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儒?”沈玉衡看见那边的曲儒,亦然有些惊讶,按理来说,曲儒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学院轻易放弃?难道是曲儒身上出了什么事不成?还是曲儒被什么人给带累了?
不过如今沈玉衡的身份是幽灵宫的攸宁公子,而不是玉龙瑶,故而她虽然诧异,却也没有问出口,而是把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丛林之中。
他们身后的退路都已经被斩断了,这几百人都聚在丛林外头,许多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若非是那几个修为高的约束着这些人,怕是他们都已经冲进丛林里头去了。
不过那些人再怎么拦,却也有个极限,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如今那些人已经拦不住这些跃跃欲试的人了。
“放不放?”门派的管事人朝着自己的伙伴撇了撇嘴,他的修为还算是高超,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够活下来,至于其他的人怎么样,谁管呢?
“放,干什么不放?一群无脑的臭虫罢了。”他的同伴冷哼了一声,手一挥就撤了丛林外头的结界,当然,让他们去当炮灰这种事,依旧是不能够明说的,门派那边的人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大堆鼓舞士气的话,方才让人进去了。
门派既然已经先放了人,另外两家势力对视一眼,自然不甘落后,一时之间,所有的人朝着丛林蜂拥而去。
谁知道这神迹之地之中有什么机缘?若是晚了一步被别人先夺了,怕是哭都没处哭去!
机缘诚然有,然而却也要有命去拿才是。
随着人群渐渐的冲进了丛林之中,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沈玉衡几个人就显得异常的突兀,曲儒冷漠的看着几个未动的身影,只是在看见沈玉衡的时候,他却瞬间瞪大了眼睛,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朝着沈玉衡走了过来。
沈玉衡只是含笑看着他,曲儒从前是月女,对于她这张脸自然不会陌生,只要曲儒的记忆还足够深刻,自然能够认出来她。
“许久不见。”沈玉衡刷的展开了折扇,摇着折扇对着曲儒笑着。
她那副淡然的模样顿时又让曲儒一阵咬牙切齿。
要不是她在残魂塔里搞出那么大的幺蛾子,他怎么可能会被牵连,以至于如今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是好久不见。”曲儒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那幅恨不得生吞了沈玉衡的模样让弋萝和溪逾欢都颇为诧异的看着曲儒。
倒是火妍岚了然的看着曲儒。
自从沈玉衡在残魂塔之中消失之后,只要是和沈玉衡沾边的人,都没少受磋磨,哪怕是曲儒也没能够幸免,如今曲儒都沦落到被拿来当炮灰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玉衡也大概能够猜出曲儒或许也被自己带累了,她不由得有点愧疚,她一走了之,然后明目张胆的和这些势力对着干,却忘了火妍岚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处境。
曲儒的嘴角僵硬的扯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让他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起来,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狰狞,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沉更是让人心头一凛,仿佛被什么饿狼勐兽盯上了一般。
曲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得那些黑暗的记忆又一浪一浪的涌上来,让他整个人都唿吸困难了起来。
猩红的火光撕裂一切,满地的鲜血淋漓,血泊之中是那锋芒未寒的断剑,曾经和美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被撕碎,他记得自己曾经哭过,曾经恨过,可是最后却都抵不过那时光的力量,让一切都渐渐远去。
“我恨你!”曲儒双目赤红的看着沈玉衡,那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把沈玉衡整个人都给焚烧殆尽一般。
纵然沈玉衡曾经让月家保住了百家之一的地位,纵然沈玉衡曾给月家带来那么多的荣光,可是如今他却还是挡不住那一阵一阵的恨意。
他的心底有一头勐兽,如今束缚着这头勐兽的缰绳已断。
他毫无理由的把月家的覆灭怪罪在沈玉衡的身上,毫无理由的把自己如今的落魄归咎到沈玉衡身上,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想着,要是沈玉衡去死该有多好?
他早就在扭曲的恨意之中迷失了自己。
曾经那个虽然性格阴鸷,却秉性不坏的月女,早就在这漫长的时光之中消失。
没有人能够在仙界之中独善其身,哪怕是沈玉衡,也不可以。
她不也是在这仙界之中渐渐的改变了?
若是从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沈家的族长能够眼睛眨也不眨的杀掉同为修士的人,可是如今,沈玉衡却是杀伐果断,从不会有任何犹豫。
第七百二十五章:不是懦夫
“巧了,我也是。”沈玉衡摇着折扇,一身白衣衬的她温润如玉,仿佛不染凡尘的佳公子一般。
边上的火妍岚分明知道这人内里就是个姑娘,却也忍不住红了脸,更别说一边的弋萝了,不过两人虽然被沈玉衡的风采所惑,却也只是对沈玉衡这幅皮囊赞叹罢了。
“我恨你不够强大,恨你不能够为月蓝报仇,恨你在月家危难之时却也只能够逃避,恨你懦弱无能,哪怕明知道自己的敌人就在眼前,却也不敢反抗!”沈玉衡冷笑着看着他,可谓是字字诛心。
曲儒本就因为月家被覆灭的事结了心病,如今又被沈玉衡用这样的话刺着,顿时又是双目赤红,整个人几乎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你胡说!”他死死的盯着沈玉衡,声音高亢的反驳,仿佛这样就能够消除自己心中的那些悔恨一般。
“胡说?当年独自逃亡的人难道不是你?明知道月家被魔族覆灭,被宁家覆灭,却还不敢报仇的人难道不是你?一直像个懦夫一样躲躲藏藏的人难道不是你?”
沈玉衡厉喝道,那一声声一句句如同当头棒喝,狠狠地把曲儒这些年来的伪装都撕碎。
曲儒已经迷茫了很多年了,在仙界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催眠自己,不是自己的错,哪怕他继续和魔族对抗也是没办法让月家变回原样的,他不断的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找这借口,他渐渐的变的麻木,渐渐的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无法自拔。
然而沈玉衡的出现却将他的一切假想都给打碎,每每见到沈玉衡,他总是能够想起自己在人间时是如何的像是丧家之犬一般,是如何的饱受屈辱!
沈玉衡就像是他人生之中一个耻辱的烙印,他恨沈玉衡,亦然也恨自己!
曲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在不断的痉挛着,他的脸上全是细密的冷汗,整个人已经站立不稳,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在地。
“是你!是你给月家带来的厄运!”曲儒的声音早就失了底气,只剩下最后的抵抗。
“当真是我吗?你好好想一想!”沈玉衡怒极反笑,唰的收了折扇,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曲儒。
她对他实在是太过失望了。
她还记得当年的月女的模样,可是如今却再也不能够在曲儒身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当年她觉得月女也是一个好苗子,纵然性格偏激,却也是机敏聪慧之人,却没想到,月女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曾经惫懒的月云甚至都知道努力修炼,为月家人报仇,然而身为兄长的月女,却连月云这个小妹都不如!
是她吗?是她带来的厄运吗?曲儒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头,脸上一片挣扎的神色。
那些他以为的记忆和最真实的荒凉交错,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打垮,曲儒的脑海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重复着“你就是一个懦夫!月女,你就是一个懦夫!”,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刺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着。
他是懦夫吗?
“月蓝师姐也是看错你了,看来你也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沈玉衡摇着头,失望的看着他。
曲儒本就被沈玉衡那一字一句的诛心之言刺激的不行,如今沈玉衡这句提起月蓝的话顿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曲儒的脸上神色变幻了几番,最后定格在满脸的泪水之上。
他在哭,可是到了如今,哭又有什么用呢?
边上的三人看着这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对话,却是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怪不得当初曲儒就和玉龙瑶那么亲密,原来是因为二人早就有旧,只是看两个人如今的模样,怕是从前的恩怨也颇深。
“没有……月蓝姐姐没有看错我……我不是懦夫……”曲儒早就跌坐在地上,双手掩着面,仿佛是在忏悔,又仿佛是在替自己辩解。
沈玉衡却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一片冷漠,压根就没有上去安抚一下的打算。
不就是家族被灭了吗?难道这就是结局了不成?只要还活着,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完成的呢?
当年的沈家不也是只剩下她自己,可是难道她有过一刻的放弃不成?
若是她有一次的放弃,哪里有如今的沈玉衡?
“不是懦夫就给我站起来!”沈玉衡厉喝,那严厉的声音让曲儒一阵恍惚,只觉得自己眼前仿佛出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只是身子却仍旧抖得厉害。
“站直!没人告诉过你,身为修士要行得正站得直吗?”沈玉衡的声音更加严厉,仿佛是曾经教导曲儒的那些老师附身了一般,曲儒不自觉的把自己的腰板挺直,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他的双眼尚被泪水朦胧,只是大脑却已经不自觉的跟着沈玉衡的步调走,仿佛是提线木偶一般。
另外三人诧异的看着沈玉衡的这些举动,不太明白沈玉衡为何要这么做。
“我问你,你可知道是谁杀了你的同胞?”
“是魔族……还有宁家!”曲儒咬牙切齿,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月家鲜血满地的景象。
“你可知道,是谁毁了你的家园?”
“是魔族!”
“那你该怎么做?难道你就要任由那些伤害你的人继续猖狂下去吗?”
“不能!”直到这句呐喊出来,曲儒的神智才略有回笼,最后完全的愣在了原地。
美梦被扯碎,要不然是就此沉沦,要不然就是彻底的清醒过来,而他何其有幸,能够在这个时候遇见一个愿意拉他一把的人?
曲儒的颤抖已经渐渐停了下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是那眼睛里的红色却已经渐渐退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清明。
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曲儒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不敢想象,若是沈玉衡放任他陷入这样的情绪之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沈玉衡看着曲儒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对曲儒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却也不想看着曲儒陷入那些负面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毕竟曲儒的壳子里面是月女,而月家对她有恩,她不能看着月家的人就这么沉沦。
第七百二十六章:逼着你去送死
看见曲儒明显已经明白了,沈玉衡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他,只是这边沈玉衡的表情还没退下去,那边却只见弋萝脸色一变,扶住火妍岚就是一声惊唿。
沈玉衡回头看过去,却发现方才看上去还很正常的火妍岚,如今却已经是表情狰狞,汗水大颗大颗的从她的额头滚落。
她仿佛正在经受着某种非人的折磨一般。
也更像是方才的曲儒。
不过她因为之前就发泄过一通了,心里倒没有积压着什么,故而倒是没有曲儒那般恐怖,只是如今的火妍岚却也不好受,她只觉得自己那些黑暗的记忆又都涌了上来,几乎要让她整个人都崩溃。
那边弋萝本是扶着火妍岚,却没想到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是片刻之间,两个人就都死死的皱着眉头,捂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不断的呻吟起来。
那边的溪逾欢亦然如此。
沈玉衡和曲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如今这是什么情况,为何三人会忽然有这样的变化?
“妍岚,你没事吧?”沈玉衡把火妍岚给拎了起来,却只见到火妍岚的眉头死死的拧在一起,整张脸都变得扭曲狰狞了起来,这幅表情,沈玉衡曾经在火妍岚的脸上见到过。
就是火妍岚郁结于心,她和火妍岚差点就此分道扬镳的那段时间里,火妍岚的脸上就常常出现这样的表情。
“我,还好。”火妍岚已经是死死的咬着牙,说话极为艰难,就在方才,她那些黑暗的记忆在一瞬之间涌了上来,差点把她的神魂都给冲碎,如若不是她曾经在沈玉衡的身边哭过两通发泄了许多,怕是如今也会像方才的曲儒一般,几乎魔障!
沈玉衡看着三人这煎熬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都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如今三个人都变成了这样,那么方才曲儒忽然之间发疯怕也不是偶然,难道说这地方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她一手按住弋萝,一手按住溪逾欢,眉头都深深的皱了起来。
因为强大的神魂和坚挺的意志力,倒让她没觉得这里如何的奇怪,可是为什么三个人会这样呢?
曲儒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方才被那些记忆侵袭之前,可有什么样的预兆,可是他回想了半天,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仿佛只是一瞬之间,他就变了一个人一般。
那样突然的感觉让他根本无从抵挡。
“怪不得炮灰团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来……”曲儒看着苦苦挣扎的三人,忽然灵光一闪,只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炮灰团的人到最后都会乖乖的上去送死,如今他们的后路全都被切断,要么然是进入丛林,要么然却就是要在这种地方崩溃,无论哪一条路,怕是都是死路!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方才才压抑下去的情绪在如今又开始往脑海之中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一般。
沈玉衡的神魂强大,只是却也不是无限的强大,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头忽然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随之就是浑身力气都被卸去,被她死死按住的弋萝和溪逾欢顿时挣脱了束缚,如同脱缰了的野马一般满地乱窜。
她惊骇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却只见到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的肌肤,还有身体上渐渐剥离的生机,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她就已经经了上亿年的岁月一般。
不,怎么会这样!她的修为呢!
沈玉衡的心中疯狂的呐喊着,她疯了一样的凝神聚气,然而却无法阻挡身体之中灵气流逝的速度,不过是片刻之间,她身体之中的灵气就已经全数散去,她竟然已经和凡人无异!
这样的认知让她整个人都几乎崩溃,然而这却不是全部。
她眼前的景象开始飞速的变幻起来,那些曾经她熟悉的景象在她的眼前渐渐被拼凑起来。
曾经鲜花盛开的山坡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枯骨成沙,漫山遍野只剩下风吹的哀鸣。
辉煌精美的楼阁也因为无人打理而变得荒凉,莲池之中的莲花早就枯萎,只剩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在水中摇曳,藏经阁已经结了蛛网,不知道多少年未有人走到这里。
那一草一木她都无比熟悉,却也无比陌生。
入目的皆是荒凉,所见的皆是芜秽。
苍茫大地之中,似乎只剩下呜咽的阴风。
沈玉衡怔怔的掬起一捧清水,掌心倒映着她的容颜,满脸的皱纹沟壑纵横,那双眼睛不再清明,而是尽显老态,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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