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还需要废话?只见沈玉衡已经提剑攻了上去,哪怕如今她只是个普通人,也毫不畏惧!
白绫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一圈一圈的在沈玉衡的周身荡漾绕开,然而沈玉衡的身形却更加灵巧,两下就已经从白绫的缝隙之中钻了出来。
两道身影你来我往,一来二去之间已经渐渐远离了战场,半夏的白绫舞的越来越快,沈玉衡的长剑也越来越刁钻,如果半夏只是个普通人,怕是如今已经落败!
然而,半夏根本就不是个普通人啊!
只见她的白绫忽然换做凤凰琴,那琴音一起,沈玉衡就暗叫不好。
半夏的凤凰琴可是神魂攻击,如今她可能受得住吗?
不过事已至此,哪怕她受不住,也得受!
琴音忽然响起,沈玉衡只觉得那入耳的琴音一直钻进她的脑海深处,似乎要把她的脑子都涨破一般,她不由得连连退了几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混沌之中。
该死!这琴音实在是太厉害了,她如今别说攻击了,想要自保都成难题了!
看见沈玉衡这幅模样,半夏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她的手指拨过琴弦,顿时又一阵魔音响起,几乎要把沈玉衡所有的意志都摧毁一般!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沈玉衡一咬舌尖,那剧烈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默念清心咒,沈玉衡强撑着举起了剑,朝着半夏暴冲而去。
然而她还没有到半夏的跟前,就已经被白绫卷住了长剑,长剑瞬间脱手,被白绫一甩就已经扔出去好远。
把长剑甩走,那白绫又朝着沈玉衡冲了过来,然后在沈玉衡腰间一卷,已经是把沈玉衡卷到了半夏的面前。
沈玉衡的手无力的垂着,脸色苍白,她的唇边不断的有鲜血溢出,不过片刻就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襟,好像给她穿了一件红衣一般。
半夏见到的沈玉衡总是一身白衣或是其他的素色衣衫,从没有这样红衣妖娆的时候。
如今看见沈玉衡这一身近似于红衣的模样,她竟然恍惚觉得沈玉衡竟然有些像她?
不,何止是像,她俩那双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不过她总是一身媚态横生的模样,使得那双眼睛几乎看不出一丝杏眼该有的模样,如今她俩的装扮掉了个个,恍惚看过去,怕是半夏说自己是沈玉衡,也有人信!
这是为什么?
半夏的白绫卷着沈玉衡,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卷着沈玉衡离开了好远。
沈玉衡被白绫卷着,整个人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东西都是重影的,她的四肢也酸软无力,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她所谓的无所畏惧,到了最后还是以卵击石吗?
真的好不甘心啊!她一点都不想就这样认输啊!
沈玉衡紧紧的握紧了双拳,手缓缓摸到了自己的靴子。
她的靴子里插着两把匕首。
匕首冰凉的温度从她的掌心一点点的散开,沈玉衡咬了咬牙,匕首的寒芒骤然划破长空。
半夏只觉得自己的腰腹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她不可思议的低头,就看见了那柄插进她的腹部的匕首。
半夏浮在半空中的身子缓缓下落,最后狠狠的跌在了一片荒芜之中。
身上的所有灵气都一点点散去,半夏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腹部,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被一个普通人废了修为?!
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
然而无论这件事怎么荒谬,它还是发生了。
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半夏的身上。
对于所有修行之人来说,他们最脆弱的地方就是丹田,一旦丹田有损,那么他们的修为必定会被废掉!
半夏跌了下来,沈玉衡自然也不会例外,她整个人都跌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满身泥土的样子不可谓不狼狈,然而她的嘴角却带着快意的笑。
不管怎么样,她这是成功了啊!以一个普通人的身子把一个魔族打落云端,难道不该笑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她还是不知道
无论是魔族还是修士,丹田都是他们最脆弱的地方,而在对战之时,无论是谁都会一层一层的保护好自己的丹田,若是所有人的丹田都毫无防备,那么不是谁都能废了自己对手的修为了么?
而沈玉衡能一举废了半夏,则是因为半夏的大意,她是个有修为的魔族,沈玉衡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谁能想到沈玉衡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半夏躺在那草地之上,腰腹间不断外涌的鲜血很快就把身下的草地都染成一片红色。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眼前的东西也渐渐只剩下一团虚幻又模糊的轮廓。
她好像又做起了梦。
纠缠了她的梦境那么多年的女子的面目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
墨发挽高髻,凤钗欲飞翔;榴齿含香气,纤腰若楚楚;珠翠辉辉,环珮锵锵;一身红衣,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一颦一笑,又仿若皎皎明月舒其光。
她一步一步的走近,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然后她朝着半夏伸开了双臂。
半夏费力的抬起自己的手,搭在女子的手心,那温热的触感让她的泪水顷刻间就已经决堤。
沈玉衡的身子就跌在她的不远处,她看着半夏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哭的像个孩子一般,泪水落进血泊之中,顷刻间就被血色淹没,最后血泪都混成一团,已经瞧不出什么分别。
骨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她附身的镇魂石虽然在沈玉衡的乾坤袋之中,却并不受束缚,如今那一整块镇魂石都朝着半夏浮过去,她的虚影渐渐从那块镇魂石上显现了出来。
“别哭。”虚影拥住半夏,骨女那略微嘶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她这一辈子都没遇见一个能够倾心以待的人。
只除了半夏。
她看着半夏从蹒跚学步长成那个聘婷袅袅的少女,看着她在每一个夜里被噩梦纠缠,看着她无数次陷入争扎之中,可是她也只能看着她。
她没办法把她从泥潭之中拯救出来,只能看着她一点点的坠落。
“骨姐姐?”半夏的声音已经虚弱无比,那三个字已经低到几乎听不见。
是骨姐姐吗?她的骨姐姐啊……可是骨姐姐死了!死在那个沈玉衡的手下了!
她唯一的温暖,最后的亮光,被沈玉衡摧毁了啊!
她恨沈玉衡,恨到要把沈玉衡剥皮抽筋才能罢休!
她是魔君的义女,从她记事的那一天开始,就总是有人一遍一遍的告诉她,她是魔君的义女,她要毁掉整个修真界,她要带领魔族走向辉煌!
可是走向辉煌的路上满是荆棘。
如果想要让魔族辉煌,那么唯有用天下苍生的骨肉为她铺一条通天之路!
可是她不想啊!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时,那个人不甘怨恨的目光。
她的手都在抖,整个人崩溃的大哭,最后吐的昏天黑地,一直吐到胃都要从肚子里吐出来一般。
她想活着,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有一种几近于病态的执念。
无论如何她必须活着,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样的执念是为了什么,可是她就是那么深刻的去为了这个执念而努力着。
如果她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每一次当她的手上染满鲜血,那些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总是她吐的昏天黑地,崩溃的大哭,最后却不得不再次拿起屠刀。
而每一次,那个温柔安慰她的人都是骨女。
她一次一次抚平她内心的伤疤,把她心里的空洞填满,她是她那沾满血腥的生命之中,最后的一抹纯洁。
一直到后来骨女死了。
沈玉衡的双手撑着地,一点一点的朝着半夏爬了过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今是杀了这魔女最好的时机,她不会放弃!
“一定要活下去啊,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啊!”
“沈家还等着你来光复!”
“只要你还活着,沈家就不会覆灭!”
“摇光!”
“不,不要!”
耳边开始响起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叫喊。
眼前女子的身影陡然化作碎片消散,半夏反射性的握紧了手,想要抓住女子的身影,然而除了一缕青烟,她什么也没有抓到。
一会是她被年幼的女孩带着逃亡,一会是一圈人围着她笑笑闹闹,最后所有的场景都在那一声凄厉的呼喊之中化为了虚无。
豆大的雨珠落了她满身,那哭泣哀嚎的身影都被雨帘阻隔在远方。
是谁在呼喊她?那样撕心裂肺的呐喊,那样凄厉的哀鸣,会是谁呢?
她好像,想起来了。
沈玉衡的身体离她越来越近,那染血的匕首之上已经被泥土沾染,然而它依然是那么锋利,划破肌肤之时带来的冰凉触感让半夏那渐渐涣散的神智诡异的凝聚了起来。
她看清了眼前的人,黑发散乱,战铠染血,猩红的披风已经被扯没了一半。
沈玉衡整个人都是狼狈的,唯有那一双眼睛还亮的惊人,就像是那无边黑夜之中最闪亮的星子,就像是在长夜过后忽然划破长空的黎明。
这双眼睛好熟悉啊。
这个人也好熟悉啊。
她霸占了她所有的梦境,无时无刻都在纠缠着她的人生。
原来我梦见的人是她啊。
奇怪的是,半夏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她的手忽然被冰凉的手掌包裹住,那已经刺进半夏皮肤的匕首终于不能前进一分。
“你不能杀了她。”妄魇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沈玉衡执拗的把匕首往前送着,然而妄魇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哪怕沈玉衡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让那匕首动上一分。
手掌一个用力,沈玉衡的匕首已经被抛了出去,妄魇的手掌在半夏的丹田处一拂,就止住了那不断外涌的鲜血,然后他蹲下身子,把沈玉衡拦腰抱了起来。
是的,是沈玉衡,而不是半夏。
那本应该被他抱起的半夏却被他带来的手下横抱起来,手下恭恭敬敬的跟在他的身后。
沈玉衡很想从他的怀里挣脱,然而这只是徒劳,她的浑身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别说挣脱,哪怕就是推拒或者怒骂都已经是天方夜谭!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妄魇抱着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看见怀里的人已经因为过分的疲倦而闭上了眼睛,妄魇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能抱抱你,真好。
第三百九十二章:过往的梦境
魔王宫。
整个王宫都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妄魇才踏进来一步,就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寒。
那股寒冷并不是普通的冷,而是那鬼气森森的感觉穿透你的每一个毛孔,最后蔓延到你的四肢百骸而带来的寒冷。
“别躲了。”轻手轻脚的把沈玉衡放在那寒玉床之上,妄魇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暗处缓缓转出了一个人。
他提着宫灯,一身黑袍滴答滴答的滴着血,冤魂在他的身侧盘旋,每一个冤魂都一张狰狞的面孔,似乎下一刻就会嚎叫着扑上来一般。
这并不是一个太过陌生的面孔,至少对于沈玉衡来说不会是。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玉衡尚是筑基之时对上的第一个结丹,也就是那焚天城之中抓捕幼童的元凶!
当年几人与他对战,最后叫饕餮一嘴吃了他那些攻击,男人的身影化作青烟消散,生死不知。
“鬼灯冥,你不在魔君宫里,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妄魇的声音一直都带着几分凉意,分明他还是个人,但是他的声音听在鬼灯冥耳朵里,却比那些鬼怪还要阴森可怖。
鬼灯冥抖了抖自己的宫灯,宫灯里面的火光忽然晃动了几下,拉扯的他臂上那些盘旋的鬼怪冤魂都变了形。
他是地府的提灯之鬼,引着那些冤魂走上黄泉路,故而得名鬼灯冥。
他顿了片刻,半晌之后似乎才反应过来鬼灯冥是他的名字,然后他忽然把宫灯提到了妄魇的身前。
“阴阳道太暗,我怕你迷路。”
他一开口,那冤魂也跟着张了嘴,他做什么动作,那些冤魂也跟着做着同样的动作,他说什么,那些冤魂也跟着说什么。
一时之间,尖利嘈杂的声音顿时响遍了整个宫殿。
阴阳道太暗?
妄魇苍白的面颊被那宫灯带来的火光映的阴气森森,那张苍白的脸上勾起苍白的笑容,那嘴角勾起的弧度让见过无数鬼怪的鬼灯冥都打了个寒颤,他臂上攀着的冤魂都瑟瑟发抖起来。
“你已经没有阴阳道可以走了。”
烛火忽然灭了,整个宫殿顿时黑了下来,映在鬼灯冥的眼里的,只剩下妄魇那双墨绿色的眸子。
幽幽的绿光在这黑暗之中显得更加诡异……
鬼灯冥打了个寒颤,手里的宫灯已经提不稳,宫灯忽然跌落在地,里头的蜡烛骨碌骨碌的滚出了好远。
鬼怪是没有阴阳道可以走的,他们和修士不同,和魔族不同,一旦他们死了,就真的是死了,没有轮回,没有来生。
连自己的宫灯都顾不上捡起来,鬼灯冥落荒而逃。
妄魇冷笑一声,宫殿里的蜡烛顿时全部燃了起来。
两方冰床之上,各躺着一个少女。
同样苍白的面容,同样苍白的唇色,若是不仔细分辨,根本分辨不出这两个人之间的区别。
她俩的容颜分明近似于一个人一般,可却从没有人发现她俩长的那么相像。
一个是修真界的累世大族沈家的族长,一个是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界公主。
她俩本是同根,却走向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沈玉衡已经许久许久不做梦了,对于她来说,梦境一直都是一个太过虚幻的东西,她不需要。
可是今天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许久许久没有想起过的,沈家的过往。
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调皮捣蛋的沈玉萝,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字,习不完的道理,交织成了一个久远的梦境。
“玉衡妹妹,玉衡妹妹~”窗户下面忽然探出个小脑袋,小娃娃梳着包包头,年纪约莫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却比只有三四岁的沈玉衡更像一个肉团子。
站在小凳子上,认认真真写字的另一个小豆丁努力朝着窗户那边探着身子,就连那纸上落了一大片的墨色都没有感觉到。
“玉萝姐姐你怎么来了?”沈玉衡大半个身子都探过去,好奇的看着沈玉萝。
沈玉萝不是被罚去写字了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嘘,玉衡妹妹你要不要出去玩?”把食指搭在唇边,示意沈玉衡不要出声,沈玉萝费力的从窗户外头翻进来,她一身白色的衣服已经染了泥土,白色的鞋子上头也全是泥土,身上还挂着草屑,好像是翻山越岭而来的一样。
“玉萝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沈玉衡放低了声音,悄声问道。
“我趁院子里头的守卫换班,就跑出来了!”沈玉萝唰唰唰几下把沈玉衡那写坏了的字给团成一团扔进纸篓,又把沈玉衡的毛笔搁到了一边,朝着外头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的关上了门。
“玉萝姐姐,你要干什么啊?”沈玉衡迷茫的看着沈玉萝利落的把她的东西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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