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一声叹息后,江澈忧心仲仲地看着舒眉问:“你是未来人,你见过我们现在还没有出世的儿子。在2015年,当他去找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起过我们后来的事?我真想知道,和我在一起到底会不会伤害到你?还有我们一家三口有没有分开过?”
舒眉被他追问得心里一突,表面上却极力维持着微笑不变,并柔声安抚地说:“这个我不是回答过你吗?当时我以为他是疯子,没跟他说几句话就走掉了。除了知道我会和你结婚生子外,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我觉得吧,我们生活在当下,未来的事如果还没有发生就不用先杞人忧天地想那么多。而且我们已经是一根藤上的两只瓜了,就算你不和我在一起,李保山也还是照样会利用我牵制你。难道我和你分了手,你就会不管我的死活吗?”
“当然不会,无论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我都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你,哪怕是一根头发。”
“这不就结了吗?那你还纠结什么呢?没什么可纠结的,别想那么多了啊!”
顿了顿后,舒眉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昨晚李星南派人来暗算我们的事,你说今天一早去找李保山要说法的。他怎么说?”
提起这件事,江澈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紧蹙了一下,摇着头说:“山爷说,这件事和南少爷没有关系。而且他还说,那天在大华戏院发生的事,他也怀疑和那位唐公子没有关系。最近这段时间,先是有人暗算南少爷,再有人暗算我和你,他怀疑是有居心叵测的人在暗中捣鬼。”
舒眉一怔:“那个居心叵测的人是谁啊?”
左右顾盼一下后,江澈压低声音说:“山爷怀疑是吴仁义。”
“啊!吴仁义。他那个人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真是一点看不出来心肠会那么歹毒呢。”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真是吴仁义在和山爷暗斗,还想把我当刀使,那这阵子我们看来得小心一点才行。以后没有我陪着,你最好别一个人外出乱走。还有,玄武湖附近的那处院子看来是不能租了,不太…安全。我打算去颐和路公馆区租一套公馆,那里的环境要安全得多,我们也能住得放心得多。”
昨晚看过的那处江南庭院,虽然舒眉很喜欢,却不赞成花费重金买下来,理由也很充分。所以江澈当时和她商量着要不就暂时租住好了。
不过当晚从戏院出来后发生的刀手袭击事件,让江澈不得不改变了主意。毕竟江南庭院虽好,幽深僻静的小巷安全系数却不高。相比之下,颐和路公馆区的小洋楼则要安全得多,街道上每天都有巡警来回巡逻,堪称南京治安最好的地段之一。
舒眉自然也不反对:“也好,颐和路那边的公馆区的确可以住得安心一些。就是租金估计不便宜。”
江澈微笑着说:“租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几个臭钱还是有的了。”
笑吟吟地挽上他的胳膊,舒眉笑得顽皮:“太好了!——有钱人,求包养。”
“包养”这个词对江澈来说虽然是个新鲜名词,但是他却基本听懂了,十分认真地纠正说:“你是我的女人,我养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用求了!”
舒眉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招来他如此认真的神色与话语,让她一颗心柔软得无以复加,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颊说:“好吧,以后我就吃你们江家的饭,穿你们江家的衣,做你们江家的人了!”
李星南在大华戏院被人打闷棍的事,最初李保山怀疑是江澈干的,后来又猜疑是争舞女惹出的醋海生波。毕竟与李星南争风吃醋的那位唐公子有个叔叔是青帮大佬。所以唐公子也算是一位有着帮会背景的人。如果他暗中策划了李星南的挨打事件,当然也是很有可能了。
不过,当李保山找中间人去问责时,唐公子却坚决不承认派人打过李保山,一口咬定自己与此事无关。
李保山对此一直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直到这天一大早,江澈找上门来为头晚遭遇的几名刀手围攻讨说法时,他开始意识到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寻常。因为他可以肯定那些刀手不是李星南派去的,李星南这些天一直被他管得很严,下了死命令禁足,不准出门半步,他根本不可能去找人对付江澈。而如果调动李家宅邸中的刀手保镖干这种事,一定要经过他的点头允许才行。
察觉到事情有异后,李保山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一点。两桩暗算事件,分明是意欲激化他们父子俩与江澈之间的矛盾。有人在暗中谋划着想让江澈来对付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显然是想乘机捞取好处利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利益好处的事,是没有人愿意费力气去干的,更何况还要冒风险。
李保山把江澈叫进书房,将自己的怀疑对他吐露一二。江澈也不是笨人,自然一听就明白了,若有所思地一扬剑眉问:“山爷,有道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我们俩杠起来了,谁将是那个得利者,谁自然就是幕后黑手。这个谁究竟是谁,您心里有数吗?”
沉思片刻后,李保山想到了一个人——吴仁义,他觉得他的可能性最大。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而对于一手建立了金鑫商社的李保山来说,最招人觊觎的利益无非就是取代他成为这个商社的一把手,成为新的龙头老大。而如果他和江澈的矛盾激化,导致血斗纷争,自然是觊觎者乘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李保山很清楚,这个觊觎者肯定是金鑫商社的高层之一,因为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顺利取代他的位置。与龙头交椅差得太远的人,根本没资格上位。而金鑫商社的高层无非就那么几个人,刨去他们父子俩,就是副理事长吴仁义和三位常务理事陈奎、俞大维与江澈。觊觎者肯定就在这四个人之中,跑不出这个范围了。
江澈是李保山头一个可以排除的对象,虽然他既有能力也有魄力这么做,可是他这个人有一个缺点——太重情。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安全,他可以妥协一切,所以绝不会轻举妄动了。陈奎则是第二个被排除的人,因为他已经过了五十知天命之年,没有上位的野心,只有过好小日子的平常心。
排除了两个人后,剩下的两个人中,俞大维是个粗人,没那么多绕来绕去的弯弯肠子。吴仁义则不同了,一向脑筋灵心思活鬼主意多。李保山思来想去,当然是觉得吴仁义暗中捣鬼的嫌疑最大。
觉得吴仁义极有可能在背后使坏后,李保山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来,最初就是他听到李星南酒后说出与表妹有染的醉话。后来这些话就传得满城沸沸扬扬,令他和江澈之间的关系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猜忌与防范。当时,吴仁义把走漏风声的原因全部推到一个名叫烟霞的妓…女头上。现在看来,是否属实还有待商榷。
意识到吴仁义可能很早就开始算计自己了,李保山不免要暗中咬牙切齿:吴仁义——十有八…九就是他在暗中捣鬼。这阵子我光顾着防江澈这只小老虎,倒是把他这头老狼给疏忽了!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先让他得意一下,等我查实了他就是觊觎者,看我怎么收拾他。
于是,李保山把自己的怀疑对江澈透露了一二,并让他暗中派人去查那个妓女烟霞的下落。如果找到了烟霞,发现她与吴仁义的话对不上号,就可以百分百肯定吴仁义的狼子野心——分明就是他有意走漏风声,好制造混乱局面从而混水摸鱼。
70|29。 独家发表
月色星光下,花香清浅中,如此花前月下的良辰美景,其实很适合情人之间的依依吻别。只可惜,多了一个关野信,让气氛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发僵。
舒眉僵立片刻后,干笑着打破寂静说:“关野信,你是在等我回来吗?有什么事吗?”
“是的,舒眉,有些事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好好和你谈一谈的。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房休息吧。我想,先和江先生谈一谈也一样了!”
舒眉一怔:“啊,你只和他见过一次面,都谈不上认识。你们俩有什么好谈的呀?”
“我想和江先生进行一场男人间的谈话。男人和男人,可以谈的事情很多了。对吧江先生?”
江澈淡淡一笑:“好啊,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谈,那我就奉陪一下吧。”
舒眉一脸不放心地说:“那个……你们俩的谈话,该不会从文斗变成武斗吧?”
江澈再次淡淡一笑:“如果关野先生想改变谈话方式,从动口变成动手,我也会奉陪到底的。”
“不行,如果是打架那就免谈。你,还有你,都给我回家睡觉去,没什么好谈的。”
关野信沉默片刻:“舒眉,你放心吧,我保证和江先生的谈话会是绅士方式,绝不会跟他动手的。”
江澈也一派风度翩翩地说:“OK,如果你想以绅士的方式谈,我也保证绝对不会表现粗鲁的。”
舒眉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是她知道这场谈话很难阻止了。只要她进了福音堂,两个男人接下来肯定要进行谈话。关野信会坚持这一点,而江澈也不会拒绝,否则倒像是他怕了他似的。
于是,舒眉只得无奈地叹口气,并再三强调说:“你们两个给我记住自己的保证啊!不许打架,不许动粗,要以文明人的方式进行语言上的沟通,而非肢体上的交流。”
清晨,窗外下着雨。绵绵细细的春雨,清凉如丝,迷蒙如雾,缠绵如恋人的唇吻。
舒眉一晚上没睡好,因为心里牵挂着头晚江澈与关野信的谈话。她不知道两个男人具体谈了些什么,这个谜团折腾得她辗转反侧难成眠,直到后半宿才朦胧睡去。
头天没睡好,次日的精神自然也不太好。舒眉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去教室里上课,好不容易撑完了上午的课程,正准备抓紧中午的时间回宿舍休息一下时,却发现自己有了一位不速之客——薛白。
薛白开门见山地直说来意:“舒小姐,我想和你谈一谈。”
舒眉苦笑了一下:昨天关野信表示要和江澈谈,今天薛白又找来想和我谈,真是齐全了哈!
同样明白这场谈话无法推托,不可避免,所以舒眉很爽快地就点了头:“行,你想谈什么?说吧。”
“你的身世——因为我发现你对自己的身世来历说了谎,似乎出身不太清白的样子,这让我不能不怀疑你这个人有问题。请问你对此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自从发现了舒眉的身份来历成谜后,薛白就一直认定她有问题。可是江澈却不认同她的猜测,依然偏心地护着舒眉。甚至在昨天,她还惊闻他已经和她开始亲密交往了。
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不用说令薛白的心情很糟糕。除了伤心失落之外,她还忧心不已。因为她觉得江澈根本就是被舒眉迷住了,以致于对她身上的谜团种种都视而不见。而她自以为是“旁观者清”,所以一大早跑来找舒眉,想当面戳穿她的谎话,看她有什么反应。
舒眉无意对她解释什么,满脸无谓地耸耸肩说:“没有,你爱怎么怀疑就怎么怀疑吧。就算我是谋财害命的黑寡妇好了!而你是宇宙第一白莲花,纯洁善良天下无双。满意了吧?”
薛白执意地追问到底:“你分明在逃避我的问题,为什么就不敢说出你真实的身份来历呢?”
“你为什么要对我的身份来历这么刨根问底呢?这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薛白脱口而出:“的确和我没关系,但是和江澈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和江澈有关系,就和你有关系了?请问他是你什么人啊?”
脸颊一红后,薛白努力地自圆其说:“他是江澄的弟弟,而我是江澄的好朋友。现在江澄不在他身边,我当然要帮她关心一下她弟弟了。如果你是一个来历不明身份可疑的女人,我可不能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你欺骗他。”
虽然舒眉早就猜出了薛白对江澈心怀好感,但是她不肯明说,她也就不点破。而且,她也能理解她的心思了。
亦舒曾经如是说:喜欢一个人,就总觉着他是天底下最笨的,处处都要人操心。而对于不喜欢的人,往往觉着他聪明伶俐,丝毫不用人担心。
舒眉明白,此时此刻,薛白对江澈就是这种心理。唯恐他会笨得被她这个“黑寡妇”欺骗与伤害,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人,而只是一个两、三岁的无知稚童。这看起来似乎有些可笑,其实很好理解了——爱情总会这样拉低一个人原本的正常智商值。
“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欺骗江澈的。我真实的身世来历全都已经一五一十全告诉他了。我对他没有任何隐瞒,他对我也没有任何怀疑。”
薛白听得一怔:“你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来历都告诉江澈了,你说了些什么?”
“Sorry,这就是我和他的秘密了。关于我的身世他是全世界唯一的知情人,不会再有唯二。但是薛小姐,你真的太多虑了!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黑寡妇,谋财害命这种事绝对不在我的技能范围内了!”
最初舒眉提到“黑寡妇”三个字时,薛白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脱口问道:“江澈……他告诉了你我对你的猜测?”
“是,他什么都不瞒我,我现在也什么都不瞒他了!”
薛白听得怔住了,良久无言地发着呆。这时候,江澈恰好也来了。他穿过长方形的教堂从后门走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正前方的两个女孩子。
颇为意外地一扬眉后,江澈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他走到舒眉身边,一边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一只纤手,一边眸底暗藏警惕地看着薛白询问:“薛小姐,你来找舒眉有事吗?”
对于薛白突然跑来找舒眉的事,江澈无法不心生警觉。
因为上回在薛公馆与薛白的谈话,让江澈敏锐地意识到她似乎不太喜欢舒眉,还隐约透出一份敌意。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只要她对舒眉心怀敌意,他就要无法不对她心生警惕了。
薛白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来意才好。之前,她怀着一份自己是为了江澈好的心思,理直气壮地跑来质问舒眉。但是发现了这两个人对彼此毫无保留的信任,分明已经是情比金坚的地步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对舒眉的种种怀疑与责难,倒像是在故意挑拨生事,意欲从中破坏了。
在老套的才子佳人故事中,往往会傍出一小人其间拨乱,亦如剧中小丑一般。此时此刻,薛白感觉自己的行为就像是这么一个小丑,一张俏脸顿时就不由自主地涨得通红。
看着薛白涨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舒眉知道她一定不想说出真实来意,不愿意被江澈知道她是跑来责难自己的。而有羞耻心的人往往都不是坏人,薛白只是因为感情受挫导致的一时行为过激,她对此也完全可以理解了。
所以舒眉并不打算拆薛白的台,相反还笑微微地帮她解围:“江澈,薛小姐今天过来找我,Talk about girls(谈女孩们的事)。不关你的事,别问那么多。”
有些意外地看了舒眉一眼后,薛白的表情复杂极了。定一定心神,她努力让自己笑得泰然自若:“是啊,而且我和舒小姐已经谈完了。现在,就不打扰你们了。”
最后一句话,薛白格外加重了语气说得一字一顿。弦外之音,她相信舒眉自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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