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侯远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怎么也想不到; 那表面看上去奢华富贵的楚王府邸,竟还有着这么一处衰败的宛若废墟一般的院子。
小葭住在这样的地方,日子又哪里会好过?
他正想得认真; 灵敏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他神色微凛; 望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 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这时;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便听得原本关闭的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随之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看身形似是一男一女。
侯远山双手抱环立在屋顶; 饶有兴味的看着。
男子似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很是惊讶的环顾四周,随即看向身旁的女子:“没想到王府之中竟还有这样一处破败的院子,却不知先前所住何人?”
女子道:“能是什么人,自然是无关紧要之人。一个贱婢生的孽障罢了,去年为了逃婚离了家,再没个音讯。不过想她一个女孩子流落在外,想必如今纵然还活着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女子说完握了握拳头,眸中闪过阴狠:“说起这个,我沈菀能有如今这样的下场也拜她所赐。当初母亲为了让我躲避远嫁齐国和亲,匆匆为我指了婚事,便是兵部侍郎家的独子左临棋。
可谁又想到,我才刚过门,左临棋便抬了青梅竹马的表妹进门。我堂堂郡主身份,若非父王无权无势,他左临棋凭什么敢这么对我?他们日夜缠绵,双宿双栖,我却只得独守空闺,黯然神伤。后来好容易有了身孕,又被那贱人害的小产,我自己也得了失心疯……”
沈菀顿了顿,回头看向一旁衣袂翩翩的男子:“若非你治好了我的病,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有幸福。”
男子握上沈菀纤细的柔夷,低头吻了吻她的手心,语气温和:“郡主身份尊贵,又端庄秀美,是左临棋他不惜福。你们既然已经和离,又何须将那些不快记在心上,还是早早忘掉的好。何况,如今新帝登基,对你父王也逐渐重视起来,左临棋此时追悔莫及也说不定。”
沈菀娇羞着笑,心里漾起一丝甜蜜:“你惯爱拿这样的话来哄我高兴。”
男子手上突然用力,沈菀身子一个不稳落入他的怀中。他单手扣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摸索着向下托起她的囤,夜色下目光温润如水:“佳人一笑,千金难求。”
他说着俯首便要去吻她的唇,沈菀面上一红侧过脸去,男子却也不强迫,顺势噙上她的耳垂。
沈菀身子一软,较弱无力地倚在他的怀里,双手不自觉环上了他的脖子。
男子勾了勾唇,突然弯腰将她腾空抱起,径自去了前面的屋里。
满室的暧昧与娇吟飘荡出来,伴随着门框的吱扭声,侯远山听得耳根一热,不由勾了勾唇,堂堂王府郡主竟然夜半与人私会,也当真是胆大之急。得亏他的小葭没有养在楚王妃身边,方才有了这活泼善良的本性。
他对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并不感兴趣,如今也不愿多待,望着前方的院墙看了一眼,打算施展轻功离开。
谁知,他刚有了动作,里面的谈话却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咱们总这样终归不好,郡主该早早的让你父皇求皇上赐婚才是。我一个先帝钦点的探花郎,莫非还配不得郡主?”
“你这又说的哪里话,你着急,我自然如你一样。前些日子我已让母亲对父王提过了,只是皇上刚刚登基,朝中局势未稳,又哪里顾得了这个?咱们再等等吧。”
“我倒是没什么,只怕郡主千金之躯跑来这种地方与我相会委屈了。”
“你若当真怕我委屈,今后咱们成了亲好生待我便是。说起这个,有些话虽然以前问过,今日我仍是要确定一遍的。”
沈菀说着自喉间发出一声沉吟,继续道,“你之前同我说自己在家中并无妻室可是真的?你需明白,纵然我是和离再嫁,但到底也是王府千金,万不肯与人做小的。”
男子低吼一声,腹中热流倏然倾洒而出,他直起身将自己的亵裤提了上去。
见他不答,沈菀一边提着裤子一边看着他:“你不答话,莫非是在骗我不成?袁来春,你可知道欺骗本郡主会是什么下场?”
“自然不是!”袁来春上前将她一把抱住,低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哄着,“我对你怎样你还能不清楚,今儿个怎么就怀疑起我来了?”
沈菀靠在他的怀里:“不是不信你,只是因为太在乎。”
屋子里的人仍在你侬我侬,侯远山的脸色却早已阴沉下来。
袁来春,探花郎。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原来,所谓的科举落榜只是他留在京城攀附权贵的一个借口罢了!
想到月娘在家为了给他生孩子险些丧了命,想到袁家人对他所有的期盼,侯远山渐渐握紧了拳头,手指的关节卡卡作响。他怎么也想不到,袁来春竟是如此薄情寡义、贪图富贵的势利小人!
眸中渐渐闪现一抹杀机,他缓缓握住了左侧悬着的剑柄。
然而,剑还未出窍,院子外面似有了动静,他隐隐觉得是木珂和薛攀寻了上来,原本紧握剑柄的手渐渐松了开。
今日不能除掉他们,但也总不能让其好过了。他抬脚踢掉屋顶一块疏松的瓦片,青瓦落地有声,登时摔了粉碎。
他跟着勾了勾唇,纵身没入黑暗之中。
青瓦破碎的声音惊了屋里的二人,沈菀吓得往袁来春怀中一缩,脸色白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春渣了……其实前面那么多伏笔,你们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吧~吧~吧~
上章作者有话说貌似把你们带偏了,这或许应该是惊……怒?!(顶个锅盖先)
等我下章发糖抚慰一下大家的心灵吧~( ̄▽ ̄~)~
☆、第65章
袁来春神色凝重; 透过门缝向着外面瞧了瞧; 见许久没了动静方才暗舒一口气:“许是哪里来的夜猫吧,这种地方会有老鼠也说不定。”
沈菀从他怀中起身:“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回去吧。”
袁来春点了点头:“是该走了; 再晚些你的丫鬟们该要起疑了。”他说着又在她唇上啄了两下,一脸的依依不舍。
沈菀也是初尝被一个男人宠爱的滋味儿,此时比他还要留恋几分。她突然挽上他的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我会再催催我父王的。”
“嗯,快回去吧。”袁来春抚着她的头发; 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看着沈菀在依依不舍中离开; 袁来春站在院中望着天上稀疏的星子; 不由想起了远在老家的妻子。
他离家的时候月娘怀了孕,如今算算日子怕是孩子都好几个月了; 却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突然有些想她们了。
等他有朝一日得了势,再不畏惧沈菀的地位时,他还是要将她们母子给接过来享福的。左右男人三妻四妾实数正常; 他不会委屈了她就是。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何况; 当初答应娶她; 也是真心的喜欢她的。他自认多情; 却并不薄情。
*****
远山哥已经离开快两个月了; 时间越久,心底的那份思念就越发浓烈,如酒似火。
这段日子; 能够支撑沈葭的便只剩下回忆,那些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点点滴滴。
哥哥被薛知县请去了县衙,沈葭自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便格外谨慎,便也不往外面跑,自个儿坐在门前做些刺绣。
绣的累了,她抬头看了看自家院落。此时已经快要入冬了,灶房后面的那片花圃早已凋零,只还有零星的几株金菊耐得住严寒,开得格外鲜亮。金灿灿的,给这原本有些凄凉的深秋平添几分热闹景象。
看着那些金菊,沈葭不由想到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来,一样的金黄灿灿,一样的……令人回味。
沈葭用手抚着自己的肚皮,一张娇俏可人的脸竟跟着微红了起来,一颗跳动的心如暖风轻抚,漾起点点波澜……
沈葭院子的后面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再往前走则是一座小山。因为不高,又离村子近,故而鲜少有野兽出没。
相传多年前那山上曾有位世外高人隐居于此,山上花团锦簇,钟灵毓秀,乃真正的世外桃源。
那时才刚入秋,中午的阳光仍有些毒辣。到了晌午,家家户户都在午睡,整个村子静悄悄的。
沈葭早上起得晚,并没什么睡意,又听侯远山讲了那样一处地方,因而撒着娇要他带她去看。侯远山拗不过她,便当真随她去了。
山上久无人走动,早已变得萧条破败,莫说是花儿了,便是小草也没见着几个。
走了不到一半儿的路途,沈葭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地抱怨起来:“不行了,我走不动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果然传言都是信不得的,说好的花团锦簇呢?”
侯远山捏捏她因为运动而红扑扑的脸蛋儿,不由笑她:“这传闻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没准儿隔了好几代人,到了如今哪里还能剩下什么?不过,这山上有一处地方很美却是真的。”
沈葭一听又跟着提起些精神来,兴奋的环顾四周:“真的吗,怎么我没有看到?”
侯远山指了指前方:“就要到了,谁曾想你到这里突然要打退堂鼓了。”
“那是因为你没早说,要不然我早就跑过去了。”沈葭一副自己有理的架子,拉着侯远山继续往前走,瞧着倒是又来了力气一般。
侯远山见此,无奈的笑着摇头,跟上她的脚步。
又走了没多远,就在沈葭累的气喘吁吁,要看要决定放弃之时,跟前的景象却彻底令她呆住了。
只见前方一处宽广的山坡上,此时竟开满了金灿灿的野菊花。金黄的花瓣似一根根飘带,微风乍起,龙翔凤舞。一簇簇堆在一起,迎风招展着。阵阵菊花的清香伴着秋风吹拂,沈葭贪婪的呼吸着,整个人都觉得舒爽了起来。
虽没有想象中花团锦簇,百花竞艳的景象,但眼前的景象的确已格外让人觉得意外。
“远山哥怎会知道这样一处地方?”沈葭望向侯远山时水眸涟漪,带着一丝兴奋。这漫山遍野的金黄,当真是说不出的……浪漫!
侯远山宠溺的揽过她的肩膀:“前些日子打猎路过这里看到的,一直想找机会带你过来。这地方离咱们村还隔了一片林子,想来大家都不知道此处。”
沈葭听罢愈发开心了:“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只是咱们俩的秘密。”人对自己珍惜的东西总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太阳渐渐落了西山,橘红色的云霞染了半个天际,将整座山映得金光闪闪,如梦似幻。
二人躺在花的周围,沈葭幸福的窝在侯远山的怀里,唇角洋溢的笑容久久不曾散去。
“这地方真好,我都想要睡在这里了。”
侯远山单手执头,侧躺着看她:“好啊,那咱们今晚便不走了。”
沈葭笑着拍打他的胸膛:“那怎么成,晚上这里湿气大,很冷的。何况这荒郊野外的,大晚上万一有狼怎么办?”她至今还记得刚来村子那会儿就险些被狼给叼走了。
侯远山想了想:“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如此良辰美景,咱们是不是也不该辜负了?嗯?”
沈葭眨巴眨巴眼睛,待领会他话中之意忙双手抱环护住自己,一双杏眼欲怒还羞的瞪着他:“这可是在外面,不准乱来!”
“这地方偏僻不会有人的。”侯远山好言好语的解释着,手已经不规矩起来。
“可万一呢……”沈葭原想拒绝,奈何一张樱唇被他噙在嘴里,竟是连话都不让她说了。她一时羞恼,伸了胳膊用力推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于是,好好的亲吻却生生变成了两人双唇相碰,大眼儿瞪小眼儿……
侯远山被她瞪得无奈了,索性伸了一只手帮她盖上,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闭上眼睛。”而另一只手,已经摸索着来到了她的衣带前。
一只大掌挡了视线,沈葭什么也看不到了,身上又被他摸的心肝儿乱颤。犹豫了片刻,她心下一横,索性也不再瞻前顾后,当真闭了眼去迎合着。
侯远山勾唇笑了笑,抱着她往花丛深处滚了两圈,将人儿彻底压在了下面……
天边的夕阳似是羞于瞧见眼前的景象,整张脸愈发红润起来,悄悄躲在了云霞的后面。
花丛中的两人仍在继续,一件件衣物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一声声醉人心魂的浅浅娇吟自轻柔地传出,随着山风一点点飘向了远处。
天山的云霞越发绚丽,山间的风变得温柔,金子般璀璨的菊花迎风而舞,欢呼雀跃,缠绵交织的身影半遮半掩着……
旖旎,浪漫;定格,成画。
“傻笑什么呢,再笑嘴角都要弯到鬓角上去了。”
一声熟悉的调侃传入耳畔,沈葭的意识渐渐回转,不由得耳根一热,强笑着从木墩儿上站起来:“哥哥怎么回来这么早?还以为薛知县要留你用了晚膳呢。”
“哥哥过几日就要走了,自然要多陪陪自己的妹妹。纵使用晚膳,也当是陪着你。”
沈葭神色变了变,突然有些不舍:“哥哥要走?”
“军中还有琐事要处理,你执意不肯随我离开,我自当依着你,但我又哪能再此久住?”
这话放在以前沈葭自然相信,但如今却撇了撇嘴:“借口再多,哪及得上‘思念佳人’更适合哥哥如今的心境?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必便是如此了。”
沈津锡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还想拿我取笑,我看你刚刚那样子是在想着谁才是真的。”
沈葭被他说得顿时一囧,垂了头去不看他:“哥,既然你回来了就做饭吧,我去炕上躺一会儿,好困啊。”
她说着伸手打了个哈欠,疾步转身进了屋。
沈津锡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又喊了一句:“这会子你睡什么觉啊,不是刚起吗?我让薛知县待会儿着人送些饭菜过来,咱们就不必做了。”
里面的沈葭忍不住打开窗子探出脑袋来,满含鄙夷地道:“一顿饭而已,你还差使人家从县城给你送到咱们家来,哥你还是让薛知县再送来两个丫头喂你吧。”
沈津锡无奈耸肩:“你哥哥我又不会烧火做饭,你又有着身孕,自然要麻烦他了。何况,这不是他分内之事?”
沈葭撇撇嘴:“伺候你衣食住行,吃穿用度,这是老妈子的分内之事吧?”
她想想都觉得薛知县遇上她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县之长,自从她哥哥来了之后只顾着陪他各种应酬,酒肉随行。待吃饱喝足了,他哥回来讨清闲,指不定人家县衙还有烂摊子要处理呢。
这薛知县,也是可怜巴巴的。
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520诶,男女主发糖啦!(虽然是回忆,终究也是糖嘛~( ̄▽ ̄~)~)
剧透一下:远山哥快回来了~
☆、第66章
这日清早; 沈葭梳洗过后正要去灶房里做饭; 院子里练拳脚的沈津锡瞧见了拦住她:“今儿个别做了,待会儿我带你去县城里。”
沈葭微微诧异:“怎么还去县城,总不至于今儿个薛知县还陪你吃饭吧?”即便不想做饭; 这蹭饭蹭的也太勤快了些。
沈津锡无奈:“我是打算带你去城里的酒楼吃,顺便,你不是打算开锦绣铺子吗,我昨日已经帮你办好了,今日直接带你过去瞧瞧是否满意。”
“办好了?”沈葭整个人吃了一惊; “哥你怎么也没跟我商量啊; 门面这种事还得寻个热闹繁华地带才好; 你可别给我整了个旮旯拐角的地方。”
沈津锡睇她一眼:“你当你哥傻啊?自然是最热闹繁华,生意最为兴隆之地了。放心吧; 绝对让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