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东西,在笼罩着这片天地。”
宁风先回头望向元始桥方向,只见得一片空空荡荡,有青山绿水,小桥老树,何曾有什么薄雾,有什么横跨两个世界的桥梁。
“有意思。”
他闭上眼睛,以灵觉之眼望去,分明又能看到薄雾,感觉到元始桥。
“看来这桥,他人不能见,不能入,只有我自己才能返回。”
宁风确定了这一点后,将注意力从元始桥上移开,沉吟了一下,忽然盘膝直接席地而坐。
“这里我总觉得很是古怪,先看看是什么问题?”
宁风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放开神识,从最微末处,开始感受这个世界……
“阴气!”
“至阴至冷,似从九幽而来的阴气。”
“燥热!”
“似火山爆发,如硫磺满溢,地气之一。”
“我所在的地方,怎么会充斥着如许多掺杂着阴气和燥热地气,连天地灵气都为这样的气息冲散了。”
宁风盘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心境沉入九死境中,心神却未完全沉溺进去,反而在拔高,好像心神从身体中抽离了出来,在无限高的地方,俯瞰这个世界。
萦绕在周身,充斥在天地的气息,每一缕都好像成了他眼睛的延伸,将其心神送上九重之上。
“咦?!”
宁风眉头紧皱,惊疑出声。
不知千万里也,有十道气柱冲天而起,如一牢笼,笼罩所有……
“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百二十二章少年张凡(上)
“这里,是秦州!”
“秦州最有名的宗门是法相宗!”
“法相宗有一个筑基期修士,在近年横空出世,于天柱山斩杀仇雠一战成名,在同阶难觅敌手,为新一代天骄。”
“他的名字叫做:张凡!”
宁风还是书生打扮,屁股底下垫着书匮,托着下巴坐那目送夕阳西下,顺便理清楚思绪。
在他的身后,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看打扮模样皆是修仙者,现在或是后脑袋上肿个包,或是鼻血长流地躺那,明显都是让人很不熟练地放倒弄晕的。
最诡异的是其中一个怪异姿势趴在地上,前面是一方巨石,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他自己一脑门撞石头上自个儿撞晕的。
宁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地望向那个,啧啧赞叹:“真聪明,从头到尾连眼睛都不睁开,把能交代的竹筒倒豆子全给撂了,然后自觉地在石头上撞晕。”
“他是生怕被杀人灭口啊。”
宁风赞叹之余,都有些拿捏不准了,到底是这人聪明过头了呢,还是这里的世道真这么乱,问个讯而已,至于灭口嘛?
“不管了,反正我要问的东西,都已经问出来了。”
他长身而起,向着东海之滨走去,前行不几步,唤出荧惑旗,一道比之前闪亮多倍的星辉流光曳在身后,冲天而起。
“按他们的说法,秦州将有大变。似是什么地下遗族入侵。修士们蜂拥往东海坊市。寻求出海避难。”
“少年张凡,应该也在那里吧?”
破空而去的宁风没有太大把握,毕竟这种寻常道理,放在未来有那等成就的张凡这般存在身上,着实是难说得很呢。
不过宁风现在,也别无选择不是?
此时之秦州,正是人心惶惶时候,宁风一路飞去。不知道见了几波修士仓皇向着同一方向去,更见得不少场战斗在秦州往东海一线上发生。
但凡混乱,群魔乱舞,是正人之九幽,恶人之仙境。
宁风一开始没有注意,生生被卷入了几场,换成在元始桥的另外一头,以对方的实力,他很怀疑能不能全须全尾地逃跑。
换在这里,却无问题。
“这……就是我现在的力量?”
宁风握着荧惑旗。在长空中悬停,周遭尽是星光汇聚。就他托在半空中不失坠落。
数里之外,几个恶形恶状散修打扮的修士仓皇而逃,看那样子就差夹着尾巴了。
这些人,片刻之前宁风一个闪避比及碰上的,对方立起歹意,结果只是稍稍接触,便是一个溃败下场,于是乎狼奔豕突,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宁风感受着此刻体内澎湃的星力,沉浸在新得的力量上,倒是也无暇去追他们。
“之前‘问询’时候,我选的人修为太弱,体现不出,原来张凡加持在我身上的力量,竟然一强如斯!”
宁风咋舌不已,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摩着眉心处。
那里,有无法通过触感捕捉到的一个流星图案,呈现星光色泽,澎湃的星力正是从中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这里面,好像还有东西……”
宁风沉浸在对这个流星图案的感悟当中,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抬起,高高举着,呈一个拿捏着什么的手势。
突然——
“轰隆隆~~轰隆隆隆~~~”
破空轰鸣,由东方来,倏忽之间,洞穿长空,在身后留下云气被洞穿出一条通道的痕迹。
在这个通道的最前头,火红色流光呼啸着,狂暴着,仿佛是火焰最原始的本质,火山爆发的一瞬,金色与火红色掺杂,既显尊贵,又露暴烈。
“好强的气息!”
“只是这人怎么不往海外逃呢?”
宁风从感悟中全部打断,有些不爽,但看那道火红流光全无停留,更无招惹他的意思,便也就作罢了。
“说起来,这秦州修士境界乍看与我们相差仿佛,不过本质上却有大区别,至少在前期更擅长斗战这一块。”
宁风想到之前遇到的那波人,还有刚刚划破天际之流光,想着若不是有神秘存在张凡支持的力量,怕还真没法在这里折腾出什么来。
“说起来,能提前尝试一下更高层次力量是什么滋味,蛮好嘛。”
宁风自娱自乐了一下,那道火红色流光即将消失在天边呢,他刚刚要催动荧惑旗,忽然就怔住了。
一声乌啼,充斥着悲愤,惶急,还有滔天的战意,从天边传来。
“不对!”
宁风豁然回首,凝望向天边流光,回过味来。
“这是……张凡!”
“张凡的法相,据说就是一只三只脚的火乌鸦,那是个屁的火鸦啊,分明就是三足金乌!”
“一定是他。”
宁风念头都没能转完呢,直接调转荧惑旗,向着天边追去。
一前一后,一道金红如火,一道星光如瀑。
“这个是法相宗方向。”
宁风默认了一下方向,结合之前从那几个倒霉蛋口中打听出来的消息,顿时猜测到了张凡去向。
“这个张凡难道是一个愚忠之辈,赶回去救援法相宗?”
“不要吧……”
宁风想到这个猜测万一成了事实,那一肚子苦水都要满溢出来的感觉,跟吞了黄连似的。
“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念头在不住地转动着,张凡与宁风一前一后划破长空,亦不曾听过。
半个时辰前后,宁风眼前出现了一个笼罩在火焰与阴气的坊市,张凡则冲着旁边一处树林处落了下来。
“还好,不是最坏情况。”
宁风松了口气,不敢直接跟进去,免得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呢,先跟少年张凡干上一架。
想到张凡这个神秘存在大成后的无量威势,宁风对跟张凡,哪怕是少年张凡打一架的信心,就着实不怎么充足。
绕了一个圈子,从树林的另外一头悄无声息地降落下来,宁风摄着步子踏入林中。
稍顷,“轰轰轰”的连串爆鸣声传来,似乎是一场战斗正在林中发生。
“什么情况?”
宁风眉毛一挑,加快了步子,向着声音源头处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少年张凡(中)
“咦?”
“这个是……法相?”
树丛当中,宁风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林中空地处。
那里,一座碧绿色的蘑菇法相,在一个面目普通,气质平淡,身形瘦削的青衣男子身后浮现了出来。
如虚似幻,又作假还真,一种独特的气息,不属于青衣男子,却从他的身上澎湃而出。
那是法相的气息。
“这就是法相呀。”
宁风看得如痴如醉,感慨出声,同时颇有一种总算看到活的了般,奇妙的感觉。
自入秦州,法相宗如雷贯耳;自打听到张凡出身法相宗,以三足金乌为法相,联系到此人后来恐怖如斯的成就,他对“法相”就无比期待了。
目前为止,首次得见。
前面听到的轰鸣之声,就是自这个青衣男子与一群阴魂的战斗中传出来。
此刻,激战正酣。
“喝!”
伴着青衣男子一声低喝,蘑菇法相中发散出绿点无数,一一没入到阴魂当中。为绿点植入体内的阴魂立仆在地上,哀嚎打滚,惨不堪言。
这本就让宁风刮目相看了,不曾想更了得的还在后面。
当未曾被绿点植入体内的阴魂蜂拥而上之时,随着青衣男子指挥,在地上打滚的阴魂分别如跗骨之蛆,将行动自由的同伴或拖到地上,或牢牢抱住。
下一刻,随着青衣男子一个冷厉的声音“爆”。以被植入了绿点的阴魂为中心。所有阴魂皆被波及。一声声爆鸣炸响,震得宁风耳膜鼓荡,刺痛如欲撕裂。
“好厉害!”
“这就是法相特有的法术吗,叫什么来着?”
宁风双手捂住耳朵,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打听出的消息,是叫法相灵诀还是什么的?
烟消云散后,他不及再去回想这法术是什么名称,反正不用自身修来。而是法相自带之法术,仅凭这一点就让宁风羡慕得可以了,称谓之类的,反而不重要。
更关键的是,他分明见得,数十个比之前足足大出了一圈的绿点,正在乳燕投林般飞回,没入蘑菇法相当中不见。
这一幕过后,青衣男子原本有些惨白的脸色,多少恢复了几分红润。
“还能进补?”
宁风觉得这会儿要是一面镜子摆面前。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怕是比那绿光还要绿几分,绿到发蓝。妥妥是羡慕的。
他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这些明显吸收了什么,反哺回去的绿点,决计是会给青衣男子带来偌大好处的,至于是加快修为积累,相助突破屏障,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就只有其自身晓得了。
“是谁?!”
宁风正在浮想联翩,恨不能以身代之,拥有蘑菇法相呢,青衣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厉喝出声。
同一时间,原本在渐渐隐没不见的蘑菇法相又见清晰起来,其喷薄欲出,更胜之前。
宁风下意识地咯噔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说他。
青衣男子望过去的方向,宁风也能轻易地感觉到一股并没有刻意隐藏的气息。
那是如日之初升朝气蓬勃,又似火山即将爆发,暴烈恣戾,融尽一切的光热与刚烈。
这是,属于张凡的气息。
果不其然,青衣男子话音刚落,张凡身着玄金衮服,迈步而出。
“张师兄!”
看到张凡,青衣男子脱口而出,落在宁风耳中,不知道是否错觉,怎么都觉得是惊呼出声。
“韩师弟,别来无恙啊。”
“为兄还没恭贺师弟筑基功成呢!”
张凡眼中发红,气息浮动,经行处时而会控制不住力量,在地上留下一个个龟裂脚印,焦黑土壤,可是见礼时候动作虽然随意,却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失礼的感觉。
俨然是,他天生就该用这样的姿态,待人接物。
“韩偓,见过张师兄。”
宁风松了口气:“原来他叫韩偓,竟然是张凡的师兄弟。两人的气质相差太远,一个是煌煌大日,只会经行九天之上,纵然一时蛰伏,终会喷薄而出;
一个则是如太阴之月,永远以部分示人,其余大部隐于暗处,偶尔现出峥嵘展现全部,旋即又会收敛回去。”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宁风霍地一下,目光一凝,落在韩偓的背影处。
他目光所及处,可以清楚地看到韩偓有一只手背在身后,手掌松握不定,好像有什么迟疑着犹豫不决。
“他是想出手?”宁风脑海中跟闪电划破一般地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旋即不敢置信,“为什么,他们不是师兄弟吗?看之前表现,不像是有积怨,倒更像是陌生得很。”
“何至于一见面,就要下杀手?”
宁风有些理解不能,在他印象中的师兄弟,是沈兆轩与他一般,至不济也是如宝玺、曾醉墨与他之间,顶了天了就是卯这劲儿着要压对方一头罢了。
眼前这两位,怕不是这个样子。
察觉到韩偓异状,宁风不由得提起灵力,同时迟疑着要不要高喊出声,或者现身打断,防止张凡为这人所趁。
这个念头还没有闪完呢,张凡声音就传入他耳中:
“怎么?”
张凡目光中寒芒一闪,道:“韩师弟还想杀为兄灭口不成?”
“呼~”
宁风紧握着荧惑旗的手一松,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真心是想多了。
“这等存在,日后能抵达那样的高度,岂是无因,哪里是那么好暗算的?”
“杞人忧天。说的就是我了。”
“说来。这个修仙界的氛围还真是差呢。”宁风自己摇着头。觉得要是让他在这样的世界里修行,成长,真不知道得压抑成什么样子,只是短短时日,无论是那个一脑门自己撞晕的,还是眼前这师兄弟相处,都让很不喜欢这个修仙界。
“真不知道这样的修仙界有什么存在必要,这样的仙有什么好修头的?这些修仙人。越看怎么越想把他们打落尘埃呢?”
“还好,我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宁风自我安慰了一下,更不知道他无意间的一句话,正是此方世界无数年后,不远处那个男子屹立在世界之巅后做的事情,将一方世界,无尽修仙,打落尘埃,做地绝天通,让一世。再无修仙人!
沉浸在自身想法里面,宁风就没有怎么留心不远处师兄弟两人对话。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得韩偓发问:
“九死一生啊,张师兄你不再考虑一下?”
张凡拱手为礼,似在谢着什么,兴许是为宁风忽略掉对话里面,韩偓透露的某些消息吧。
伴着这个动作,“轰”的一声,天知道韩偓话里面什么东西刺激到张凡了,其一身灵力仿佛失控了一般,置身之处,方圆丈许,尽是金红色火焰在猛烈地爆发。
来者倏忽,去者突然,不过转瞬,便即消逝。
可即便是只爆发了片刻功夫,张凡周围的土地上,大片龟裂,大片焦黑,大片草木灰烬,仿佛有人敬业地收集着柴火,在这里燃烧了一整个晚上篝火一般。
“韩师弟,为兄失礼了。”
“日后相见,再叙别情。”
张凡一抱拳全无迟疑,惟有一道金红流光,连天幕一起撕裂划破,如倚天长剑,直指漫天阴霾笼罩下,犹如鬼域之法相宗坊市。
无论是宁风,还是韩偓,两人都以为张凡不会回答韩偓之前劝告了,他振聋发聩的声音,轰然回荡在林间空地:
“有所为,有所不为,此必为也。”
“家祖父赋我血脉,养我成人,恩重如山,见危难而不救,畏难而自保,愧为人哉!”
声音犹在耳畔,流光已在天际。
“好男儿,当如是。”
宁风脱口赞了一声,不去管脸上阴晴不定,似是有些欣羡,又不认同的韩偓,驾驭着荧惑旗,从另外一个方向跟上张凡。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这暗,无关日落,不是自然之规律,是弥漫天地之阴气,将一切拉入比夜更深的黑暗,比冬更彻骨的寒冷里。
置身其间,宁风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地调动前所未有澎湃之星力护体。
霎时间,所有的阴寒尽数被驱散,巅峰张凡灌入他体内的力量,即便是星力天然也带着阳刚的味道,祛一切阴寒。
与此同时,笼罩住宁风遁光的星辉在这阴气掩盖下,竟然如星辰闪耀在夜空,有说不出的天然和谐味道。
“错打正着。”
宁风开怀一笑,如得了新玩具的孩童,心想着:“这样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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