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已经到了熙熙攘攘的闹市,白衣姑娘却没有减速的意思,只是瞧也不瞧一眼那四下逃散的人,不过片刻之间,骕骦就踏翻了许多魔族,白衣姑娘策马而过,身影在一片扬尘之中渐渐远去,只剩下人仰马翻的闹市。
“这小蹄子真是猖狂!”被踏翻的人揉着胸口站起来,狠狠的啐了一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
“那又怎么?谁叫你没有一个大靠山呢!”边上的人嗤了一声。
那白衣姑娘姓白,闺名萱歌,虽然只是个不能修炼的凡人,在这鄢陵城内却也是没人敢惹的小霸王。
因为她身后的白家可是鄢陵城内的一把手,若是惹到了白家小姐,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骕骦长嘶一声,白萱歌缰绳一勒,骕骦顿时停了下来,她两下从骕骦背上跳下来,手里尚还拿着马鞭,那张本就艳丽的容颜更是艳色不减。
“你叫本小姐来这里做什么?”眉毛一横,白萱歌扬着下巴,高傲的看着她对面的人。
她的修为虽然已经被废,可是性子却和当年没什么两样,依然是飞扬跋扈,高傲的不可一世。
站在她的对面的,是一个面上带笑的姑娘,姑娘手里拈着花,一身黑衣衬的她冷厉的恍如地狱修罗,而就在姑娘身后的不远处,几个容色各有千秋的男人或站或坐,却无一不是把目光落在姑娘身上的。
“叫你来,自然是有正事。”凌风把玩着指间的花枝。
白萱歌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这个凌风是月城春的新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什么东西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小姐忙着呢!”白萱歌双手环胸,冷哼了一声,她虽然也是仰仗自己的家族才能这么嚣张,可是她却依然看不上那什么凌风。
瞧着是那几个男人都因为什么劳什子的爱对她服服帖帖的,可是她到了月城春那里还不是被吃的死死地?
凌风心里已经要气的爆炸,可是还是强行把自己那气愤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不急,等到这女人没了利用价值,她自有法子收拾她!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蠢人罢了!
她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挂着,眼底却已经闪过了一丝狠戾。
“沈廉贞已经到了鄢陵城了。”去报复她啊!最好到时你们斗个两败俱伤,叫我坐收渔利!
在凌风的心里,依照白萱歌的性子,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去找沈玉衡的麻烦,到时她只要在幕后暗中操作,不愁除不掉这两个女人!
白萱歌已经在心里冷笑起来,这个凌风真当她是傻子?不过沈玉衡那女人既然到了鄢陵城,她自然得给她一点颜色看看,不然难解她的心头之恨!
万剑门,果然也是个藏污纳秽的地方……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投靠魔界!
白萱歌甚至没有回答,就已经急吼吼的上马,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骕骦顿时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看着白萱歌急吼吼的离开的身影,凌风嘴角隐约带出一丝快意的笑容来。
白萱歌策马离开却不是如同凌风那般急吼吼的去找沈玉衡的麻烦,而是先回了白府。
整个白家如今都倒向了魔族,她这个白家大小姐无论愿不愿意,都只能像他们一样成为魔族的附庸。
可她从来都不想当附庸。
她的睫羽颤了颤,马鞭抽的更狠了,不过是一会的功夫,便已经到了白府。
“大小姐好。”一路上,只要是看见白萱歌的侍人,个个都跪伏在地,然后恭恭敬敬的问安。
可是哪怕是如此,白萱歌手里的马鞭却仍然时不时落到侍人的身上,顿时把那侍人打的皮开肉绽,她甚至连一个解释都欠奉,只是一脚踢翻在她前头的一个侍人,然后扬长而去。
待到白萱歌的身影渐渐走远,那些侍人顿时怨毒的看着白萱歌,迟早有一天,他们要把她生吞活剥!
然而白萱歌对于他们那些怨毒的目光却一点都不在乎,她到了魔界之后更为嚣张,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哪个敢奈何她?
一脚踢开自己的房门,然后她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坐在自己床上的男人。
男人裸着半身,腰腹间比昨日多了一条狰狞的伤疤,他的双手都被绑着挂在床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屈辱的姿态。
看见男人,她更觉得心里来气,不由得马鞭一甩,顿时就把那男人打的皮开肉绽。
“虚伪!”啐了一口,白萱歌几鞭子下去,那男人身上顿时多了无数狰狞的伤痕,外翻的血肉瞧着尤为恐怖。
只是白萱歌这一鞭子一鞭子下去,那男人却躲也不躲,喉咙里发出一阵一阵说不清是快意还是哀求的声音。
一直到打的手都有些疼了,白萱歌才扔了马鞭,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那方才一直垂着头的男人微微抬了头,露出一张染满鲜血的脸,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月城春!
他的脸上表情已经扭曲,只是看着白萱歌时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疯狂,那疯狂的模样让人都禁不住怀疑他是否还保有清醒的神智。
随手把空了的杯子扔出去,那杯子落在月城春身后的墙上瞬间碎成无数碎片,碎片溅到月城春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不过片刻就又给他添了几条伤痕,只是他却浑然不觉,甚至还疯狂的笑起来。
“晦气!”啐了一口,白萱歌转身就出了门。
这个月城春真是个变态!每次挨打都笑的那么疯狂,真是想想都让她觉得恶心,不过白送上门的沙包,不用白不用!
到时在他身上试验天雷子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的身后,月城春依然笑的那么疯狂,使得路过的侍人都被这笑声吓的毛骨悚然,恨不得逃的远远的才好呢!
第三百三十六章:被俘?
沈玉衡和禄存不过是前脚到了鄢陵城,后脚她俩的消息就被传了出去。
“那是白萱歌?”坐在酒楼之上,瞥见那当街纵马的姑娘,沈玉衡微有诧异。
白萱歌身为白家大小姐,在白家是受尽万千宠爱,白家人自然不会让她一个人来魔界,而且前几天沈玉衡和禄存斩了白七,今日就在鄢陵城看见了白萱歌,莫非白家投靠了魔族不成?
“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禄存扁了扁嘴,下头的白萱歌还是像二十年前那么讨厌,当街纵马,骄纵任性,三十多岁的人了也不嫌害臊!
如今白萱歌修为被废,已经和普通人无异,可不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走吧。”在桌子上丢下一块魔石,沈玉衡起身和禄存一同离开。
她俩如今收集白玉才是正经事,白家的事还要好好查探才是。
沈玉衡和禄存才提到白萱歌不久,也就是几个时辰的功夫而已,就再次和白萱歌打了个照面。
白萱歌身后跟着一大排的随从,她仍旧骑着骕骦,哪怕见到人也不会躲上一下,那横冲直撞的模样实在是嚣张的不得了。
她眼尖的瞧见在街角的人是沈玉衡,当下一夹马腹,加速朝着街角冲了过去。
沈玉衡转头只瞧见一道黑影压了下来,当下抬手一拦,却是已经把那马鞭抓在了手里。
“沈玉衡!”白萱歌攥着马鞭另一头,死死瞪着沈玉衡,因为生气,她的声音都已经有些变了调,那尖利的声音刺的人耳膜生疼。
她身后的随从见状纷纷下马,转眼之间就把沈玉衡和禄存给围了个严严实实,过路的人瞧见这阵仗,纷纷避的更远。
“好久不见,白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
“嚣张啊。”她偏着头,躲过另一道马鞭,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却和从前那种纯粹的温和不同。
在这温和之下,是锋利。
白萱歌触到她的目光,猛地一阵恍惚。
二十年前的沈玉衡还是个温和到有些滥好人的姑娘,可是二十年后,她却已经多了些锋芒。
她曾经是未开的宝剑,如今已经染了血,在她那温和的外表之下,是扫不去的锋芒。
“把她给本小姐绑了!”冷哼一声,白萱歌朝着那群侍从大喊道。
她虽然已经是个普通人,可是那些侍从却个个都修为高超,哪怕是修为最低的也有六等魔兵,七等魔兵更是数不胜数,别说沈玉衡只是元婴期了,哪怕她是化神怕是在这么多的魔兵围攻之下没办法安然脱身。
“白小姐真是有趣啊。”偏头笑了一声,沈玉衡没有反抗的任由白萱歌的随从过来把她给绑了。
两下把沈玉衡和禄存都给绑了,白萱歌招呼着一群随从浩浩荡荡的回了白府。
只是到了白府,却叫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凌风。
或许叫她慕容楚楚也可以。
瞧见那熟悉的身影,沈玉衡顿时怔在了原地,当年慕容楚楚因为勾结魔族上了诛仙台,后来被魔族救走,如今她却在魔界出现了?
而且看慕容楚楚周身萦绕的魔气,很明显的,她已经入了魔了。
曾经慕容楚楚也是万剑门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如今却已经沦为魔道,当真是可悲可叹!
“你怎么来了?”瞧见站在那里的凌风,白萱歌皱了皱眉头,语气之中已经隐约带了几分厌烦。
她一向是喜形于色,对于自己讨厌的人一直都是恶语相向,就没有什么心平气和的时候。
至于凌风……和沈玉衡比起来,也许她还是喜欢沈玉衡多一点。
凌风被她这样看着,也不恼,只是嘴角带起笑容,声音似乎还带了几分挑衅。
“我来接阿城回家。”
她嘴里的阿城自然是月城春,自打白萱歌到了魔界之后,月城春就一直待在白府,偏偏他那副死样子实在是招人厌烦,白萱歌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是月城春那厮就是死赖着不走,白萱歌干脆就由着他了。
不过凌风今天却说要接月城春回家?白萱歌嗤笑一声。
“阿城?你也就背着他敢这么叫吧。”她嘴角挂着冷笑,眼里的神色是明晃晃的不屑,气的凌风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
这个女人,她迟早要剐了她,看她还如何嚣张!
“去把月城春给带来。”随手招了个侍人吩咐了一声,白萱歌径直坐在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也不看凌风和她带来的那几个男人。
凌风目光瞄见被绑着的沈玉衡和禄存,心里顿时暗骂沈玉衡这个时候怎么没本事了,竟然叫白萱歌这么轻易的就给抓住了?只是她如今在魔界还没站稳脚跟,不得不腆着笑跟着白萱歌套近乎。
不过白萱歌很显然不吃她这一套,等到侍人把满身是伤的月城春带上来,白萱歌就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那副样子似乎恨不得凌风他们立刻就消失一般。
沈玉衡看见月城春也吓了一跳,月城春身上的伤明显是鞭子抽的,这地方用鞭子的就白萱歌一个人,莫非那都是白萱歌的手笔不成?
不过这个月城春……
沈玉衡的眉眼半垂,被袖子盖住的手已经死死握成了拳头。
她迟早有一天会亲自斩了他,为师父报仇!
打发走了凌风和月城春,白萱歌打了个哈欠,她还是第一次在魔界遇见没有入魔道的修士呢,如今沈玉衡既然出现了,那么她的计划……
可以开始了。
“啧啧啧,本小姐还记得当年的沈廉贞可是怎么宁折不弯,如今却乖乖被我擒着,莫非打了什么不该打的心思?”白萱歌的目光落在沈玉衡的身上,她的身上还是一点魔气都没有,可是从下面传来的消息那里,她还能清楚的知道,沈玉衡到魔界已经许久了。
莫非这个沈玉衡真的是道心坚不可破?如果是那样的话……
真是太好了。
她单手挑着沈玉衡的下巴,那已经带了细纹的眼角却还是一片张扬的笑意,一如二十年前那个嚣张的少女。
好像如今她们不是身处魔界,还是在修真界之中一般。
“心思?你觉得呢?”沈玉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双杏眼里,流动的神采让白萱歌一怔,而后忽然大笑起来。
“来人,把这两个女人给我带下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合作
地牢。
整个地牢都是封闭的,只有一扇一尺见方的窗户,冷清的月光透过生锈的窗棂,落到地上只剩支离破碎的斑驳。
“姐姐,你为什么不反抗?”禄存坐在那茅草上,颇为不解的看着沈玉衡。
白日里白萱歌抓她俩时,她俩分明有逃走的机会,可是沈玉衡却暗中扯了扯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反抗,出于对沈玉衡的信任,她便真的没有反抗。
“你可还记得白萱歌是什么人?”沈玉衡却没正面回答,只是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斑驳的月光之上。
白萱歌曾经是什么人?她是白家的大小姐,是白宗最骄纵任性的小师妹,可把她那一层一层的身份剥离下去,最本质的白萱歌,却仍旧是一个修士。
一个属于修真界的修士。
“是修士?所以……”禄存的话头截在了一半。
因为是修士,所以白萱歌绝对不会真正的投靠魔族!而且白萱歌虽然在魔界待了那么久,身上却一点魔气都没染上,这已经是最可疑的地方了!
铁门哗啦啦的动了好一会,金属质地的大锁被咔嗒一声的打开,男人恭恭敬敬的声音伴着女子的冷哼由远及近,还有那纷乱的脚步声。
白萱歌腰间别着马鞭,双手环着胸,扬着下巴,斜睨着坐在角落里的禄存和沈玉衡。
她果然来了。
沈玉衡见到白萱歌那时,就已经发现白萱歌身上的不对劲,依白萱歌的性子,若是真的投靠了魔族,身上定然要背无数的孽障,可是如今她身上却是清清白白的,好像她不过是人界最普通的女人罢了!
所以她才要赌一把,赌白萱歌并没有真正投靠魔族。
“你俩还真是听话。”随意的一撩衣摆坐在禄存和沈玉衡的对面,白萱歌冷哼了一声,嘴角扯出个嘲讽的笑容来。
沈玉衡只是毫不在意的微笑,禄存瞥了白萱歌一眼,那张脸上的笑容同样嘲讽。
“我要炸了魔界。”白萱歌却不管禄存那嘲讽的笑,只是双手枕在脑后,一双眉眼都带着笑,仿佛她说出的不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问候罢了。
她无数次的想要毁掉这个世界,可是对于一个已经将近四十岁的普通女人来说,毁掉一个世界几乎是一种奢望。
她不再漂亮,不再年轻,没有那些过人的智谋,也没有任何能够让所有人尊敬她的东西。
她已经不再年少,可是少年时最远大的理想却还总是缠绕着她的每一个梦境。
她记得自己说要成为修真界第一大修,要和师兄结成道侣,要荡尽天下魔魁……
梦碎在那个修为被废的瞬间,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崩溃了,所有的一切都离她远去,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碎片,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拼凑不回曾经。
她曾经是白家最有天赋的一个,也曾经是白家道心最坚定的一个。
所以她必须死,在什么大业面前,她的人生,她的性命都成了渺小的一粟。
父亲曾经说,他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教给她什么是道。
可她觉得,那应该是父亲一生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才是。
“轰的一声,所有的血肉城池都化成黑灰,那样的情景一定很美。”白萱歌歪着头看着她,她的妆容精致,却也掩不住渐渐逝去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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