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我死,谁也不行!”
连续迈上了两个台阶后,林将军没有回头,他说出了一句让他的妻子大哭的话:
“摸摸心口。如果没心了,那就想一想现在的局面,如果连对国家的大爱都荡然无存了,那就想一想你那战死的大儿子!”
——
“嗳?请你们几个来。可不是让你们看着我嘲笑的。各位前辈,把你们的创业史、经验、吃过的亏,都分享分享嘛!”
叶伯亭看着圆桌边列席的建筑业李总小毛、皮具商领头羊的刘总刘芸,哪都掺和一脚、属于大总管头衔的夏大侠夏天,她抱了抱拳:
“我那对外贸易公司,不是闹着玩哈!是要来真章的。你们笑而不语是什么意思?得,我先干为敬,敬诸位前辈!”
夏天背包站起,拍了拍叶伯亭这个新晋叶总的肩膀:
“我的经验是,把自己当成男人样摔打历练,我可没时间和你胡扯,先撤了,还得去上课。”
刘芸笑着拿手绢擦了擦吃饱喝足的嘴,然后摸了摸怀孕四个月的肚子:
“如果有人访谈我,你可以看下报纸,没有就当我没说。我也撤了。
后妈不易当,我得去给我那大女儿上上课。
告诉告诉她,我累的要死为之奋斗的果实,肚子里的弟弟有一半,她也有一半!别给我写作文我的妈妈不带夸一句的,还一副没娘的孩子是颗草的没出息!”
“我吃饱了。亭子,我结、结巴,说话费劲,你听我谈、谈经验,开玩笑呢吧!我还得谈合同去,回见啊您!”小毛穿上刚才进包厢就脱掉的高跟鞋,这玩意儿,她到现在仍不习惯。
叶伯亭“嗳?嗳?”,嗳了几声,她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目送着几人离去。
找到了电话,季玉生一接起,她就假哭道:
“我很没用吗?她们都很嫌弃我……”
季玉生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强迫自己要面带笑容:
“想当大老板,想给小碗儿打样当个牛气厉害的姑姑,你第一样要注意的是,不要碰到不顺心的就赖叽!”
……
北大有一个很特殊的班级,这个班级不但晚间上课,就连学生也得具有某种资格,授课老师自不必多说,那都是银行学、货币学等经济金融方面重量级的大师。
“精英”,各行各业的精英坐在下面,大多数都是已经很有作为的人士。夏天就是其中一员。
她不是停下了脚步,她是换成另一种方式进步,只因她是配得上叶伯煊的夏天,是那个懂得厚积薄发的夏天!
但当夏天在四月二十六号这日踏进教室时,这个一向淡定的人,脸色却气的涨红,她闷头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林鹏飞看着这样的夏天,他默默地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打开了书本。
而他和夏天之间,这次见面没有任何交谈,真的像是陌生人一般。
仅隔两天,二十八日,第二阶段的反击战、老山的战斗正式打响,以十个集团军轮番上阵的形式,向世界宣告!
那位老人的话也回荡在了这个世间:
中国人穷是穷了点,但打起仗来是不怕死的!
第七九5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八日这天,叶家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可它又看起来是那么与众不同。
叶志清等各高级将领,早已经到达了前线指挥部。
也就是说,谁也不知道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也不清楚叶伯煊身在何方;
谁也不清楚在这场大规模的拔点战役中,叶伯煊是不是参与其中;
谁也不清楚经过这一日的激战,他、叶伯煊,那个臭屁自大的男人,是活着、还是牺牲了。
……
客厅里放着广播,开着电视,众人都希望能够得到更多更多关于前线的消息。
其中也包括夏家。
一身西服的夏爱国,此刻却像极了几年前还种地的模样。
那时他干活累的腰疼病犯了,就得蹲坐在屋门口,他对家人撒谎说的是:“抽颗烟解解乏”。实际上是腰疼到直不起来了,他想站、也站不起来,他那是抽颗烟得缓缓。
而如今用不着挨累遭罪的夏爱国,今日啊,又得缓缓了。
这次让他疼的不是腰,扯疼他的是心。
小毛看了看无心看书的夏秋,在书桌边儿拄着下巴眼神放空的夏冬,还有那炕上坐着眼圈儿都发红的仨人。
听着广播,小毛说:
“爹,我们以后要在退役军人安置问题上出把力。”
夏爱国回答道:“这场战争,打多少年,我就把夏木原多少年的百分之二十五纯利润,全部用于军队建设。”
他家有军人,他才比其他人更深刻领悟到“军人”的真正涵义。
广播里传来:“……五小时二十分攻上老山主峰……两个主力营向八河里东山方向推进。占领敌十余个高地……”
“啪”地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这是宋雅萍从早上到现在不小心摔碎的第三个饭碗了。
她心乱了,她不想听又占了哪、哪打胜仗了!那都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就想知道伤亡名单!
宋雅萍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她深吸几口气才佯装镇定走出厨房,她对下棋不语的叶爷爷勉强的笑着说:
“没事儿没事儿,我手滑。岁岁平安。”
叶二叔叶志行坐镇。一个常年无休的人,在这一段日子来临之时请假了,闻言笑道:“大嫂。没事儿。”
“许晴!你别坐那泡茶了,眼里有点儿活,去帮大嫂!”
叶小叔叶志华也赶紧喊着他妻子,喊话时还趁着大家不注意。他对着许晴眨了眨眼睛。
这个家哪还需要宋雅萍干活,连工作人员就有三名。可她觉得不能闲着,她闲着、心口疼。
许晴现在谁也不服,她就佩服夏天。
那丫头年龄不大,可遇到事了。她居然表现的比大嫂还镇定。
带孩子们,喂病倒的宋老爷子饭菜,然后就是回屋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许晴知道。谁都没有夏天更怕,谁都无法感同身受夏天的内心。
因为她无意中听到夏天劝宋老爷子的话:
“外公。我们闭上耳朵、眼睛,不看、不想、不猜、不听,我们一起等着伯煊回来,这样才是最有意义的做法。”
……
夏天的身边站着两个穿着格子睡衣的漂亮孩子。
小碗儿问:“妈妈,你在写什么?”
夏天抬起头看向窗外:
“日记,写给爸爸看的日记,他这几年一直在你们身边,他一带你们就是好几年……
这段日子,你们都干什么了,吃什么了,又学会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他会不习惯。我写下来,等他回来给他看。”
闹闹吸鼻子的声音响起,小碗儿看着面色柔和的夏天忽然咧开嘴哭了。
“怎么了?怎么了?”夏天一手一个搂住了两个孩子。
闹闹任由鼻涕眼泪滴答到地面上,无论夏天怎么问,他都不回答。
他好难过,他是真的想爸爸。
小碗儿哭着指责夏天:
“妈妈讨厌!爸爸也讨厌!前几年,爸爸写日记说要给你看,现在你又写给爸爸看。
你们为什么每隔几年就要用日记写我们,为什么不能都在我们身边!”
宋雅萍和许晴冲进了书房,门外还站在叶志行和叶志华。
宋雅萍听到小碗儿大声哭着质问夏天的话,一把搂过小孙女,终于、终于还是哭出了声。
宋雅萍早已没有前几年叶伯煊吵着上战场时的镇定,她不安急了。
不安的又何止是宋雅萍,最了解叶伯煊的人,永远都是把他放在心窝里捂着的人。
宋外公躺在屋里,他含着药片。
伯煊不是普通的指挥官,他倒希望他是普通的小兵,听令行事也就是了。
他的性格、他的理想作祟,他那个的一生追求……
他一定会冲上战场的,还是在没有人敢阻拦他的情况下……宋老爷子老泪纵横。
夏天慌乱的扯住许晴怀里的闹闹:“儿子,儿子,你跟妈妈说,爸爸的日记放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顺着闹闹的手指,夏天看到了书架上那个突兀的鞋盒子。在她还没看到那些字迹前,她已经泪流满面。
该死的!
她早就改了不往鞋盒放钱的习惯,可他还在等着她亲自发现。
泪滴滴在了信纸上:
“……妈妈很想你们,哭鼻子是一件很没出息的行为。有事儿说事儿,不能胡闹!
你们要是做到了,我回来给你们买很多很多好东西。
闹闹的玩具、小碗儿的花裙子,妈妈给你们一人买十样。
另外,一定一定要听爸爸的话,当爸爸和姥姥、姥爷有不同意见时,记得,要听爸爸的!”
……
床上散着很多封信,每一封信,每一个字,夏天似看到了那两年中叶伯煊带孩子过日子的画面。
她抱紧叶伯煊的日记本,当她终于有勇气翻开时,第一页就是叶伯煊洒脱的八个大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夏天泪流满面的喃喃道:
“霸道,连表白都是这么霸道!为什么不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为什么连表白都威胁我,威胁我无论聚散离合,我与你已经发过誓……”
——
叶伯煊望着海拔1200多米,路少沟深、山势险峻,石灰岩溶洞较多的大山,他心里合计着,亚热带地区,温差变化大,明天上午根本不能勘察,因为会浓雾笼罩。
军医想提醒叶伯煊他胳膊上的伤口处理时会疼痛难忍,然而当他抬头时,他发现叶伯煊就像无知无觉一样。
到达指定地点,叶伯煊亲自带兵侦察敌情、勘察道路,而敌方的冷枪致使他们侦察小分队多人受伤。
叶伯煊抿了抿唇,他望着大山,心里却回荡着曾经去总参开会时,领导的那句:
“因指挥失误致大量人员伤之失散!”
他捏紧了拳头,任由刚刚包扎的胳膊再次流血。
不行!
他得亲自再多次勘察,地形太过复杂,他的手下有那么多的“沈刚”、“童浩然”,他要对他们负责,才是真真正正的祭奠先烈之灵!
第七九6章 我是军人(紧急求月票!)
“丫头,你推我出去看看,看看外面,心不窄。”
夏天听着客厅里放着广播,她拿着毯子给宋外公的腿盖上,背上斜跨包,里面塞上心脏药、水壶,这才去喊上闹闹和小碗儿。
夏天趴在孩子们的耳朵叮嘱,嘱咐他们多说点儿学校的事儿。
可是当她们到了广场时,却看到了让人更加心潮起伏的画面。
在这个礼拜天,京都人民自发来到广场,广场上有那么多的和平鸽。
在这些自发的人群中,更有那么多那么多穿着军装的老红军。
他们白了发,他们少了牙,有的人还需要被儿女搀扶。
他们胸前佩戴军功章,对着五星红旗在敬那个融入灵魂的军礼。
他们似看到了战场的惨烈,似从那飘扬的旗帜中看到了那些铁骨也柔情的小子们。
白鸽飞舞的生活,人民并未忘记在边境的硝烟,人民还记得那些红帽徽在边境用生命闪烁。
“我爸爸是军人。”
“我爸爸是军人!”
闹闹和小碗儿骄傲自豪的对着人群喊道,喊完,他们也一起仰头看向天空的白鸽,看向飘扬的红旗。
有一名看起来八九岁的小丫头,她的妈妈趴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她忽然跑到坐在轮椅上的宋老爷子身边:
“爷爷,这鸽子给你,我祝军人叔叔们平安。”
“平安,好,平安!”一双年迈的手,亲自放飞了他的心愿。
他望向远处,望向人群里几个月的小娃娃、小男孩、少年、青年,他回过神看着闹闹的嘴在动,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
宋外公的耳边似乎是听到了……
他教一个幼童在练字,那个幼童顶嘴道:“我为什么要写这劳什子的繁体字!”
“叶伯煊!你怎么穿裙子?!”
“漂亮!”
他罚那个少年跪下,那个少年把他的书房砸了。怒喊着:
“您凭什么?我爸我妈都没敢这样对我!”
那个青年去当兵,他还没问话呢,小伙子满不在乎的对他挥手道:
“放心,我才不会想家!”
宋老爷子闭上了眼睛。心里回荡着:“您要等我回来。”
……
“外公!!!”
夏天掐着宋老爷子的人中;
她翻包找药的手是打着颤;
她慌乱地喃喃道:“您答应等他的,答应过的。”
她的身边两个孩子在大哭;
她的身边围上了几个人……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夏天的面前,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在指挥:“阿彪,跟我抬老爷子,平抬起。快!”
夏天站在军区医院的手术室门外,她慌乱的表情,她顾不上孩子们,她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着。
林鹏飞抱起大哭着要跟着宋老爷子进手术室的闹闹,他又蹲下身,哄着用拳头揉眼睛放声大哭的小碗儿。
夏天忽然像反应过来了,只见走廊里有一个女人疯跑了起来,随着她越跑越快的脚步,她的泪珠也飞扬了起来。
她得找电话,她得打电话。她抱着电话,当听到叶二叔的声音,她的右腿颤抖着,两只脚无助地来回倒换着,声音里有着害怕、颤抖:
“二叔,外公在军区医院,快来,二楼手术室!”
而林鹏飞拥着两个孩子,他趴在闹闹和小碗儿的耳边说:
“看,妈妈是榜样。她镇定了!你们是乖孩子,乖就要付诸行动,不能大喊大哭,这样里面的曾外祖父会担心。他听到了心会跳的更快!”
走廊里响起了很多人忙乱的脚步声,那声音让人心颤,那哭声让人悲恸。
……
南方前线最高指挥所。
有一名和叶志清同等官衔的将军怒吼道:
“叶伯煊!那么年轻,他有什么资历?!他上过真正的战场?!他怎么可能担此大任!他有那种本事能掌控住局面?!这是一次最失败的委任!”
叶志清脸色已经不是涨红,而是发白。他听着老搭档的骂话,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这是怕了?!孬种!”
叶志清颤动的唇。平静道:“他不怕。老徐,过分了。”
……
这个混账!
这面第一声炮声响起,叶伯煊明明该配合着发起总攻,可是他在干什么!他居然不听指挥!
不听指挥!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
哪个军人胆敢像他这样!
孽子!!!
……
刘行天脸上满是急色,他看着参谋握紧电话筒,他看着不接上面致电一意孤行的叶伯煊,到底还是喊出了口:
“团长!您这要被按照军法处置!”
叶伯煊面无表情,他就跟没听到似的。
侦察敌情、勘察道路,他自从来了这,一直亲自干着这两件事儿。
他在等,他在等最后的消息。
他是将领,他是军人,可他的手下不是铜墙铁壁的身躯,他不允许那么多优秀的士兵白白送死。
他要缩小这种可能!
军法?
叶伯煊抿着他干裂的唇,只要他们牺牲人数有可能会缩小,军法又如何!
“团长!我们不怕死!打吧!打!”
刘行天的眼泪滑落到腮边,指挥帐篷里的气氛一时压抑到想让人大喊,刘行天哭道:
“您真没必要这样!为了我们,没必要!已经推迟了两次总攻命令,那面开战三十五分钟了,您会被受处分!”
在指挥帐篷里,那一双双视死如归的眼睛,他们看着叶伯煊这个指挥官。
当兵不就为这一天吗?他们不怕牺牲!
叶伯煊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