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夏陌抬头失神的看着房顶“在我身边当个奴才是不是很委屈。”
“不委屈。”百铒摇摇头,继续为姬夏陌擦拭额头。
“我从来没有将你当过奴才。”姬夏陌深深的凝视着百铒,似乎想要看进他的心里。见百铒自始至终都表情淡淡,姬夏陌嗤笑出声,眼中隐有讽刺。“恶人自有恶人磨,我闹的天翻地覆,却最终还是被你拿的死死地,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百铒摸摸姬夏陌的头“陌陌聪慧。”
“聪慧?”姬夏陌冷笑。“可我却觉得,这世上再无人比我更蠢的了。”
两人之间冷下许久,姬夏陌撑起身子握住了百铒的手。“你以前对我说的话可还作数?”
见百铒不语,姬夏陌眉头皱起声音急了几分。“你说你不娶妻,你一日活着,便断不会叫我受委屈?”
“自然作数。”见姬夏陌还想说些什么,百铒叹气,无奈的将姬夏陌揽进怀中。
“记住你说的话,你若敢叫我受半分委屈,仔细你的命根子。”姬夏陌发了狠。
百铒微怔,明白姬夏陌所指后,顿时耳根一热,抱着姬夏陌的手紧了两分。“陌陌,胡闹。”
才不理会百铒这只发怒的猫,姬夏陌勾/搭着百铒的脖子,满足的蹭来蹭去。
“小陌!”窗户被人撞开,房蔺君翻着跟头跳进了房中,唬了房中两人一跳。
姬夏陌起身,收紧百铒披过来的外衣,皱眉看着一进屋便开始翻吃的人。“你饿死鬼投胎?”
“别废话了,有什么吃的赶紧拿来,饿死我了。”房蔺君塞着桌上的点心,头也不抬的应着。
姬夏陌示意百铒下楼那些饭菜,走到桌前在房蔺君对面坐了下来。“怎么样了?事情办好了吗?”
“小生办事你还有哪里放不下心?”房蔺君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倒了一杯水开始慢里斯条的喝着。“全都搞定了,粮食已经送到灾民区,虽无法救他们于水火,但总归能应急,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这已是最好的局面了。”姬夏陌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解决尸毒的办法。”
“有法子吗?”
“既是尸毒,必有尸王。尸毒便是从这尸王身上炼制出来的,我们需要先找到尸王,然后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这种事就是你的本行了。”房蔺君耸耸肩。“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柏子贵拿出那么多粮食。”
说到柏子贵,姬夏陌忍不住笑了出来。百铒已端着饭菜上来,姬夏陌将饭菜送到房蔺君让他先吃,又示意百铒警惕着四周,以防隔墙有耳。
“我事先踩好点,知道柏子贵这人虽精明,却十分多疑。我事先在外散下名声,然后设符在他府中压了一个鬼,柏子贵惊惧必会找上门来,我一番话说的七分透,他自然半分半疑。”
“我知道他肯定会请一些和尚道士去家中驱鬼,我封了几缕煞气在他府中,虽不会伤人性命,但对付那些神棍已是绰绰有余。”
姬夏陌神神叨叨的掐着手指,装模作样摸着不存在的胡须。“相信不出两日,柏子贵必来请老夫出山,之后,我设的第二计也可以收网了。”
“第二计?那是什么?”
“我在外留名时曾放话洛舞楼乃不祥之地,前些日子我叫殷栗去了洛舞楼同那些鬼怪折腾。洛舞楼是朱玉盛常去之地,以洛舞楼做引,朱玉盛定会派人查我。”
“我为柏子贵入府降伏鬼怪,朱玉盛会找柏子贵问话,通过柏子贵我便可以理所当然的与朱玉盛搭上线。”
房蔺君听得目瞪口呆“你是从进了这陈州,这一环环你都设定好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百铒起身开门,小二鞠躬作揖“几位爷,刚有位师父说是几位爷的旧识,便寻小的来引见。”
笙空出现在百铒面前,浅道一声慈悲。“无忧谷一别多日,百施主一切还好?”
“笙空师父?”走来的姬夏陌看着突然出现的笙空有些讶异。“你不是云游去了吗?怎会在此出现?”
“奉师命来此,却见此处死气笼罩,便深入细查。”
“师父请进。”姬夏陌引着笙空进入房内。笙空人虽然轴了点,但是也不是那种撞了城墙也不回头的死脑筋,若无大的冲突,姬夏陌也不愿与他为恶。
笙空随着姬夏陌进了房间落座,房蔺君简单粗暴的将饭扒进嘴里,倒了茶坐在了对面。
“本以为自那一别今生再难见到,如今巧遇,想着我与师父还是有些缘分的。”姬夏陌笑着将茶推到笙空面前。
“师父从何处来?怎会知道我们的落脚之处?”房蔺君不动声色的询问。
笙空饮了一口茶水,表情淡然平静。“贫僧从柏府而来,能寻到姬少侠并不是难事。”
姬夏陌喝茶的动作一顿,表情微妙,屋内的气氛一时凝结。片刻,姬夏陌将茶饮尽,笑望笙空。“师父既然找到我,想来也是来听我一个解释。”
笙空一向平静的眉宇似有笑意拂过。“姬少侠聪慧绝伦,贫僧相信少侠为人,自然愿意听少侠与贫僧说道说道。”
凝结的气氛瞬间轻松下来,姬夏陌笑意盈盈的为笙空填上茶水。“在我解释之前想问师傅一句,柏府之事,师父可曾插手?”
“贫僧受柏施主相邀前去府内驱除邪祟,却见少侠符箓,贫僧觉得,在解下符箓前还是来见少侠一面为好。”
“夏陌在此替陈州百姓谢过师父手下留情。”姬夏陌起身拱手作揖。“陈州遭难并非天意,而是人为。百姓口中的瘟疫实则是尸毒,要想解这尸毒,必先要找到炼尸之人,寻到尸王,才能找出解毒方法。”
笙空点头“贫僧已经去过灾民区,尸毒极为凶残,若尸毒不解,怕是用不了多久,整个陈州将会僵尸暴动。”
“寻找尸毒解药绝非轻易只之事,那些灾民怎能等得起?师父可知,除了那尸毒,灾民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笙空沉吟片刻,眸中闪过了然。“粮食。”
姬夏陌笑了,再次拱手“所以,夏陌再次谢过师父救灾民与水火。”
笙空放下水杯,平静的声音中已有松动。“可是你这般做也是不妥,修行之人最忌讳便是天道因果。”
“师父放心,我只不过略施小计惩戒一番,并不会伤及他人性命。”
笙空点头,不在言语。确定笙空真的不会同自己对头干,姬夏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笙空真的愚昧拿所谓的正义与他作对,两人难不保会掐起来,论修为,姬夏陌根本不够笙空看的,如今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姬夏陌再去树敌。
“师父可有落脚的地方?若没有,不如就在此住下。”姬夏陌‘好心’建议。“如今陈州情况凶险万分,师父同我们一起住着,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相互照应些。”
笙空想了想,心知姬夏陌说的是事实,便也没有拒绝。“好。”
天色渐暗,洛舞楼内灯火通明,酒香浮动,殷栗懒洋洋的坐在房梁上,无聊的晃着两条腿。
他已在这里呆了几天了,杀人放火的事没敢做,但装神弄鬼却没少干,吓跑了不少来寻欢作乐的男人,如今这洛舞楼内也冷清了不少。
嗅着杯中的酒香,殷栗漂亮的眉眼中添上了淡淡朦胧醉意。以前她生时最爱酒,死后修成了魅,没了实体又碰不得,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为净。
自与姬夏陌签了契,有了身体,虚无中飘了千年,嘴馋的厉害,一时便有些把持不住,
眯眼看着红灯下的纸醉金迷,殷栗有些失神。一处冷清的暗角,一双冷厉的鹰眸直刺刺的盯着房梁上的那抹暗紫,犹如深渊的眸底汹涌着不明的暗涌。
半醉的殷栗只觉浑身一寒,像是被盯上的濒死猎物。醉意减了几分,殷栗起身,目光寻着那抹冷意追去,却并无所获。
摇了摇晕眩的脑袋,殷栗轻舒一口气,衣裙扬起,轻飘飘的从房梁上飞下。
‘时间差不多了,该干活了。’
黑暗中的楼阁上,半轮明月洒下一片冰冷的苍白。百铒遥望着一片星光中的一抹,想象着少年趴在窗前的模样,冷寂的眼底闪过淡淡的温柔。
司傅镜裹着宽大的斗篷走近,脸上带着掩饰不去的怒气。“陈州如今大乱,不是你该呆的,跟我回离九门。”
“我不回去。”漠然拒绝。
“你呆在这里做什么!我已查到夏锺在沐阳城周边留下过踪迹,那是房乐阁的地界,一旦被他们得知你的存在,整个江湖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夏锺我会杀,房乐阁,我也不会放过。”百铒收回视线,淡淡的望向司傅镜。“有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根本不在乎,我想杀的人,谁都留不住。”
“你!”
“你回去吧。”百铒转身背对司傅镜。“以后凡是关于我的私事,不要再来找我。”
“混账小子!!”司傅镜怒叱,满脸愤怒。“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自寻死路却视而不见。”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面对司傅镜的怒意,百铒眼神平静。司傅镜错愕,百铒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我不想离开他。”
司傅镜怔怔的看着百铒许久,嘴巴开开合合欲言又止,压抑着的脸上有些发青。“谁家的姑娘?”
“不是姑娘,他是男的。”
“胡说八道!”司傅镜瞪眼,气的胡子乱颤,浑身发抖。“你!你疯了!!你是不是要把你爹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抽你一顿你才清醒!”
“我没疯。”百铒冷然的看着司傅镜。“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但我离不开他。放开他我舍不得,我试过,但是看他跟别人在一起我会死。”
司傅镜瞪着百铒脑袋发蒙,胸口堵着一口气差点晕过去“靳无极,你这是想让你爹死不瞑目啊!”
“我喜欢他。”百铒执著。
司傅镜揉着抽疼的额头,哆哆嗦嗦指着百铒,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气。“无极,你跟他没什么好下场的,赶紧收手。”
“……”
见百铒对自己的话不做理会,司傅镜差点控制不住扑过去掐死他。“无极,你明白你现在的情况吗?你是不死人,待到百年之后,他已化成枯骨,而你容颜依旧,你将生不如死。”
“你若不斩情丝,眼看他白发苍苍日渐衰老,你……”司傅镜叹了一口气走到百铒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忘不掉的记忆远比死掉要痛苦千万倍。”
“趁着现在还没开始赶紧停止,跟我回去,忘掉他。如果,你是心里真的有他。”
“我知道。”百铒低声道。“但是,已经收不回来了。”
“无极……”
百铒望着万家灯火中的那一抹独一无二,低声轻喃。“身居半棺木,轻抚白骨,百年同枕,拥他入怀。生时未能十里红妆娶,死后千年共枕眠。”
百铒收回目光,漆黑的瞳孔迷茫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认真。“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司傅镜望着百铒眉头紧皱“你这个蠢货!”
“如果他死了,三尺黄土下,我会与他同棺共眠。”百铒唇角微微勾起。“陌陌只只有一个,百年之后,千年之后,轮回千载,新生的他,已经不再是他。”
司傅镜冷冷的看着百铒,嗤笑出声。“白日做梦!一切不过你一厢情愿,若他知晓真相,他容得下你这个不死的怪物吗?”
“……”
'正文 第九十九集柏府'
(柏府)姬夏陌装模作样的走了两圈,拿捏着一副道骨仙风的气派,柏子贵恭敬的跟在其后,几日未见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看样子应该被折腾得不轻。
姬夏陌被柏子贵三请入府,气派阵仗引得不少人观望。柏子贵的到来早在姬夏陌的意料之中,却比预料的要早些。
在姬夏陌进入柏府的时候,事先藏着的符箓便已化为灰烟,不过这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几人随伴来到一个精致的院落,姬夏陌在一株枯柳下驻足,一直轻松自在的眉宇顿时冷下许多。沉吟许久,姬夏陌回头望向柏子贵“此处是何人所住?”
柏子贵看了一眼院子,无精打采的摇摇头。“我曾有一未婚妻子,只可惜我二人有缘无分,在我们成亲前日她便死了,此处本是我与她的婚房。”
姬夏陌侧目与楼寅交换了一个眼神,楼寅摇头,姬夏陌埋下眼睑隐去眼底的若有所思。柏子贵表情微僵,眼中踌躇“大师,此处有何不对?”
“……无事。”欲言又止,姬夏陌淡淡摇头,转身离开。“走吧。”
一群人离开院落,跟在其后的余荷稍稍侧目,目光在柳树上停留一瞬,很快便又移开了。
府邸中走了大半,大厅上,姬夏陌落座休息,柏子贵却有些坐立不安。“大师,这些日子按您的吩咐我施粥放粮,积德行善,如今我府内的冤魂猖狂,还望大师出手相助,降了这厉鬼。”
“柏老板无须担心。”姬夏陌喝了一口茶水,淡然的开口。“刚刚我已施法将那厉鬼镇住,只需今夜送她离去即可。”
“好好!这就好。”柏子贵点头。“如果大师能将那厉鬼降伏,我必有重谢。”
“金银与修行之人来说不过俗物而已,柏老板是有福之人,还望柏老板以后能多做善事,多积福泽,利于自己,也可庇佑子孙后代。”
柏子贵动作微顿,转而颔首带笑。“多谢大师指点。”
姬夏陌表情不变,心中却摇头。这柏子贵命中确实大富大贵,只可惜利益心太重,只怕晚年凄凉,子孙后代孤苦。
话不投机半句多,姬夏陌起身“如此我便先行离去,今夜前来收服厉鬼。”
“大师不必这般麻烦。”见姬夏陌要走柏子贵赶忙起身道。“我这府中多的是空房,不如大师在此住下,也省的来回劳顿。”
姬夏陌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如此也好。”
见姬夏陌应允,柏子贵转身吩咐下人。“来人,为大师准备上好的客房,小心伺候。”
“是!”
辞别柏子贵,姬夏陌带着百铒由下人引领着去了一个小院,遣去伺候的下人丫鬟,百铒前脚将门关上,姬夏陌便闷头栽倒了床上,吭哧着不肯起身。
百铒走到姬夏陌身边坐下“既然已无鬼怪,为何还要在此浪费时间?”
“你不懂。”姬夏陌趴了半天,起身像是没了骨头似的靠在了百铒的身上。“柏子贵这边只是开始,我的目标是朱玉盛还有炼尸人。而且,我刚刚在府中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说到最后,姬夏陌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何事?”
“你可还记得刚刚我们去的那个小院,里面有一棵枯死的柳树。”姬夏陌目光灼灼。“柳树本是鬼树之一,刚刚那株柳树上阴气浓郁,鬼气萦绕,可是百米内却无一个冤魂灵怪,岂不是很奇怪?”
楼寅从窗户外跳了进来,现身悬浮在半空中“一种可能是那株柳树下有什么不见光的怪物让寻常鬼怪生惧,一种是有东西可以吞噬靠近的灵物。”
姬夏陌扬唇“无论是哪一种,都很有意思啊。”
百铒摸摸姬夏陌的头“一切小心为好。”
楼寅瞥了百铒一眼,语气冰冷。“一切有本尊在此,小小鬼怪还能翻了天不成。”
百铒淡然与楼寅的视线对上。“鬼怪又如何,你也不过就是成了精的妖物。”
“妖物可修灵,灵可得道登仙,鬼怪修炼千百年,也逃不过命定轮回,或作孽深重魂飞魄散。”
两人你来我往,语气平淡话中却又暗似针锋相对。姬夏陌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纳闷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楼寅冷视了姬夏陌一眼“本尊不屑与尔等凡夫俗子计较。悉心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