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苏婉,和过去已经很不同了,过去苏婉高兴或者悲伤全都写在脸上,现在却是会将某些心思放在心里,只要她自己不表现出来,别人未必知晓。
林素美知道的只是苏婉和郭志强似乎认真的谈了谈,然后两人就没有太多来往了,偶尔去吃干锅时,苏婉和郭志强都表现如常,若是她不知道具体内情,完全想不到两人之间还有那些复杂过往。
“怎么不说话?”苏婉有点好奇。
林素美见寝室里暂时没有别人,她们应该都在回寝室的路上,便没有掩饰:“准备回家一趟。”
“家里出事了?”苏婉显而易见的替林素美担心。
“不是我家里,是郭志强家里。”
苏婉就那么僵在了原地,好一会儿后,她才吐出一口气:“这样的啊!”
林素美还等着苏婉接下来的反应,哪里知道苏婉什么都没有说,就好像刚才林素美说的事完全不存在一般。
林素美只好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她才和苏婉打招呼:“我走了啊!”
“嗯。”苏婉坐在她自己的床上没动。
林素美回家前,没忘记给自己的侄子们买一些小东西,小朋友们看到家里有大人回来,就指着那点小零食过点嘴瘾,林素美不忍心他们失望。
林素美连续坐好几个小时的车,才回到家里。
陈冬梅原本也在郭家帮忙,那边差麻线,这才回家来拿,恰好就和回来的林素美碰上面了。
“小美,你怎么回来了?”陈冬梅边走边说话,“回来了也好,走,过去吃饭。”
陈冬梅拿了麻线,边走边和林素美说郭家那些事。
郭奶奶原本和大家说着话聊天,结果郭奶奶突然就倒下了,倒下的同时嘴里还在流清口水,把大家都给吓了一大跳,赶紧送到县里的医院去,结果医生说不行了,说是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不行,陈冬梅也说不清楚,好像是什么血管里血液太黏了一样……
大家没有把郭奶奶送回家,有人直接在车站里候着,把郭志强等到后,直接让郭志强赶去了医院,让郭志强见了郭奶奶最后一面。
郭奶奶也是撑着那口气,看到郭志强后,好像笑了笑,人就彻底没了。
陈冬梅说到这里,也是感伤得很:“她也是个命苦的,好不容易孙子有出息了,等着享福呢,结果人没了……聊天的时候,她还盼着当一回老祖,希望看到孙子结婚生子呢!”
不远的一段路,陈冬梅念念叨叨的把郭家的那些事全给抖了出来,也没什么可说的,陈冬梅也就是念叨念叨。
郭奶奶人没了的时候,郭志强差点都晕了过去,也难怪了,郭志强和郭奶奶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人说没了就没了,难怪郭志强那么伤心。
还有就是郭奶奶去了后,大家才突然发现,就郭志强一个人,连包个孝帕都没有多的人,还是谢长渝他们看不下去,给郭家顶起,他们都包个孝帕,都把郭奶奶当成奶奶,否则郭家也太萧条了。
郭家情况特殊,大家也都能理解。
陈冬梅回来拿麻线就是去给他们那些人包孝帕去。
陈冬梅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知道不?郭志强他那逃走的妈竟然回来了,不过被郭志强赶走了,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女人找过郭志强好几次了,见儿子有出息了就又靠了上来……他们说那是郭志强的母亲,不该这么对待,只会说闲话,怎么不想想郭志强那些年差点饿死?这样的妈,不认才好。”
陈冬梅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别家,哪家里有老人,年轻的时候对子女不好,老了子女也不认他,真是活该。
……
林素美去到郭家,郭志强跪在棺材钱烧纸,身形萧条而麻木。
林素美看着那样子,心里也难受,走过去,也烧了些纸,才对郭志强开口:“你奶奶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郭志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谢谢你回来参加我奶奶的葬礼。”
林素美叹一口气:“你奶奶肯定希望你过得幸福,未来越来越好。”
“我知道。”郭志强继续烧着纸,“你去吃饭吧!”
这里的一切都是村里人在帮忙做,谢长渝他们则招呼前来的人,帮着郭志强把葬礼办好。
当然了,也会有点不快的插曲,比如说余大庆家,他父母很生气,他家里又没有死人,包什么孝帕,对余大庆这行为很不满。
而别的人,大人们吃着饭,还想着给家里养的狗也装点饭菜回去。
至于小朋友,他们并不懂死人意味着什么,只想着代表有好吃的,在饭桌上高高兴兴的吃着自己喜欢的菜。
……
两个嫂子喊着林素美的名字,让她过去吃饭,她点点头,挤在家人的这一桌里,随着他们一起吃饭。
旁边那桌吃饭的人嗓门很大,在那里说着,人啊,说没了就没了,世事无常,要对自己好一点。
……
第二天,郭奶奶才被送去火葬场烧,然后下葬。
孩子们看稀奇似的,去看人下葬,远远的看着那些人放着鞭炮。
葬礼结束,郭家再次恢复冷清,张成安他们陪了郭志强一天,提前回了市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生活总得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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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美在家待了一天,陪着父母哥哥嫂子一起说话聊天,说她在外面的生活,也倾听他们的生活,第二天就去到了定州县城。
她先去找林海燕。
林海燕一看到她,一肚子话想说。
现在很多人都给林海燕介绍,介绍的那些男人全都是上了年纪,还带着孩子,只要林海燕拒绝,那些中间人立即就会变脸,告诉她,她已经不是什么小姑娘了,不能挑三拣四,像她这样离过婚的女人,不找那种男人,难不成还想找头婚的?
林海燕都气死了。
“我不结婚还不行?”林海燕翻了个白眼,“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干嘛找个男人来拖累我,还有几个孩子,还得我帮着养,真是想得美。”
林海燕简直觉得那些介绍人都有病。
“消消气,不理他们。”
林海燕这才叹气:“哎,我要是不去见人,你大婶得哭死。算了算,我妈也一把年纪了,还是不要和她正面对上。”
说到这里,林海燕不好意思的瞅瞅林素美:“上次我和你大婶吵了一架,就是为了这些事,吵着吵着我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说,她像被我给吓着似的,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气过了后,看着她白了的头发,我觉得我真不该那么说她,她看起来好可怜,说到底,还是希望我能有个家。”
林素美点点头,劝了林海燕几句,然后就开始听林海燕去相亲见到的那些极品男人了。
林海燕说着自己都笑了。
“姐,你总会遇到好男人的,我无比确信。”
这个话题让林海燕有点怅然,不过她摸摸林素美的头,笑着点点头。
……
和林海燕坐了一会儿后,林素美便去找谢长萍了,这是说好的事,中午得在谢长萍的那火锅店吃饭,谢长萍要把左明生介绍给她认识。
林素美早就预料到了,主要是谢明和陈思雪都特别高兴,高兴得不同寻常,自然有村里人问他们有什么喜事,他们就告诉别人,他们家谢长萍要结婚了,日子都定了,就在年前,让大家到时候去参加婚礼。
事都定了,谢长萍再这么一约,林素美自然就知晓了怎么回事。
林素美去到店里时,谢长萍和左明生已经在那里了。
林素美有点意外,因为没有看到蒋春叶,她还以为谢长萍会把蒋春叶一起喊来呢!
林素美一来,谢长萍赶紧就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左明生,这是我好朋友林素美,虽然她是个大美人,但你也不准多看。”
左明生好脾气的笑笑,有点害羞。
林素美也有点无奈,不过也和左明生打了一声招呼:“终于见到传闻中的你了,百闻不如一见。”
左明生愣了下:“萍萍她和你说过我?”
“对啊,我没有提过他。”谢长萍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确实没有说过他。
“是啊,没有说过,就是不断提他的名字,十句话九句话都离不开……”
“你讨厌。”谢长萍作势要打林素美。
林素美呵呵笑,笑得谢长萍脸红了起来,而左明生也笑得心花怒放。
谢长萍赶紧欺负自己男朋友:“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拿菜?”
左明生赶紧乖乖去了。
谢长萍这才和林素美一起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弄着佐料。
林素美这才问起蒋春叶的事:“你没喊蒋春叶一起?”
谢长萍叹了一口气:“春叶吧,生了孩子后,体型有点胖,她太敏感了,现在就在家带孩子,不怎么出门。就算出门,也是那种扭扭捏捏,哎,我说不清楚,我也不是嫌弃她,就是有她在吧,吃个饭都吃得不高兴,得时刻保护她那敏感的心,不舒服。”
林素美这就明白了。
谢长萍难得和林素美一起吃饭,把自己遇到的那些事全都和林素美分享,恨不得说个三天三夜。
“小美,你呢,你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
林素美吃着菜,听到谢长萍的问话,眼神微微闪烁,能说什么,难道说她一直帮谢长渝补习英语?她觉得谢长渝肯定没说这事,既然如此,自己最好也不提。
“就是你上次看到的那些,没完没了的。”林素美看向对面的两个人,教育谢长萍,“你不要一直和我说话,把你男朋友给冷落了。”
“他不会介意。”谢长萍直接开口。
左明生笑呵呵的:“听你们说话很有趣,我听着就好。”
林素美:“……”
感情的事,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林素美既然回来了,不可能不去看蒋春叶,谢长萍就把左明生直接打发了,陪着林素美一起去蒋春叶家里。
林素美还给蒋春叶带里礼物,蒋春叶看到林素美,立即热情的招呼,谢长萍则逗弄着蒋春叶的孩子。
林素美瞧着蒋春叶,总觉得蒋春叶现在变得有些卑微了似的。
她主动上前,问了问蒋春叶现在的生活,蒋春叶并未透露出生活的不如意,反而提了别的问题。
“小美,你看我生了孩子后,还是这么胖,他们都说会瘦下来,可是我还是这个样子,又不能不吃东西,孩子还得喝奶。”
林素美就知道了,蒋春叶是为着身材问题。
林素美想了想,就决定教蒋春叶跳操,天天跳练习的话,肯定能瘦一些。
蒋春叶果然很感兴趣,而谢长萍也很感兴趣,于是三个人就在蒋春叶家里跳操。
有些动作蒋春叶记不全,林素美就一遍一遍的教。
谢长萍累得直喘气:“春叶你不怕,我都记住了,到时候我来教你。”
“好。”蒋春叶终于露出大大的笑脸来,“你们怎么都那么聪明,一学就会,我就不行。”
谢长萍就夸她:“你也厉害啊,做衣服那么漂亮,我的嫁衣就交给你了。”
蒋春叶提到做衣服,眼里更是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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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美坐车返校时,看到两个人,她瞪着那两个人,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郭志强来送苏婉上车……
这信息量太大,首先是苏婉竟然跑去了九山村,其次是现在苏婉已经要回市里了,林素美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苏婉也看到了林素美,张了张嘴,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郭志强张张口,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将买的解渴的水果递给苏婉,然后眼睁睁看着林素美和苏婉一起上车。
……
苏婉在林素美离开后,便一直有点心神不宁,郭志强都和她说清楚了,她也知道,郭志强说得没错,要是让她父母知道她找了个这样的男人,她父母肯定会生气,尤其是经历了吴青树的那事,一定会说她不长记性,吃过一次亏了后,还要吃第二次亏。
所以在林素美离开的时候,她沉默了。
但她突然又觉得,不管是感情还是其他,为什么不能跟着心走呢?
然后,一个火热的念头就冒了出来,她就单纯的想去看看他而已,并不是要求什么,现在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一定很难过,她就只是想在这个时候去陪他。
那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买到去定州县的票,到了定州县,她只是随口一问第九生产大队,立即就有人指路,就那条大路,尽头的那个村子就是。
她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儿火热的气,只有在见到郭志强后,那股子气才会完全消散。
到了那个村子,她问了人,立即就被人指路,他们看到郭志强去了地里,应该是去的自留地。
……
郭志强的确在自留地里,他们家的自留地位置不好,很远,过年勤快,自己又开垦出了一些土地,别人也没有说什么,就当他家的地了。
他听村里的老人说,奶奶去世前,还惦记着要去把土里的草给扯了,大冬天的,草还长那么茂盛。
郭志强心里难受,就跑去扯土里的草。
“郭志强……”
他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又好像只是幻听。
然后,他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孩子,在田坎上走路,田坎不平,她走得摇摇晃晃。
明明穿那么多,怎么看着还是那么瘦小呢!
郭志强丢下手里的草,立即向她的方向跑过去。
然后她竟然就那么摔进了田里。
她是城里的孩子,没有见过这些,甚至不知道乡下的路如此狭窄高低不平,她摔进田里,一身的泥,然后微微区区的看着向自己跑来的他。
她觉得自己有点没用,连走个路都不会。
郭志强伸手,把她拉起来,然后把她拥进自己怀里。
要让他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呢?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个瞬间,一切的理智全都消散了,他觉得不管此刻的她让自己干什么,他都会愿意,都会接受……
第101章
大冬天里,如此冷的天气; 苏婉的脸却是不断升温; 脸色绯红; 那纷纷嫩嫩的脸,让人想到三月的桃花; 在初春的风中洋洋洒洒; 空中飞舞盘旋,最终落到地上。
苏婉的心,就像那盘旋在半空的桃花似的,忐忑、紧张、激动。
郭志强把苏婉从田里拉起来; 她偷偷瞅他一眼;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么跑来,她早已经失去了那矜持,可是不知道为何,那股子要见他的冲动如此强烈; 此刻满腔的感受也只是看到他真好。
郭志强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的牵起她的手,他走在前面开路,她走在后面。她看着两人牵着的手,脚步不停; 只觉得他的脚步怎么就那么大呢; 她好像要小跑才能够跟上他的步伐。
然后到了上面相对宽阔的道路后; 郭志强就不再牵着她了。
苏婉仍旧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想到此刻和刚才的待遇,落差太大,竟有了委屈的感觉。
到了郭志强家里。
郭家也新建过房屋,只是因为他和奶奶两个人居住,房屋不算多大,也就一楼一底,两个人住已算宽阔。
苏婉没有看过农村的房屋,只觉得好大,能有这样一个屋子,多好,哪里像城里,就一丁点住的地方,还要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她家能够住下已经算不错的了,走亲戚时总能看到别家为住房问题争吵不休。
她满心都想着,农村里不错的啊,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嫌弃农村?
“进来。”郭志强喊她,见她傻愣着,皱着眉头。
“啊……哦。”
苏婉走进去,第一间屋子是堂屋,很宽大,一般是吃饭招待客人的地方。
她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