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在下雨,元极从甲字卫手中接过伞,与她一同离开了小院。来时,元极的半边衣服就都湿了,这会儿,他也更不在意了,伞大部分都落在了秦栀的头上。
“刻意在他面前说要安排计划,你这小脑袋里,又冒出什么想法来了。”秦栀会那么说,元极自是认为别有它意。
“我想,这是一个能把公冶峥深埋在天机甲内部的敌间挖出来的大好时机。”如同那时她被扣在了大月宫,天机甲中深埋的间谍就都出动了。而公冶峥的身份,可不是小兵小卒,为了救他,那些间谍必会倾巢而出。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1、娇贵的俘虏(二更)
连续了几日的雨,终于停歇了,久违的太阳也从云彩里跳出来,天地之间被阳光普照,温度再次上升。
忽然之间就热了起来,让人有些不适,连那些动物都专门挑了阴凉的地方躲起来。
寻常的小院儿里,那些被挖出来的土已经运走了,徒留地上的那些土洞还留存着,而且不时的还有人在里面进进出出。
两间房,皆前窗后窗都开着,有清风从中穿过,但没带来丝毫的凉意。
靠坐在床边,秦栀正在看书,因为太热了,她双脚露出来,还有一截小腿。
在这个时代,她想要凉爽一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每每到了这个时候,秦栀便不由想念那个可以露胳膊露腿的世界。在这里,即便热死,也得包的像粽子似得。
耐高温什么的,秦栀其实蛮有自信的。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属于突然升温,身体一时接受不了,连呼吸都觉得氧气不足。
隔壁,可谓是重兵把守,那个被囚禁的人明明是个俘虏,但这两天活像个祖宗似得,找来了好几个大夫给他看病,又从府衙那儿调来了两个小厮给他擦洗身体涂药,因为他居然长痱子了。
他短暂的武功尽失,然后那床的质量又不好,通风极差。温度忽然升高,他就热的不行的,然后娇贵的身体就长了痱子。
简直是叹为观止,如果不是还得让他活着,那些看守他的甲字卫和鹰机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
看着书,秦栀蓦一时也能听到公冶峥发出的难受的声音来,他是真的娇贵。
其实想想,他在大月宫居住的环境就看得出,这种环境,他会不适也正常。
只不过,倒实在是让其他人觉得不耐烦,连那两个伺候他的小厮都累的满身是汗。俘虏做到他这模样的,估计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蓦一时清风吹过,秦栀倒是能感受到丝丝的凉意来,不过转瞬即逝,热气还是占了上风。
公冶峥的声音再次传来,那种类似于受了很大冤屈的声音,听得人不由发笑。他即便是真的很能装腔作势,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有做喜剧的天赋。如果换一个时代,没准儿他能成为一代巨星。
这院子里很安静,使得他的声音就显得更清晰了,让秦栀想忽视也忽视不得。
放下手里的书,秦栀想了想,随后穿上鞋子,缓步的离开房间。
在隔壁的门口停下,视线穿过看守的甲字卫,清楚的瞧见了坐在床上倚靠着垫子但还在不断轻轻晃动的人。他这样还真的特别想猪圈里用泥巴解热解痒的猪,因着不舒服喉咙里还发出一些声音来,实在是好笑。
看了他一会儿,秦栀才举步走进去,“你真的有那么难受么?要不要再让大夫检查检查,看看你的皮下是不是已经长出驱虫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公冶峥才睁开眼睛,他白白的脸上遍布了很多的痱子,看起来特别的惨。
“一定要这么对待我么?最起码,你们把这床换了也行啊,这根本就不是人睡的床。”他只穿了中衣,但根本没什么作用,因为这床不透气。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
秦栀唇角抽了抽,“作为一个俘虏,你如今还能坐在床上诉说你遭遇的不公,你就没觉得已经很扯了么。正常来说,你现在的待遇应该和咱们被柴廷南关起来时一样的。暗无天日,饭都不给你吃。”看着他现在的样子,除了长了热痱子之外,再也没什么不妥了。
“果然你是最狠的,如今想想,我当初就不应该对你那么好。”倚靠着,但是又很痒,所以他就缓缓地晃动着身体,算是缓解。
“先不说这个,我得告诉你,你被抓的消息已经给神庆送去了。他的耳目并不比你少,接下来肯定会查探你的生死,知道你还活着,他必定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如同上次我被你抓住,我可以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想办法,或许自救,或许想办法给你的人传消息,让他们杀了神庆。如果把他的人头送过来,我就做主让你走。”看着他,秦栀一字一句,不急不缓。
“你能做主?”公冶峥看着她,明显持怀疑态度。
“我看起来不像能做主的样子么?”双臂环胸,秦栀笑盈盈,看不出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来。
“半个月的时间。你是真的想要神庆的人头,还是想要我手底下的人都折在你手里?其实,我们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他笑着,倒是好看的很,完全没心机的样子。
秦栀微微歪头,“说说。”
“其实,相比较我,或是神庆,对于你们来说,应该都及不上柴文烈让大家头疼吧。不管是你们,还是我,都一样,知道他很难对付。这次,我们好不容易合作了一把,可结果呢,你们的人重伤,我们也一样,而柴文烈没受到丝毫的损伤。这件事,说起来是不是特别的让人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就去把柴文烈撕开,剥皮抽骨。”他边说边学她歪头,除了脸上的热痱子之外,倒是丝毫掩不住他的憨痴精致来。
“柴文烈?抱歉,我不信你。合作这种事情,应该与有信用的人进行。恕我直言,公冶公子的可信度,为负数。”共同对付柴文烈,其实这倒真的是个可以减轻双方损失的主意。只不过,公冶峥太不可信了,不能将这个注码压在他身上。
看着她,公冶峥的表情倒是缓缓的暗淡了下来,“其实,我从未想过要和你反目成仇。你很特别,最起码,我没见过如你这般特别的人。”
盯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秦栀是相信他的话的。、
只不过,相信也无用,从他开始耍心机用她做诱饵的时候,她就不会再信了。
就在这时,府衙那边送饭的小厮过来了,他们走进了院子,就没有再前进。而是将饭菜等物托在胳膊上,等着甲字卫来传递。
秦栀缓缓转头看过去,顺着窗子瞧着那几个小厮,视线逐一而过,她扯了扯唇角,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2、感情的骗子(一更)
夜幕降临,持续了一整天的闷热终于缓和了些,人和动物都觉得好了许多,走出房门来,享受这难得的清凉。
公冶峥也被特许出来‘放风’,在院子里走动,他不时的动手抓一抓身上,看得出他还是很痒。
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随后公冶峥便走向了隔壁房间打开的窗子。守在院子里的甲字卫倒是没有阻拦他,更像是没看到一样。
走到窗边,公冶峥向里面张望了一下,琉灯是燃着的,但是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明显秦栀不在。
哼了一声,公冶峥随后转身看向那些甲字卫,“秦栀呢?”那语气略显高傲,同时又渗着诸多的不满。好像秦栀不在这儿,触犯了他的什么大忌似得。
甲字卫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倒是想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免得他再胡言乱语。
没有人回答他,公冶峥接连的冷哼了几声,他认为,秦栀应该又和元极在一起了。
元极?公冶峥现在想想,还是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好处。有些人呢,即便脑子好用,但似乎眼睛是瞎的,不然怎么会相中元极?
忍不住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他转身走回了房间。
如此凉爽的小城里,这黑夜的确要比白天热闹的多,很多人都出来乘凉,还能听到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府衙亦是比之白天也热闹的多,府尹和夫人在西厢房那边正在乘凉,这几天一直在忙碌,府尹也算难得清净。
府中,甲字卫和鹰机来来回回,小厮和丫鬟也在忙碌着,他们在趁着夜晚凉爽的时候收拾府邸,还在来回运送着厨房刚刚出炉的点心。
这府衙之中最高的二层小楼里,两个身影在夜色的掩映中并不清晰,他们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这府邸之中来回走动的人们。
靠着窗子,秦栀享受着这凉爽的风,真是舒服。
对面的人近在咫尺,因为这窗子一共就这么大,即便是各站一侧,也仍旧差不多将这窗子堵住了。
他身上的气息随着清风不断的飘过来,独属于他的气息,很好闻。
似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气味儿,但自己通常又都闻不到。秦栀认为,元极身上的气味儿是最好闻的了。
“累不累?”看了许久,她始终一动不动的,元极收回视线看向她,一边淡淡道。
他的声音和语气其实始终都这样,淡漠的,好像很孤傲,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
不过,与他在一起时间很久的秦栀却是能分辨的出来,因为了解。
“不累。而且,看厨房做出来的那些点心,我倒是有些饿了。”因为风向,有时丫鬟从不远处经过时,她们手上端着的糕点味道就会飘过来,居然很香。
看来这府里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毕竟这个时代的点心,多数都不怎么样。
“一会儿叫她们送过来就是了,原来你这么馋。”抬手,罩在她的头上,元极轻轻地用手指抚摩着,如同在抚摩什么宠物。
“看见好吃的东西,就会流口水,人和动物都具备此共性,这叫做非条件反射,再正常不过了。”秦栀斜睨了他一眼,这不叫馋,世上根本没有馋这一说。食色性也,天性如此,与生俱来。
听她又说了一通,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这些道理,也是从书上得来的?我倒是真的好奇,你都看了些什么书?据我所知,王府长枢阁的那些藏书中,可没有讲这些的。”
“你又怎么知道长枢阁的藏书里没有讲这些的?难不成,你把那些书都看了一遍。”秦栀歪头看着他,和他辩论这事儿,她还是很有底气的,因为她看的书太多了。
“说对了,我还真的全部看了一遍。回王府的时候,我看了一些。离开时,又将没看的都搬走了,无事时就会看上一看。你若不信,可以去叫甲字卫,他们随身带着呢。”元极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秦栀几不可微的睁大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她随后转身离开。
元极看着她的背影,兀自不动,片刻后,便听到她走回来的脚步声。
走进来,借着这房间里仅仅亮着的一盏灯火,能看得到她手里拿着的两本书。
她的表情是一言难尽的,因为她真的没想到在甲字卫身上找到了书。
而且这书确实是长枢阁的藏书,她之前看过的。
“我所说没错吧。”看她走过来,元极一边问道,薄唇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那么忙,是如何抽出时间来看这些书的?而且为什么?”这就是秦栀所不能理解的,而且她真的没看到他有看书,这一切好像是在秘密进行的。
“做完手头上的事情,要休息之前,我就会看书。为什么?我想,当初可能是想和你更近一些吧。”淡淡的说着,元极眼下倒是承认了,毕竟在最初,他是觉得她一个女人都能看完那么多的书,他又怎么会做不到。
而且,那些有的没的她都记得,这显得他很像个不学无术的白痴。
“什么时候开始的?”自从搬离长枢阁,秦栀就再也没进过那书房。
“很久之前了。”元极拿过她手里的书,其实在他看来,这些书很无聊。以前如此认为,现在也一样。不过,她都看过,而且都记在脑子里,不曾混乱和忘记,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看一看。
“那不知,世子爷还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她不禁笑,还真的想深入的了解一下这个人的内心。到底都想过什么,做过什么。
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元极抓住她的手,然后将她拽到了怀里,拥住。
“这些事情你真的想听?其实,我并不想让你知道。”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他一边低声道。
“为什么?”任他抱着自己,秦栀倒是稀奇他的想法。
“因为我从来没做过那些看起来很愚蠢的事情。”元极抬手罩着她的后脑,轻轻地揉搓她的头发。
听他这么说,秦栀就懂了,“那就不让别人知道呗,我知道就行了。”他的意思是,可能他做的事很娘娘腔。她想不出来,他总不会还去学了打毛衣吧。
闻言,元极想了想,随后道:“天机甲栽培了两盆兰花,按照你在束城百盛坊时所说,金色的花株,花瓣也较多。眼下刚刚抽出花朵来,是否如你心中所想的,还是未知。”
听他一番话,秦栀倒是愣了许久,花?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之类的,偏好不是很明显。
不过,他说是在束城的百盛坊,她倒是想起来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朱城的那家鱼丸面,天机甲的厨子特意去拜访过。如果回到翎山的话,你就能吃到和朱城一模一样的面了。”这是第二件,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好似在保证除了秦栀之外,其他人不会听到。
秦栀终是笑出声,仰头看向他,略暗的光线下,他的脸也有些朦胧。
“还有么?”他居然做过那么多无聊的事情,单是想想也不太符合他的人设。
“有。不过,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说着,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一副要逼问她说真话的样子。
“放心,绝对没有嘲笑世子爷的意思。而且,我也懂你,你在讨好我。”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秦栀仰头看着他,眼下倒是觉得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大的反差。
他做的这些,其实算是想从另外一个切入点来和她靠的更近,只不过她并不知道。
而且,根据很久之前他们俩的关系,她若知道了这些,定然会先嘲笑一番不可。
任她像个粘糕一样的抱着自己,元极几不可微的弯了弯薄唇,她这个样子,他是满意的。
“世子爷再说说,你还做过些什么?”这种幼稚的事情,元极做到什么程度?她真是好奇。
低头看向她笑的灿烂的脸,元极微微摇头,“你若是不这样笑,兴许我还会再说几件。可瞧你笑的这个样子,我不说了。”
听他这话,秦栀更是笑出了声音来,双臂拥紧他的腰,“原来还有好几件?世子爷真是让人超乎想象。”由此,她还真的想知道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而且,她心里也蓦然的升起了一股自愧弗如的感觉来。似乎和他相比,她好像将感情更当做一件课题来对待了。如他每次问她那些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道理从何而来时,她想到的都是如何遮掩过去,而非真诚交代。
这些事情,算得上是她的大秘密了,她从未想过要与任何一个人说这件事。在这封建的古代,没准儿会把她当成什么妖魔鬼怪一把火烧了。
可是现在,知道元极所做的这些,蓦地让她觉得自己倒是像个感情骗子,有那么一瞬间,积压在心底很久的秘密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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