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冰凉的。泪水如一阵急雨撒落时,她亦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主,明天星期日申请休息一天,木有问题吧?:)
113|82。29。 独家发表
舒眉在中央饭店彻底发了一场疯。
最初,她只是在客房门口歇斯底里地尖叫,泪水涟涟地痛哭,惊动整层楼的住客都纷纷跑出来看究竟。尖叫过后,眼泪迅速被怒火蒸发了。她怒不可遏地冲出饭店,站在大门口指着天空大声叫骂。
“老天爷,你这个混蛋!仗着自己手里有两把刷子就跟人开这么恶劣的玩笑。你知不知道你实在太过分了!有本事你给我出来,我非和你拼命不可。”
饭店门口站着这么一个指天大骂的妙龄女郎,一时间引得饭店内外的客人、行人都强势围观,议论纷纷。
“这个女孩子怎么了?长得这么漂亮,穿着也不俗,怎么举止却像一个精神病呢?”
舒眉正值绮年玉貌,穿着一袭典雅的蓝色土布旗袍,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圆髻。如果保持静好姿态,绝对是大美女一枚。可惜她却气咻咻地在和老天爷吵架,女神形象顿时变成了女神经一个。
中央饭店的保安当然不能让一个女神经在门口叫骂影响饭店形象。只是对着这么一个年轻女孩,保安不好直接动手拖人,所以先叫来大堂经理出面以说服为主。
大堂经理跑出来一看,惊愕地认出了舒眉,讶异地说:“咦,这不是去年住进饭店后突然神秘失踪了的那位舒小姐吗?”
经理这么一说,跟在一旁的保安队长也想起来了,同样讶异地说:“难怪我刚才觉得她很面熟,原来就是那位失踪的舒小姐呀!奇怪,她失踪了整整一年都查不出任何线索,怎么今天突然又出现在饭店了?”
去年四月一号舒眉入住中央饭店后,第二天上午清洁人员进客房打扫时,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因为除了行李箱外,客人的钱包和证件都原封不动地扔在床头柜上,显示客人并没有外出游玩,可是也没有呆在房间里。
这种异样的情况当天就汇报给客户部经理,当时他还抱以侥幸心理,希望客人只是因为忘记带钱包证件就出了门。可是当晚客人并没有回房,第三天早晨经理果断地报了警。
警方接到报案后,立刻来到饭店进行调查与现场勘察,并根据舒眉入住时提供的身份信息联系上了她的父亲舒鹏飞。得知女儿出了事,舒鹏飞心急如焚地放下一切事务当天赶到了南京,希望警方能够尽快帮他寻回爱女。
可是舒鹏飞的希望落了空,虽然警方尽了全力去调查此案,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人见到舒眉离开酒店,也没有任何人在南京的任何地方见过她。她十分离奇地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警方尽了一切努力也查不出任何线索后,这桩失踪案就成了悬案,被暂时搁置了。舒鹏飞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自己私下找私家侦探帮忙继续查。同时他还在网络与报纸上发布重金悬赏,希望能找到知情者提供爱女的下落。结果除了引来一帮骗子外,根本得不到半点有用的线索。
谁也没有想到,在舒眉失踪一整年的这天,她居然意外地再次出现在中央饭店。因为当时这场失踪案在中央饭店引起过轩然大波,她的照片曾被饭店的相关工作人员看得滚瓜烂熟,所以经理一眼就认出了她。
讶异之余,经理果断地交代保安队长说:“我去安抚她,你立刻打电话给警方,告诉他们一年前的失踪者今天又意外在饭店出现了。让他们赶紧过来一趟。”
警方赶到中央饭店时,舒眉已经安静下来了。该发泄的怒火她都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现在当着警察的面,她知道自己不能乱说话。否则,只怕要被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所以,无论警察如何询问她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忽然失踪了一整年,她坚决不透露任何真相,只是不停地摇头说:“不知道,不记得了。”
警察从舒眉嘴里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初步怀疑她要么是失忆了;要么是精神失常了;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还有待医生的专家鉴定。联系医生时,他们也顺便电话通知舒鹏飞已经找到了他的女儿。得知失踪一整年的女儿再次在中央饭店现身,舒鹏飞激动得第一时间乘飞机赶来南京。
见到分别了一整年的父亲的那一刻,舒眉忍不住再次嚎啕大哭:“爸……”
父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后,舒鹏飞关切地询问起了女儿这一年的经历。当着警察的面,舒眉依然以“不知道、不记得”作答。但是当晚父女单独共处一室时,她就不再继续隐瞒父亲,而是选择对他说实话。
“爸,其实这一年发生过什么事我记得很清楚。只是,这一切都是秘密,不能告诉警察,只能咱们两个人知道。”
舒鹏飞一脸迷惑不解地问:“到底是什么秘密呀?为什么不能让警察知道?”
“爸,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你可能会不相信,还可能会怀疑我是不是疯了。但是我说的全部都是事实,绝对不是疯话。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看着女儿慎重其事的样子,舒鹏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笑笑,爸一定相信你。”
这一晚,舒家父女俩几乎彻夜长谈。谈话过程中,舒眉时而笑,时而哭,最后更是以泪洗面,并且再次愤恨不已地声讨起了那个可恶的老天爷。
“整件事就像是老天爷在故意捉弄我。话说这个老天爷真是一点都不厚道,哪有这么整人的。先是硬生生地分开我们父女,后来又硬生生地拆散我和江澈一家三口,简直像玩恶作剧玩上瘾了。可怜我儿子都还没有记住妈妈长什么样子,还有我回来前也没能再见上江澈一面。如果一定要拆散我们一家三口,好歹也让我走之前和他们道个别嘛!”
舒眉现在真是恨透了那个恶作剧的老天爷,虽然当初时空隧道蓦然间把她转移到民国时,她曾无比渴望过能够再回到现代社会。可是这一刻的愿望成真时,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的丈夫和孩子被撇在另一个时空——她结婚才一年多的丈夫;她出生还不到半岁的孩子。这些生命中至亲至爱的人,就这样被命运无情地从她身边夺走了。这就如同剜走了她的心肝一样,令她痛苦得无法不泪水涟涟。
舒眉叙述的民国穿越记听得舒鹏飞震骇难当。如果说这些话的人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一定会认定对方是神经病。但是女儿讲述的亲身经历,细节丰满又真实,让他完全无法怀疑,只能相信。
尤其是舒眉提到的江明石这个人,令舒鹏飞接受这桩匪夷所思的穿越事件时,更加信服几分。
“对了,笑笑,你说的那个美籍华人江明石,爸也见过他呢。”
舒眉一怔:“啊,爸,他也去找过你吗?”
“是我去找过他。去年你失踪后,爸爸立刻赶到南京。听警方说起这个江明石是最后一个和你见过面谈过话的人,当时他也还住在饭店没有走,所以我就去见了他,问起他最后和你谈过些什么。”
当初警方调查舒眉的失踪案时,详细调查了她入住中央饭店后的时间活动线。发现她入住之前,有位叫江明石的美国来客就清楚她即将入住的日期,并在她入住当天和她在咖啡厅谈过话,自然会找江明石了解一下相关情况。
对此,江明石的解释是舒眉是他在网上联系的义务导游,来南京是准备陪他和孙子Mike游览金陵古都的。没想到当天粗略谈了一下游览景点与路线的安排后,舒眉次日就不见了,以致他们祖孙俩的南京行完全被打乱了计划。
这个解释说得通,而且这位美国来的老爷子又相当富有,完全没必要跑来中国绑架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女孩子。警方便没再多盘问他什么了。倒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的舒鹏飞,又特意去找了江明石一趟,想要知道他与女儿的谈话内容。
舒眉不禁问:“那他怎么说的?”
“他就把对警方说的那一套又对我复述了一遍。不过他另外还说了一些话,我当时听了并不在意,现在想想,倒是句句都有深意。譬如他说和你认识的时间虽然非常短暂,但是感觉上却非常熟悉,倒像是亲人一般。他还一再安慰我,说是你眼下虽然神秘失踪了,但是他觉得你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让我不必太担心。”
顿了顿后,舒鹏飞又一拍脑袋想起来说:“对了,最后他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我,说是如果你能重新露面,也许会想要联系他。我当时还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你和他只是一面之缘,怎么可能会想再联系他呢?”
父亲的话,让舒眉激动得无法自抑,哽咽着说:“爸,明石留了联系电话给您,这真是太好了!快把电话号码告诉我,我真的很需要尽快联系上他。因为我很想知道在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也很想看到江澈留给我的那封信。”
舒鹏飞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感慨道:“当初江明石留给我这个号码时我并不想保存,但是他却坚持要看着我把号码存进电话簿,并反复强调让我不要删除它。那时候我真心觉得这个老头好奇怪,现在看来他的所有怪异之处都是有道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申请休息一天,小主们都不准假呢,好吧,知道你们心急看下文,偶坚持来上工了。满意请给五星好评哦。:)
114|82。29。 独家发表
江明石留给舒鹏飞的是一个越洋长途号码。 舒眉迫不及待地拨通电话后,话筒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Hello。”
那个苍老的声音,敲打在舒眉的耳膜上,脆生生地敲开了泪水的闸门,眼泪夺眶而出时,她哽咽着开口问:“小石头,是你吗?”
“小石头”是江澈为儿子取的乳名,这个皮实的乳名承载着父母希望孩子可以像石头一样坚强坚固长命百岁的心愿。
话筒那端片刻的沉默后,再次响起的声音悲欣交集、感慨万分:“母亲,终于等到了你的来电。看来,果真就像父亲和薛阿姨猜测的那样,当年你在中央饭店的神秘消失,是被时空隧道转移回了现代。”
“是的,我又回去了——被时空隧道送回了2016年的南京。我离开后,你爸爸他……他是怎么接受这件事的?”
“当时我太小了,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长大后听薛阿姨说,那天他悲痛欲绝,几乎要疯了!如果不是你留下了一封信给他,他一定不肯走,不肯离开中央饭店一步,更加不肯离开南京城。那样我们父子俩没准就要葬身于南京大屠杀了。”
“后来呢?这些年你们过得好不好?”
“后来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去了美国。在姑姑的帮助下,几年后也在美国定居了。父亲用带过去的金条开了一家保安公司,生意做得很红火。物质方面应有尽有,衣食无忧。但是在精神方面父亲一直不快乐,因为他一直怀念您,终身没有再娶。”
舒眉的心痛得无以复加,那是一种宛如被子弹穿心而过的痛苦,她仿佛可以看见心脏爆出一个血溜溜的洞口,剧痛难当。一边抹去满脸汹涌澎湃的泪水,她一边泣不成声地问:“你说他去世前写过一封信给我,信在哪儿?我想看,越快越好。”
“信件我已经带回了美国。如果你希望尽快看到它,我只能先把它翻拍成照片,再以通过网络以邮件方式传给你。”
“好,那就先传信件照片给我,然后再把实物寄给我吧。”
“我不会把原件寄给你,我会亲自带上它,再回国一趟。母亲,很高兴还有机会再见到你。”
舒眉满怀着母性柔情地说:“小石头,你已经不年轻了,身体吃得消这样的长途飞行吗?要不算了,还是我订机票去美国见你吧。”
“没关系,我虽然老了,身体状况却还过得去,头等舱的长途飞行也不算太辛苦。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在南京和你见面——因为南京对我们一家人来说意义非凡。虽然我很小就离开了那座城市,但父亲终其一生都希望能带着我重返家乡,带我看看他和你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他的心愿虽然没能完成,但是我相信,他一定很乐意由你领着我故地重游。”
舒眉明白了,她含泪微笑道:“是的,他会愿意的,我也愿意替他完成这个心愿。——小石头,那我在南京等你回来。”
网络时代的通讯之便捷,让大洋彼岸的江明石在挂断电话半个小时内,就把江澈那封信件的电子版发到了舒眉的邮箱里。
电子版的信件图片打开后,那一笔工整清劲的小楷一跃入眼帘,舒眉就忍不住又泪眼模糊起来。一个字一个字无比珍惜地读下去,她眼中的泪水一行又一行地涌出来。
爱妻舒眉见信如晤:
提笔给你写这封信时,我已经是垂暮之年。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多年以后,老去的我依然清晰记得当年的你。虽然,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久远往事。
四十年前的南京城,我失去了你,小石头失去了母亲。我曾经以为我们一家三口可以永远厮守在一起,却原来,命运只给了我们如此短暂的相聚。你留下的信件,让我明白了你我二人竟是如此的情深缘浅。此情只能成追忆,今生今世空惘然。
你在中央饭店神秘消失后,我强忍悲痛按你信中所说,带着儿子按原计划远渡重洋去了美国。此后的四十个年头里,再也没有回过故国。因为正如你所说,故国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中,先是战乱不休,继而是政治运动不断,像我们这种有着华侨背景的人实在不适宜回国。尽管我很想带小石头回趟南京,去一一重游那些承载着我们相识相知相爱的记忆的地方,重温当年鸳梦。
犹记得那一日,你我在中央饭店的初相遇;
犹记得那一个黄昏,你我在福音堂里一起并肩弹琴;
犹记得那一个月夜,你我一起泛舟秦淮河时的良辰美景;
犹记得那一处江南庭院,你我之间的第一个吻;
……
岁月如大江东去,浪淘尽的匆匆一生中,被深刻记住的总是最珍贵的记忆。如珍珠般贮藏于心底,完整如初、美好如初。
四十载光阴倏忽如电抹,如今的我,已是白发苍苍一老翁。而未来的你,却还不曾出生问世。昔年古人感慨一双爱侣的无法长相守,曾作诗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然而,在你我之间,不只有着年龄的差距,更有着时空的隔阂。终我一生苍老,也无法等到再睹你红颜一笑。
舒眉爱妻,今生无缘再见,唯盼来生。来生若有缘,愿与卿白首不相离。
夫江澈手书
将整封信读完后,舒眉趴在电脑前恸哭不绝。站在女儿身后的舒鹏飞,尽管已经是饱经世事久历世情的中年人,却也被这封时隔多年仍深情不改的情书催红了眼圈……
江明石预订了这个周末从纽约直飞上海的飞机,然后再从上海转飞南京。在他赶到南京前,舒眉谢绝父亲的陪同,坚持独自一人先去重访旧地——八十年前,那些她曾与江澈在三十年代的南京城留连过的旧地。
经历了八十年光阴的打磨后,南京城早已不复当初民国时期的模样,整座城市发生了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老地方都不复存在了,譬如福音堂;譬如月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