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顾临安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段小楼:“这腾蛇,可有什么极度喜爱之物?”
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这男人还想着打听这东西,段小楼顿时有些不耐烦:“女人在商量正事的时候,男人别插嘴!”
顾临安:……
好生气,但还是要微笑。
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顾临安正要将自己的话再重复一遍,却见厉南烛笑着开口了:“有吗?”
似乎是有点惊讶厉南烛竟然也跟着凑热闹,段小楼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有,曼陀罗的籽磨成的粉。”
被差别对待了的顾临安:……
“喜爱到能够让它们连驱蛇的药物都不顾?”厉南烛又问。
前面段小楼可是提到了,那被掩埋在沙地之下的村落当中,这会儿可是到处都被撒了类似的药粉的。
要是听到这里,还不明白厉南烛想干什么的话,段小楼这么多年也就白活了。
“能!”双眼微微发亮,段小楼的声音有些兴奋,“那东西对于这些家伙来说,就是春…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突然意识到今天愚人节,怪不得我能说出以后都不随便请假了的话,哈哈哈哈哈(被欧)
☆、第38章
曼陀罗籽并不是什么稀罕物; 因着其对人具有的强烈毒性,还被用作许多毒…药的制作,不说顾临安,就是厉南烛身上都带了一点——这玩意儿的用处多着呢; 就算这点儿量不够,也顶多就是去洛城跑个来回的事情; 压根不是问题。
而这地方遍地都是藏在暗处; 对段小楼虎视眈眈的那些小家伙; 这方面更是不必担心。
然而; 难的是; 该怎么把这些小东西,给弄到那地底下的村子里头去,否则就算在这儿乱撒曼陀罗籽磨成的粉末; 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底下难道就没有第二个入口了吗?”这是林秋能够想到的最容易的法子; 段小楼作为那群沙匪的头目; 总该有些什么别人不知晓的东西吧?就好比之前那个寨子里面的密室一样; 仅有她一人掌握的信息。
听到林秋的问题,段小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要在地底下清理出一片地儿来有多难吗?”
就算由于某些她说不清楚的原因,这个村子没有被埋严实; 但盖在头顶的,那可是实打实的厚厚的沙土。想要在那里面安全无虞地生活,她们当然只会去加固那一层沙土,让它不会在某天突然就掉下来,哪个找死的敢在上面挖个洞?
再说了; 要是真有这样的地方,直接派个人溜进去打探一下情况不就行了,哪里还来得这么多麻烦的事情?
果然是男人,看问题这么不全面。
瞥了林秋一眼,段小楼懒得再理会他,拧着眉头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去制造那么一场能够把底下的人,都给逼出来的混乱。
林秋:……
莫名地,他觉得对面的那个女人,心里肯定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嘴唇动了动,林秋终于还是没敢多说什么——鬼知道要是他真说了什么,这群和天启大陆上的女人思维完全不同的家伙,又会说出什么能够噎死他的话来!
不再去想那些让人感到胃疼的事情,林秋转过头朝一旁低头沉思的顾临安看过去,想知道对方是否有什么办法,来解决面前的问题。
察觉到林秋的视线,顾临安抬起头来,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边上的厉南烛开口了:“临安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她可是很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能给她带来多少惊喜呢。
对上厉南烛的双眼,顾临安的双唇不由地微微一弯。
看来,起了爱才之心的人,似乎并不止他一个。还真是……有趣至极。
“你们洛城的人,都喜欢靠男人解决问题?”看到眼前的情状,段小楼终于忍不住,把憋了好久的话给说了出来。
前头搜寻她们的踪迹也就算了,何靖好歹还是有点本事的,带着男人一块儿追踪也就算了,凭着那副皮相好歹能让人赏心悦目,让男人一块儿参与计策的商讨也就算了,顶多就是有点聒噪,结果这会儿弄得好像真相信对方能够想出什么有用的计策来是要闹哪样?这群女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顾临安:呵呵。
看着段小楼那带着些许轻蔑的神情,顾临安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仿佛醇酒般,藏着溺死人的温柔。
厉南烛:……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给段小楼上三炷香。
“怎、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不知怎的被顾临安的笑容给弄得头皮发麻,段小楼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而回答她的,是顾临安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于是,在去洛城去搜罗曼陀罗籽的人回来半个时辰之后,段小楼穿着新换上的衣裳,僵硬着一张脸,站在了两柱相互挨着的仙人掌前面。
在心里狠狠地把某个男人咒骂了一通,段小楼深深地吸了口气,敛了面上的神色,蹲下身去,在那隐藏着暗门的地方,有规律地敲了五下。
没过多久,地面的暗门被顶开,里头探出一个人来。
“你……!”看到外面站着的段小楼,那人的双眼顿时睁大,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段小楼给打断了:“保证我的人的安全,我告诉你们柳含烟的消息。”
“她们关心的,只有那个见鬼的使臣的死活。”见那人露出怀疑的神情,段小楼冷笑着说道,面上满是轻蔑憎恶的神色。
“要是做不到偷偷潜入,”看着段小楼被捆了双手,带入地下,顾临安笑得很是愉悦,“那就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厉南烛:……
真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就是在打击报复吗?虽然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但却绝对不是唯一的。
只不过,当段小楼说出了那些话的时候,就注定了她的下场——厉南烛相信,就算她那会儿提出了其他的办法,顾临安也一定能想出一万个理由说服她,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男人的报复心啊……啧。
看了顾临安一眼,厉南烛的唇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临安的这种行为,其实也正是对段小楼的一种信任,不是吗?毕竟如果段小楼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此番让人离开,非但不能制造机会,还会暴露自身的所在与计划,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便是如此。
更何况,能够亲身参与到这次的行动当中来,肯定更能够安段小楼的心——在他们无法全心信任段小楼的同时,对方又何尝没有在心底怀疑他们?双方的身份,注定了想要获得对方全然的信任,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
而现在,这样一个好似蓄意报复一般的行为,却轻松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顾临安的每一个举动,似乎都是如此,分明看起来只是一些由着性子的任性行为,可细细想来,却仿佛早已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细致到令人恐惧,也让她……抑制不住地感到兴奋,就如同寻宝之人发现了财宝,满心的欢喜。
若是有这样的人在一旁相助,她一定能够将这大周,打整成更好的模样吧?
掩下自己的心思,厉南烛抚平翘起的嘴角,凝神和其他人一块儿,盯着前面那片格外平静的沙地。
搜罗来的曼陀罗籽都已经磨成了粉末,藏在了段小楼的袖子里,哪怕被捆缚了双手,也不影响她悄然将这玩意儿沿路撒下,在夜色的掩盖下,无人能够察觉。
沙漠当中的夜晚很是安静,没有外界吵人的虫鸣,让人有种近乎失聪的错觉。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沙地里某些生物由于躁动而发出的细微声响,就显得更加分明。
垂头看了看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在自己脚边打着转的、原先都是避着人走的拇指粗的小蛇,柳含烟的眉梢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拿脚尖把它给轻轻挪开了。
不能怪她,实在是段小楼那一身的牙印,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就算柳含烟知道这些家伙一般不会主动发起攻击,但这会儿这小东西看着就不太正常,要是突然抽风扑过来咬她一口怎么办?这东西虽然没毒,但咬人还是很疼的,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遭这份罪。
许是那从地底散发出来的馥郁芬芳,还没有浓郁到让这些小玩意儿失去理智的地步,它们这会儿就只是在那边上转悠,不敢越过由药粉构筑而成的界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理智显然越来越薄弱。
“我突然有点同情起段小楼来了。”听着周围发出的细碎而密集的声响,厉南烛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了些许同情的神色来。
为了不被怀疑,段小楼当然不可能先在驱蛇的药里面滚一圈再过去,要真那么干了,光她那一身的味儿,就已经足够让人疑心,而作为撒药的人,她身上沾着的粉末,肯定是最多的。
很显然,段小楼也想到了这一点。
做出因为伤势而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撞到人身上的样子,悄悄地把破了口的装药粉的香囊塞入一人的腰间,段小楼的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她待会儿再往自个儿的身上多抹一点驱蛇药,应该能起作用的吧……?
看着那个腰间被藏了香囊的人离开去喊人,段小楼转头看了看在一旁守着自己的人,总觉得自己听到了蛇类爬动产生的沙沙声。
——然后,她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怒吼声。
“草!这见鬼的东西怎么进来了?!”
与此同时,一把匕首立时就搭上了段小楼的脖颈:“说!是不是你干的!”
“你说这话之前,”看着面前曾经无比熟悉的人,段小楼的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能把我身上那该死的东西扯下来不?”
“它咬到我伤口上了。”
那人:……
作者有话要说: 段小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单以为长得好看的男人一枝花,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霸王花这种品种【大哭。jpg】
谢谢北海旧梦的手榴弹,么么哒~
☆、第39章
也不知道那些小东西都是从哪里钻进来的; 没一会儿,这地底下就到处都是那些不过手指粗细的玩意儿了。它们跟疯了似的到处乱窜,见着人就往上扑,只要对方一挣扎; 张嘴就是狠狠的一口。
不多时,耳边就都是各种惨叫的声音了。
这些看着不起眼的小家伙; 真发起狠来; 能从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要真没点本事; 怎么在这沙漠当中生存下来?不被别的东西弄死; 也能把自己给饿死。
一群人被咬得浑身是血; 哭爹喊娘地到处乱窜,还有直接掀开了暗门跑出去的。
——这地方她们不要了,还给那群东西还不行吗?
这种事; 有了个带头的; 就会有人跟着往外跑; 就是有心人想拦都拦不住。然而; 当她们跑到外头去的时候,迎接她们的,不是夜晚透凉的气息; 而是扑面而来的箭矢。
记着对面那些人里头,有不少是段小楼手下的人,也担心会伤着洛书白和其他无辜百姓,柳含烟这边射出去的箭矢都是不带镞的,取而代之的; 是绑在上面的一包包曼陀罗籽粉,以及一条条的细小腾蛇。
于是,刚从底下跑出去的人,又尖叫着往回跑,和想要往外逃的人撞做了一堆,令场面更加混乱。
在这样乱成一团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一些从未见过的面生之人,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人群当中。
听着外头的动静,段小楼瞥了一眼正奋力地想要将身上的蛇给抖下去的人。对方的脚边已经躺着好几条被斩成两截的腾蛇了,可每当她刚从身上扯下一条蛇,下一刻就又有好几条蛇拼命一样地扑上去,让她根本没有停歇的闲暇。
沙漠里头讨生活的人身上,从来都是会随身备着一些驱蛇避虫的药物的,但面对这些显然已经近乎疯魔的家伙,这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在心里默默地对这些小家伙道了声抱歉与感谢,段小楼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了捆在手上的绳子,她瞥了那正好转头望过来的人一眼,倏地咧嘴一笑,上前对着她的肚子就是重重的一脚。
“跟了我这么多年,居然还觉得光凭这么一条绳子,就能制住我?”压根没去理会钻进自己衣襟里的几条腾蛇,段小楼捡起刚才对方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拿在手里把玩着,“这么不知道长进,怪不得当初被厉皇给打得屁滚尿流的!”
大概是被戳中了痛处,这人的双眼不由地就有点发红:“你他…妈…的给……”
然而,还不等她把话给说完,她的肚子上又狠狠地挨了一拳,顿时就翻着白眼,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拳,是给老娘这么多年白瞎了的信任打的!”说着,段小楼又对着对方的脸上来了一拳,“这一拳,是替寨子里的姊妹打的!”
“这一拳,是给……”
把人给压在地上狠狠地胖揍了一顿,稍微出了下心中的恶气,段小楼这才把手里的匕首搁在了对方的脖子上:“说!洛书白在哪?”
“呸!”朝着段小楼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那人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恶意的笑容,“想从我嘴里挖出东西?除非我死了!”
抬手抹去脸上的唾沫,段小楼也不气恼,只是冷哼了一声,像是在嘲讽什么:“我也觉得你不会说,所以……”她手中的匕首一转,毫不留情地插…入了对方的大腿,“接下来就在这里乖乖地躺着吧!”
到底是相处了几年的人,她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了结对方的性命。
“这地方,有人敢说比我熟悉?”看到对方猛然变了的脸色,段小楼却丝毫不觉快意,只感到悲哀。
又给人补了几刀,确定对方短时间内绝对无法自如地行动之后,段小楼才把人丢下,朝着人多的方向走去。
她确实不知道洛书白那些人这会儿被关在哪里,但总会有人给她带路的——出了这种事,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肯定是柳含烟的人找来了,第一件需要做的事,自然就是确认人质还在手上。
显而易见的,厉南烛也抱有同样的想法。此时她正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个人身上顺来的,和这地方的人差不多的衣服,脸上的血污遮盖了样貌,一脸惶恐无措的样子混在人群当中。
“柳家军的人打过来了!外面都是她们的人!”一边跑,她还一边慌乱地大叫着,让本就不安的人群更加恐慌,“我们完了!当初就不应该听那些秦人的!”
到了这种时候,那些四处乱窜的腾蛇,反倒成了次要的事情。
“闭嘴!胆小如鼠的家伙!”开口的想来应该正是那群秦人当中的一个,她狠狠地瞪了厉南烛一眼“那洛城的小都统和御朝的使臣还在我们手里!慌什么!”
“说不定人早就被她们救走了!”似是被瞪得有些畏惧,厉南烛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没忍住开口反驳,“要不然她们怎么敢直接打过来?”
听到厉南烛的话,那人脸上的神色不由地变得更加暴躁,她的手下意识地扬起,似乎是想直接给厉南烛来一巴掌,但还是在最后关头给忍住了。
到底不是个傻的,清楚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除了让原本就不是一条心的人,更加离心之外,没有一点作用。
只见她盯着躲到别人身后的厉南烛,用力地啐了一口,才急匆匆地朝着一个方向赶过去。
见状,厉南烛的双眼微微眯起,却是没有当即就跟上去,而是记下了对方离开的方向,跟着人群又跑了一段,才悄然隐去了身形。
“你们碰上这种事,都让副将军亲自上场?”看着前方再没有人敢探出头来的空地,顾临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