着呢!从外边运来马蜂窝扔到人家屋子里,在人家门口挖坑填泔水,或者趁着晚上大家熟睡的时候,溜到人家卧室里扮鬼吓唬人,数不胜数。”总之,他就是霸王,根本惹不起。
“如此看来,他还真是闲得很。”半夜不睡觉都得去报复别人。
“而且,今天奴婢看,王妃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秦小姐,若是被王妃知道你又和二爷吵起来了,会生气的。”对于白桃来说,王妃说一不二,很是严厉。
“今日元烁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么?”放下手里的帽子,秦栀看着白桃,淡淡道。
白桃想了想,脸色更差了,“二爷说,跟你没完。”
“不是这句。他说,我们之间的恩怨要自己解决,不能让别人插手。再通过你刚刚所说的,和任何人的恩怨他都是自己解决,从不去王妃那里讨公道。他今天如此丢人,所以,此事不会传到王妃的耳朵里,他也不容任何人去王妃那里传话。今日之事,看见的,听见的,都会被他威胁,从而变成哑巴。接下来,他只会想法子报复我,我来应对就行了。”秦栀语速不紧不慢,她十分信任自己的分析。
看着秦栀,白桃缓缓眨眼睛,“应对二爷?怎么应对啊?”他总是能想出很多的法子来捉弄人,防不胜防。
弯起红唇,秦栀笑起来,随着她笑,长了些肉的两颊隐隐的浮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夜幕降临,远处的灯火使得这小院儿也跟着微亮。
不过,这到底还是边角区域,不似东府南府,即便夜里,也依旧如同白昼一般。
白桃忐忑的回了偏屋睡下了,傍晚时一通忙活,她的手指头都被扎破了。
也不知能不能行,但秦栀看起来很自信的模样,可是白桃又担心,这次二爷真吃了亏,接下来还会没完没了。
躺在床上,秦栀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顶,破的地方还是能摸得出来,而且四周冒出来的发根有些扎手。按照这个势头下去,这头发想要如四周的那么长,还得需要几年的时间。
还不如将四周的头发剪了去,让它们一同生长。
只是,眼下看来,她这头发也不由她做主。今日那王妃将话说的很明白,五日之后王爷与世子爷都会回来,然后就会举行订婚礼。
她若真自作主张把头发给剪了,肯定会惹毛他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在她看来这一切都如狗屁一般。
但纵观人类的发展,改革开放,人民得到自由也不过短短百年,封建社会存留的时间要更久。
客观唯心主义说,存在即合理,但是她还得再适应适应。
还在想着,就蓦地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然后便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沉闷又结实,根据这声音就能感觉到有多疼。
弯起唇,秦栀翘起腿,如今躺在这儿更舒坦了。
外面的人好像并不死心,静默了一会儿后,又转移了方向。哪知,这次惨叫更烈,但似乎也担心被别人听到,叫了一声后就立即憋了回去。
笑出声,这倒霉催的熊孩子,一点耐心都没有,居然今晚就跑过来了。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作为一个古人,应该从小就开始学习这些,哪知居然这么没长进。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吃了两回亏,外头的人就撤了,秦栀将被子提上来盖在下巴处,闭上眼睛,睡觉。
翌日一早,白桃起来就跑到院子外,将昨晚设下的那些陷阱都收了起来。王妃昨天有话,说是今日教习嬷嬷会过来,可是不能被她看到这些。
秦栀挨训不要紧,她这个小奴婢可能会挨罚的。
待得秦栀起床,白桃已经将外头的东西收拾干净了,尽数的搬进了她自己的房间里。
洗漱一番,又对着镜子研究了一会儿自己的头陀,太丑了,辣眼睛。
王妃昨日的话诚然不假,刚刚用完早饭,那教习嬷嬷就掐着时间过来了。
是王妃身边的丫鬟莫雨与教习嬷嬷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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