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一个都没有!
魔气的反噬将她的肌肤都一寸一寸腐蚀,方才还是娇软的美人,如今脸上却只剩下溃烂的血肉,她的血肉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溃烂腐败,到最后竟然只剩一副枯骨。
韦白莲,就这样死了。
当沈玉衡重新掌握了修士移山填海的力量之后,她就知道,她已经不需要去找什么韦白莲身后的人了。
哪怕找到又怎么样呢?找到不过也只是以杀止杀,而她,会一路杀到魔君座下,把这魔界掀个地覆天翻!
“族长!”沈家的族人已经激动不能自己,大片大片的跪伏在地,他们的眼里含泪,声音激动,仿佛在跪拜神明一般。
那些来参加小宴的大臣看见皇室都跪了,哪里敢不跪?一时之间,满场之中立着的只有沈玉衡一个人。
她的身影忽然消失,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皇室之中的大部分人。
沈玉衡一挥袖子,把他们放了下来。
在来到魔界之时,她心魔劫未过,根本没有破开两界的能力,如今她心魔劫已过,能力更上一层楼,破开两界的壁障把沈家族人送到修真界不过只是动动手指的功夫罢了。
“族长……”再见到沈玉衡的众人很是激动,尤其是沈水琚,他整个人都老泪纵横,那苍老的面孔上,出现的是不能用词语形容出的复杂神色。
他喜,他也忧。
“我恢复修为了。”沈玉衡神色淡淡,“你们,可都愿回修真界?”
几十年的时光,他们未必都会想要回到修真界,毕竟如今沈家在荒芜之地势力如此强横,总有一些人舍不得这些。
在沈家人没到荒芜之地之前,这里是极尽危险的,被流放到这里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然而沈家却硬是统一了荒芜之地,把荒芜之地都变成了如今祥和的模样,这其中沈家人所做的努力不可谓不多,若是叫他们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心血,怎么可能?
“若是想回修真界的,我会在几日后送你们回修真界,而若是不想回修真界的,我会给你们留下丹药法器阵法。”她的声音不是平素的柔和,而是带着几分威严。
很快的,人群就自觉的分出了两拨。
一拨是以沈水琚为首的老一辈,一拨是以沈楠武为首的小一辈。
“吾等愿随族长左右,生死不离!”沈水琚等人跪在地上,庄重的发誓。
他们没有责怪的看那些小辈,更没有训斥。
无论是在修真界,还是在荒芜之地,他们是沈家人这个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
他们都有自己的选择,就如同曾经的沈家嫡系和庶系一般。
嫡系不会嫌弃庶系修为地下拖自己的后腿,庶系也不会埋怨嫡系不理世事,把沈家弄得一团糟。
哗啦啦,许多东西瞬间从沈玉衡的乾坤袋里飞了出来,有丹药,有法器,还有各式各样的功法丹方……
随意一样拿出去都会引起众人的哄抢,可是如今这些东西就和垃圾一样随意的扔在地上,任由他们挑选。
“我不会怪你们。无论你们在哪,你们依然都是沈家的族人。”她偏着头,脸上的笑容祥和宁静。
有的人选择回到修真界振兴沈家,那么自然有人选择留在荒芜之地护住整个沈氏王朝,他们的信仰依然,只是选择了两条不一样的路而已。
沈楠洛也在那群小辈之中,她看着那个神色平静的女子,忽然之间就觉得心神都激荡起来。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一样的,可是在如今,她忽然发现,她和他们是一样的。
从她降生到这个世间,就注定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沈家人,并以此为荣。
整个沈氏王朝忽然发生了许多大事。
皇帝退位,太子登基,不过是几天之间,那个御座之上的人就换了。
王室的人开始大批大批的回了王都,有人说这天要变了,有人说沈氏王朝要完了……
然而这些都无法影响到已经准备返回修真界的他们。
“等回了修真界之中,你们暂且不要暴露沈家族人的身份,待我把沈水琼他们也带回去,沈家之名,才会再次响彻修真界!”送沈水琚他们离开之前,沈玉衡细心的嘱咐道,他们如今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若是贸贸然就打出沈家的旗号,怕是会引得魔族追杀,而这群人根本就无从反抗!
沈水琚郑重的点了点头。
沈玉衡的指尖忽然燃起火光,燃烧的火焰把空间都撕裂,在那裂缝之中,隐约可见不断涌动的空间乱流。
看着沈水琚等人一个一个跳进了那裂缝,那些小辈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了出来,一时之间,哭声连绵。
他们都有自己的路,分离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可是当分离的那一刻真的来临时,他们才感受到那彻骨的痛楚。
从此以后,就是再不相见。
他们回修真界继续当修士,而他们在荒芜之地成长老去,最后一代一代的繁衍。
第四百一十五章:把我还给你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她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一个地方。
魔神洞府的尽头,这里曾经囚禁了禄存,曾经斩了月蓝,也曾经废了沈玉衡的修为。
暗红的血迹已经凝涸,废弃的铁笼已经被铁锈占据,那一砖一瓦所留下的,都是破败的痕迹。
沈玉衡也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整个人被一个巨大的水滴困着,苍白的面孔上始终带着笑容,像是整个盛世繁华之后剩下的最后一抹苍凉。
他还是那幅疯魔的模样,她的出现让他的手脚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那苍凉的笑容蓦然化成痛哭,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他的泪水很多,糊了满脸,也蓄满了他的眼眶。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这泪水的映衬之下更是一片水光迷离,散发出一种极其诱人的魅力。
他跪坐在水珠里,一头青丝从他的胸前垂落,遮住了他身上的大片肌肤,黑发白肤,强烈的视觉冲击带来一种病态的美感。
妄魇一直都是病态的,从头到脚,每一个发丝都带着一种颓废病态的气息。
仿佛他已经看透世事,却又不得不为世事所累。
也许事实就是这样,他是天算一脉的最后一个传人,他能看破所有的未来,可是他无力去改变,只能去顺从,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的心魂都已经成了灰烬。
幽蓝色的水珠,或许说是泪珠更加贴切一些,那泪珠之中似乎有无数的景象在轮转,时而是一片荒原,时而是天雷密布的天空,时而是涌动的海水,时而是漫天的雪色。
那是沈玉衡所看过的所有风景,她的前世今生,每一寸时光都在那泪珠之中映衬。
这是什么?
沈玉衡惊讶的看着那不断轮转的景象。
妄魇双手贴在泪珠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眸里满是哀伤,还有沉重的爱意。
沈玉衡觉得很莫名其妙,她甚至不知道这爱意到底从何而来,她和妄魇不过见过寥寥几次罢了,可是妄魇却对她表现出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这是为何?
若说是爱……沈玉衡是决然不信的。
嘉陆的身影缓缓在虚空之中显现,他的身下是一朵祥云,他整个人都陷在祥云里,嘴角是温暖又明亮的笑意。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可是无缘无故的爱却那么多。”
他从祥云上跳了下来,那块祥云便乖乖的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蹭一蹭他的尖耳,显得尤为可爱。
无缘无故的爱?
沈玉衡又看向了被困住的妄魇。
他爱她吗?沈玉衡本来以为自己能轻易的看透这些情、爱,可是在知道雪千重是魔族之后,忽然就不确定了。
爱是糖,也是毒。
不过是寥寥几笔的字,却叫你永远都看不透,你永远无法猜度,这爱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他是你的一滴眼泪。”
眼泪?沈玉衡目色古怪的看着妄魇。
嘉陆是天道,她如今无力去对抗,只能选择顺从,可是总有一天,她会反了这天道!
泪珠上的场景又变了,女子的身影渐渐沉入水底,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最后渐渐在水中消失。
随着时日的增长,那滴泪珠渐渐有了自己的神智,最后泪珠投入妄魇的躯体之中,他就成了妄魇。
他是天算一脉的最后一人,当他透过未来看到沈玉衡的第一眼便沦陷了,自此,他的心神就已经全部属于她了。
昆仑相救,沈界再遇,修真界重逢……
“而你的眼泪,迟早会回到你的身上的。”嘉陆的声音没有停,开始断断续续的说起沈玉衡和妄魇的从前来。
沈玉衡静静的听着嘉陆说着,只觉得那些从前陌生却又熟悉。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能够只凭着零散的记忆把另一个人爱入骨髓。
然而,那个人不是她,永远都不会是。
“那又如何?”她打断了嘉陆的话。
无论嘉陆说的再多,也无法改变妄魇已经和魔族为伍,并且对她做出了那么多令她厌恶的事的事实!
她和妄魇,根本就是泾渭分明的两半,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除了敌人。
嘉陆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欣慰,似乎是惋惜,然后他的身影如同来时那般,一点点的在虚空之中消散。
妄魇依旧又哭又笑的看着她,他的眉眼里是满溢的哀伤,那截断指似乎在控诉着沈玉衡的无情。
可是谁不无情呢?
这天下众生都在追求大道,而多少人把情字弃如敝履,在他们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自己的信仰来的诱人。
沈玉衡便是如此。
在她的眼里,一切都要为她的信仰让路,哪怕是爱情,也不例外!
也许有人会说她冷血,有人会说她无情,可是无论世人如何评说她,她都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一分!
在后世,所有人都在称赞她的仁义,她的决绝,可是她自私阴暗的那一面像是被所有人都默契的忘记了一般。
她所有的自私和阴暗都给了爱她的人,她的狠辣也都给了他们。
无论是雪千重,还是妄魇。
她的手触到了那冰凉的泪珠,妄魇隔着泪珠把自己的手和她的掌心相对,仿佛这样就是十指相扣了一样。
泪珠飞速的蒸发,最后他的手真的触碰到了她温热的掌心。
妄魇忽然就笑了,那张泪痕交错的脸上,挣扎着绽放出的笑容是如此的明亮,在他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红润的色彩。
冰凉的吻忽然就印在她的唇上,妄魇的声音响在了她的耳边。
“下辈子换你爱我可好?”
眼前的人忽然从他俩十指相扣的地方开始化成飞灰,最后在沈玉衡的眼前剩下的,只是那火焰燃烧之后的余烬。
没有了支撑的泪珠流淌在地上,凝成一滩小小的水迹,在那水面上倒映着女子的容颜。
黑发雪肤,一双墨绿色的眼眸诡异却又美丽,像是世间最绚烂的宝石一般。
我把我还给你了啊。
沈玉衡摸着自己那双完好无损的眼睛,忽然之间就有泪水落了下来。
妄魇他终归还是怨的吧,可是在那怨之外,更多的却还是爱。
他在她的眼前死去,唯一留给她的,只是这一双眼睛罢了。
沈玉衡的生命里出现过很多爱她的人,可是他们却都只是她的过客,他们却都在她的生命里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之后,彻底的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白旌如是,妄魇如是,以后的雪千重,亦会如是。。。,。
第四百一十六章:再遇饕餮
那滩水迹渐渐她的脚下扭曲变形,最后四散流淌,在地上渐渐变成了一个法阵的形状,在这荒芜破败的景象之中,那闪着光芒的法阵格格不入,甚至显得有些诡异。
这是一个传送法阵,沈玉衡不知道这传送法阵的背后是什么,更不知道法阵会把她带到何处。
“魔神洞府?”她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来,这个魔神洞府之中到底还有什么?如今就让她去好好看一看,至于魔神洞府里的东西……她势在必得!
传送阵的光芒渐渐熄灭,沈玉衡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传送阵的另一头是魔神洞府最中心的宫殿。
满是断壁残垣,已经爬满了整个宫殿的爬山虎,还有那已经全是蛛网的墙角,还有生满了铁锈的烛台,这座宫殿曾经一定是繁华的可怕,如今却也是苍凉的可怕。
那立在大殿之上的人曾经一定是辉煌的可怕,如今却也是孤单的可怕。
碎裂的衣摆自那台阶之上一层一层的铺下,他的脊背挺得笔直,黑发和黑衣在一起固结成块,同样沉重的颜色让这荒芜之中更加阴沉。
那是谁?沈玉衡看着那个站在高台之上的身影,他身上的威压若有若无的在她的身侧划过,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寂静的宫殿之中,只有沈玉衡细微的呼吸声和蜘蛛结网的声音交替,奏成一曲静谧的弦歌。
“你来了。”
在沈玉衡以为这静谧要持续到地老天荒之时,那个人开了口。
因为太久太久没有开过口,男人的声音已经是极度的嘶哑,就像是那已经老去的齿轮一般。
“你是谁?”沈玉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不知为何,她听到这人的声音只觉得一种难言的悲伤从心底蔓延,最后流淌到四肢百骸,让她有一种哭泣的冲动,然而她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自己绝对不认识这个人!
可是无论她的声音如何伪装,那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把她内心的情绪表露无遗。
她甚至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把自己这些年受过的委屈,经受过的苦难都说给他听。
“我是魔神。”
魔神?沈玉衡死死握住自己的剑柄。魔神不是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了吗?如今的魔界主宰是魔君,那么这个魔神又是从哪里来的?
还是说……魔神根本就是一直都在魔神洞府之中,从未离开?
高台之上的男人忽然转过了身,他那破碎的宽大衣摆已经和台阶长在一起,在他转身之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然后彻底和男人身上的黑袍分离。
男人的脸上带着面具,素白无华的。
男人的身上披着黑袍,破碎不堪的。
“我会在地府等你。”
“阿衡……”
男人的叹息声渐渐在大殿之中消失,然而最后那一声饱含着各种各样情绪的喟叹却让沈玉衡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这样的叫声……真的好熟悉。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的。
原来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她心头的思绪不断地变化,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坚定地目光,无论这个人是谁,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男人消失的地方渐渐浮起了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四周是枯萎的花朵,枯黄的藤蔓攀在笼子上,大片大片的枯色几乎把整个笼子都盖住。
笼子里是一个看不见身子的小兽,看见那小兽,沈玉衡瞳孔微缩,两步就已经跑到了那笼子面前。
这笼子似乎也有一些时日了,那原本坚固的金属在时光的打磨下已经是脆弱不堪,沈玉衡的手指一碰到那笼子,笼子就已经成了一堆铁米分,包括那些花朵藤蔓,也都成了米分末。
小兽还在沉睡,它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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