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呢,当然不是这样。
当时苏婉去到第九生产大队后,她明显的感觉到,她和郭志强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就像两个人突然就变得距离很近,很难形容的微妙感觉,不用说话,就是看着彼此,就知道,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后来郭志强回到云市,两人的关系自然更加亲密了,可那层窗户纸,一直都没有捅破。
苏婉是个没什么耐心的,有一天看到一对别的情侣走在一起,其实并不亲密,但她就是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一对情侣,于是她很冲动的做了一件事,明明才和郭志强分开,又跑回去找郭志强了。
苏婉永远记得当时郭志强懵逼的状态。
“喂,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喜欢我就明说,不……”
“我喜欢你。”郭志强直接说道。
于是苏婉也懵逼了一会儿。
于是两个傻子互相看着对方,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或许也谈不上谁追谁,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感觉。
林素美点点头:“这样呀。”
“对啊,就是这样。”苏婉倒不觉得自己主动问郭志强有什么不对,也以为林素美只是随便问问自己而已,“你怎么没有和谢长渝一起去图书馆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林素美微妙的看了苏婉一眼。
苏婉完全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怎么了?”
“没怎么。他大概有事吧,最近不学英语了,自然就不用一起去图书馆了。”
“什么事啊?”
“……”林素美嘴角轻轻抽动,“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不能说了,连她都觉得自己这话太酸了。
“嗯?”苏婉歪过头,有些不懂林素美怎么说话说一半。
林素美摇摇头:“没什么。”
苏婉也没有多想。
林素美和苏婉一起去食堂吃饭,打的是普通的饭菜,林素美吃着总感觉不对劲,不知道是饭菜的关系,还是因为对面的人换了。所以她起身,打了一份牛肉过来吃,让苏婉高兴得不行,她自己吃着牛肉,却觉得今天的牛肉没有往日的那种味道了。
“好吃吗?”林素美问吃得正香的苏婉。
“好吃呀,每次想骂它太贵了,但吃到这味道,就骂不出口。”
林素美:……
林素美只好自己也吃着饭,吃了几口后,又停下来,问对面的苏婉:“你说,如果一个女生主动向男生表白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苏婉把一口饭咀嚼吞下后,才道:“我妈是觉得不好,说要是那个男生喜欢你的话,哪里需要你表白,如果他不喜欢你,那么你表白也没有用,而且还会很丢脸。我以前觉得我妈妈说得对,但现在我不那么认为。”
“你怎么认为的?”
“每个人遇到的人不同呀,这个不好说。拿我自己说,要表白的话,就是当时的心情,就是那股冲动,别的都没有,想那么多干什么,想表白,是因为自己想呀,和对方没有关系,更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理智的分析更没有关系。”
林素美点点头:“那如果一个女生拒绝了一个男生好几次,然后又去表白什么的,是不是会很奇怪?”
“拒绝了好几次,然后又表白?”苏婉也觉得这事有些奇怪,“是因为当时那个男生特别穷,后来有钱了?”
林素美:“……”
“我妈都给我讲过好几次这种例子。当初嫌弃男方条件差不肯嫁,现在男方突然有钱了,又想和对方谈朋友了,结果人家男方不乐意了,还说了很难听的话。”
“哦。”林素美点点头。
“你是帮谁问的呀?”苏婉一脸的好奇。
林素美瞧着苏婉那古灵精怪的模样,突然不想再虚伪的掩饰什么:“通常别人讲什么亲戚身上的事,或者同学朋友身上的事,多半都是自己的事……你怎么就不觉得,我是帮自己问的呀。”
苏婉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就你,如果你还需要向别人表白,那别人还活不活?”
林素美:“……”
“那男的得多优秀才行?反正不可能。再说了,真要是你,情况就不一样了,千万不要主动,就端着,稳着,他不来主动追你,失去你是他的损失,绝对不是你的损失……”
“谢谢啊。”
“谢我干什么?”
“谢你如此看得起我呀!”
苏婉瞪着林素美,瞪着瞪着,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还真是这样。
……
这一整天,林素美都没有看到谢长渝,她心里突然慌乱起来,怕他这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主动去男生寝室那边,想问问谢长渝室友,谢长渝都在干嘛。
余成光下楼来看到林素美,当下就愣了愣,小跑过来,一只手举起,食指不时的点头:“那是那个……那个……”
“林素美。谢长渝的同乡。”
“对,和谢长渝一个村的那个美女。”余成光想起了对方,当下就高兴得笑开了,“我看到你和孟耀生对峙的那一幕了,牛,太帅了,就该那么干……那孟耀生简直太恶心了,好多人都讨厌他,真是解恨。”
林素美深呼吸一口气:“那个……我一直在给谢长渝补习英语,但这几天他好像都有事,我突然有点担心,毕竟是同村的嘛,要是真有事的话,想问问他我能不能帮上忙……但我连他影子都没有看到。”
余成光认真的想了想:“谢长渝这两天是有点怪。”
“怎么个怪法?”
“莫名其妙的买些东西回来,也不准我们看,每天都很晚才回寝室,有时候根本都不回来……我们也没有当一回事,都知道他好些朋友就在南门外面,应该是去他朋友那里住了。”
“哦。”
余成光突然压低了声音,脸上笑得很诡秘:“我们寝室私底下都有猜测,觉得谢长渝应该是偷偷摸摸谈恋爱去了,因为他有时候会傻笑,笑得那模样……啧啧,一看就是干了坏事。”
“不可能。”林素美突然说道,看到余成光愣了下的样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大,只好解释,“我是觉得,就算是谈恋爱,也不用瞒着我……连英语都不复习了。”
“你是不是和他一个村的?”
“是。”
“那不就得了。他肯定是怕你知道了,告诉了他父母呀,你也知道,他农村的,父母和城里不一样,会觉得谈恋爱对象就是儿媳妇了,但现在嘛,谈恋爱也会分手啊,我们会觉得正常,但一些父母会不能理解……再说了,你这个样子……要是人家女孩子知道男朋友天天和你一起学英语,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余成光的眼神突然意味深长。
林素美下意识想要反驳,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她觉得余成光眼里的深意是让她自己理解,既然人家女朋友介意她,那么谢长渝应该不会再找她补习英语了。
林素美总觉得这情况不对,心里憋得慌,所以她毫不犹豫,直接又去找郭志强等人了。
然后,郭志强等人一个个看着她,如临大敌似的,说话吞吞吐吐,她问谢长渝的事,他们就转移话题,要么不知道,要么是谢长渝去做一些事去了。
林素美原本没有多想,可郭志强张成安他们的反应,让她又变得忐忑起来。
————————
那一天多的时间,对林素美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她又是羞恼又是有点忐忑。
羞恼的是她竟然很想去找谢长渝,然后说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她很想和他在一起,忐忑的害怕他真的突然就喜欢上了别人,那她这样又算什么?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些非常恶劣的情绪,他那么长的时间都等来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看?
还有就是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是的,绝对不可能,他明明为了她而奔走,做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突然就喜欢上别人,要对他有信心。
然后又怀疑自己,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太烦了,太作了,让她不喜欢他,现在由他来选择她了……
她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对,这样不行,于是她全身心的投入学习当中,甚至想着,是不是自己太闲了,应该接一份活来做。
……
这样的复杂情绪并没有为此太久,因为苏婉红着眼睛回了寝室,沈青和舒言她们正劝着苏婉什么。
林素美心下一惊:“这是怎么了?”
沈青和舒言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苏婉,那意思是,让苏婉自己来说。
林素美只好看向苏婉:“别只知道红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那郭志强太过分了……我要和他分手。”苏婉抹着眼睛。
林素美是真被吓到了:“到底怎么回事?分手这两个字可不能乱说。”
苏婉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今晚发生的事,原来一个女顾客很明显的对郭志强有好感,吃饭的时候,都故意找郭志强说话,后来那位女顾客脚拐了,郭志强去扶……
苏婉当时就气炸了,说那位女顾客是装的,郭志强是真傻还是假傻,想去和对方有关系。
郭志强解释了一下,大概也不耐烦了,说苏婉太小气了,人家明明就是真的受伤,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诬陷别人。
然后苏婉就和郭志强这么吵了一架……
“郭志强不像这样的人……”
林素美还没有说完,就被苏婉打断:“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不信问舒言和沈青。”
林素美看向舒言和沈青,她们两人都冲林素美点点头,然后看着苏婉叹气。
林素美只好拍拍苏婉的后背:“别生气呀,应该只是误会,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找郭志强说清楚……”
“才不要找他。”
“好好好,不找……”
苏婉真的生气:“小美,我难受死了,我知道我们之间肯定会吵架,但没有想到会是因为这样的事……小美,陪我出去走走,否则我要难受死了。”
林素美当然不会拒绝。
苏婉和林素美一起走出寝室,向着操场那边走去,一路上都能看到好些对情侣,苏婉会在每一对情侣身上停留几秒:“以前我可羡慕了……小美,你羡慕过吗?”
林素美点点头。
苏婉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然后两个人来到操场。
“我们去后面吧!”
学校里人太多了,操场都不够用,所以在这个操场后面,又打算修建一个操场,才只有一个雏形,但因为没有路灯的关系,去那边的人比较少,一般都是一些偷偷摸摸的小情侣。
“嗯,好。”
苏婉情绪不好,就拉着林素美慢慢走,偶尔说点与郭志强相关的话。
然后苏婉坐下,林素美只好陪着她。
苏婉又提了郭志强说会永远对她好的话,但她突然觉得不敢相信了。
“小美,我先去一下厕所,你就在这里等我……”
“我陪你一起去。”
“不要。”苏婉的反应特别大,“我只想一个人去。”
林素美想偏了,以为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只好妥协了。
林素美坐在原地,原本因为这黑暗有些害怕想走,但想到苏婉等会儿回来若是找不到自己会担心,再加上不远处的地方就有人,也不存在危险,也就待在原地了。
天上有满天的星子,林素美躺在地上,安静的欣赏着星空。
突然,一双手蒙住了她的双眼。
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的喊道:“谁?”
“别怕,小美。”是苏婉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林素美稍微安心下来:“你干嘛呀?”
不对,去厕所的速度就那么快?而且她感觉,自己周围好像有人,尽管她的眼睛被人用手捂住,但依然感觉到有亮光存在。
“小碗……”她伸手,摸着捂着自己眼睛的双手,下意识的想去摸身边的这个人,但对方很抗拒……
“我在这里。没事的。”苏婉立即说道。
林素美隐隐觉得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又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在她稀里糊涂的时候,她眼前的这双手终于放开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排蜡烛,还有四周都围着好多人。
她转身,才发现,原来她身后的人是谢长渝。
他笑看着她:“吓到了?”
他们被围在心形蜡烛中间,旁边无数人站立,然后也不知道谁先动作,拿着什么往中心洒,有花瓣,还有一些彩纸剪碎的碎片,洋洋洒洒落在被蜡烛围绕的中心地带。
林素美单手捂着嘴,在这一刻,当然知道他是在做什么。
于是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得到了解释,他为什么偷偷摸摸买一些东西得到了解释,为什么他会偷笑得到了解释,甚至是郭志强他们为何吞吞吐吐也有了解释。
“Tm的,好忍得好辛苦。”孙有为大喊一声,差点都忍不住告诉林素美了。
“就是。”余大庆也说着。
郭志强扶额:“我才最惨好不……被女朋友那么坑。”
苏婉瞪着郭志强:“那是你的荣幸好不?”
“是是是,我的荣幸。”
……
余成光可怜兮兮的看着林素美:“对不起呀,我说错话了,我告诉谢长渝后,他差点没揍我……”
“那是你活该好不?有这么漂亮的人在,谢长渝要多眼瞎才能看上别人……”
……
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吼着“表白,表白”,然后大家一起吼着两个字。
林素美扫过旁边的人,看到了她的室友们,沈青和舒言也在吐槽,还得跟着她们,人生第一次跟踪就献给了她。还有郭志强他们,在那里说着谢长渝有多不容易。还有谢长渝班上的同学,让她赶紧把他给收了,免得去祸害别人……
然后她抬起头,微微红着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
“这种情况下,我好像应该煽情。但千言万语的话,我发现我也说不出来。我能说的就是,我喜欢你,过去喜欢你,现在喜欢你,未来也会喜欢你。我挺骄傲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喜欢你一个人。”
林素美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她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似乎好花费很多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大哭,不哭得崩溃。
他轻轻抬起手,擦了擦她的眼睛:“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只问问你的心,它是怎么告诉你的,然后给我回答。”
林素美咬着唇,刚想开口,他又捂住了她的嘴。
“我喜欢你,想当你男朋友。但是,我希望你接受我的理由只有一个,你想清楚再回答。”
林素美点点头。
她问他:“你喜欢我?”
“是啊,很喜欢。”
“真巧,我也喜欢你。”
谢长渝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他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水,那无言的紧张一直笼罩在他身上,因为真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他也如此怀疑自己,她过去明明拒绝了自己,若是现在接受了自己,会不会只是因为他做的一切而感动……
可是在此时此刻,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蜡烛外的人,全都在那里欢呼,吹着口哨,甚至有人哭了,仿佛见证了历史一般,真奇怪,明明只是两个相爱的人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而已。
林素美被谢长渝紧紧的拥在了怀里,她的心彻底安定下来,这就是她寻找了很久的温暖之所。
让她想要不管不顾,想要靠近的温暖怀抱。
重生以来,她的一颗心,其实多少有些飘,害怕一觉醒来,自己又回到了从前,也害怕一觉醒来,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她感受亲情,感受友情,仿佛用这样的方式去享受弥补过去,也是证明自己的存在。
而现在,她的人生好像完完全全得到了圆满。
即使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