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伯煊拎着暖壶走了进来,看见夏天斜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看书,想了想说了句:
“你打闹闹和小碗儿打也就打了,自己家孩子。你打月芽算怎么回事儿?好心办坏事儿,嫂子都得不乐意。”
“别磨叽,我够烦得慌了!”夏天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用得着他分析啊?她倒是想揍他!
叶伯煊抿了抿唇,在夏天没看到的时候撩下了脸。拿着自己的刷牙缸和毛巾又走了出去。
洗完脸,叶伯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着镜子里反射出的帅哥挺无奈、挺同情。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哪个婆婆都偏心,尤其是有女儿的婆婆。
什么婆婆、媳妇、小姑,整个儿一个麻绳上抢地盘儿的,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有一个算一个!
叶伯煊最近一直认为他母亲钻了牛角尖儿,思维出现了混乱,今儿个看来,丈母娘也那样。
都不是事儿上引起的,是心脏本来就长在偏的地方。
叶伯煊回身看向厨房方向亮着灯,也不知道大舅哥能不能比自己强?
其实大事小情的闹,最难受的莫过于他们这些当儿子、当丈夫的,两面不得好。
他就是个例子,他屋里这不就躺着个跟他无缘无故发脾气的吗?!
谁都没有经验,年轻人嘛,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这不嘛,夏秋抱着饭碗坐在灶台前面的小板凳上,口中的饭啊,都快要无法下咽了……
“秋儿啊,你说还想让娘咋样?你媳妇给我脸色看,你妹妹也不知道今天冲着啥了,犯了哪辈子邪性,替你媳妇出头跟我俩使厉害!
我和你爹啥都顾不上,撇家舍业的就图来这受你们气?就盼着你们好,到了没一个人寻思寻思我们当老人的……”
夏秋回了家。还没来得及回自己屋呢,饿的够呛,苏美丽倒是亲娘,小盆小碟子的。晚上吃的菜,哪一样都没漏下,记着给她大儿子单独留出来一份,挨个摆在灶台上。
夏秋本来挺高兴的,开口刚问完今儿个咋过的节啥的。苏美丽就开始告状。
先是说小毛懒,说小毛是挣钱挣多了不服管了,夸大其词地说夏天干了一天活,累的小脸都发黄啥的。
都这样说话了,夏秋要是再不明白发生口角了,那他就是傻了。
夏秋没接话,笑着说了句:“要不说甜甜长大了,小时候她也挺懒。”
苏美丽没放过,一直说到现在,就怕夏秋听不明白。最关键是说着说着还真抹起眼泪了。
夏爱国去厨房给夏老头打洗脚水,正好听到苏美丽不讲理在那作儿子,真生气了,这咋还没完没了呢,多大点儿个屁事儿!
再说有事儿当着大家面说,背后告儿媳状,什么玩意儿!
“你给我住嘴。哭鸡尿嚎地!抓着一个刚下班的人哭哭咧咧的,你是他亲娘吗?你让不让他消停吃饭了?!”又沉着脸说夏秋:
“吃完赶紧回屋睡觉,别听你娘胡咧咧,你媳妇是个好样儿的。自己心里要有点儿数!”
夏秋懂啊,他爹这是帮他迅速转移阵地啊,确实是,如果他爹没出现。他也不能把哭的投入的亲娘扔厨房里唱独角戏!
夏秋麻溜往门口走,走时还不忘哄苏美丽:
“娘,我这就回屋说她两句,以后让她眼里有点儿活,指定累不到甜甜。娘,她不懂事儿。你别和她一样的,小毛不敢不服你的管,我保证!”
夏秋落荒而逃,饭也只吃个半饱。
回了屋可倒好,夏秋看见小毛正坐在书桌前记着账,双手张开、一把抱住:
“毛啊,别和我娘一样的。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说我也是,唉!最近老加班,我要是在场,我指定挡着不让你挨说!我娘偏心眼,你这么聪明还看不出来吗?就是我奶奶都偏心咱妹妹!”
小毛那眼泪顷刻间在大眼圈儿里晃悠着,晶莹剔透的:
“秋儿哥,我没怨娘骂我。我当时饿了!妹妹是为我出头才挨骂,不关她的事儿……我、我是对月芽伤心……”
昏黄的灯光下,夏秋又再次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捧着小毛的脚给洗着,听着媳妇的委屈,他不但得态度诚恳的认同,还得像随身丫鬟似的伺候着。
听完前因后果,夏秋到了也没下定决心揍月芽一顿,咬牙想着等月芽再长大点儿、再长结实点儿的。
倒是听说夏天这个当姑姑的揍了他家孩子,有点儿心里不是滋味儿。
……
另一对儿小夫妻的屋里,也挺热闹,不,准确的说是热烈。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是那么的不同,总是走在歧路上,也真是奇怪。
夏天想的是:就不给你,让你惹我生气,别想得美了!
究其原因,自己也搞不懂叶伯煊到底咋惹着她了,她生气就拿夫妻那点儿事儿肋着威胁。
叶伯煊琢磨啊:媳妇生气那得治愈啊!怎么个治疗方式能有疗效吶?
得伺候好了,得次数多点儿累着她,得给她弄蒙圈儿了不知道今夕何夕。
一条双人大被蒙在两人的头上,被窝里俩人一拉一躲。
“哎呀,你别拽我裤子,咋这么烦人吶!”夏天急了,脸色爆红,还有点儿喘不过来气,因为叶伯煊不由分说就压着她。
夏天现在还能保持冷静,那是因为她两手正死死地拽住裤腰处,还没被袭击。
叶伯煊一挨上夏天皮肤就呼吸急促,商量着:“给我,乖,松手,一会儿拽坏了。”
这时候他会过日子了……
两人近在咫尺,夏天还不忘翻白眼,一条线裤,坏了就坏了吧,坏了也不让你得逞。
鼻息相闻:“哎呀,你别没完没了的!我浑身疼,真难受!”
叶伯煊无声地笑了,他用鼻子蹭了蹭夏天的鼻子尖儿,在小媳妇嘴唇微张时,迅速潜入,在夏天的口中含糊道:
“那我给你扎几针,子弹一到病就除,那里面有药。”
为了那点儿事,脸皮都不要了,开始比下线……
夏天听懂了,她就纳闷了,叶伯煊咋就好意思说这话呢,叶伯煊趁机两手一使劲,同时一手伸向了某处洼地。
夏天在前期还有点儿精神头的时候,想的是:
“我看你像药,摇头。丸!”
第七一2章 迟来的团圆(二更)
大半夜的,一个个都是夜猫子啊!
夏天搂着叶伯煊的胳膊嘟囔着:“我都饿了。”
夏天脸色红润,抿了抿小嘴唇,以示饿得都快要忍不住啦。
叶伯煊摸了摸肚皮,他也是。
一个个吵吵闹闹的,连续两顿饭都没有吃饱。
别人家吃不饱能算成是“自然灾害”,在他家吃不饱是“人为的不负责。”
都这个时间段了,外面也没个饭店,就是想吃碗热乎乎的面条也得靠双手劳动创造。
不劳动,吃啥喝啥,一会儿还咋继续那啥!
叶伯煊想了想化作行动,虽然不愿意起身折腾吧。
他光着膀子爬了起来,忍着打冷哆嗦的神态,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裤子,起来后先捅了捅炉子。
夏天紧跟着也围着被子坐了起来。
手伸进被窝里掏啊掏,她的衣服是在脚底下的,每天睡觉前,叶伯煊都把她脱好的衣服放在那热着。
“你起来干嘛?”
“你会做啊?”
小两口穿过黑暗的院落,“吱呀”一声,打开了厨房的门。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夏天一跃蹦起,转头伸长胳膊搂住叶伯煊的脖子,惊叫着死死地拽住叶伯煊的衣服袖子。
说实话,叶伯煊也被吓了二跳。
任谁谁都得那样儿。
一跳是媳妇的大嗓门,二跳是被大舅哥吓着的。
夏秋拿着手电筒,正猫着腰四处照着,听到开门声一回头,手电筒放在脸边儿照着门口……
大半夜的,人吓人吓死人。
“哥?”叶伯煊无语了。
夏秋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道:“你们咋也起来了?”
夏天连续拍打着心口处,啪嗒一声,打开了厨房的灯。
“哥,你偷偷摸摸地做贼呢?这有灯不开用什么手电筒啊?”
夏秋把手电筒扔在一边儿。嘟囔道:“我这不是饿了嘛,怕吵醒爹娘。”
……
夏天切着皮冻,小毛切着羊肉,切完又扒了个白菜芯。
美其名曰。他们要小聚一下,吃顿火锅、喝几口。
但哪有火锅啊?
夏秋把木头柈子往灶坑里扔着,大锅里面的水沸腾了起来,叶伯煊把羊肉和菜芯一股脑地倒进了锅里。
叶伯煊有点儿嫌弃,这明明是大炖菜。闻起来有点儿糟糕。
小毛两手搓着围裙,怕叶伯煊吃不惯,笑着解释道:
“咱东北人就这么吃,你就假装当、当火锅吧,一假装,得,味儿可好啦!”
“来,哥,嫂子,喝一口。”叶伯煊举杯。特意没喊夏天,怕那位待会儿耍酒疯重复锁门。
夏秋很乐呵,给小毛夹了口菜,还不忘招呼着夏天:
“来,老妹儿,一起来一小盅。”
叶伯煊抿抿唇,没制止。
夏天三盅白酒下肚,捧着小盆儿坐在板凳上白话道:
“嫂子,我跟你说哈,你带队干工程得打出口碑。那玩意儿摸不到看不着,但很有用。口口相传,在那个圈子混开就顺溜了。别人信的着,你活儿就一个跟一个来。我那皮鞋也是。”
叶伯煊点头同意。第一次主动揽事儿表明态度:
“嫂子,等开春了,有合适的机会,我给你引荐几个人。到时要看你张罗的规模了,如果真都是干活的人,我也帮你想想办法。不愁他们会闲着。”
夏秋笑的眼睛出现了皱纹:
“啥也不说了,哥敬你俩!你们嫂子啊,呵呵,还有老妹儿,女人家张罗事都不易,一个好汉三个帮嘛!”
小毛小声和夏天说着:“我这有资金,你那皮鞋厂要是想扩大规模,你跟我说话,你管爹借什么钱吶!”
都三两、半斤的白酒下肚,从国家的形势、外面的生意经再到养育孩子的艰难,主要是根据月芽事件引发的,聊着聊着嗓门自然大了。
大屋里的苏美丽,被女儿、儿媳气的翻来覆去,没有听到夏爱国的打呼噜声,心里也明白自家老爷们没睡实诚。
“唉!”苏美丽刚叹完气,厨房那头传来夏秋的叫好声:
“好!毛啊,你这二人转唱的对头,我妹唱的我都不爱听,是不是伯煊?”
叶伯煊能说啥?大舅哥明显喝的有点儿多:
“嗯,夏天唱歌叽叽歪歪地。”
夏天扭叶伯煊胳膊,掐的叶伯煊立刻呲牙:
“你才叽歪地!”
苏美丽和夏爱国在黑暗中,坐在炕上对视了一眼,俩人披着棉袄,前后脚下了炕,起夜的夏老头听到动静,也蹑手蹑脚地出了屋。
夏秋迅速站起,一手一个,拽住夏爱国和夏老头:“爷爷、爹,快点儿,咱趁着菜还热乎喝两口。”
夏爱国斜睨着夏秋:“你这是喝了多少了?”
夏老头笑着不停地说着:“好!好哇,咱家秋儿从上了班,性格不那么闷了。”
三位长辈从卧室走到厨房,让小冷风一吹,也早就精神了。叶伯煊嘴里还叼着根烟,赶紧起身搬板凳。
苏美丽瞪了几眼孩子们,卷起衣服袖子开始张罗菜,就那点儿破白菜片子够谁吃的。
苏美丽拿着铲刀扒拉着花生米,夏天嬉皮笑脸地凑近,小脸儿喝的通红:
“娘,有娘的孩子是个宝。你瞅瞅,这都半夜十二点了,俺们还有菜吃。”
“哼!少来这一套,气完我又来甜蜜我!”
小毛自从苏美丽进屋后,她就没再像之前那么放松,给苏美丽打下手烧火,闻言抬头瞅着那娘俩笑。
发自内心羡慕的笑容,苏美丽一低头正好瞅个正着。
心软了,指着跟夏爱国亲亲密密唠嗑的夏天,示意小毛也过去吃饭:
“小毛啊,去和那个小酒鬼喝去吧,我自个儿就能忙开。我倒要瞅瞅,你们几个明天能不能耽误正事儿,有班的也跟着作!”
“嗳!”小毛真就站起身,不再当烧火丫头了。回身要坐下时,又转过头对苏美丽道:“娘,别和我一样的。”
婆媳之间很复杂,有时候又很简单,好与坏也许真的只是一瞬间。
但无论怎样,有丈夫的相连,将来有一天自己也有可能当婆婆,相处的过程无法逃脱,退让也是一种洒脱,主动退让一步也许就能换来笑脸。
每一个儿媳在婆婆离世的那个瞬间,也会终于明白了,原来心里的某个角落并没有那么怨……
元旦这一天所谓的团圆饭,准确的说是在一月二号这一天,夏家人真真正正的在一起跨到了一九八零年。
PS: 三更时间下午两点半。
第七一3章 叶部长(三更)
叶伯煊疑惑,怎么去总参开会能有他的份儿?
到了总参后,叶伯煊一路跟在部长的身后,走进了会议室。
叶伯煊摘下军帽,飒然坐下,挺胸抬头,然而他却选择坐在靠近门口不起眼的地方。
从他进入会议室开始,进来任何一个人,他马上就得立正站好敬军礼,每个人都比他官高几级。
叶志清和另外两位将军走进会议室时,眼角余光看到了他儿子。
叶伯煊一如既往和大家一起敬礼,叶志清的表情很严肃,他作为领导代表只是略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叶志清十指交握,眼睛盯着面前的书面报告,目不斜视。
叶伯煊拿着笔记本正在记录着会议要点,当听到总参二号领导说到:
“于高平以西的那噶、郎庄地区遭遇伏击包围,陆军大量人员伤之失散!同志们,你们知道是什么让我军承受如此惨重?”
这一刻叶伯煊猛然抬头,而叶志清也终于把落在文件上的眼神转移到列席的各位身上。
叶志清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叶伯煊,然后再一一扫过其他人。
二号领导目光犀利,声音沉重,继续道:
“因为指挥失误!”
叶伯煊懂了,他为什么今日会有资格来参加会议,他是来上课学习前辈们的血泪教训。
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属于即父辈之后的第一批指挥官。
……
在总参,找叶伯煊谈话的,不是叶志清,而是刚才在会议上发言的领导。
“伯煊啊。”
叶伯煊坐在此领导的办公室中,听到犹如对待晚辈儿的称呼,赶紧把水杯放在茶几上,马上要起身敬礼。
对方摆了摆手:“不用紧张,坐下吧。”
“伯煊啊,猛虎被人工饲养。你说他有委屈吧?”
叶伯煊诚惶诚恐,想为自己申辩几句,对方却笑了,继续道:
“人工饲养是为了让它学会科学的理论。是在实践的基础上产生并要经过检验。
但没有更好更快速的理论基础,又怎么能指导好实践?!指挥官,要更加科学地谋划、交流研究成果、吸取他人所长。”
对方端起茶杯喝水,拿茶杯盖撇掉茶叶沫子时,看了一眼叶伯煊。眼中饱含深意:
“古人云:不学,不足以为政;不重学则殆,不好学则退,不善学则衰。”
叶伯煊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是在说他最近这段时间懈怠训练学习?但他没有啊!
嗯,大概是说他对待目前的工作态度有问题。
谁料对方话音儿一转,领导也看出了叶伯煊的那点儿小心思了:
“学以致用、用以促学、学用相长,才能科学决策、科学施策。到了那天,作为指挥官的能力水平才是值得考验的。
考验的代价是生命,你明白吧。
也只有必须等到那一天,猛虎不再被饲养。而是放虎归山!”
叶伯煊腾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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