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说完直接进屋扯电话线,这可是伯煊给安的,他知道,不能摆在这,他怕伯煊想起来会恶心。这就是张毅酒醉过后的直观反应。
徐才子似笑非笑道:
“你几年前做过什么亏心事?自己个儿好好想想!你等着伯煊他妈找你算账吧。记住了,重点是几年前!
你如果还有机会能走大街上,见到我们哥几个别说话,咱们陌生人,好好改造吧你!”
不愧是一起玩到大的,虽干不出来打女人的事儿,也是不能吃哑巴亏不发泄的主,并且共同点是了解叶伯煊。
徐才子闯进厨房,借着酒劲背米背面不说,手中还拎着一筐鸡蛋。
宁浔漪家,一团混乱。
然而宁浔漪表情未变,直到浑身散发酒气的俩人走了,她瞬间软倒在地,长坐不起,脸色变的很慌张。
她阿弥陀佛的保佑那俩人只是发酒疯,而不是那件事儿。
宁浔漪哭着双手抱住自己,她这样的下场,到底是谁的错?她爱叶伯煊就那么不可饶恕吗?爱一个人从来就没有错!
半夜时分,四扇窗户同时被砸的声音响起,宁浔漪拍着胸口,眼泪在惊吓中滑出眼眶,她劝自己,这是政府大院,没事儿的。
挨个屋查看了一番,不敢睡觉,怕进来人,又没有电话,可奇怪的事儿发生了,当她第二天走进厨房时,厨房的阳台里,放着一个纸人,纸人的样子分明是个小孩儿……
“啊!!!”
——
痛哭过后的宋雅萍,这一晚上都没跟叶志清再说过话。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守着叶伯煊,盼着儿子能好点儿,各种办法都试过了,却依旧高烧不退,满口胡话都是“夏天、夏天。”
宋雅萍再次给叶伯煊换过毛巾后,她拍着床边儿又气又恨的骂道:“哪辈子的孽缘,让你和宁浔漪能认识!”
叶伯煊却像是听到了,他突然“哇”地一声断断续续地连吐了半个小时……
第七四十零章 梦里都心绞痛
夏天完全没有想到,宋雅萍居然也能干出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儿。
第一次是在她刚缓过来感觉自己又活过来时,宋雅萍出现了,找上了门对她说:
“夏天,妈是来接闹闹和小碗儿的。”
夏天清晰地记得,她的心在听到这话后,当即漏掉了一拍儿。
还好,宋雅萍说话说话,不是来抢孩子们的,而是一脸苦色侧过头对她解释道:
“唉!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宋雅萍就像不敢直视自己似的。有点儿蔫头耷脑?有些无奈的感慨?
然而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宋雅萍又忽然焦急地看着她,用着拜托的语气商量道:
“伯煊病了,妈知道你不会去看他,可闹闹和小碗儿总该去的。
夏天啊,伯煊高烧昏迷不醒,满口胡话,已经一天一夜了。孩子们去说点儿话、哪怕在他耳边玩闹,他也许能听到。”
当时夏天只觉得讽刺、特别讽刺!
她原来真是高看了叶伯煊……
那天在她大打出手后,她那个曾经让她引以为豪的丈夫,先是酒醉后站她房门口又唱又闹,现在知道了她没被害死、闹闹和小碗儿没被害死,又倒下了?
他怎么有脸病倒!
她这个被害人都没勇气撂挑子!
“您回吧,闹闹和小碗儿才三岁,他们免疫力低下,更不应该在这时候去。他……”夏天想说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只是一个高烧死不了,可话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
这就是宋雅萍在得知全部后的第一反应。她什么都顾不上,她没时间去找宁浔漪算账,更没心思像上次一样在夏天面前侃侃而谈的劝解。
她只知道她儿子的身体不正常。哪有经过治疗不但没退烧倒更严重的。
三十九度多,再烧下去就要烧傻了。
宋雅萍对于夏天的解释,平静了些后也算能接受,所以对于夏天的拒绝,宋雅萍没再多言,她留给夏天一个落寞的背影。
心里想的是:她哪有那个脸再多说?她是刚才没好意思表达出来,可心里也有些抱歉。
……
这第二次。也就是今天。
如果说上次的宋雅萍是没心思顾别的。那么这次她是放下身份、里子面子都丢了。
宋雅萍见到夏天后,直接上前一步拉住了夏天的手,恳求。
恳求的态度、说出的话语。让夏天觉得这还是她原来的那个婆婆吗?
“夏天,妈求你了,别说小碗儿和闹闹了,这次得你去!
伯煊马上就快要烧傻了。再不醒,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对!是我现在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医生请家里都没用,他也不是开刀的事,我是什么办法都想了。
……他是心里有火啊,有股说不出的火。
夏天。以后妈再也不对你挑理了,只教你,好好教那种。再不骂你了,妈求你去看看他。成吗?”仰着头,略弯着腰,还亲切的拽着夏天的手,满脸希翼。
夏天看着这样的宋雅萍,她无奈地闭了一下眼睛,可她再睁开后一片清明。
宋雅萍倒退了一步,她不可置信夏天这么狠,夏天那眼神,让她心冷。
“夏天,平心而论,你被那个死丫头撞的事儿,伯煊并不知道不是吗?他当时如果有可能知道,你觉得昏迷不醒的会是他吗?”
夏天点点头承认,可她从此不想再去分析什么对和错,只有她愿不愿意!
夏天用着平平淡淡的语气说道:“等他好了,拜托您通知他来见我,我会遵守承诺,努力说服他同意办手续,我急用。”
宋雅萍震惊地倒退一步直视夏天,她才知道,原来在儿媳面前,她的眼泪很多余。
……
昏昏沉沉的叶伯煊,总觉得耳边有人在不停地叫着他,他微皱眉,是谁?母亲?
可母亲的声音没有这么轻柔。他为了认清那个人,在梦中都固执的不行。
他脚步虚浮,他似坠入雾中。
“伯煊?”
谁?你是谁?
叶伯煊想喊话,但他口干到声音沙哑,他只能踉踉跄跄迈着艰难的步伐尽力追赶,他要看看,他要知道到底是人是鬼这么勾他的魂!
“老公?你来呀?”
老公?叶伯煊忽然呼吸急促,他很耳熟,谁叫过来着?
他拼命地摇着头想让自己回忆起来这个称呼。
他的脚步顿住了,心如刀割的绞痛,像有一道流血的刀口。
他脑中的画面,是一个娇娇俏俏的女兵,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似乎在顶嘴……
她说了什么他听不清,他只注意到了她的红唇,叶伯煊脱口而出:“夏天?”
叶伯煊站在绵绵的雾山中,他半驼着腰,他穿着一身病号服,他在眯眼回忆谁是夏天?又为什么感觉就像经常叫出口的名字?
躺在床上的叶伯煊梦中与现实终于相连,宋雅萍拿着棉签正要给叶伯煊擦拭嘴唇的手一顿。
“夏天,夏天!”
叶伯煊终于带着密密麻麻的一身冷汗醒了过来,只是醒来的方式又吓住了眼里含泪的宋雅萍。
“哇!”
只能干呕的叶伯煊,在连续大力倒气儿换气儿的过程里清醒,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清晰的记得,他明明喊的是夏天,可为什么宁浔漪那张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浮生一场,虚空大梦。
……
傻过,才知道适时的坚持与放弃;
病过,才了解原来自己也是脆弱的;
爱过,才知道口不对心要付出的代价。
还处于病中刚刚清醒过来的叶伯煊,他本是想开着车漫无目的游荡,散去那场被吓醒的梦,却没想到自己的心给他指引了方向。
开到胡同口的叶伯煊,发现有七八个人正在围观叫嚷感叹:“这谁家小媳妇啊?什么车给撞的啊?”
一直标榜闹闹的聪明才智全是随他基因的叶伯煊,耳朵恢复了功能,智商却不够。
他没敢看那个圈儿,他忘记了开车进胡同会更快。
叶伯煊脚底没根儿,车门被他四敞大开,他一路疯跑了起来。
……
夏天的手边儿全是各种设计图,每一张图上都有她娟秀的字迹。
“八一年主打款式。”
“八二年促销款。”
当叶伯煊要依靠两手拄着膝盖才能站稳,出现在他们曾经相亲相爱的卧室门口时,夏天转过了头……
第七四1章 莫忘初心
如果雨后还是雨;
如果眼底存留绝望的沉重;
如果心伤之后在碰面那一刻,依旧能听到心碎裂的声音;
请你从容的选择放下,时间越长,冲突越淡,仿佛不断稀释的茶。
……
夏天侧头看向急促呼吸狼狈的叶伯煊。
“啪嗒”一声,手中的铅笔磕在了纸张上。
她的眼中由最初的呆愣,慢慢变成了眼中酝酿起冰霜。
用冷冰冰包裹住她反应过来的那份无奈、一丝迟疑、一点儿疑惑、以及很多的无助。
她该对曾经的枕边人、她曾经全心全意爱着的丈夫,何种表情,又要用怎样的说话方式来抵抗……
叶伯煊弯着腰两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换气的同时,他眼中有着慌乱,他略仰着头从夏天的眼睛一直看到她的脚上。
随着“吱呀”一声、椅子扭动地面的声音,夏天站了起来。
她站在离叶伯煊两米远的地方,转过了身,面对面直视着叶伯煊。
清清淡淡的语气:“有事儿?”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是在看到整整瘦了一圈儿的叶伯煊时,心被扎了一下,也搅动着心乱了一拍儿。
这是由于他是军人,几年如一日给自己培养先观察他还好不好的习惯。
为他而今此刻的模样,为自己依旧还留有这样的习惯,不值、不值得,她要改掉!
叶伯煊站直了身,他略显虚弱的手扶门框,调整气息尽量平稳。
可当他碰触到夏天的眼神时。他极力想让自己保持镇定的心绪又慌乱了:“啊?”
夏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次音量高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气的不行:
“我问你有事儿?!”
略显呆愣的叶伯煊半张着嘴:“啊。”
他又像忽然反应过来了,恢复了一贯的语调问道:
“你怎么没上学?对!闹闹好了吗?闹闹呢?”他回身探头看向院子,寻找着孩子们的影踪。
夏天看着这样的叶伯煊,听到被提起闹闹。她笑了。对转过头等她答案的叶伯煊回道:“你说呢?”
而在一语双关“你说呢?”之后,夏天想起她这些年为了孩子,宁可一次次在老师对她摇头叹息的眼神中过的日子。而眼前这位父亲呢?!
她忽然犹如炸毛般的刺猬,大声嘲讽道:“你盼着他们好吗?他们不好是不是才符合你的心愿?”
这两句话,犹如钉子一般扎进了叶伯煊的心,煎熬着他、鞭挞着他。
他帮了一个要他孩子命的人。叶伯煊压制住自己想抚心口的手,他想抑制住那份恶心感。
两个心里带伤的人。彼此注视着对方。
一个眼神里满是嘲讽、解气、痛彻心扉的恨意,
而另一个扶住门框,他大力喘息,可眼神却温热。温热的看向挺胸抬头满身散发骄傲的夏天。
她该骄傲的,从她得知怀孕那天,她那么爱吃甜食的人。为了孩子们一罐子一罐子的灌着苦药。
叶伯煊没有像从前一样气急败坏的还嘴怒斥她,夏天有了一瞬不知所措。
或许是心理占了上风。或许她比起叶伯煊要镇定从容,她甩掉那丝不知所措,就在今天、就利用这个机会,她决定速战速决。
“叶伯煊,我们离婚吧。你知道我们回不去了,你跟我去办……”
叶伯煊随着夏天“离婚”两字出口,他温热的眼神转冷。
他的视线从直视夏天挪到了夏天的胸口,他摇了摇头,他再次慌乱,他在夏天还没说完就转身离开。
“我、我还有工作要忙。”叶伯煊迈着大步急速离开,而夏天反应过来追赶了出去。
她用着曾经喊叶伯煊“吃饭了”的语调,对着那个背影喊道:“叶伯煊,你给我回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们得办手续,我真的着急用!”
“着急用?”叶伯煊满脑子里都是这三个字在回荡,他从脚步匆匆变成了犹如他来时的狂奔,不顾夏天在他身后的喊话。
夏天说的什么他已然听不进脑海中,直到启动了车离开。
叶伯煊就似一个惹了祸的孩童为了躲避妈妈的追打,他猛踩油门,直到开到他认为的安全距离,他才趴在方向盘上,一手捂住胸口。
夏天站在大门外,她大力地跺了跺右脚,她刚才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啊?怎么白白浪费了那几分钟,怎么就不在叶伯煊出现时马上就说出来。
夏天急,到底是因为什么急,她不懂。
她就想离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想起刚刚自己又怔愣又这个那个的思绪,她恨自己恨到不行。
……
北大,走廊尽头办公室内。
“胡闹!”院长拍案怒起。
夏天表情很平静,她深深地对院长鞠了一躬,在起身时,她再次说出决定:
“谢谢您对我的培养、期待、帮助,我不止是一名学生,我还是一名母亲,如果在留学和孩子们之间选择,我的答案仍然是后者,陪伴着他们成长,我责无旁贷。”
院长先是用着失望的眼神看着夏天,而又再次燃起希翼,他一字一顿道:
“爱国、进步、民主、科学、勤奋、创新,当你四顾茫然时,请你不要急躁,因为路,它永远都在自己的脚下。”
随着院长的每一个字,夏天的表情有了变化。
院长身体忽然前倾,他两手拄着宽大的办公桌,他直视夏天的眼底道:
“今日我以北大为荣,明日北大以我为荣!这都是你两年前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说的誓言吧?
夏天同学,你忘了吗?你忘了在长达十年恢复高考那一刻,你站在第一批莘莘学子们的面前举拳宣誓了吗?
曾经你是军人,今日你是北大即将第一个踏出国门的学子。你的身上流淌着军人不屈不挠的品质,北大人事不避难、义不逃责的精神,你跟我说拒绝?
夏天,你该回去想一想最初的那个你了!我给你三天时间回来告诉我决定。
另外,你可能不清楚,你是不是拒绝都不是我能说的算了。
档案早已调走,国家送你走出国门,是为了让你利用每一分每一秒潜心求学,你本身提出的带孩子的要求就已经让很多人失望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
夏天再次站在长安大街,她看着迎风飘展的旗帜,她难道真的忘记了最初的自己吗?
第七四2章 不可原谅(二更)
翩翩起舞的蝴蝶、展翅欲飞的雄鹰,公园的上空飘荡着各式风筝。
那么多样式的风筝,可属于夏天手中的风筝,却长的黑乎乎的。
闹闹小手放在脑门上,他的那只小巴掌五指分开,学着大人的样子遮挡住阳光,只是阳光像是喜欢这个孩子,如影相随,从他的手指缝里倾斜了下来。
闹闹眯着眼睛仰头问道:“妈妈,它叫什么?”
夏天摆弄着:“咱京都人老话儿叫黑锅底。其实儿子啊,你该有那个眼力看出来的吧?妈妈做的是沙燕。”
闹闹宽夏天的心,难为他也在刹那间学会了要应承:
“嗯,还行,看出来了。”
可小碗儿却撅嘴道:“妈妈,它真丑!你看别人的,像大花朵,还有还有,你看那个伯伯放的才叫燕子!”
夏天心里也挺无奈,她尽力做了,为了做个“最大号”,她很卖力。不想在女儿面前显出自己的不足,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