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出了虎林以后,吉普车驶上的道路情况立刻一变,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见到一点柏油马路的影子,可等到这车开出七八里外下了大道,开上旁边一条的沙石土路之后,这车的速度顿时就降了下来。
也许是出了虎林的缘故,让吉普车上的劫匪们放松了一点紧张的心情,或者是这条通往深山里的沙石路面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车辆的性能。所以尽管还没有追上那前面的吉普车,但王禅却也能够远远的缀着,一路尾随,而不至于跟丢了人。
王禅迈开双腿,扭腰摆胯,将身体的重心在奔跑中放的极低,虽然还带着一个麻袋,但他脚掌用力,五趾抓地,脚底下好似装了两根强力的粗大弹簧,每一垫步都能快速的跨越一大段距离,身形灵活的出没于草木树丛之间,速度快的简直不像个人。
又过了十几分钟,随着道路两旁山林的茂密程度逐渐加剧,前面的吉普车速度也越来越慢,王禅的目光远远盯住目标,脚下步伐始终稳定恒一。
虽然是大白天的,但林子里面却是显得有些幽暗。这时候已经距离虎林县城有了十几里,王禅再也不怕自己的身形会被人发现,甩开双腿,大步流星,再次将身体的重心降得更低,双腿跑动起来,前面膝撞胸口,后面脚跟碰触腰臀,跑动之中背上的一条脊椎几乎已经和地面成了两条平行的直线,整个人活脱脱就是一头正尾随猎物而去锲而不舍长途奔袭的“山豹子”一样。
在山里这么多年,王禅不止一次的曾经猎捕大型的野兽,有时候为了捕获一头成年的东北虎,拿虎骨虎血来入药,甚至要在大山深处毫不间断的追踪好几天,穿山越岭,对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饭。
况且他心在练功有成,平日走路都当成练功一样,耐力奇强,等闲在山林间奔驰三四十里还不够他热身的。不过,这样长途追赶车辆毕竟不是常事,人力总有穷尽哪里比得上机械的力量,只要有汽油来烧就始终如一,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大约追了六七十里路之后,王禅终于慢了下来,只觉得双脚发酸发胀,胸口之中仿佛正有一团火在烧,喷出来的气都是灼热灼热的。
不过,好在这条路王禅以前也曾经走过,知道是通往东方红林场的,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岔路,所以也不怕这车突然跑的没了踪影。
“该死的,再往前走就要进大山深处了,难道这些绑匪是林场的。要是还不到地方,我就只能停下来,慢慢搜寻了,是生是死,只看周林自己的命了!”
大兴安岭这地界气候恶劣,天气严寒,从而也孕育出了这一带人豪爽仗义的品性,尤其是这大山深处的林场自古以来就是民风彪悍,人人好斗,没解放以前根本就是一村一寨,忙时务农,打猎捕鱼,闲时“坐地立棍”扯起大旗就是啸聚山林的胡子土匪,杀鬼子,抢军火,打家劫舍无所不为。
虽说后来全国解放,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了,人人都有一口饱饭吃,在没有人进山去做土匪了,但民风却依然延续至今,无甚变化。加上近年来边贸开放通商口岸,许多人都跑去和老毛子做生意,为了安全起见,更是免不了拉帮结伙,在暗地里做些非法的勾当。正因为如此,王禅对于这些绑匪来自来自“林场”,实在一点都不感觉意外。
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王禅远远的看着前面的吉普车只剩下小小的一点影子,心里不禁有些泄气。周林算是他的朋友,如今有难自然不能不救,但若真的被这车跑的没了影子,就此中断线索,他也没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尽己所能,慢慢查找,至于在这期间,周林会不会被人撕了“肉票”丢掉性命,却不是他现在所能左右的事情。
“大不了,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以后找出这些人来,一一打死了,给周林报仇就是,也不枉我二人结交一场的情谊。”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王禅正要停下脚步,就在这时却隐隐约约看到那前面的吉普车突然在拐进了路边的林子里,然后慢慢在一处茂密的树丛中停了下来。随后就看到四五个人影跳下车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拖死狗一样,拽着还在昏迷不醒的周林往山上走去。而剩下的几个人却是训练有素的不知从哪里扯出了一张迷彩帆布罩在吉普车上,又七手八脚从旁边搬来了早就准备好的树枝茅草,盖在上面,这才急急忙忙跟着往山上爬去。
“咦?这些人是当过兵的,怪不得出手这么麻利!”
虎林地区是边境口岸,自然少不了大量的驻军部队,所以王禅虽然二十多年来都隐居在虎头岭上,不怎么和外界接触,但时间久了却也没少看到那些风雨无阻巡逻在边境线上的军人,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绑架周林的这些劫匪身手敏捷,很有章法,显然是经过训练的,加上眼前遮盖吉普车的这种手段,顿时就猜出这些人肯定以前都曾经当过兵。
王禅将身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先是长长的向内吸了一口气,气息嗤嗤,如蟒蛇吐信,直吸得胸口高高隆起,小腹干瘪前后相贴,而他这一口气也足足持续了两三分钟的功夫,这才噗!的一声喷出口来。
一口气跑了六七十里的山路,王禅就像是一辆被烧得滚烫的大铁锅一样,身体内部的热量积聚不散,烧得他浑身皮肤都变得通红,再要不屏息凝神,加以处理,时间一长恐怕就会伤及内部气血,令他的身体受到极大的伤害。幸好这时候,绑匪们停下了吉普车,应该是到了地头了,王禅却丝毫不敢放松精神,站在树后立时以老熊枹树的姿势站了一个“浑圆桩”,疏通肺经,安定气血。
而他刚才那一口气,一呼一吸之间时间长达两三分钟,却是有个名堂在里面,在内家拳里是一种叫做“钓蟾气”的气功法门,练得就是呼吸吞吐间的功夫,讲究“一线不断,气息不绝,金蟾吐气,天鼓雷鸣”。据说这种功夫练到精深境界,呼吸吞吐之间就会带动周身气血奔腾,如金蟾蛙鸣,出天鼓雷鸣之声。
现代社会,武术没落,但信息交流平台广泛,许多武术流派也为了适应时代潮流,也都纷纷随波逐流,将从前秘不示人的许多功夫或是印刷成书,或是发表在报刊网络上,以求更多的人学习。这一门钓蟾气的功夫其实就是王禅在新华书店里买来的,只可惜那些门派毕竟还是有所隐藏,书里的记述虽然未必是假,但肯定也是缺少了最关键的一些内容就是,想要照着书本炼成,那也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王禅依法运功,这一口气喷出来当然也是听不到什么天鼓雷音的,反倒是因为他自身气血充沛庞大,气息经过肺部压缩后再喷出口腔,直好似一根脱了弦的箭矢一般破开空气,发出了好像大力挥舞利刃破空般的声音,嗤的一响,直直喷出身前两米之外才缓缓消散开去了。
身躯渐渐恢复正常,王禅身上脸上的红色也迅速的淡化下来,在他的额头上竟然也看不见有什么汗水流下来,却是因为他练功日深,如今已经能自由闭合全身的毛孔,转换呼吸,只要不超过自身极限,任是怎么样大剂量的运动,时候也不会像常人一样汗出如浆,热汗淋漓。
又过了一会儿,估计那五六个劫匪都已经到了地头,走的远了,王禅这才迈开大步往山上走去。不过他这回并没有顺着那些劫匪上山的小路寻踪而去,而是原地往西又走了七八百步之后换了一处树丛极多的位置后,才蹑手蹑脚往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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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山中有事
虎林原本就是当年东北抗日的前沿阵地,山中很多地方都被日本人依山所建开挖了为数众多的军工设施,用来驻兵或者秘密存放大量的军火。
王禅就知道在这山上的半山腰处就有一座中等规模的藏兵洞,半是天然半是人工,抗战胜利日本投降以后还有许多日本军人不愿投降,跑到这里妄图死守,叫嚣着要恢复天皇昔日的荣光,结果被当地的一伙“胡子”断了食水道路,最后十几颗手榴弹扔进去全都炸飞了了事。
而解放以后,全民自主,虎林地区几万平方公里兴建了八大林场,这当年日本人的军火库藏兵洞便也成了后来看山守林人天然的住所,随便弄点树枝扎成篱笆挡在入口,里面稍微布置一下就能住人。冬暖夏凉。
山洞口敞开着,前面拖着周林的几个劫匪早就进去了,还在外面留了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一个守在洞口,一个却爬上了旁边一棵大树,明显是做的是军队守夜执勤明哨暗哨的套路,也让王禅更加确信这伙劫匪的来历并不简单。
这伙人训练有素,都是真正的行家里手,王禅爬上半山腰先是暗中观察了一阵子,见到那两个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目光所及几乎是遍布山洞前整个视野的死角地带,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被他们发现。
好在这几个人似乎并不是本地林场的人,否则也不会舍近求远跑到这么一处所在,他们以为守住山洞的入口,就能进能退,万事大吉,却不知道像是这样古老的一座藏兵洞军火库,最重要的就是通风和换气,要不然存放的军火炸药肯定就会返潮变质,成了一堆废物,所以在建造这种军事设施的时候,日本人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借着山势地貌在许多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秘密开了不少的通风口。
这东西在虎林当地本来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算不上什么秘密,可这些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玩的是“猛龙过江”一套,虽然也曾为这次的行动做过的大量的准备工作,调查细致,连一旦失败的退路都准备的齐全,但到底是百密一疏漏了这一点。
身形无声无息的穿行于草丛之中,王禅这时候整个人都几乎平爬在地面上双肘双膝着地,微微撑起身子,交替用力,向前运行,就好似是一条大蟒蛇一样,不但速度奇快,而且动作轻灵柔软,悄无声息,只是片刻功夫就找到附近最近的一处通风口,头下脚上钻了进去。
这里的通风口都是日本人用水泥石灰细细抹过,上下一体,足有腰身粗细,正好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身体。先是侧耳停了一下山洞的动静,王禅双臂一撑,整个人快速钻过通道,凌空一个跟头,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这里是山洞的后半段,在过去是用来当做日本人的居住区的,沿山壁两侧挖出了整整齐齐的两趟小型石室,顺着这里再往外走才是用来存放军火的仓库,山洞里最宽大的地方。王禅眨了几下眼睛,让自己尽快适应这里的光亮,屏住呼吸,这才身形一动朝前走去。
大概摸黑走了五六分钟的功夫,前面的转角处开始有昏暗的灯光偷过来,隐隐约约的也传来一阵男人说话的声音,王禅知道到了地方,更加不敢大意。
这伙人既然敢跑来虎林绑架周林,手里就肯定有枪,王禅虽然是练了十三太保横炼功夫,身体强悍,能挡得住刀砍斧剁,不惧怕一般的冷兵器,但却也肯定挡不住这杀伤力强大无比的枪械子弹,尤其是这些人明显都是经过正规的训练,手里一旦有枪,危险性比起普通人来立刻就要危险十倍以上。
管你练过什么功夫,几十年的苦练,只一枪打在头上,神仙都扛不住!
想来是觉得前面洞口留了人手把守,这些人就觉得万无一失了,或者是因为人手不够的原因,总之山洞内部并没有人设防。王禅摸到那灯光投射过来的转角,然后脚下一错,身子迅速的转到了一个不受光线照射的角落里,慢慢探出头来朝放出亮光的地方看过去。
“好在我当初采药的时候来过这里,地形熟悉,否则今天的事情却是麻烦的很呢!”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王禅提在半空的心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林场的护林员不是每天都在这里执勤的,三两天过来一次已经是勤劳了,眼下这年月,一切都朝“钱”看,看山守林又能挣几个钱!所以这山洞里虽然也拉了电灯,生活做饭的“家把势”都准备的齐全,却是没有经常住人,不过这也让那护林员无形中逃过一劫,也算走了大运。
“虎哥,你看现在该怎么办?咱们抓了周林,算是把事情完成了一半,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通知买家来验验货呀?”王禅看到空旷的山洞正中,正有五六个大汉聚在一起,说着话。
为首一个大汉,也是个光头,身高体壮,一米八几的个子,腰里扎着巴掌宽的武装带,脚下穿着一双护住胫骨的“爬山虎”军靴,下半身穿着一条绿色的军裤,上半身则是一件印有八一标志的红色纯棉背心。暴露在外面的肌肉鼓鼓囊囊像是小山一样,几乎要把背心撑破了。
这大汉脚下扔了一个长条背囊,拉的大开的拉索下面露出一堆打磨的光滑无比的钢棍,根根都有一米多长,而他手中正在把玩的一件东西,却是一口两尺多长形如短剑一般的凶器,三棱的尖头,雪亮的刃口,每一个侧面的中间还有一个从上至下延伸到底的深深血槽,看起来就和军队里专门和人白刃战的刺刀军刺一样,通体上下闪烁着一种令人深深心悸的寒冷光芒。
空地上除了这个大汉之外,还有四个人,穿着打扮都大致相仿,搬来几块石头当成凳子坐在上面,正一面说话,一面打量被扔在角落里兀自昏迷不醒的周林。到底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了,不比王禅这种专门练习武术的人,能通过长时间的锻炼将身体的巅峰状态维持十几年的时间,加上这些人下手又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手刀就叫一向养尊处优的周林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们还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已经给娘们打了电话了,叫她马上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尾款给结清了。不过,这事情还有点变化,咱们初来乍到,不明真相,怕是被那娘们给利用了,这个周林干的可是大宗走私的买卖,垄断边贸口岸的地下生意好几年,手里头最少也有上亿的资本,现在他人在咱们手里,区区五十万就想雇佣咱们猛虎,简直是把我当成叫花子一样。”
那为首的大汉猛的冷哼一声,把手里的凶器狠狠往面前桌面上一插,顿时噗的一声,透过足有三寸厚的实木桌面,借着头顶灯光的映照,王禅看到这人的眼中闪过如同山中猛兽一般的两道凶光。
“另外,我还从金碧辉煌的刘大脑袋那里听说过,这个周林前几天可是刚从老毛子那里弄来一批好货,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呢,据说都是咱们国家以前流失出去的一些文物古董,要是能把这批货弄下来,咱们兄弟人人都能发财,吃香的喝辣的,各回各家,哪还用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干这断子绝孙的买卖。”
“那还不好说,像他这样的人享受惯了,只要咱们兄弟稍微给他上上一点刑,什么老虎凳辣椒水的,总之渣滓洞那里有什么咱就给他来什么,保管他乖乖合作。只是这一次咱们毕竟拿了买家的钱,按照道上的规矩,也不好做的太过,要是虎哥真的想干,那就等那娘们来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把她也一勺烩了。那娘们可是水灵灵的很,一把掐上去直冒水儿,咱们兄弟这下子可是有福了,准叫她临死之前,**不断!”
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大汉突然嘿嘿一阵奸笑,口里说这话,手上还在不断做着什么动作,引得周围一群人,全都大笑起来。这伙人显然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说起杀人害命的话来,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是兴奋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