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身上的怨气渐渐散去了,露出那女子清秀的容颜来。
沈玉衡从空中落了下来,单手就把那女子给扶住,女子的身子很瘦,面容也很憔悴,那双眼睛还是红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完全瞧不出她就是刚刚那个厉鬼。
“多谢姑娘搭救。”那女子柔柔的行了个礼。
“无碍,你为何怨气如此重?”沈玉衡扶着女子起了身,皱着眉头问道。
被沈玉衡这么一问,那女子脸上顿时带了几分悲戚的神色,不过她如今身上的怨气已除,虽然悲戚,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凶狠。
却听那女子缓缓道来。
原来这女子本是凡间一户大户人家的嫡女,她本来应是一生通达,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此后相夫教子的,可是没想到她的庶妹瞧上了她的未婚夫,居然趁着父亲不在家,对着她使计,她哪里想到自己的庶妹会有那么恶毒的心思?一时不察就着了庶妹的道,被人毁了清白。
清白没了,她在贵女圈子里的名声也臭了,那婚事自然也做罢,只是没想到她的庶妹却仍旧不肯放过她,后来害得她被家族除名,不得不下嫁给一个无赖做妾,之后余生都饱受欺凌,最后郁郁而终。
等到她到了阴间,却又因为无人给她烧买路钱,以至于她被野*的鬼给迷惑了,最后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气爆发,才会一下子变成厉鬼。
听完那女子的话,范无救和谢必安还不觉得如何,他俩引了这么多年的生魂,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可是在沈玉衡眼里,这女子的遭遇却着实悲惨,无怪她会成为厉鬼了。
“对待这些魂魄,你们都会怎么做?”沈玉衡安抚了那女子一番,转头问他俩。
“等他们过了野*,进了酆都接受审问之后,根据功德孽障,或是入地狱,或是重新投胎。”
“那这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对于这野*,沈玉衡百思不得其解,这野*能做什么?毫无疑问,除了让那些魂魄积攒怨气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可是为何地府之中还要留这么个地方?
范无救和谢必安也哑了一下,这野*自打他俩成为鬼差时就存在,到如今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因为地府之中的人都习以为常,倒也没人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如今经沈玉衡一说,这两个人不禁思考起野*存在的意义来。
似乎除了给魂魄积攒怨气之外,并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那些魂魄哪怕是残缺不全也是可以投胎的,只是大家都习惯了健全的魂魄才能够投胎罢了。
“这,大小姐还是等到见到阎王再说这事吧。”谢必安叹了口气,看来这地府的天是要变了,只是这个大小姐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少惊喜呢?
沈玉衡也只能应下,若是真的想要取缔野*,怕是两个无常也做不了主,到最后还是要求到阎王那里的。
而那个女子因为已有了健全的魂魄,已经过了野*,跟着那些魂魄一起去酆都等待审判了。
谢必安话多,沈玉衡听他一路上把这地府的事说了七七八八,地府之中如今分成了两股势力,一股是以阎王为首的鬼差之流,而另一股是前些年崛起的另一方鬼王,不过那鬼王一直想要一统两界,培养了不少厉鬼之流,相对来说,阎王这边的人实力弱一些,若是再不能够改变的话,那鬼王迟早有一天会一统整个地府。
“莫非你们都不修炼么?”沈玉衡也有些讶异,这些鬼差的修为都不太高,可是地府分明是极其适合魂魄修炼的地方啊!
“地府之中杂事繁忙,像我们这些鬼差哪有功夫修炼呢?”谢必安苦笑了一声,他们忙着看着那群厉鬼不要闹出乱子,又要去人间接引生魂,自然没有时间修炼,修为不高也就正常了。
“地府之中的鬼差分为四等,鬼士,鬼兵,鬼将,鬼王,不过地府之中的鬼王也就只有阎王和那边的鬼王一个,鬼士和鬼兵倒是不少。”
沈玉衡听着谢必安的话,估摸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她的修为估计在鬼兵之上,鬼将之下,在这地府之中不算弱,却也不够强。
谢必安继续引着沈玉衡往前走,前方渐渐出现了一座空旷的宫殿,那宫殿正中是一口水井,不过这宫殿明显很是荒凉,中间那口水井也已经枯了,杂草在宫殿之中丛生。
宫殿上头的*殿三个字已经斑驳不堪,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这儿是*殿,在数年之前,*井未枯之时,所有的魂魄都要到这里饮了*水,去除身上的怨气,然后才能重入轮回。”谢必安解释道,不过说到*井时,他却忍不住唏嘘了一声,当年*井没枯的时候,地府里面哪来的厉鬼?
如今*井枯了,魂魄们的怨气也越来越多了。
沈玉衡想的却更多,这些魂魄的怨气越来越重,是不是和这*井枯了也有关?会不会和那个鬼王有关?
不过如今她却没准备说,只是静静的听着谢必安说话。
“过了一会便到了酆都城,到了那里的生魂都要受阎罗殿鬼差的审判的,一般来说,是不许生魂多管闲事,交头接耳的,因为这样会损伤魂魄,使得人无***回。”谢必安继续说道,因为沈玉衡如今是在地府,这些事有必要知道,谢必安怕沈玉衡因为不知道而犯了什么禁忌导致到时无法返魂,可谓是事无巨细的把每一件事都跟沈玉衡说得清清楚楚,生怕沈玉衡不明白。
人有三魂七魄,若非飞升成仙,天魂不会归位,而人死之后,人魂和地魂会一同归位,进入地府,若是这两魂有所损伤,人便不能够轮回了。
像是宁锦,她便是用自己的魂魄换得再次重生,以后她是没有轮回的份了的。
曾经队伍排成长龙的*殿早就没了人,谢必安很快的就带着沈玉衡到了酆都城的外围。
第五百零五章:酆都城
酆都城外围明显比那*殿繁华的多,只见眼前是一座暗色的城池,在那暗色的天空映衬之下,更显得鬼气森森。
只见酆都城上头一副对联,上联:人与鬼鬼与人人鬼殊途;下联:阴与阳阳与阴阴阳永隔。而那本应有横批的位置,却是“酆都”两个漆金大字挂在中央,只是这样明亮的颜色却也没能给酆都城添上一抹亮彩,反倒衬的酆都更加阴森了。
酆都城外排着一圈的魂魄,谢必安和范无救带着沈玉衡绕到了另一侧的城门,只见这一侧的城门两边各有鬼差守卫,看见谢必安和范无救,那两个鬼差恭恭敬敬的低头行了礼。
“七爷,八爷。”
二人点了点头,“开城门吧。”
“是。”鬼差应了一声,身后的城门应声而开。
能在这道门守卫的鬼差都不是傻子,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哪怕瞧见沈玉衡这张明显陌生的面孔,也不会多问,只是低眉顺眼的任由谢必安和范无救带着沈玉衡进了城。
酆都城内,和人界的城池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这在街上的魂魄却比人族渗人了一些,魂魄到了阴间时,保持的都是自己死时的模样,像是缢鬼溺鬼之流,那死时的模样可谓是恐怖至极。
“大小姐,这是酆都城,阎王的宫殿就在城中央。”
不知道为什么,沈玉衡愈发觉得谢必安似乎变的有些奇怪,他这副样子倒是很像沈家人对待沈玉衡时的态度。
这让沈玉衡不禁有些迷惑,谢必安为何要如此对她,那个阎王,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酆都之中的魂魄或者是鬼差看见谢必安和范无救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样,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为何要一直叫我大小姐?”沈玉衡疑惑的问了一句,她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罢了。
“等到您见了阎王便知道了。”
见了阎王?沈玉衡心里还是疑惑,却没继续问,问了谢必安也不一定会告诉她,她还是等到一会到了阎罗殿再说吧。
阎罗殿很快便到了,相对比较其他地方而言,这阎罗殿瞧着更为阴冷,沈玉衡瞧见那飘荡的破碎旌旗,还有那从墙缝之间流淌而下的血液,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感觉直蹿到天灵盖,整个人似乎都被扔进了九重寒冰之中一般。
进了阎罗殿之后,那阴冷的感觉就散了不少,沈玉衡身上那立起来的鸡皮疙瘩也都消停了下去。
阎罗殿之中的布置似乎和整个地府都格格不入,没有人骨,没有血液,没有那四处盛开的曼珠沙华,上头是御座,御座下头立着判官,而那御座之上如今是空着的,想来那里应坐的人本来是阎王,只是不知阎王如今去哪了。
“王上,臣把大小姐接回来了。”谢必安对着那空着的御座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那御座上分明没有人,谢必安为何行礼?
沈玉衡有些讶异,然而就在谢必安行礼之后,那御座之上却缓缓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最开始还有些虚幻,然后他的身体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起来,最后连那张面孔也凝实了下来。
沈玉衡不可置信的看着御座上的人,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你们做的很好。”御座上的人开了口,男人微微一笑,那张本就俊朗的容颜更加显得温和。
谢必安面上挂着笑,和范无救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而刚刚还立在一旁的判官也退了出去,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宫殿之中,就只剩下沈玉衡和阎罗王。
诡异的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大殿之中,只有二人交错的呼吸声不断的流淌。
“你怎么会在这里?”半晌,沈玉衡率先打破了这沉默。
她和他之间的关系算不上亲厚,毕竟在那些岁月之中,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更多的时候,他对于她来说也只是一个符号罢了。
“死了,所以就在这里了。”他笑的很宁静,只是这幅宁静之下到底是多少暗涌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或许我觉得你会更感兴趣我在这些年中经历了什么?”他又笑了笑,食指搭在御案上,间或轻敲一下。
好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那幅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这些年都没什么变化一样,不过他的眉宇间却已经比从前多了几分轻愁。
似乎有什么事情郁结于心一般。
沈玉衡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好吧,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说来也长,却也短,你可知道当年魔族被创造出来的事?”
沈玉衡点了点头。
“自从魔族被创造出来之后,沈家便开始致力于涤荡天下魔族,只不过收效甚微。”
“我也不知道魔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修炼着修炼着就变成了魔神这种事一样。”
阎王说着,无奈的笑了笑。
沈玉衡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魔神?他是魔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根本就是一个人族,怎么会变成魔神?!
“我也不知道原因,可是当我成为魔神之后,我才发现了那些魔族的出现似乎是人为,可是一直到我死,我却也没能探查出什么结果。”
“或许这背后有什么惊天阴谋,可是我却无法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阎王叹了口气,他似乎已经窥到那阴谋的冰山一角,可是却又什么没有找到,这给他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加之如今魔族和鬼王狼狈为奸,他已经越来越觉得难以为继了,或许有一天,魔族真的会统领一切也说不定……
“或许有吧,之前魔族入侵九州,如今九州之中的魔族已经被驱逐,只是我却偶然发现鬼王和魔界勾结,只是没想到,这地府的阎王竟然是你。”沈玉衡说到这里,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怪不得谢必安对她的态度那么恭敬,原来是因为这阎王是他,也是,若是她和谢必安的角色对调一下,她也会对自己恭敬的。
阎王也笑了笑,他知道沈玉衡会来,无论早晚,总有一天她会来的,而他,只要静静的等待便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府之中孤寂的度过了那么多年,那些年少时的回忆和羁绊早就随风飘散,如今他唯一的守候,便是她。
第五百零六章:父女情
“阿衡这些年过的如何?可有人欺负你,还有阿重,你俩如今如何了?”阎王不再说自己,而是转而问起了沈玉衡的事。
“我这些年……过得很好。至于雪千重……”提到雪千重的名字,沈玉衡顿了一下,而后眼神忽然变的坚定了起来,阎王看见她那凝重的目光,敲击御案的食指忽然之间就顿住了。
“他已被我压入了十八层地狱,再无超生的可能。”
这番话说的极其冷漠,让阎王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那个一直都是温和模样的沈玉衡也有这般的时候。
“压入了便压入了吧。”他从御座之上走了下来,揉了揉沈玉衡的头,“阿衡开心便好。”
沈玉衡的鼻子一酸,眼眶顿时就红了。
阎王叹了口气,把沈玉衡拥进了自己的怀里,对于沈玉衡来说,他也许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他本应在她的生命之中占据大半时光,可是他却缺席了她十之**的时光,他曾经把莫离当成世间最后的羁绊,可是后来……他却发现,他唯一和这个世界联结的羁绊,只剩下沈玉衡罢了。
“爹……”沈玉衡抽了抽鼻子,哽咽的声音已经从喉咙之中发出。
自从她的神魂从丹祖时代归位,她就再也没有听过沈姜的消息,也不能从那些典籍之中寻找到任何有关沈姜的记载,而如今,她方才知道,不是没有,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他成了魔神,在湮灭之后又成了阎王,魔界和人界关于魔神的传说那么多……她却从未仔细的去想过。
“莫哭了。”沈姜把沈玉衡从自己的怀里拽出来,轻柔的把沈玉衡眼角的泪水拭去,那幅温和的模样一如许多年前。
沈玉衡胡乱的抹了抹眼泪,那张小脸上顿时花了一片,瞧见沈玉衡把自己抹成了小花猫,沈姜忍不住噗嗤一笑,随手召出一碗水,替沈玉衡把脸上的脏污擦去。
“爹,如今地府之中的局势到底如何了?”擦干了眼泪,沈玉衡面色凝重的问道,她还记得自己来时所看到的景象,这地府之中的厉鬼盛行,偏偏那些鬼差还没法子管,难道鬼王的力量真的已经如此强大了?
沈姜僵了一下,然后才将地府之中的情况缓缓道来。
如今鬼王的实力强出他们许多,阎罗殿的势力之中,唯有他实力强大,可是他也只是和鬼王斗个旗鼓相当罢了,二人都不能轻易出手,可是阎罗殿的鬼差大多没什么修为,面对那些厉鬼也没法子,以至于如今鬼王的势力已经霸占了大半个地府了。
沈玉衡也愣住了,如今地府的局势当真如此危急了吗?若是她再晚一些来,是不是鬼王的力量就统治了整个地府了?
“那爹你可知道那鬼王的其他消息?”
“这鬼王本是一个普通生魂,后来偶然得了魔君的点化,开始疯狂的吸收怨气,修为攀升的很快,之后鬼王开始在整个地府制造厉鬼恶灵,如今地府之中早就是一片混乱了。”沈姜叹了口气,鬼王的实力太过强横,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鬼王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魔君呢!
一想到魔君,沈姜的双手顿时握紧了,目光之中隐含几分恨意。
不过这恨意却叫他掩饰的很好,沈玉衡是一分也没有发现。
“难道就只能任由他这样放肆下去吗?”沈玉衡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自然不能。”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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