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兰崖城的申家,与你们兰崖城的太守勾结的倒是紧密,赵捕头,看来你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
冷笑着出声,苏墨轩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赵以成身上,虽然距离上次相见已是半月有余,然而申家老爷能这么快的便改变了性情,若是还看不出其中的猫腻所在,苏墨轩倒是枉为刑部侍郎一职了。
“不过,”俊朗容颜上的冷意更甚,苏墨轩冷意满满的两个字方才出口,站在近旁的岚风便向前迈出了脚步,顺手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绢抖开递给苏墨轩,只听他那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道:“你要的东西,我这里恰好真的有。”
白纸黑字,猩红色的印记,不是兰崖城府衙的太守令,却是刑部尚书的尚书令。
“赵捕头,将人带走,一个不许留。”冷冷的吩咐出声,苏墨轩将手中的那张尚书令丢在了申家老爷的手中,俊朗的容颜上神色淡漠依旧。
面上的黑沉严厉之色瞬间僵硬,将苏墨轩丢过来的尚书令拿在手中,申家老爷一时之间,有些无法应对面前忽然而来的突变,原本昨日已经同兰崖城的太守说定了今日的事情,放下来的警惕之心,却丝毫没有料到,苏墨轩会拿出一张连兰崖城府衙都无法驳斥的尚书令来。
哀嚎声一片。
原本受了申家老爷的怒斥,赵以成心里便是不舒服得很,如今得了这个报复的就会,心胸窄小的他,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甚至于率先动起身来,就要冲向申安琪所在的屋子里,倒是无意中配合着苏墨轩,给了申家老爷以最后的威胁。
“你,你住手!不要打扰我长姐!”申家少爷适时地拦在了赵以成的身前,却是因为他异常的来势汹汹,而不由自主地在嗓音里带了几分颤抖。
“赵以成!”被自己儿子的声音骤然惊醒,申家老爷看着作势就要冲进申安琪房间的赵以成,厉声呵斥中,带着无可遮掩的心痛与愤怒。
“申老爷,”闪身拦在了申家老爷面前,顾白羽清秀的脸庞上尽是淡漠沉稳之色,“去府衙大牢审问,和在这里将实情和盘托出,对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对您申家而言,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您觉得呢?”
适时地出声,顾白羽对着申家老爷再度抛出了两者相择其一的选择,明若秋水般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反抗的光亮,她看着申家老爷,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终于是满面颓然的败下阵来,申家老爷看着站在身前的顾白羽,沙哑的嗓音中尽是苍老而无力的模样。
“我们就是想知道,逝去的令爱,究竟埋葬于何处,给所有无辜之人一个交代。”清淡的嗓音平静如水,顾白羽对着申家老爷出声,并没有将实情进一步的透露出来。
“馨儿她被我葬在兰崖城郊外的乌青山后。”苍老的嗓音嘶哑不堪,申家老爷满面无奈的对着顾白羽出声,然而却是瞧不出,他此刻的心中,究竟是否对自己的这个庶出的女儿有那么丝丝缕缕的心痛。
“乌青山后?哼,你觉得,我会让那个贱人的女儿好好的葬在那里?”申家老爷的话音刚落,一个阴冷的嗓音便骤然响起,身形缓缓从众人身后走出,正是从来不肯轻易出现在人前的申夫人。
“你……你什么意思?!”语气惊且怒,申家老爷看向自家夫人的目光中,充满难以置信的震惊,“你说,你把馨儿她,她怎么了?!”
“馨儿?那不就是个死人么?老爷,你现在对着个死人叫的那么亲热做什么?”话语阴鹜依旧,申夫人的脸上充满着令人心寒的狠意,“你说我把那个死人怎么了,她那样的贱人,有什么资格进入申家的坟墓?!当然是刨了棺材,随便的丢进荒山去喂狗!”
面色阴冷不变,口中说着如此骇人听闻的话语,申夫人却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你!你!你个毒妇!”瞬间气得面色通红,申家老爷颤抖着指向申夫人,想要再度斥责出声,却是疾速地喘息着快要昏厥,被近旁的老管家一把扶住,便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申夫人,说话可不要只贪图一时痛快,挖人棺材弃人尸体,在大兴王朝的律令中,可是重罪。”在申家少爷的拦阻面前回过身来,赵以成对着申夫人出声说道,这十里八方有没有出现被野狗残害的尸体,他身为一城之捕快,显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473。第473章 凶手的愤怒
“重罪?证据呢?我就不相信,为了一个死去的破落贱人,我家老爷会真的出言指证她棺材的消失。至于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因为受到你们的威胁,所以胡言乱语而已。”
阴冷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的畏缩后退,比起申家老爷来,申夫人确然是个心机颇重之人,不动声色的用身子挡在申安琪歇息的房间之前,她看着赵以成,冷声问道。
“就算申家老爷不会,但是倘若申家二小姐的生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人毒害身亡的话,申夫人,您觉得,她究竟会不会站出身来,替自己的女儿伸冤报仇?”
咬牙切齿,被申夫人不留情面的驳斥出声之后,赵以成索性便将自己刚刚从苏墨轩言语间推测出来的事情,当做了证据确凿之言说了出来,却是略有些心虚的,不知道苏墨轩究竟会作何反应。
俊朗的容颜上淡漠之色依旧,苏墨轩似是没有听到赵以成所说的话一般,仍旧是稳稳的站在原地静立不动。
“赵捕头,你以为拿那个低贱的奴婢就能威胁到我?倘若她真的这么有本事有出息,当初还会那么灰溜溜地从申家被赶出去?赵捕头,你实在是太高看我们申家的下人了。”
丝毫不为所动,申夫人做出一副冷嘲热讽的模样,看向赵以成的目光中,带了几分不屑的意味。申家是兰崖城的一方富贾,面对着赵以成这样的捕头,申夫人那习惯了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是一时半会儿的收不回来。
“申夫人,你不要太过分!现在是刑部办案,由不得你在这里颐指气使!”严肃的脸庞上有了难以控制的怒意,赵以成终究是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对着申夫人指摘出声。
“我过分?赵捕头,我看您……”
“申夫人,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能狠下心来,对你的女儿申安琪做出这样的事情?”
清淡的嗓音不疾不徐,站在一旁冷眼观望着的顾白羽,出声打断了申夫人尚且没有说完的话,虽然,她并不相信申夫人当真是将申安馨的遗体丢去荒野,然而,挖坟掘棺的事情,她定然是做了。
既然如此,为了找到申安馨的遗体埋葬之处,顾白羽也只能将那个本不愿轻易说出口的事情,当众说出来。
“顾大夫,你不要以为上次你给琪儿治了病,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你……”
“就是因为申安馨,”再度出声打断申夫人试图辩解和转移视线的话语,顾白羽清秀的脸庞上,尽是令人无法质疑的从容和镇定。
“前段时间我随着苏侍郎来到兰崖城调查那件案子的时候,曾经亲自见过所有的受害者,在申安琪之前的受害者,嗓子致哑的原因,是因为被凶手下了可以毁坏嗓子的毒药。
但如果受伤之后调理得当,嗓音虽然不能恢复如常,但能够正常说话,却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从申安琪开始,所有受害者口不能言的原因,便是因为凶手将受害者的舌头无情地割断,也就是说,看到申安琪之后,凶手才起了这样残忍的念头。”
清淡的嗓音波澜不惊,虽然没有亲自检查过申安琪的伤势,然而,却并不妨碍她从最初验伤的仵作口中,得知申安琪伤势的真实情况。
口舌的残杀自她而始,凶手忽然改变行凶的手法,绝对不可能是毫无根源的一时兴起,只有面对了什么足以刺激他内心的事情,方才会直接了当的影响到他的行为举止。
毒药换成割舌,可以治愈嘶哑变成永无止境的沉默,身体与心灵双重痛楚的折磨,凶手显然是恨极了被抓在手中的这个受害者。
而后的割舌行为,却也只不过是凶手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行踪,所故意做出的混淆视线的方法而已。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家琪儿温柔娴静,连家门都很少出,又怎么会遭人嫉恨?你,你不要为了威胁我,就在这里瞎编乱造,我,我不会相信你的……”
尽管阴冷的容颜上还是努力作出几分镇定之色,然而申夫人的语气里,却是毫不掩饰的透露出了她的心虚之意,抬眸看着顾白羽,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身子。
“连申夫人你都知道,凶手如此对待申安琪是因为心怀记恨,那么记恨的原因,想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微微向前探了一步身子,顾白羽对着申夫人冷了嗓音。
“虽然并不知道,凶手同逝去的申安馨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但是很明显,他的此番前来兰崖城作案,有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想要为无辜被人谋害的申安馨报仇。连我都能知道,当初一力残害申安馨的人是申夫人你,那么你觉得,凶手会不知道么?
又或者说,申夫人你既然看到,凶手连对待只能算得上是‘从犯’的申安琪,都下了如此的狠手,你觉得,凶手在不远的将来,得到机会之后,会对你做出怎样更为残忍的折磨?”
步步紧逼,顾白羽似是闲庭信步般的向着申夫人的身前靠近,却是面容淡漠清冷,散发着不属于她自己的冰冷寒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申安琪并不是你们申家第一个受害的人,当初那些亲自下手谋害申安馨的家仆小厮,想必已经是失踪许久,或者更进一步的,被人谋害身亡?”
语气冰冷淡漠,顾白羽犀利的问题直指申夫人内心最为怯懦的地方,丝毫没有意外地看着申夫人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死灰,顾白羽垂手而立,知道自己临时而来的推测,并没有分毫的错误。
“配合我们抓到凶手,你受到的,只是按照大兴律令的处罚,若是拒不配合,任由凶手逍遥法外,”淡漠的唇边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顾白羽故意停顿了话语,片刻之后,方才继续出声,道:
“那么,等到凶手得到机会找到申夫人你的时候,相信我,你所要受到的折磨,绝对盛于申安琪的百倍千倍。”
☆、474。第474章 荒野之棺(一)
“你……”
“申夫人,我们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做决定。”
毫不犹豫地出声打断了申夫人略带犹豫的话语,顾白羽淡漠的嗓音方落,便转过身子,向着苏墨轩所在的方向走去。
“墨轩,咱们走吧,多说无益,反倒是在这里白白的浪费时间,至于下毒手谋害申安馨的人是谁,这样简单的事情,根本就不用你我费心思去查。不如回去歇歇。”
抬眸看着望向自己的苏墨轩,顾白羽那清淡的话语没有丝毫的迟疑,仿佛已经是失望至极,再也提不起继续相谈的兴趣。
“好。”冲着顾白羽点了点头,苏墨轩答应的爽利,看向她的眼眸中透出星星点点难以掩饰的温柔,他转过身子,同她并排着向申家偏宅的院门方向走去。
没有任何抗议和阻拦的意思,看着苏墨轩和顾白羽并排着向院门外走去,原本站在一旁的岚风和弋阳,也都颇为默契的,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你们……你们……”
申夫人犹豫不决地声音从身后隐隐约约的传来,顾白羽和苏墨轩离开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已经厌弃,不愿意再有所牵扯一般的毫无留恋之意。
“苏侍郎,顾仵作,两位请留步。”沙哑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申家老爷犹豫片刻,终于是出声阻拦了他们两个人离开的脚步。
却不想停下脚步的,只有走在最后的岚风,他转过身子,对着申家老爷沉着嗓子出声,问道:“申老爷还有何贵干?或者说,申家老爷难不成是知道申家二小姐的尸馆,究竟被申夫人掘出来之后又丢弃到了哪里?”
“这个老夫我确然不知,”满面颓然的摇了摇头,申家老爷看向岚风的目光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浑浊与灰暗。
“申老爷,顾仵作刚刚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既然您不知道申家二小姐的棺椁下落,那么,就请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话语之中没有丝毫的同情之意,岚风拒绝的话音落地,便当即转过身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了前面的苏墨轩和顾白羽。
“你还不说?!馨儿的棺椁究竟让你弄去了哪里?!你是不是还不说?!你是不是还嫌女儿被你害得不够惨,还想再将儿子的性命和前途全都搭进去?!”
苍老沙哑的嗓音充满愤怒,眼看着苏墨轩和顾白羽离去的身影距离自己家的院门越来越近,申家老爷终于是忍耐不住地,对着身边的申夫人呵斥出声。
手中握着的拐杖狠狠地敲击在地上,怒意满满地他气得浑身颤抖,死死地盯着面色仍旧充满犹豫的申夫人,若不是身子太虚弱而行动不便,瞧着他那模样,倒真是要扑上去将她揍倒在地一般。
“在乌青山外的荒野上,我差人随便挖了个坑埋掉了,具体在哪里,我,我真的不知道。”
终于是忍不住地崩溃出声,申夫人的话语中带着掩饰不住地颤抖之意,许是申家老爷的厉声呵斥让她真切地想起了申安琪的惨状,转头看看站在身边的自家儿子,她无法想象,若是他也那般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她究竟会不会彻底的疯癫致死。
“你不知道谁知道?!”没等停下脚步的赵以成开口,用力地将拐杖戳在地上,申家老爷便怒吼出声,“当初是谁帮着你去掘墓移棺的?!叫他出来,问清楚!如果说不清楚,就去给馨儿陪葬!”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才们,奴才们,奴才们也是迫不得已……”
人群中忽然跪倒两个人影,俯身叩首,不停地出声求饶,赵以成顺着那求饶的声音看去,那叩首的人,正是申家颇为横行霸道的两个刁奴。
“迫不得已?!迫不得已?!”拐杖在地上跺得生响,申家老爷的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趁着的嗓音更加严厉,他对着跪倒在地的两个人,呵斥出声,道:“说,你们两个狗奴才,究竟把二小姐的棺椁移到哪里去了?!”
“就,就在乌青山后的荒野上,夫人,夫人她并没有说谎。”说出口的话语慌慌张张,两个家奴跪倒在地,叩首的动作仍旧没有片刻的停滞。
“废话!具体在哪里?!”怒意更盛,申家老爷恨不得将面前的两个人直接拖出去杖毙。
“奴才们带路,奴才们愿意给苏侍郎带路!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慌张之意更甚,跪倒在地的两个家奴止不住地求饶出声,乌青山后的荒野何其广大,就这么单纯的用嘴来描述,怎么能够将位置说得清楚?
“苏侍郎,您看,要不要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恰到好处的对着苏墨轩出声,赵以成对他们此番的“欲擒故纵”,配合得异常默契。
“求苏侍郎再给奴才们一次机会,奴才们保证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奴才们保证!求顾仵作再给奴才们一次机会!”
颇有眼色地朝着苏墨轩和顾白羽的方向连连叩首,那两个替申夫人坏事做尽的家奴,却是极其聪明地,看出了顾白羽在苏墨轩心中的地位,甚至于连出声哀求的对象,也都换成了走在苏墨轩身边的顾白羽。
“由你做主。”低眸看向身边停下了脚步的顾白羽,苏墨轩出声询问的模样,就仿佛此刻是在挑选什么别的物件一般,任由顾白羽决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