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二人的生活难免会清贫一些罢了。
“那样也好。”
沈玉衡笑了笑,对于秦琉璃和安星桃来说,她俩在世间的羁绊也只有彼此罢了,若是能够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在这之前,我们还要找一个人。”
秦琉璃看着沈玉衡。
她和她第一次见面,便有过约定,她替她复仇,她替她找到陆卯。
那时她刚刚重生,还怀揣着上辈子的怨恨,自然是恨不得把一切都毁灭才好,可是如今复仇的心思也渐渐淡了,然而那个约定她却没有忘。
若是没有沈玉衡,不会有如今的秦琉璃。
或许说,是沈玉衡成就了秦琉璃也不为过。
“亏你还记得。”沈玉衡摇了摇头,“那么便去找她吧。”
如今陆卯所在的基地虽然被丧尸围的严严实实,然而如今他们这里可是有安星桃啊。
安星桃身为丧尸皇,操控一些丧尸并不是难事,到时安星桃驱使一部分丧尸,沈玉衡再杀掉拦路的丧尸,想要冲进陆卯所在的地方,自然不难。
秦琉璃笑了笑,只是心中却有些感伤。
她不属于这里,从见面那一天,秦琉璃便清楚的知道。
等到她找到陆卯的时候,她也就应该离开了吧?
毕竟也和沈玉衡相处了那么多时间,秦琉璃对沈玉衡没有感情是假的,不管是她在危难中的相护,还是那不遗余力的辅佐,都足以让秦琉璃把沈玉衡记挂在心里。
三人离了那累累白骨堆积而成的山丘,开始朝着新的路途前行。
***
“终于,要来了啊。”
象牙塔之中的少女眼圈都已经泛红,她的脚下是潮水般的丧尸,将她的身躯彻底的遮掩住。
偌大的城市之中,只剩下她一个活口。
虽然明知这一切和自己脱不了干系,然而在如今却还是难掩心中的伤感。
她已经沉沦黑暗太久了。
永无止境的黑暗不断的拖着她下坠,她没有羽翼,无法飞翔,更加没有挣脱这黑暗的勇气。
无论是幼时所经受的欺凌,还是那少女时代脊背弯曲的弧度,都足以彻底将一个人击垮。
她也曾心向光明,然而却未曾有人愿意替她保留一分的光明。
“终于……能够解脱了吗?”
谁会想到,在某一天那宿命的枷锁会突然加诸于身,她只是个沉沦在黑暗之中无法自拔的姑娘罢了。
可是有一天,忽然有一个人告诉她,她的身上背负着一个世界的责任。
她要带着那个世界一起向前,她要走向世界的对立面。
十六七岁的少女是那样的迷茫,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做。
所以她只能够按照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的背负着那个世界,踽踽独行。
可是却未曾有一个人肯去拯救在黑暗之中挣扎的她。
“你开心吗?陆卯,你开心吗?”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笔,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在战栗一般。
不知道多少个岁月,她孤苦无依的走过。
她只能够将自己脑海之中的一切在笔下描绘,她仿佛是一个世界的创设者,然而却也不是。
没有哪个世界的创设者会这么狼狈的。
孤身一人,只剩下那已经冷却的热血。
“或许……也是开心的吧。”
一身暗红绕膝曲裾的少女躺倒在地,满地散落的白纸飘落在她的身体上,和那暗红的颜色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黑暗的时光终究会过去,终究会有一个人朝着她伸出手,把她从那无尽的深渊之中拉出来。
她的身边从来没有光明,只有一群豺狼虎豹,虎视眈眈的等待着啃噬她的血肉。
“毕竟很快就要解脱了呢。”
瘫软在地的少女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仿佛是解脱了一般的模样却让人无比心疼。
她已经背负了太多了,在此刻一切终于都要划上一个句号。
她在这黑暗之中等待着,挣扎着,沉沦着,最后却还是要败给那宿命的安排。
从那命运降临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的。
会死的干干净净,酣畅淋漓,然后化作一缕清风,化作一捧溪水,化作那天间的云,化作那林间的叶。
所有的罪孽和功德都会随着她的死去而渐渐消散,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而她,不会永垂史册,亦然不会遗臭万年。
她只会抱着自己的一切,和黑暗一起落入长眠,永生永世不会醒来。
远方的朝霞渐渐升起,盘旋的秃鹫和乌鸦似乎昭示着这座城池不知道已经死去多少年。
下方游荡的丧尸像是守卫着象牙塔之中的公主的骑士一般,怎么也不肯散去。
一片荒原之上,那身影终于渐渐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
解救公主的王子终于姗姗来迟,无数个午夜梦回之中出现的身影终将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然而王子却不是来吻醒公主,而是为了将那些不属于公主的荣光一一剥夺。
远方的身影似乎有所察觉,看着那渐渐升起的一轮红日,她的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
老朋友,许久不见,不知道这一次你见到我,会是何种的模样呢?
身边的少女深深的凝望着她的侧脸,眸中仿佛带着几分不肯抽离的情绪。
或许是不舍吧。
然而舍不舍得又能怎样?
人生不过那么多年,总有一些人,他们只会是过客,而不会伴你走完一生。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丧尸基地
沈玉衡和秦琉璃到达陆卯所在的基地之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些密密麻麻的丧尸。
远远比那天的丧尸围城还要恐怖的丧尸。
只是那些丧尸却好像没有看见三人一般,仍旧如同古老城堡的守卫一般,尽职尽责的巡逻着。
“这……”
秦琉璃有些诧异,上辈子这基地之中的丧尸可是逮谁咬谁,疯了一般的模样让她记忆颇深,然而这辈子她所见到的丧尸却好像和传闻之中不大一样。
最起码这些丧尸乖顺的模样她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有见到过啊。
“她在等我。”
沈玉衡看见那些丧尸,却只是哑然失笑。
随着她的步伐的前行,那些丧尸如同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一般,缓缓的向两旁分开,留出一条足够让三人通过的小路。
仿佛未曾闻到那活人的甜美气息一般。
最开始预计好的手段在这个时候全都用不到了,秦琉璃忍不住有些无奈,只是却还是抱着安星桃,跟紧了沈玉衡的身影。
身后的小路渐渐合拢,若非是这些丧尸都乖巧的不像话,秦琉璃都要恍惚的以为自己是不是被丧尸给包饺子了。
基地的中央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远远地看过去,那建筑的尖几乎要刺破了天空一般。
“那就是陆卯在的地方?”
秦琉璃恍恍惚惚的看着天空,怎么看怎么觉得也太不真实了点。
好像上一刻她还在丧尸的口下挣扎,这一刻她却已经到了这个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方。
上辈子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走进这个基地,却都在最外围折戟,然而如今,她却如此轻易的走到了这里,好像只是在自己家的后花园漫步一般。
这样大的反差让她颇有些恍惚,仿佛自己还在做梦一般。
“那就是陆卯。”
沈玉衡仰着头,看着那个从窗子里面探出来的身体。
少女的黑发自然而然的垂落,头上的步摇颤颤巍巍,她伸出一只手,那广袖垂落,愈发的映衬的她和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她坐在云端,看着这芸芸众生的挣扎。
秦琉璃仰头,却对上少女那双眼眸。
虽然漂亮,却毫无生气,仿佛已经被世界的阴暗磨去了棱角一般。
“我们要上去吗?”
她恍恍惚惚的问身边的人。
“当然。”
身边的人给了她这样的回答。
然后她感觉到的就是自己的腰间忽然多了一只手臂,一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眼中缩小。
她在飞。
揽着她腰肢的人轻飘飘的往上浮着,越过那些丧尸的头顶,越过那翻涌的云层,最后停在那象牙塔的顶端。
一身暗红色曲裾的女子对着他们打开窗,秦琉璃如同做梦一般被带到了那空旷的书房之中。
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许久不见,沈玉衡。”
陆卯给她倒了一杯水。
在这末世之中,难得的还能够有这样清澈的水源。
“许久不见,陆卯。”
沈玉衡定定的看着她。
如今历经千帆,再见她却是百感交集。
曾经她也怨恨过陆卯,毕竟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掌控,这种感觉可是算不上好,然而在如今,她却也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一切都已经过去。
对于今天的相见会有何种的结果,二人都是心知肚明。
就如同当年的沉魈见到沈玉衡一样,陆卯也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的相见,便是永别。
“是我在等你。”
陆卯定定的看着她。
“我知道。”
沈玉衡眉眼弯弯。
曾经他们是对立面的人,可是如今才恍然,他们所走的,从来都是同一条路。
不过殊途同归罢了。
“你想要喝酒吗?”
陆卯歪着头看着她,只是却不等沈玉衡回答,便转身将那架上的酒拿了下来。
是不知道攒了多少年的酒水,甫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醇香便散发出来,瞬间夺了几人的心神。
真香啊。
倒满的酒杯被送到了沈玉衡的手里,陆卯却没有给自己倒一杯的意思,而是抱着酒坛子,豪饮了一口。
“我一直都在等你来,就像是风筝等风来一般。”
她的双目已经有些模糊,看着沈玉衡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悲戚。
“或许说这些话给你听实在是太过可笑了,可是我没有别人可以听啊。”
“沈玉衡,你真幸福,你总是能够从黑暗里面挣扎出来,总有人愿意拉你一把,可我没有。”
“我爸是个酒鬼,什么也不会做,只会喝酒的那种,他喝醉了就打妈妈,把妈妈打死了就打哥哥,把哥哥打死了就打我——”
“可我没死,我把他杀了。”
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滚落,仿佛是因为说起从前的缘故,那些记忆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黑暗了,可是正是因为留在心底这么多年,才让她一直都无法抽离。
“所以我离开了那个小山村。”
“你看,我得到的能力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好处,我可以随意的主宰着别人的人生,我可以随意的操控着别人的命运,可是我操控不了我自己的。”
“作孽吗?或许吧?”
“当我把自己内心中的黑暗都随意的发泄给那些世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有一天会被自己害死的。”
“我告诉我自己。”
酒水从她的唇角一点一滴的留下,沈玉衡举着杯,看着那个已经哭的一塌糊涂的姑娘。
她还未曾老去,鬓间却已经带了几分的白发。
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如花一般,她却比那耄耋之人还要苍老几分。
“他可真美好啊。”
“被整个世界孤立,饱受欺凌的姑娘忽然得到了校草的青睐,真像是那些校园剧里面演出的情节,不是吗?”
陆卯自嘲的笑了笑,然而却笑出了眼泪。
“可是这个世界里面,灰姑娘是从来都不存在的,能够和王子相配的,只有公主,而不是灰姑娘。”
“哪怕是灰姑娘,却也是生来的贵族啊。”
“我想起来了。”
秦琉璃拉了拉沈玉衡的衣袖,声音有些感慨。
“原来那时候报纸上说的人,是她。”
在上辈子的时候,她也看过那样的报道,然而却因为时光太过久远而渐渐遗忘,如今随着陆卯的一字一句,却是被她再次回想了起来,让她顿时忍不住有些唏嘘。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陆卯的过去
“被全校孤立的小姑娘得到了校草的青睐,然而却没想到只是来源于一个赌约罢了,当从小姑娘身上骗够了东西之后,所谓的校草便将一切都戳破,于是小姑娘跳了楼,再之后,我便也不知道了。”
秦琉璃摇了摇头,那时候她还和安星桃说这个狗屁校草还真是渣,却没想到在如今就遇见了当事人的一方。
分明是如花的年纪,却经受了不应当经受的磨难。
“所以,我杀了他。”
陆卯的唇角带着笑。
她的人生仿佛就是一出悲剧,从头到尾,未曾有一丝值得令人欢笑的地方。
中学时代的饱受欺凌,大学时代永无止境的背叛,当她终于遇见一个能够给予她温暖的人,却还注定着那个人迟早有一天要离去。
她一直在黑暗之中挣扎,却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所有人都恨不得在她的身上踩上几脚,让她沦落到更深的深渊之中。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满足他们那可怜的自尊心一般。
然而她却注定让所有人失望了。
当真正的沦落到最深的深渊之中,带给她的不是灭亡,而是新生。
那些欺凌她的人,一个两个的死在了她的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过。
或许他们到死也未曾知道,当年那个被孤立的彻底的姑娘怎么会有了这样的能量。
然而一切却都不重要了,他们只要知道,自己死在了谁的手里便好。
“他们都死了,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死的。”
陆卯饮尽了坛中的酒,嘴角的笑容无比的嘲讽。
或许和他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知道自己为何而死,亦然知道自己会死在谁的手中。
——她自己的手中。
“酒喝完了?”
沈玉衡饮尽杯中的酒,看着那暗红曲裾的姑娘。
她曾经应该也是对这个人世抱着一种美好的想象的,然而一切却都在现实的面前被击垮。
她未曾做错任何事,却要承担那些做错了事的人才应该承担的后果。
所以她便干脆让自己堕入深渊。
生而为人,或许就是她的原罪。
“喝完了。”
酒坛子猛然的在地上被摔的七零八落,秦琉璃和安星桃愕然的看着那个一身暗红曲裾的姑娘渐渐的变的虚无,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没入沈玉衡的身体之中消失不见。
而那原本一身广袖交领三重衣的男子却渐渐的发生了变化,一片白光之中,那身披暗紫色长衫,身下一条紫色蛇尾的女子渐渐走出,仿佛是他们供奉过无数年的神祇一般。
“我该走了。”
沈玉衡将自己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恢复成女子装扮的她显然没了方才的那些锋芒,那柔美的面颊之上隐隐带着几分威严。
不可亵渎。
二人心中只有这四个字在不断的徘徊着。
“这就要……走了?”
秦琉璃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以为沈玉衡会陪她许久,至少要走完这漫漫的余生,可是到如今才发现,哪有什么余生?
不过是生命长河之中再短暂不过的一番岁月罢了。
“是要走了,我还有我的九州,你也有你的余生。”
沈玉衡静静的看着秦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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