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弍子道长之外,沐云岭和茗茶都是第一次进入皇宫的人,但茗茶一路上并没有露出惊奇震撼的表情,毕竟她生活了三千年的家,比起眼前的皇宫更加富丽堂皇。而身边的沐云岭却一改平时的死气沉沉的,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这倒是让弍子道长有些例外,心里也有些安慰,就算是这样的棺材脸,也是识大体的啊。
而沐云岭则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四周,欣慰的点点头,很好,建筑盖得都很对称……
就算面对的是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弍子道长也不掩眼中的鄙夷,带着茗茶和沐云岭两人进入乾清殿,三人也不行礼,只有弍子稍微拱手道:“督主好久不见,我这次带人来给陛下看病,还希望您能暂避一下。”他毫不掩饰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觉得动手脚的便是面前的这个人。
被无端怀疑,那督主脸上并没有任何恼色,只是淡淡笑道:“弍子道长做法,本督自然不敢打扰。”
刚走进门的茗茶原本还在疑惑面前这个高高瘦瘦,长相俊美的男人是谁,直到听到弍子道长开口,才发现原来这位,便是那乱政的太监。
和印象中电视剧里那鹤发鸡皮,擦胭脂抹粉的老妖怪不同,面前的这位总管太监约莫只有20多岁,生的十分貌美,也没有什么违和的女气,倒是给人一种魔性的魅感。而更令茗茶吃惊的是,这位大太监的身负龙气,显然应该是开国君王的命运,但那龙气的根部却被斩断,生生偏离了命运。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男人,若是没有进宫成为太监的话,那便是帝王之象,早晚会推翻如今的朝云国自立为王。但不知为何有人改了他的命数,切断了龙尾,将龙气过度给了本来已经苟延残喘的国家,令其重新回归盛世。
茗茶倒抽一口气,若真如她所想的那般,这个男人对女帝出手的原因就在正常不过。而她若是出手去救助这女帝,恐怕也成了逆天而行了……
弍子道长很满意那督主的识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捅了捅发呆中的茗茶的胳膊,道:“道友,你快去给陛下看看吧。”
茗茶回过神来,为难的咬了咬下唇,点点头道:“好吧,我先去看看。”只能祈祷希望,千万不是她想的那么凑巧好了。
第23章
朝云国女帝登基为帝的时候年仅16,她原本并不是这国家的第一继承人,也并非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但她却是非常幸运的人。先皇太子因为暗中笼络大臣结党营私,过多干政而被贬为庶人,而皇子与继后原本是青梅竹马,被好色的先皇拆散后,两人在秋闱的时候舍弃了一起,趁乱私奔。三皇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醉酒后和美人调笑父亲被二哥带了绿帽子,而被先皇赐了毒酒,而四皇子年岁太小,而先帝唯恐帝业无人继承,将四皇子严加看管亲自教导,结果生生让四皇子因为过劳而死去。
在所有的皇子死的死贬的贬逃的逃之后,皇宫所剩下的只有两位公主,但两位公主皆是大门不出的内向性子,所以皇帝从未考虑过让两人继承大统。在先帝苦于后继无人之时,自幼陪伴在先帝身边的大太监总管像先皇进言了长公主的聪慧孝顺,让重病性命垂危,弥留之际的先帝大为感动,在宾天之前册立阳昭长公主为储公主。在先帝驾崩后,阳昭长公主武从蓉顺利登基为帝御极天下,成为朝云国的第13位皇帝,也是第八位女帝。而她身边自小伺候的小太监严季则也代替了已经年老的原两厂总督,和同样年迈的大内总管一跃成为手握大权的九千岁。
作为一个太监,严季则手里的权利太多,明显已经超过了他内侍该有的程度,但女帝却对他信任有加,多年来恩宠不断,依然让他亲自伺候自己的饮食起居,从不加他人之手。而虽然宠幸宦官,但女帝本人却是一位勤政爱民的英明皇帝,从未因严季则而做下过什么错事,因此就算看不惯,也没有太多言官去干涉女帝的选择。但这次,女帝莫名其妙昏迷不醒,百姓们不知道,但百官都知道这件事绝对和那位手握高权的太监总管有关,但自女帝昏睡之后,朝政便被严季则把持在手中,饶是知道,大臣们也有心无力。
一边回想着弍子道士在路上为她科普的事情,茗茶跟在严督主的身后走进女帝的卧房,出乎意料的是,比起皇宫的奢华,这间屋子却出乎意外的简朴,除了龙床之外,便只有一架装满了书籍的书架,还有摆放着笔墨纸砚的书桌。茗茶望向女帝那被浅黄色轻纱遮挡住的床铺,一眼便看到床头小桌上那没有看完的奏折。
她真的是一位,非常勤劳的皇帝。
走进内室之后,弍子道长见严季则还呆在屋里,当下挥动拂尘,指着大门道:“现在我们要施法唤醒陛下,有劳督主您出去一下了。”
严季则抿唇浅笑,视线落在一身旧衣的沐云岭身上,而后者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同样毫不示弱的看了回去。两个气场很大的男人互相目视着对方,首先感觉到压力的就是弍子,他伸手拽了拽盯着龙床发呆的茗茶,小声道:“道友啊,你别发呆啊,这事可都在你身上呢。”
茗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后面的两个男人,开口道:“沐云岭,我要给陛下治病,你和…督主暂请回避,在这里不合适。”
听到茗茶的话,沐云岭没有再给严季则一个目光,下一秒便转身走出这间虽然华美但却让他感觉些烦闷的屋子。而严季则对着茗茶小鞠一躬,道:“有劳姑娘了。”说完,他再次深深凝望了那被纱帐挡住的人儿一眼,才回过身去。只是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原本的浅笑便被冰冷取代,目光也蓦然阴冷下来,给了在屋里面伺候的侍女们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见她们诚惶诚恐的点头之后,才绷着脸离开了房间,而那修长的手指,从头到尾都狠狠地插入掌心之中,从未松开过。
在两个男人离开后,弍子道长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擦擦汗道:“明明是个阉人,居然有那么大的气场。”
“那可不是普通的…唔,太监啊。”有真龙命运的太监,大概从古至今也只此一人吧。回望向弍子询问的目光,茗茶无奈的撇了下嘴角,却不能给他解释什么,这种话说出去的话,在这群从小被灌输皇权不可侵犯的人眼中,那就是大逆不道啊。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严季则给她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却说不出有哪点不对。
叹了口气,茗茶提着裙子走到女帝的床榻前,两边的宫女自然而然的拉开纱帐,露出在沉睡中的恬静女子。
她并不是特别美貌,但五官柔和,给人一种暖心的感觉。虽是一国之主,但却没有电视剧中武则天般君临天下的英气,反而就像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而且似是性格温婉恬静。在这一刻,茗茶才意识到,高高在上的女帝也是女人,她们并不需要去学男人的样子,不用刻意端着脸子,只要保持自己原来的个性就行了。
就算知道她醒不来,茗茶却还是放轻了步子,她跪蹲在床边,伸手搭在女帝纤细的手腕上,将一律灵气探入女帝的身体中,闭目控制着那股灵气在她的身体里面流窜。见到茗茶的动作,边角一个小侍女悄悄的溜出了门,又迅速的回来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而在外面,严季则两手背在身后遥望着天空,不时有小太监上前告诉他屋里面发生的事情,而严季则本人则一直是保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目光平静的望着蔚蓝的天空。在前方,是仿佛连接着天际的宽阔大道,他还记得在幼年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女孩笑得傻傻的,不顾宫人的阻拦和其他皇子公主们鄙夷的目光牵着他的手跑过。在这大大的华丽牢笼之中,两个人相携走便了所有能去的地方,从小到大……
为了能不让这笼子永远成为她的束缚,他拜大太监为义父,掌握了他的软肋之后,逐渐接手了他的势力。并且在暗中怂恿那位太监在先帝面前挑唆,设计废了太子和几位皇子。而在先帝临终之前,其实长公主除了去探望一次之外什么都没有做,但他却让老太监在先帝性命垂危中说尽了长公主的好话,让她顺利登基为帝。于是这莫大的宫殿不再是牢笼,而变成了她的家。但同样她也永远不能离开这座皇宫,无法去过她向往的平凡生活,遇不到可能会令她心仪的男人。
朝堂之上的大臣皆是鹤发鸡皮的老头或是秃头将军肚,难得有个青年也长的不符合人类审美。而这宫里面的侍卫全都是他精挑细选,不仅是出身低贱,长相也比不上他……在多方筹划之下,女帝所见过最好看的男子莫过于他。或许也因此,她从未考虑过选后纳郎,一直和他这个半残之人一起。
睁开眼睛,严季则松开背在身后的手,收敛起一身力气,脸上又带上了习惯的假笑。他侧脸望向旁边,只见沐云岭抱着剑依在乾清殿的柱子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冷气。而几乎在同时,沐云岭也站直了身子,将剑放下,转头望向后方,身上那排外的气场,也似有了一丝松动。
“沐云岭!”
茗茶一改进入女帝卧室前的凝重,满脸笑容的跑了出来,蹦蹦跳跳的停在沐云岭身边。而后者只是低头看了她一边,像是在询问,却没有出声。
心情甚好的笑笑,茗茶伸手扯了扯沐云岭的袖子,道:“这下子去仙门有望了哦。”
沐云岭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另一边的严季则便抢先一步道:“姑娘,陛下她……”
茗茶点点头,看向严季则的目光已经没了困惑和戒备,笑容满面道:“我能治,但是还要再委屈女帝几日,我要借用她体内的魔蛊找到施术者,绝了后患之后才能为她解蛊。”既然是魔修下手,那她为女帝治疗,就不算是逆天而行了,除掉魔修,还能积攒些功德。
“蛊?”严季则浑身的气质一变,嘴角危险的抿起。
而茗茶只觉得周身一寒,打了个冷颤后躲到了沐云岭身后,道:“虽然是蛊,但并不是凡人用的那种,而是魔修以自身的邪气滋养而成的一种形似是虫子的分身。这魔修的道行不高,大概也只有练气巅峰的修为,我可以除掉,但怕会打草惊蛇,还是先用那蛊找出他的位置擒住他比较好。”
不管如何,有了希望就已经足够了啊。严季则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着,他抬起双手,对着茗茶施礼道:“多谢姑娘!”
“这倒是不用,本来除魔就是我们作为修士的责任。”茗茶连忙躲开他的礼,在她心中,这个人就算是没有登基,但依然也是真命天子。只是,见他的喜悦不是作假,茗茶忍不住问道:“你可知…后悔吗?”
他本应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却入宫成了被人歧视的太监。
严季则愣了下,但随后却反映过来,道:“此生无憾。”
茗茶闻言没有再问,只是他究竟是否真的听懂茗茶在说什么,却也无人知晓。
第24章
听到他这么说,茗茶欣慰的笑了笑,她无法像那个国师一样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但是却能感觉到他刚才被问到的时候有没有发出恶意,就算她说的很模糊,但如果是心里有事的人的话,就算是多能掩饰,也会下意识的暴露出邪念,而他的眸光很清澈,没有丝毫波动,显然是真的并不在意那副王座。轮回那么多世,茗茶也经常转世到王侯将相家,见多了纷争夺权,但却是第一次看到对权势没有半分巴望的人。茗茶好奇的从上到下打量着严季则,目光中带着好奇的探究。
严季则被她打量的十分不舒服,平时除了陛下,哪有女人敢靠近他更别说是在他面前抬头了。皱了下眉头,严季则抬手一拱道:“不知姑娘何时能动身擒拿逆贼,本督先去准备妥当。”
“这个简单,随时……”原本信誓旦旦的茗茶忽然停了下来,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道:“抱歉抱歉,还有件事麻烦督主您准备一下,我初来京城,并不知道这里的各处路径方位,麻烦你去让人绘制一幅地图。”见严季则要回答,茗茶抢先一步道:“我要的地图和你想的那种简单的不一样,你要找画师,把整个京都的大小细节全部画下来,每家每户有几个房间都要标出来,弄得越惊喜,我越能准确的找到凶手。我知道这或许很难,但还是希望督主您能尽量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完成。”
没有为难和犹豫,严季则非常果断的应下,又问道:“仅仅是京城就行吗?”
“我觉得他应该是就藏在京城里面,在别的地方的话,不仅是不好控制蛊,连情报都不好得到。反正你先拿来京城的地图,其他的等我先试验过在说。”
“那辛苦姑娘了,我先去准备,您和这位公子,还有弍子道长多有劳累,便在皇宫住下吧。”也不等茗茶等人反驳,严季则便对一边的掌宫女官道:“带三位贵人去休息,安排人小心伺候着,有什么事就立刻来找我。”那女官连忙应声,而严季则本人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虽说是安排他们休息,但其实也是在监视吧。对这样的安排茗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便带着愤愤不平的弍子道长,在女官的带领下去了专门招待各国来使用的会同殿。
朝云国并没有像历代皇帝一样将招待来使的国宾馆建在宫外,而是大咧咧的放在皇宫之中,但事实上真正招待的别国来使却很少。因在之前边疆小国蠢蠢欲动,那一代女帝便将各小国的皇子们扣押下来作为人质。而这会同殿便是为了这些质子准备着,后来的皇帝废除的这项制度,这间宫殿便一直空了下来,偶尔让那些加班的大臣们做临时住所。
要绘制那么详细的地图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特别要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茗茶知道就算是严季则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很快完成,便放心的住了下来,每天在女官的带领下逛逛御花园。而弍子道长则每天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拼命绘制灵符,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至于沐云岭,这些天他不吃不喝的呆在屋子里面废寝忘食的修炼,努力的冲击筑基。
沐云岭被安排在会同殿正中心的大殿里,本来是弍子道长要住,但硬生生被对称控抢了过去。这间大殿最为向阳,平时是最为敞亮宽阔的房间,但自从被沐云岭住过之后,却每日逐升些冷。提前吩咐外面的侍卫禁止任何人接近,连送饭的宫女也被挡在门外,沐云岭端坐在大殿中心的地毯上,抿着眉打坐吐息。但他的起色并不好,脸上苍白无一丝血色,下巴处不断有汗水流淌下来,他身体内的真气乱窜着,其中的颜色在逐渐变黑,那双隐藏在眼皮下的黑色眼睛,也染上了嗜血的猩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云岭满满的睁开眼睛,他依然没有找到破开筑基期的大门,但体内的杀气却日渐增多,在静下心闭关的这些日子,他有很多次都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杀人的*。看来那黑气并不是对自己毫无影响,平时自己只有在面对危险时才会无法控制自己,但如今却变得不知何时就会疯狂起来。
想要再次体会到穿破人体的感觉,想要喝到甜美的血腥,想要杀光一切生灵,想要毁灭所有一切,想要让这个世界回归混沌……
这些疯狂的念头在自己的脑中涌动着,稍有不慎便会溢出来。除了这间正殿之外,其他他所呆过的地方,如今都成了一片废墟。
难得保持了片刻的清醒,沐云岭身上又开始控制不住的缠绕上了淡淡的黑色气息,那好不容易回归墨色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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