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拿几份糕点吃,饿。”苏叶看着桌面摆满了格式糕点,馋的只吞口水。若不是身上这身衣服太不方便,她早冲过去一扫而空了。
碧月依言给苏叶拿了几份最爱吃的,端着盘子,心惊胆战望向门的方向,生怕这时候有人进来。
苏叶边往嘴里塞糕点边问:“今天是白大人去接我们吗?他现在人呢?”
“奴婢去外面看看。”碧月把装有糕点的盘子递给苏叶,走到门口,打开门随即被吓了一大跳,几丈外,白敛正直直看着这边。
碧月吓的啪一声把门关上,战战兢兢说道:“娘娘,白大人……在外面。”
这么巧?苏叶抹干净嘴角的糕点碎碎,把最后一块糕点吞了进去。赶走了饥饿感,心情好了不少。想既然白敛在外面,便让碧水传唤他进来。
“这……”碧月有点胆怯,看了眼被扔在一角的凤冠。白大人要是看到了,告诉皇上。
苏叶立刻明白碧月忌讳什么,想了想,便再次把那凤冠戴上。要是能把身上这套喜服脱掉就好了,重的要命。
“这样可以了吧?”
碧月拍了拍受惊的胸口,深吸口气,走出了房门去请白敛。
屋外,心情复杂又苦涩的白敛听到碧月呼唤自己进去,以为苏叶有什么不妥。今天半夜就醒来梳洗,一直折腾到这会,难免身子吃不消。进到屋内,只见苏叶凤冠霞帔端庄坐在床边,那样的娴静,美的让他有点不敢直视,内心一阵荡漾。那苦苦涩涩的感觉更强烈了。
“娘娘找属下何事?”白敛声音沙哑,喉咙似是打不开般。如今她已为妃子,从此他再也不能叫她苏姑娘了。曾几何时,那一声苏姑娘也变得让他如此不舍。
苏叶没回答他,反而是对着碧月说道:“碧月,你在外面守着。”
碧月想说这样不合适,但转而一想白敛一直是皇上身边的人,自会注意。也许娘娘是想向白敛请教什么,便依言照做。
待屋内只有他们两个,苏叶紧张地不断绞着手帕,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逼得白敛不由的温柔开口再次问。
“娘娘有事不妨直说。”
躲在凤冠下的苏叶忍不住偷笑,但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语气说道:“白大人,你也知我从小在道观长大。道观里都是些道姑……今天是苏叶大喜之日,今夜是……”
苏叶吞了下口水,忽然也觉得‘洞房花烛’这几个字有点难开口。酝酿了几番,才能勉强接下去说道:“洞房花烛之事,不曾有人教过苏叶。”
轰,白敛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什么炸开了,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脑袋空空的。
洞房花烛夜……洞房花烛夜……
这几个字似蛊毒般,瞬间窜入了他胸口,让他撕心裂肺办疼。
“属下,属下……”白敛从没试过像此刻般。
苏叶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继续添油加醋,带了点哭腔说道:“苏叶实在恐慌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叶没有母亲,没有长辈,也实在没人能问。”
哈哈,苏叶,天下哪有人去问一个男人洞房花烛之事的。苏叶因为要忍住笑,脸颊不断抽搐,身子微微颤抖。
可这在白敛看来,又误以为她那是因为害怕。
“娘娘……”白敛很想安抚她,可却开不了口,不知该如何说,只能道:“皇上……他会很温柔的。”
“温柔?皇上一点都不温柔。”苏叶都忍不住有点鄙视自己如此装了,可还是得装出可怜兮兮语气。
“属下……”白敛觉得房内好像突然没了氧气,胸闷的不行,甚至开始觉得有点晕眩。
白敛很甩了甩头,甩下一句‘我去把喜娘叫来’便夺门而出。
第24章 运权谋略
看到白敛落那荒而逃的熊样,苏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想到以后漫长的岁月也许都要在深宫中度过,便觉得人生可悲,心中的酸楚感止不住往外冒。哭着哭着,觉得自己这哭的有点无聊。九年的道观生活,七年的等待,这寂寞她不是不能忍。只要有盼头,一切都能熬过去。
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苏叶决定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听到屋外有点吵,苏叶微睁开眼,恰好看到大兴国的皇帝在一群宫女太监拥簇下走了进来。
宫女太监被苏叶如此不成体统的模样吓坏了,全部大气都不敢喘,更是忘了要对她说恭贺的话。
苏叶笑了笑,淡定整理了下仪容,站起来。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么做,唯有微笑。
刘常虽知他这位妃子有点与众不同,可实在也没想到新婚第一天,洞房花烛夜,他走进来竟然是这样的光景——整个新房空空的,新娘子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明天去给太后请安只怕要被说一顿了。
尽管如此,刘常还是非常给这位新进宫的爱妃面子,一副宠溺的语气说道:“朕让爱妃久等了,都怪朕太高兴,与大臣们畅饮过度。只是爱妃为何不让人在屋内伺候?”
“她们……”能赶出去的都赶出去了,赶不出去的也找借口支开了,苏叶在心里默默回答。
“臣妾让他们出去了,那么多人守着,臣妾觉得不自在。”
‘臣妾’二字苏叶是憋足了劲才说出口,说完还觉得沉甸甸的,活像吃了某样不喜欢的东西。
“爱妃这性子真是……可爱。”刘常边笑边看向身后侧的贴身太监徐福记。
徐公公不愧为皇帝身边的人,一个眼神便明白皇帝什么意思,立刻跪下请安恭贺。其他人见状,也扑通扑通紧跟着下跪请安恭贺。
“都起来吧。”苏叶第一次被那么多人跪,除了不适应外还是不适应。
“谢娘娘。”众人谢恩后起身低头站在皇帝身后。
看出苏叶的不自在,刘常也不想增添她的不适,便让众人都退下。
待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苏叶立刻指着头上那凤冠问道:“皇上,这东西很重,可以取下来了吗?”
刘常含笑点点头。
卸掉身上的重物,苏叶顿觉轻松不少。
“皇上,我本就是乡野道观长大的,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大家闺秀。入宫前我们可是谈好的,你护我周全,我入宫为妃,仍可做自己。”
“朕自然明白。”
“那你方才为何皱眉?”
“朕有皱眉吗?”
“我可是都看见了,皇上可别不承认。”
“朕只是觉得,既然入宫,那还是要注意点好。只有朕在你可以随意点,但若在太后及众臣面前,希望爱妃能记住自己是大兴国国君的妃子。”
言下之意就是,我虽然答应护你周全,可你也别处处给人留把柄。苏叶自然是听懂了他这话,想了想觉得也是为了自己好,克制下也无妨。
苏叶立刻起身,恭敬行了个礼,道:“臣妾谨遵教诲。”
刘常含笑,道:“孺子可教也。”
“是皇上教导有方!”
“爱妃今日累了吧?”
“那可不是。”苏叶拍了拍有点酸的肩膀:“顶着那么重的凤冠,我脖子都僵了。”
“爱妃脖子僵了啊,可要朕帮你揉揉?”刘常带了点玩味说道。
听到这话,苏叶的防备级数立刻从一上升到十二。这皇帝莫不是想要个真实的洞房花烛吧。
“皇上,我们可是说好的,我入宫为妃,可是不出卖肉体,你可不能把我骗进宫后反悔。”
刘常文言大笑了几声,看来他在这位新妃心中诚信度不够啊。
苏叶扫了眼不远处书桌上的棋盘,便道:“怎么说这都是你的新婚之夜,第一晚就让你回自己的寝宫,以后我日子会很难过的。虽然很累,但不介意陪你下几盘棋。”
“爱妃会下棋?”刘常深邃的眼眸亮了一下。自从登基后,除了太傅跟白敛偶尔陪他下过棋之,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对弈。
苏叶笑眯眯端过黑子,心里盘算着一会到底要不要赢。赢了也许可以趁势要个奖励,但也可能惹得龙颜大怒。
白敛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心中酸酸涩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会恨自己吗?
不是不知道苏叶说要跟自己私奔是认真的,不是不知道苏叶渴望自由。他,并没有忘记当年的承诺。只是……
白敛苦笑了下,心里默道:丫头,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七八年来,记不清多少次偷偷跑去慈安道观看她。确认她安好,平安长大。偶尔隔着房顶,听到她在嘀嘀咕咕咒骂自己。偶尔见她扫雪的时候,扫着扫着突然生气的扔掉扫把。偶尔见她坐在屋檐下,含泪啃着馒头,嘴巴里不断低念道:我要吃肉。
好几次他都差点失控想出现在她面前。带她走的念头不是不曾有。可是一想到身上的血海深仇跟责任,只能强压住这欲望。
他不曾忘记自己的承诺,当年的情景时常在他脑海浮起。
苏叶,如今你进宫了,锦衣玉食,会比在道观开心吗?
白敛心知不会,又希望她会,又不怎么希望她会!
那天在黑牢里把她救出,她抓着自己的衣袖可怜兮兮哀求道:“你把我藏起来吧,我不想进宫。”
他狠着心没瞧她一眼,也实在不敢看她可怜兮兮的眼神。怕看多一眼,自己就心软了。
住在郊外府邸的时候,苏叶的开心他都看在眼里。仿佛在尽情享受自己最后的时光,她明知道自己是逃不走的,却还在黑夜出逃。
是在试探自己吗?他不敢去细想。他只能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白敛,你是有使命的,一切以大局为重。
如今她终于成为了大兴王朝的王妃,有他一半责任。
他没想过皇上与苏叶相遇的方式是这样的,在得道皇上要册封还在慈安道观的她为天女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注定要为妃了。
大兴王朝的这位皇帝虽然年轻,可一向心思缜密,高瞻远瞩。登基这些年来,朝中大臣皇亲,包括太后,一直都在为皇帝后宫空置而忧心、谋划着。
皇帝无端纳个道观孤女为自己的第一个妃子,朝中反对声一片,甚至天下的百姓也会不安。可皇上他是谁?他可是大兴王朝最精明的天子,一个立志要让大兴王朝成为国力最强,受四方进贡的君主。
天女,不仅仅安抚了民心,更是让朝臣那句反对活活吞进肚子里。
纳妃,并不是立后。那些盘算着通过后宫壮大自己势力的党羽们想着这后位还空置,心里就算对苏叶着天女身份半信半疑,也不想去做那个反对最强烈的人。毕竟这后位还空置啊,万一被皇上厌恶了,岂不是成全了对手。
苏叶不明白皇上为何偏偏选中自己,白敛明白,这都是注定的。
宫殿外的白敛百味交集,宫殿内的天子与新妃却下棋下的不亦乐乎。
开始苏叶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赢皇帝的,怎知皇帝的棋艺竟是比刘风高许多,她被杀的片甲不留,压根没还手的机会啊。
“爱妃,我们都下第十盘了,明日朕还要早朝,不如就歇息吧。”刘常眼里确是有丝丝乏意。
“不行,我就不信我不能赢你一盘。”输红眼的苏叶早忘了最开始拉他下棋的目的,更顾不得什么早朝不早朝。她所有的尊严都尽丧在这棋盘上了,如今她眼里心里脑海里只有一件事:下好下一盘棋,因为这是挽尊之战。
看着她皱着眉又一脸认真的小脸,刘常带了丝无奈及微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宠溺。罢了,看来他也要用心下好这盘棋,让的太刻意,只怕他这位新妃会认为被羞辱,失控起来砸了这桌子就闹大了。
第25章 太后娘娘
翌日,早朝过后,大臣们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此刻他们忧心的不是大兴又发生什么战事,也不是出了什么疫情,更不是大兴的国君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大臣们忧心的是,今日朝堂之上,皇帝那藏不住的黑眼圈及连连不断的哈欠。这是当朝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在朝堂之上显得如此萎靡不振。
虽说昨日大婚,难免疲惫,可疲惫成这样……老臣们纷纷扶额。皇帝的表现不免让他们怀疑昨夜洞房花烛,皇帝是否纵*欲*过度。
自古红颜祸水,美色误国啊。
“王大人,你为何愁眉不展?”
“李大人,你又为何愁眉不展?”
被称为李大人的官员轻叹口气,道:“皇上登基那么多年,平时不管政务如何忙,都是精神抖擞,可今日,今日,今日……”
李大人连说三个今日,就是无法往下继续说,难以启齿啊,只能又深深叹口气。
“谁说不是啊,我们皇上怎么都不像是沉迷女色之人呀。”王大人捶胸顿足。
王李两位大人开了个头,四周立刻涌了一群官员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我们皇上四岁熟读诗书,六岁上马射箭,文武双全,怎么会为了个女的……唉。”
“我们皇上登基七年,勤政爱民,实在不应为了个女的……唉。”
“放肆!身为臣子竟然敢私下议论皇上,想被诛九族是吗?”最后从朝堂出来的左丞相上官博容静静站在他们身后听了许久,实在不下去了,怒斥了声。
众人被吓的脸色惨白,颤抖着着双肩,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上官丞相说的对,为人臣子,自当忠君爱国,不可私下非议。你们这样实在有违君臣之道。”右丞相王泰虽然是说着训斥的话,但语气却比左丞相温和多了。
右丞相训斥完,众人赶忙连连点头说是。
大臣们的议论一字不落的落进了皇帝跟白敛耳朵里,皇帝忍不住轻扬了下嘴角,对身后的白敛说道:“朕今日气色真那么差吗?”
白敛抿着嘴,道:“皇上昨夜只怕是一宿没睡。”
这话似有魔力,白敛心里不舒服感那再次蠢蠢欲往外涌。
刘常笑着摇摇头,有点无奈。他估计是有史以来最冤枉的君王吧,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被臣子误认为贪恋美色,就连身边的白敛都如此。
而让皇帝蒙受不白之冤的主角苏叶,在皇帝上早朝后本想躺下小憩一会的。才躺下却被碧月叫醒,提醒她要赶紧梳洗换衣服,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啊……昨日顶着凤冠纱巾没看仔细,只瞧得是个模样漂亮的中年少妇,跟她想的满头白发、老态龙钟一点都不沾边。除此之外,她对这个大兴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并再无丁点了解。
真是笨,昨夜下棋的时候就应该问问皇上的。想到这,苏叶忍不住轻拍打了下右脸颊。笨死了,忘记就算了,自己还一副残容,怎么见嘛。
“碧月,我可以不去请安吗?”
碧月听到她这句话大惊,赶忙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怎么可以说出这话,传到太后娘娘那就惨了。向太后请安是后宫惯例,娘娘不能不去。”
“惯例!”苏叶哀叫起来,那就是以后天天都得起那么早,天天都要磕头,直到太后老人家归西为止!苍天,当初她怎么会那么糊涂被皇帝三言两语感动。
相处这么久,碧月也知道她是什么性子,想到以后的日子也难为她了,不禁觉得难受,手中换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苏叶疑惑碧月怎么停下动作,低头看向她,只见她双眼含泪,不禁心中一暖。这皇宫里怎么说都还有个人对她真心相待。
“放心,我能做好的。”苏叶轻拍了下碧月的手。
换好衣服梳洗完毕,苏叶只来得及吞了几块昨晚吃剩的桂花糕便被人群拥簇着赶往寿和宫。
不过,她这算去早了还是去晚了呢?
到了寿和宫,太后还未起身。嗯,太后还未起身嘛,按理来说皇帝不曾纳入妃,太后还未起身的话,她孤零零在大殿上等便是了。可现实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