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都给买了。阿姨……
“你这丫头,傻愣着什么呢?过来挑挑。”
夏天扬起大大的笑脸赶了过去:“嘿嘿,我能多选点儿嘛。其他都不要那都没问题。就这个想自己挑,多买点儿。”
夏天一改之前抠抠搜搜的形象,对于初页,她很有要求。结婚、新婚、新娘子、入洞房。谁能没点儿美丽的期待。
那时候也没啥过多的样式,说实话挺千篇一律的。无非就是面料和大小、颜色的区别。
这次买内衣,宋雅萍又和夏天的眼光不一致了。背心裤衩,夏天都要小的、看起来相对“性感”的、颜色鲜艳的。问宋雅萍意见时,宋雅萍就差高声指责夏天了:“现在都穿七寸半裤腿的裤子,你弄那么点小布料丑死了。”
“穿里面,我还穿那么保守做什么?”
“资产阶级糜烂思想在作怪。你这思想。要坚决铲除。”
“阿姨,结婚……”夏天脸有点儿泛红,小声地。还带点儿神神秘秘的提醒。
宋雅萍也小声咬耳朵:“那也不行。多不像好人穿的。你还当兵的呢!你和亭子怎么好的不学,这些学的倒快。”
夏天无奈了,偶又没比基尼满大道溜达,这怎么给我上纲上线呢!我都没享受过资产阶级的待遇。怎么就糜烂思想了。阿姨,我是无产阶级。我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
最后也没买成小号的、颜色鲜艳的、“看起来不像好人穿的。”谁花钱谁说的算。大背心子、花裤衩,夏天真是醉了……
宋雅萍看着夏天闷头走路。心里直叹气。本以为孩子朴实呢,没想到小资思想严重,唉!看来以后得多加教育。
不知道宋雅萍是咋想的。大概是想向夏天证明她挺时尚、挺潮流的,愣是不顾夏天的反对,给夏天一气买了两条半长裙。给叶伯亭也顺手买了一条。在当时。这带着背带的连衣裙,风靡京都的大街小巷。
夏天欲哭无泪。真是……这裙子都难看成啥样啦。阿姨居然说漂亮。在她看来,都没有她娘给她做的背带裤好看呢。她明白了,原来流行的才能被称为漂亮。少数的穿着在宋雅萍眼里都归为不伦不类。
又选了两个灯,钻灯,花样儿款式的。这样的灯在后世虽然不算什么,可在当时,这么打比方吧,谁家挂这样的灯泡,那你真是条件好得不像样,谁来看见都得羡慕两句。
但在夏天眼里,难看的要命,灯泡亮不亮,要看电压稳不稳。那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买来做什么!
“为什么要买灯?咱家灯泡坏了?”
宋雅萍解析:“结婚需要你哥给拧灯泡表示一下。伯煊奶奶特意打电话嘱咐我的。咱就买个新的吧。”
“跟弟弟压车一个道理?”
“别问那么多,我买什么你就拿什么。”
“可我认为没必要。这都花多少钱啦。”
宋雅萍都不搭理夏天了。废话,我家儿媳进门,怎么可能对付着来?
宋雅萍每次掏钱,夏天就跟心里算加减法,逛着逛着,身份上似乎都在转变。
宋雅萍想买啥,夏天都说有对付用的就对付用吧,差别不大的更没必要,居家过日子要是什么都换新的,阿姨,你得花多少啊……
夏天成了“抠门的婆婆”,宋雅萍成了看什么都新鲜的“小媳妇。”
老人们常说,在家当闺女时享福,那不是真的有福气。嫁了个好人家、好丈夫,那才叫有福气。
可见无论从古至今、哪个年代,女人的命运,大多数都是从嫁人那天有了转变。
也许选择男人的眼光就有差别,也许人生的命运从选择跟谁开始就有了不同。
夏天作为准新娘,甭管宋雅萍心里对夏天有多少的不满意,可她是名领导干部,她就算是为了丈夫、儿子,还是叶家的脸面,她都不会让夏天看起来寒酸,不允许别人说三道四。
她可以跟丈夫、儿子、闺女循环式的道夏天的不是,却会谨记一点,无论夏天多差劲,都不会跟任何人一起讲究儿媳。谨记她自己曾经在最困难的时期,她婆婆曾力挺她对她说的话:
“你多不好,我们可以关上家门往开了聊,摔盆砸碗都不丢人。可你走出去,代表的是叶家,你肚子里生的是流着你血液的叶家儿孙。我不许任何人在我面前讲我儿媳的坏话,哪怕那人是为我好。因为我们在一个锅里吃饭,我是你妈!”
宋雅萍的心里,珍藏着当时的那份感动,有样学样地也认为自己只要接受了、就该如此对待夏天。
她女儿亭子给她打电话时,虽然最后她气愤地挂了电话,但亭子的话却流进了她这个当妈的心里:
“妈,夏天为人挺真实的。说话办事从不藏藏掖掖的。你不要总看家庭条件,人的本性好才是真的好。再说木已成舟,您拦得住吗?已经接受了,就别一半儿保留一半儿考察的。
现在我哥和夏天这种情况还跟你们一起过,你不跟夏天处好关系,难道你等将来时机成熟了,他俩搬出去单过或者夏天随军了,你再去交好,还来得及吗?”
那天宋雅萍挂了电话后想了很多,想到很晚。她追忆起自己做新媳妇的时光,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婆婆曾经说的话、以及女儿的劝慰。设身处地地思考,才有了今天逛街的计划。
宋雅萍想得通透了,就没分娘家婆家什么的,过了门就是自家人了,就夏天那样的娘家,她都不用猜就能想到,那指定是啥都陪送不起。她都补上算了,免得到时丢人,让别人看笑话。
后来半夜时分,叶志清回来了,听完了她的想法,给予了高度赞同后总结:
“各家娶儿媳攀比嫁妆单子的、显摆女方带来了多少嫁妆的,那都是没出息的。小两口过的好,感情稳定,早日生大孙子,事业上蒸蒸日上,那说出去显摆显摆多有底气。那些虚无缥缈的物件,跟过日子没关系!”
所以今儿个出门前,宋雅萍在家里规整了一遍东西。但凡伯煊小两口需要用到的,她就翻箱倒柜找出来放一边。缺什么少什么,大致记下来,约了夏天出门买。
不就是那点“虚无缥缈”的东西嘛,咱都买回来,娘家缺的,婆婆给补上。
宋雅萍压根就没想过要告诉夏天,那灯、那衣服、那四铺四盖的被褥等,都原本该是娘家陪送的。她做了就做了,说那些做什么,她又不能收钱,孩子没进门呢心里该有压力了。
宋雅萍不允许她儿子儿媳刚一开头,就比别人差。她不允许别人拿她儿媳是农村儿长大的说事。
夏天在京都受到了准婆婆的此等优待,而梨树村里的夏玲,也因为她自己的选择,正在承受着婆婆的为难……
第一八3章 你是欢喜还是愁?
在东北,这个时代家外地的姑娘们嫁人,亲戚朋友们不方便去外地参加婚礼的,娘家都会提前一两天置办一次。
夏天的二堂姐夏玲是在提前两天的时候,跟工厂请假回家的。她爹夏爱华要在她结婚的前一天安排饭,请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老少爷们喝酒。以及夏老头出面,夏家那些没出五服的外地亲戚也会在明天赶过来参加。
第二天就要安排娘家酒席的事情,此刻,郑三彩、张巧、夏凤,以及郑三彩的娘家妹妹都坐在炕上,一起商量着还差点儿啥,有啥人、啥事儿想的不周到的。
炕边儿旁边摆着个木头板凳,夏玲就坐在那里,有些发愣、发呆。
郑三彩跟自己的娘家妹妹正说着啥,想要问问夏玲时,就发现她老闺女在愣神:“玲儿啊,咋地啦?吴家有啥说头没有啊?”
郑三彩态度温和。老闺女眼看就要出嫁了,出息了,嫁到县城里了,还找了个有能耐的家庭嫁了进去,她挺知足。如果不跟老二家的甜甜比,放眼望去,满村里谁有她郑三彩生的闺女有出息。
夏玲望望炕上堆的八个出嫁包袱,欲言又止。张巧翻翻眼皮,也跟着看了看炕里的包袱。也许是夏玲在家时俩人就不对付,也有可能张巧是出于嫉妒心理,总之,她都没带犹豫地张嘴就挑拨离间:“我说夏凤,我记得我刚嫁进家里没几年,你就嫁李群发了吧?”
“嗯,一晃这些年,过的可真快。军子都挺大了。我家孩子也会冒话叫爹娘了。瞅瞅,玲子都要出嫁了。”
“呵呵。你那时可管啥玩意都没有啊。娘,你当年就给夏凤包四个包吧?”
郑三彩让张巧给气得都不知道咋回话了。还是郑三彩的娘家妹妹最快回道:
“那时哪有那条件。再说玲子毕竟是嫁城里,咱家太抠搜拿不出手,丢的是你们老夏家的脸面、丢你爹的脸。凤儿还在村儿里,咋能挑那个?家里缺啥少啥的,回娘家取现成的都赶趟。玲子就不成。”
夏凤拽了把郑三彩的手,憨厚地笑了笑。一丝介怀都没有:“娘。我可没跟玲子攀比。我记得那时候你给我包四个包袱出嫁,让村儿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羡慕坏了。你是能压就压,实实惠惠地给我做了两套棉袄棉裤压包。
老姨说的对。玲子道儿远,她还是家里的老小,下面的我大侄子结婚得个小二十年呢,你有啥都给她装上。到人家不受亏儿,让人能高看一眼。”
夏凤的几句话说得郑三彩眼泪巴差的。却没想到她那个平时爱掐尖的老闺女夏玲。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
别说其他几人了,连张巧都吓一跳。就再是要嫁人、舍不得娘家吧,也没见过提前两天就哭成这样的。
几个人都不停嘴地问“咋了咋了”,夏玲平复了半天才开口:“娘。吴国栋他娘说,说,说没有改口钱。我哥去给我拧灯是两块钱。压车也是。让,让别起哄再要。免得难堪。”夏玲越说声越小。
“啥玩意?”张巧大嗓门地喊了起来。
郑三彩反应过来,使劲推搡坐她旁边的张巧一把:“有你啥事!你喊啥!”
“怎么没我事?夏文给玲子当哥拧灯泡可够倒霉的啊。比给个嫁村儿里的都不如。我说夏玲,人家是不是看不上你啊?我可听说了啊,过去敬茶改嘴不给改口压兜钱,那就是没认可你的意思。不算明媒正娶。哎呀娘啊,真磕碜啊!就这样,我看别嫁了。两块钱,打发要饭的呢!”
“你给我滚屋看孩子去。一会儿把饭做了。别在那瞎嘚嘚!”
夏文一嗓子就给张巧喊哑声了。如果不是她前几天刚挨揍,谁说她也不服啊。她偷着往娘家拿了点儿粮食,被她婆婆郑三彩发现了。晚上她就让夏文给一顿胖揍。大概是打得有些狠,现在张巧见到夏文就溜溜地,屁都不敢放。
夏爱华拧着眉头,面部表情看起来沉默又严肃。郑三彩的妹妹赶紧从炕上下来:“姐夫和文儿回来啦?那啥,姐啊,别上火,有啥事慢慢商量。天儿不早了,俺得赶回去做饭。先走了啊。明儿起大早,我就来给你张罗。”
等夏凤、夏玲的老姨走了,张巧也没影子了,家里剩下的这几人,也都属于能扒开了揉碎了聊的人了。不用怕磕碜了。
夏大伯夏爱华坐在炕上卷起了旱烟,夏文和夏凤一声都不敢应声,郑三彩偷偷用衣服角擦着眼泪,夏玲站在地上低着头小声啜泣。
经过了长达了几分钟的沉默,夏大伯才开口问话:“难为你,是拥护(因为)差台自行车?”
夏玲抽泣了好一会儿,就在夏凤观察他爹都要不耐烦了,准备下炕去拽把妹妹提醒的时候,她才开口:
“爹,其实买了自行车也是给我骑。国栋他家的几个大伯家找儿媳妇,都跟我们前后脚结婚的,都买了……前后脚的事儿,一对比就……国栋他家觉得有点儿抬不起头,说是,说是现在条件好、上班的,都有。我也被其他几个妯娌比下去了……”
夏玲话还没有说完,夏大伯一个扫炕笤帚就对着夏玲扔了过去。
“她爹!”
郑三彩被唬了一跳,赶紧去拦。夏文也赶紧挥手把笤帚甩到了一边儿。夏凤拍着胸口,就觉得自己的心蹦跶地直跳。
夏玲从小声呜咽变成了大声哭泣。
“哭,哭!你还有脸哭!不是人家坟头的人,就别往人那凑!你这是怪我和你娘呀!你个不孝女!你娘巴心巴肺地给你张罗,提前半年就预备的东西,知道你找个条件好的,很怕人家瞧不上眼,又往里添了多少东西。
你奶住院我没掏一分钱,你老婶见咱家人,为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都不打听打听问问你娘,你心里哪有这个家。居然还有脸跟别人攀比。你,你……”
郑三彩赶紧凑到夏大伯跟前儿,用手不停地摩挲夏大伯的后背,自己的眼泪也扑扑落落地往下掉。
夏文唉了一声,两手抱着头,弓着腰坐着。
夏凤下炕拽夏玲,因为她发现夏玲有要对付话的迹象,她真怕夏玲那刀子嘴,给她爹气出个好歹来。唉!明天娘家这面就要办酒席了,你瞅瞅这事闹的……
第一八4章 婚礼筹备ing
郑三彩摩挲着夏大伯的后背劝:“玲子没怪咱。她爹,你别这样。大晚上的,让村儿里人听见又风言风语的。笑话咱。”
“咱家现在还怕让人家讲究笑话吗?一个个不肖子孙。一出一出的回家闹、作,你们是嫌你爹我活的日头长了。”
气氛就在郑三彩和夏玲的哭泣声、和夏大伯的唉声叹气声中,足足僵持了十多分钟。
夏凤的性子,平时属于不爱言语、不爱说三道四、不喜热闹的,都觉得心口窝要被这氛围闷死了。
最后还是夏文松开了抱着脑袋的手,立起身子打破了沉默:“爹,你不是常说啥事要往前看,明儿个咱家就办酒席,后个就是正日子了。咋个章程,咋热热闹闹地送玲子出嫁是大事。别的都先别想了。爹,你别上火了,我以后指定……算了,不说我了,先说说玲子的事儿吧。”
夏文想要对他爹承诺再也不扯里根楞了,想要宽慰宽慰他爹。可说到一半,就觉得这事儿当着两个妹妹的面儿,他说不出口。
她们知道是一回事。他当着妹妹们的面保证,他开不了口,觉得太没面子了。要不是一时情急,怕他爹上火倒下,夏文这辈子都不想被人提及此事,更不用说让他自己提起了。
夏大伯平静了会儿,开口指示郑三彩:“明儿跟老二媳妇提前打好招呼喽,让冬子压车时,别虎了吧唧地当场就拆红包。”
又用手指指夏文:“你拧完灯泡就走,给你你就揣兜里,回村儿里,谁问都说是二十块钱。别说秃噜了。让你媳妇也别虎了吧唧地回娘家瞎嘚嘚。”
夏凤赶紧接口:“爹,那玲子没有改口钱,大家伙跟着去参加婚礼的可都能知道啊。”
这回夏玲也不抹眼泪了,抢先开口回答:“我都想好啦,回村儿就说我婆婆私下给我买了条红纱巾。我这次回来前都买了,就说是她买的吧。”
夏大伯还没说话呢,这次是郑三彩拍着大腿哭着说:“你个没心眼的。她屁股不擦干净。你得给擦。我苦命的玲子啊!
另外孩儿他爹。我妹子家那个最小的男娃给压车呀,你说我妹子跟我说,我也不能不同意啊!而且冬子那性子……”
“行了。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你给她讲讲结了婚把国栋的钱都给捂手里吧。长点儿心过日子。”夏大伯撩下句话。就起身出去了。没有对谁家孩子压车的事发表意见。
夏大伯是去了村委会。夏爱国呢,站在自家的园子里,拿着锄头在发着愣。
后面的菜园子里,能够清晰地听到苏美丽和老太太坐在前院子里剁着大蒜以及说话的声音。
她们娘俩晚饭时就商量好了。趁着天气越来越凉爽了,腌些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