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咔嚓。
金鲤真仿佛听见一声轻响。
眼前的洛尔洛特如同周围的普通人类那样,浑身僵停了,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她的瞳孔在眼眶中惊恐慌张地乱转。
苍穹中响起第二道雷声,金鲤真抬起头,看见清澈如洗的蓝天正在被一股墨色迅速侵染。
当浓墨湮没了炙热明亮的旭日,当目之所及的天空都闪起了时空风暴,当她的牙齿因为本能的恐惧而颤抖,当炭黑色的龙尾从虫洞中伸出——她终于意识到——
宇宙最强的织尔蒂纳——降临了。
一阵强烈的飓风吹过,金鲤真下意识闭住眼睛,再睁眼时,黑色的游龙盘旋在高空之中,一个身形高挑,和人类女人无异的身影站在游龙的头顶,她黝黑的瞳孔不带感情地看着脚下的众多蝼蚁,那一头及腰的银色长发如同终年不化的雪山山巅,在狂暴的时空风暴中微微飞舞,游走着缕缕流光。
她的目光落到金鲤真——西渗出冷汗的脸上,下一秒,西就感觉到那股可怕的威压随之远去了,她大口喘着粗气,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她的名字:“格洛丽亚!”
她不发一语,从西身上移走目光,走下龙头。
万丈高空,她悬空而下,涟漪一样的波纹从她脚下荡开,她每走一步,洛尔洛特的身体就下陷一步,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随着格洛丽亚的脚步,往蛛女身上不断增加着看不见的压力。
在格洛丽亚脚尖触到地面的一瞬间,洛尔洛特的八条腿齐数折断,她被看不见的大手紧紧压在下陷龟裂的地面上,听见无数灵魂宝石碎裂的声音。
西几乎是目眩神迷地看着眼前这个强大到超出世间常理的身影,仅仅是天生的威压就能强到这种程度,她如果有格洛丽亚——二分之一,不,十分之一的力量也行啊!
西嫉妒得牙咬咬!她空有暴力碾压一切的心,却只能做个智力兼魅力型角色!
格洛丽亚继续前进,欧特的八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
淅淅沥沥。
就像被两手以相反方向扭曲的毛巾,金鲤真看见洛尔洛特八条大腿中的鲜血被大量挤出,格洛丽亚抬起右手,洛尔洛特流出的所有血液化成一条血色的长剑。
剑尖抵上洛尔洛特的喉咙。
洛尔洛特的嘴艰难地张开了一条缝,挤出如同锯木头一样难听别扭的声音:“别……杀……”
最后一个“我”字还未出口,剑尖刺穿她的咽喉。
“现在你觉得,谁是——”银发的女人看着瞪大眼,口鼻中涌出鲜血的洛尔洛特,微笑着轻声说道:“小、傻、瓜?”
洛尔洛特魂飞魄散地看着自己体内的织尔蒂纳核心不听使唤地钻出了身体,漂浮到了她和格洛丽亚中间。
格洛丽亚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数着上面的生命之痕。
“怎……么……可能……”洛尔洛特瞪大眼,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生命之痕。
“轮回了数十遍都没有察觉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将你囚禁在环形时空里的人?”格洛丽亚抽出血剑,向着核心挥去。
“不——”洛尔洛特恐惧地睁大眼。
“格洛丽亚!别杀她!”西想起自己的要紧事,忙冲了过去。
格洛丽亚的血剑在离核心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堪堪停下了。
“我还要她帮我保存一个人类灵魂!”在格洛丽亚朝她看来的时候,西连忙说道。
“人类灵魂?”格洛丽亚狭长秀美的眼眸转向被她用触手拖在身后的胥乔:“你就是因为他才激发了天赋能力?”
“……你在说什么?”西愣住,疑惑不解地看着格洛丽亚。
格洛丽亚手中的血剑分解成红色的星星点点,湮没在空中。她伸出空着的右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径直抽出有主的核心。
西再次看见了自己的蛋壳,和她记忆中不同,眼前的蛋壳已经连蛋壳形状都失去了,只剩下三片可怜的壳子,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她眼前。
“你的环形时空把气息全部隐匿了,直到时空重新开始流动,我才捕捉到你的位置。”格洛丽亚眯眼看着三片小小的蛋壳,轻声说:“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幸运啊,西。要是再轮回一次,你就要核心破碎,在每个时空中灰飞烟灭了。”
格洛丽亚伸出手,三片蛋壳乖乖地落进她的手心,西吃惊地睁大眼,亲眼见着她的蛋壳在柳絮般的红色光芒中逐渐修复完整,变成一颗完整的蛋。
然后,她将这枚蛋推进了西的胸口。
在完整的核心重回身体的一瞬间,西想起了在这个“胥乔存活”的时空之前,她一遍一遍经历的“胥乔必死”的时空。
从第一次他为了保护她而浑身中弹,血流成河地倒在地上开始,他死了数十遍,她也为此轮回了数十遍。
一遍又一遍,她经历着他因她而死的环形时空,最终从无数个选择中,终于组合出了今天这个见到格洛丽亚的时空。
格洛丽亚的视线随着西的目光一起移向胥乔,她说:“洛尔洛特抽出的灵魂再也不能复生,你确定要抽出他的灵魂吗?”
金鲤真愣住了。
格洛丽亚看了眼胥乔,又看了眼西,说:“……如果你想把他带离地球,为什么不让他呆在你的环形时空里?”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西醐醍灌顶,刚要说话,格洛丽亚先开口了:
“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能给我不一样的惊喜。”
格洛丽亚的声音落下,轻松凌空跃起,几个起跳间就站上了黑色游龙的头顶,她最后看了眼地面上的西,钻入虫洞,和墨色融为一体。
几乎是一个眨眼的时间,浓重的墨色收缩为一个小点,接着完全消失在如洗的蓝天。
捡回一条残命的洛尔洛特不等金鲤真朝她看来,就狡猾地通过虫洞逃走了,只剩下地上一个巨坑。
“这——这什么天坑?!”刚刚那个说打雷的警察难以置信地惊叫道。
“……真真。”胥乔咳了一声。
金鲤真这才有精力看向身后的胥乔——我的妈呀,在被人看见之前,她立即收回了捆在他身上的触手。
收回触手后,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海胆怎么不刺人了?
“真真,我们怎么在这……”胥乔话音中断,因为金鲤真伸手触碰上他的脸。
真的不疼了。
环形时空解除后,他不再是标的,不具备任何特殊性——
她闻到了他身上比任何人都浓郁的扑鼻香气。
“真——”
胥乔刚刚说出一个字,金鲤真就抓住了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往山坡下别墅区走去:“走,我有个夜光手表请你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