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给我拿点儿辣椒油去。”叶伯煊想要制止住夏天的絮叨。
“不行,你也不能吃太刺激性的东西……”
“媳妇,我去洗把脸哈。”他怎么就忘了这点,嫌烦只能躲卫生间里。
生活气息确实浓重了,媳妇在身边是挺让人高兴,可什么东西都有两面性,不能只享受不承受,就夏天的絮絮叨叨的爱管理他,就是其中的弊端之一。
要不然以他原来的生活习惯,现在最少四五场酒了,最起码得在回来的第一时间里就召集大家伙喝一顿。
可夏天来了,那些平日里的不好习惯,免谈。
夏天明白了,这是又嫌弃自己烦人了。唉!她现在有些想宋雅萍了,原来她就叶伯煊这样,每次婆婆管她这个那个,她都恨不得缩起来把自己变成小透明,可她真是为他好啊!
“哪弄来的辣椒酱?不让我吃,你个孕妇吃一大勺?你行不行啊?”
“酸儿辣女,我怀俩闺女。当然得一大勺了。你别嫉妒找茬哈,我行不行的、你不行!”
夏天刚吃了两口面条想起来了:“叶伯煊,你看别人也直接拎家来了?白菜不得晒晒再抹盐腌上啊?咱妈买大葱都晾晒呢,白菜不得也那样?”
“啊?好好的给晒蔫吧了?这是什么逻辑嘛!我怕马大山他们帮忙,显得自己挺那个的,就急匆匆背起走了……”
叶伯煊倒没觉得理亏,而是皱眉看着夏天道:“你没和娘腌过?”
夏天词穷:“我原来小。家里人多有我哥呢!我爷奶和我爹都不让我干活。后来跟咱妈一起,她老不停嘴地说我,我都被支配得蒙圈儿了。稀里糊涂的她指哪我就做啥。
再说去年我娘家来参加婚礼给留了一缸,你妈妈就弄了几棵,她还总问邻居刘婶子呢,我看她也不懂的。”
叶伯煊唏哩呼噜地吃了几大口面条。还不忘拿个馒头蘸着肉酱卤子,边吃边含含糊糊地教导夏天:
“我妈不懂、情有可原啊。她南方人。你也不懂说明是被宠惯着长大的,太不注意生活细节了。
待会等我走了的,你去敲谁家门都成,你不认识她们、她们认识你。你别总是不好意思,你不自然那哪成,唠嗑的功夫就能问明白。
尽量别让大家帮忙。咱俩自己能弄自己弄,你等我晚上回来的。谁家过日子能总是指望别人啊?学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夏天撅嘴反驳:“你都三十岁了不还是不懂?人家屈磊比你小好几岁,连袜子都会补补缝缝。”
“跟岁数有什么关系?”
“那你凭什么说我?一早上就气我,我不和你好了。”
夏天低头吃饭,生气了,她打算不搭理叶伯煊了。
叶伯煊动了动唇,真是莫名其妙,这是孕妇脾气还是大小姐脾气啊?不好就不好,到晚上了,没我、你都洗不上臭脚丫子。
……
夏天回笼觉正睡的香甜呢,被敲门声给打扰到了。
“屈大娘?啊!大娘快进屋、屋里坐。”
夏天看到来的客人那一瞬有些发愣、心里有些抵触。
等屈磊他娘换鞋的功夫,夏天探头往楼道口忘了忘,隔了这么远都能听到女人们的笑声,看来凑一起弄白菜呢。
屈老太太犹如进了自己家般,对于门口摆放的拖鞋视而不见。抬眼就开始巡视屋里的家具,一开口就双手使劲一拍巴掌,给望风看门外的夏天吓了一跳。
“哎呦我的老天呀,这不就是过去大财主家住的屋子,比我家磊子他们那小屋强百套。“
夏天关好门回头就看见了屈老太太穿鞋进屋了。摸了摸鼻子。
“怎么可能啊?大娘,您夸张了。磊子住的是我们那套房子,当初分的时候是把面积最大的给了我们。”夏天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呵呵,我是说摆设、摆设。你们这家具都新鲜的,要啥有啥,不像我们家磊子结婚那阵,能对付就对付的。”
屈老太太有点儿讨好地接话,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对着夏天笑,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咧得太大,那颗闪着光的大银牙在后槽处,都让夏天看个清清楚楚。
“大娘,你等我会儿哈。我给您倒水。您可别那么说,什么地主老财啥的,这说话可得注意,外面现在不能讲这个,我俩可是军人。”
“磊子他嫂子,倒茶水,我爱喝那个。哈哈,你们城里人这个习惯好。嗯那,大娘不乱说,咱这可都是实在亲戚,我傻啊!”对着夏天的背影扯着嗓子连说带笑地喊道。
夏天进厨房的身影顿了一下,啥意思?让您这一解析怎么就变了味儿:
“关键我们是革命家庭,艰苦朴素,没像您说的那样。我这就泡茶。”
“唉!他嫂子啊,不着急。你大着肚子小心点儿。”咔嚓一声,屈老太太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咬了一口,边吃还边自言自语点评:“怪好的呢!脆甜脆甜的。”
屈老太太早在夏天搬家过后的第二天就想来串门了,她那天还特意收拾了下,她儿子问她收拾这么利索去哪,她就把夏天那天客套的原话搬了出来:
“你那大舅哥媳妇让我没事儿去串门,我得去啊,要不然人家以为我摆谱呢。”
谁成想,他儿子屈磊当即就发上了脾气:“您去干嘛啊?!娘,我求求您了,亭子都不回家了,您别出去给我惹事儿了成吗?!”说完就摔门上班去了。
屈老太太就不明白了,她就去实在亲戚家溜达溜达,咋就能是惹麻烦呢?这从哪说起的啊?
忍啊忍,她找夏天又不是瞎唠嗑的,有好多事儿要打听呢。
亭子她嫂子年龄小,人又好说话,每次见面都笑眯眯的,看起来比她自个儿儿媳强百套,哪像自家儿媳眼睛一转一个心眼的,她啥都套不出来。
第四一6章 力劈老货
“没事儿,大娘,您慢点儿吃。”夏天端着茶壶出来就看到屈老太太正在三口并五口地使劲咬苹果。
屈老太太也没客气,含糊地点点头,咔嚓咔嚓就吃上了苹果。
这岁数,这牙口,真是不一般,吃得那个香甜劲就更别提了,看得夏天直咽口水,她本来从三个半月过后就爱馋嘴儿。
那时候去医院给叶伯煊送饭,路过走廊时会看到有个别家属坐在长椅子上吃饭,她就眼馋人家吃的都是啥啊,咋就能那么香呢,别人碗里的咸菜疙瘩,她都想尝尝。
“哎呀!”屈老太太轻叹了一声,把苹果核儿往茶几上一放。
夏天低头笑了笑,这是吃得太急吃累了。
“他嫂子……”
“大娘,不知道您老还有印象没?我叫夏天,您叫我小夏就成。”
“嗯那,那么说话太外道。我还是叫他嫂子吧,听起来一家人。哈哈。”
夏天迟缓地弯腰给屈老太太倒了杯茶水,她知道这老太太该说正题了。
心里还不忘吐槽自己一句:回笼觉一定是没做啥好梦。
夏天原来还觉得屈老太太挺好玩、挺逗,毕竟在京都叶家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太鲜明了。
她没搬来之前对屈老太太的印象就停留在那,说话、动作、语气都十分夸张。
她单纯地认为,这样的婆婆好沟通,性格鲜明,有啥说啥,不藏着掖着。现在看来嘛,做人还是掖着点儿好。
搬来后。自从亭子抛开心绪跟她逛街时聊了几次之后,夏天才明白自己认识得不透,她替亭子不值,反感屈老太太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一个人要是烦了另一个人,那么她无论干什么都招人膈应。
夏天就是这样的心理。
“咱娘俩闲唠嗑。呵呵,他嫂子,你啥时候当的兵?”
夏天往后靠了靠。尽量让身体放轻松。别窝着肚子。含笑答道:“没两年。”
“呦呵,那你可挺好。没两年就去京都那上班,找人了吧?不用说了。就是没找人,估计上面都心里明镜你和他哥是啥关系,那你还能受了亏儿?你说这有关系就是不一样,哎呀。去京都当兵可不错。要不我们村里儿有文化的人说的,咋说的来着?啊!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怪好的。咱家人都能借借光。”
夏天有点儿不高兴了,笑起来有些勉强,半开玩笑半点透地回答:
“大娘啊,您今天来是害我和叶伯煊的吧?呵呵。先是财主住的屋子,这又说我的工作是找人的。这要让外人不经意听见了,我们家出现严重问题啦。”
看到屈老太太要说话。夏天摆摆手截断,语气和缓。可说出的话却是干净利落,甚至眼神都变的犀利了,她如果没听错的话、老太太刚才可说了“咱”字:
“磊子是军人,您老就是再不明白,估计也对标兵二字不陌生。
我新兵期无论是学习还是训练都名列前茅,新兵期勇斗歹徒,对了,其中一个女英雄就是亭子,您说我们优秀不优秀?被打得几根肋骨折了,仅是躺医院受罪就是整整一个月,我可是眼睛都没眨。
之后我写的文章多次被发表才被选拔到京都,跟您所想的完全不同。更不用说前段日子的唐庄地震了,我是派到灾区的首批记者,去那之前无法预知会不会丢了性命,在灾区几天几夜未合眼抢救伤员,我说这么多是怕您这实在亲戚都误会,那我可真是冤死了。
所以说想要去当兵,想要去京都当兵,跟关系无关,自己得有真本事。本事儿没到那份上,说啥都没用。
对了,屈大娘,我忘告诉您另一点了,我能当上这个兵,是因为我高中文化,在当地像我这般大的姑娘,务农的家庭是很少供到那个程度的。
我说了这一大堆,您老可能领悟不透,那我就一句话总结好了,部队虽说是个大熔炉,能把各种性格的人打磨出钢铁一般的意志,可你无论是想加入还是要提升,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的,一切都需要实力、考核。”
夏天边说边观察屈老太太慢慢变得有些僵硬的脸色。
这老太太!你要不跟她说话硬气点儿,她能欺负死你,拿你当软柿子捏吧。
说那话啥意思?夏天拿不准她到底是几个意思,可有一点儿她得表明态度,来我这探话,探的还那么有歧义,我就得给你说透了。
我懒得和老弱病残计较,可有些事儿我不能为了哄你乐呵说得含糊。
我不管你是想通过我口帮你儿子屈磊往京都挪动,让我向家里转达这个意思,还是说你家村里有七大姑八大姨或者叶伯亭的小姑子小叔子要当兵,我就明白告诉你,我叶家帮不了!
屈老太太被夏天一连串掷地有声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你说这小丫头还是笑眯眯地瞅着你,可她咋就是觉得跟自家儿媳一路货色呢?咋还说说就骂人了呢?
我老儿子和我老闺女明明不比大儿子差啊!怎么就阿猫阿狗了啊?真不好对付啊!
屈老太太觉得叶家人真是够小气的了!你说都是实在亲戚,就一句话的事儿,她老儿子和老闺女就都能跟大儿子似的挣津贴了,咋就不帮帮她呢?他们屈家好了又不是不记得你们叶家的好!
屈家能耐了,你叶家难道没面子吗?
夏天端茶杯喝水,润润喉。
屈老太太有些词穷,干巴巴地憋半天憋出一句:“那有人也比没人强,你说对不?都实在亲戚,碰到难处了,谁能眼瞅着啊?该帮还得帮,你说是不是?”
夏天放下茶杯,又推了推屈老太太面前的茶杯,示意让她喝点儿。
“那实在亲戚是得帮!不过得看是啥亲戚,还有咋帮。
你看像亭子和磊子结婚,我小姑子嘛,我知道没房子了,他俩不能没家啊?你们那面也出不上力,我当时就和我婆婆说了,我们把刚分的房子让出来吧,先借他们住,让亭子她们小两口缓缓,攒些钱,赶明自己也能买套房子不是?”
屈老太太正拿着茶杯喝水呢,听了夏天的话、不小心烫了嘴,嗓音儿飙高:“啥玩应儿?只借啊?”
第四一7章 愤怒的孕妇(一更)
夏天低头间眯了眯眼睛,听了屈老太太的惊叫,她心里冷笑。
这才刚试一试,就露出了本色,她家亭子啊,白瞎了!
就这么一个婆婆,农村那俩还没啥出息,要是将来能不赖上他们、她夏字倒过来写。
婆婆是什么身份?是你叶伯亭只要想和屈磊继续过下去就躲不开的麻烦和纠缠。
叶伯煊不服任何人管教吧?如果她夏天的婆婆要是天天跟叶伯煊面前说她坏话、挑拨是非,她不信叶伯煊心里没啥反应。
最初几年是新鲜,新鲜过后呢?男人啊,跟自己妈生活了几十年,怎么可能刚跟你结婚就很亲、亲到连老子娘都不顾呢?!
可就这种亲娘,她真是……真是……
亭子啊!我家亭子该怎么办?这是个可以豁出去脸皮、没啥文化和身份的婆婆。因为她什么都不曾拥有,她就能豁出去。
自己还不知道屈老太太能不能耍泼呢,要是那种能在村里骂街不让人的,日子怎么能过好?
夏天忧郁了,她替叶伯亭忧郁。她通过这次谈话甚至能预想到亭子以后的生活常态。
转念间,夏天就抬头直视屈老太太,装作很纳闷的样子:
“屈大娘,您怎么这种语气?当然是借的了?要不然我俩将来住哪啊?就这次,你看看就不太方便。我们把房子借给了磊子和亭子,我们还得借别人的。你说要是没个空房,我们现在……呵呵,你看看我还大着个肚子。”
屈老太太这次连茶水都不喝了,她急了,皱着一张脸,脱口而出道:
“你们不是在这的市区有一套大房子?我听磊子说过啊!就是京都那大房子我也去过啊,好几层啊!
听说你们叶家还有两处老宅,一处就在京都城里、我去京都住过啊!一处乡下的祖屋,你们都那老些房子了。怎么给我们个房子还是借的呢?!
哎呦,这咋越有越抠门呢!我们又不要好几套,就匀出来一套两套的还不行?亲家咋也偏心眼呢?还闹个有文化!闺女就不给分几套啊?!”
夏天彻底沉下了脸色,说话也不再客气。爱特么谁谁,自己都快要被气死了。这特么什么强盗逻辑啊!
你没有,我们有多余的,就得给予你。理所当然、应当应分。
你没有,我掐着几套房子不赠与。就是抠门不厚道,做人不咋地。
我特么是给,给的是亭子,没亭子、屈磊是我家谁啊?!以后给也不告诉你!以后给亭子一分钱都偷偷摸摸的!
“你老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帮亭子和磊子是情分,不帮也说得过去吧,我自认我这个嫂子当得挺大方,换个旁人你试试?大娘,别说一个房子了,就是一根针线都得琢磨琢磨。您有功夫可以想想,咱们换位思考。您能做到我这程度吗?”
屈老太太回答得斩钉截铁:“哎呦,你可真问到点子上了,他嫂子,你把心放肚子里,将来磊子他们过好了,我们屈家忘不了你们。
有些事情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该帮得帮帮忙,我要是你啊,不光是房子,就是家里有实在亲戚要当兵啥的都得帮啊!将来人家一准儿记得你的好……”
夏天累了。败了,佩服死了,也彻底明白了这老太太来这一趟的目的了。
夏天站起了身,截断了那些听完会被气昏头的话:
“我叶家做人做事都有原则。我公婆从小教育叶伯煊和叶伯亭两兄妹要自强自立。所以他们才有了今天的成绩,才会如此优秀。包括我被我父母灌输的理念、也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建造小家,能不求人就不求人。
依靠别人受嗟来之食,那不是我们叶家风格。大娘,我这孩子月份大了,身子太沉。得午休了,您改天再来吧。”
夏天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