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爱国者是懒得搭理他们的,毕竟如今形势,大家都忙碌的风里来雨里去,哪里有空去看一群年轻人自导自演呢。
而这群年轻人中,沈云倾与他的恋人任茯苓算是特别活跃的了。
沈云倾原本该继续回到国外求学,只是在知道任茯苓的父亲因为工作回国,连带着任茯苓都不能再出国后,就毅然决然的留了下来。
当然,因为知晓父母不愿他和任茯苓在一起,他给出的理由是要留在家中打理家业。
是的,打理家业。
五年前,沈父眼睁睁看着他当众追随任茯苓而去,将沈家名声丢在地上踩,回了家就大病一场,沈云倾那时一门心思的想要哄着任茯苓与自己和好,也没顾得上打听家中消息,一直等到沈父中风,沈母哭着到处寻儿子,沈云倾才知道家中居然出了这么多的事。
他性子清高,如果不是任茯苓,如今这情况,必定是要离开沈家,继续去国外安心学业,可任茯苓却因为父亲工作变动而不能再出国,沈云倾也就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打算与恋人双宿双栖。
只是说是留下来处理家中生意,可他一直自诩文人,心怀国家,怎么愿意沾染铜臭,账本什么的又繁琐复杂,看了几天便抛下,只让家中按照旧例来就是。
沈夫人一向是只在家相夫教子,自己又大字不识,如今丈夫中风,她忙活着守在病床前照料,全然不知道沈云倾是如何对家中生意。
她一开始还念叨着让沈云倾将留在方家的孙子夺回来,可沈云倾自己都不想要那个孩子,更别提要去抢了,后来沈家渐渐势弱,沈夫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连忙手忙脚乱的接过生意,也顾不上再催促。
每天躺在床上的沈父也念着沈家血脉不能留在外面,但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一开始有沈夫人照顾着还好,等到沈夫人去守着家中生意,思来想去想着交给小丫头和小子照顾不放心,毕竟不是自家人。
她正在为难着,正巧沈父在外面的外室找上门来,只倒是活不下去,沈夫人虽然难受沈父在外有女人,可她小时接受的教导便是女人以夫为天,因此伤心过后也接纳了这位二房。
照顾沈父的人选,自然也变成了这位二房夫人。
二房年轻漂亮,远远看着就是一股靓丽风景,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沈父看上养在外面,只是她相貌漂亮,却是从未伺候过人的。
想也知道,她年轻貌美,怎么可能真的对沈父这个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子产生什么真感情,原本以为进府是享清福,没想到却是要伺候一个中风的病人,心中怨恨,面上对着沈父照料妥帖,背地里却偷偷的冲他撒气。
可怜沈父风光了大半辈子,临老了身子动弹不得不说,竟然还要被他以往最看不起的女人凌辱,心中有苦却说不出,只能每日瞪着眼睛直勾勾望着床板。
沈云倾是不会去想父亲如今如何痛苦的,沈父中了风不能开口说话,沈母一向溺爱他这个儿子也管不了他,从沈母接了家事之后,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继续追求任茯苓。
两人明明住在一座城内,却是你一封信我一封信的用着诗句互诉衷肠,甜蜜无比。
只是沈家这边没人再能阻挠了,任茯苓的父亲却又开始拦着两人交往,与之前在国外时对两人乐见其成的态度全然不同。
任茯苓的父亲给出的理由是原本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才放心将女儿交给他,没想到回了国才知道,他竟然是抛弃妻子的人,这样的人品,任茯苓若是嫁过去,哪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任父在金城也算是十分有人脉的,本身除了国内,在国外也有一些熟人,四处都吃得开,表现出来的性子也一向是随心所为,因此他这话一出,沈云倾并没有怀疑。
他只是暗恨方家无理取闹,好好的离婚不就好了,非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害的他颜面无存。
不过在知道方黎澄一直深居简出,也未二嫁之后,那股子的愤恨就化为了解气。
方家近似养子的林时恒参军之后就没了消息,如今家里只剩下方黎澄与方母带着小儿生活,沈云倾虽然恨当初方黎澄不给颜面,却也是个要面子的,不会做出欺凌她们的事,因此也只能收下这股怒意,一门心思的冲着任茯苓与任父大献殷勤,期盼能够让任父松嘴。
任父态度坚决,却也拦不住任茯苓假借聚会之名偷偷与沈云倾私会,两人对任父非要拦住他们这“纯洁无暇的爱情”十分不满,在一次晴朗的白天,任茯苓喝多了酒,半推半就与沈云倾生米煮成了熟饭。
只是她害怕告诉父亲被责罚,两人就这么继续隐瞒了下去,享受着偷情的快感。
沈云倾得了心上人的身子,知道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也全然没了以前的焦躁,继续一封封情书送过去,俨然一副只等着娶到美娇娘的淡定面孔。
而在这日,任茯苓在与心上人泛舟湖上归来时,娇俏脸上带着甜蜜笑容回了家中,一打开房门,却看到了任父那种铁青的脸。
“爹……”
她脸上的笑容转瞬间僵住,又勉强的让自己神色正常下来,结结巴巴的问道:“都这么晚了,您来女儿的房中做什么?”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
任父黑着脸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指着女儿呵斥:“你看看你这是像什么样子,天都黑了多久了,你一个女孩家,竟然还在外面玩闹!”
“诶呀爹!”
任茯苓从小被宠着长大,见他发怒,连忙上前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我在国外的时候就是这样啊,干什么要我改掉,而且不光是我一个人,程小姐和张小姐她们不也是一样的嘛。”
“她们是去和未婚夫一起出去,身边还都带了丫头,众目睽睽,当然没什么顾忌,你能一样吗!”
任父这次却没有之前那么好忽悠,而是一把甩下了女儿的手,冷着脸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去是去见沈家那小子吧?”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他资质虽好,心性却不堪大用,又是个抛弃妻女的,你若是嫁给他,日后必定没什么好下场!”
“爹!”
任茯苓听他说自己情郎,顿时不高兴的撇嘴:“你就是对云倾有偏见,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才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是,有才华。”
任父呵呵嗤笑:“才华再高,品行不佳,有什么用?”
“事情真的不是像外面传的那样。”
任茯苓娇俏的脸蛋上满是不忿:“本就是旧社会的封建婚姻,云倾是被逼得,盲婚哑嫁的包办婚姻而已!”
“被逼得?”
任父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地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被逼得能生出个孩子来?!!”
“他不想娶,就别与妻子圆房,妻子刚刚生产,就逼着人离婚,这样的品行,你敢嫁,我不敢认!”
“之前我还道他与你相配,也没拦着你们私底下见面,回了国一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我就立刻跟你说了个清楚,你怎么就是死性不改?!”
他说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气的指着女儿的手都在颤抖:“若是他心里真的有你,为何要瞒着你有妻子的事,让我们都以为你们男未婚女未嫁,茯苓,你就听我的话,赶紧和这个人断了,他当初既然能那样绝情的对待为他生子的妻子,日后就也能这样对待你。”
“不是的爹。”
任茯苓急的额头冒了汗,赶紧替情郎辩解:“当初我们在国外互诉衷肠后,云倾没有瞒着我他在国内有妻子,他没有骗人,只是我怕你们担心没告诉你们而已。”
任父一双眼简直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你都知道他有妻室了,还与他来往?!”
“只是旧社会的包办婚姻而已,又不能代表什么,我……”
“畜生!!!”
——啪!
任父不等她说完,就一巴掌甩在了女儿脸上,一双眼中满是陌生:“我怎么教养出了你这样的女儿!!”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这是在作孽!”
任茯苓被这一巴掌打的脸偏了过去,从未吃过苦的白嫩脸蛋上立刻浮现出了掌印来,她不可置信的转头红着眼看向父亲。
“爹!你就为了这个打我??”
“云倾根本就不喜欢方黎澄,只是父母之命才不得已娶了她,就算是我不要他们离婚,方黎澄得不到丈夫的喜欢,一辈子也不会幸福的,我让他们离婚,分明是在救她和云倾!”
任父简直要被亲生女儿的发言给惊呆了。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一向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小女儿,“你、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
任茯苓倔强的抬起头,一双含泪的眼中满是坚决:“爹,你阻止不了我的,我一定要嫁给云倾,如果你觉得我们这样做愧对方家,我可以去跟方黎澄道歉。”
任父定定的望着她,心渐渐冷了下来,看向女儿的视线中也淡下。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不日金城就要来一位大帅,姓林名九,我打听到他年岁二十左右,行事雷厉风行,手底下的人都十分信服他,听闻长相也是极其英俊,还未成婚。”
“我知道你一向敬佩爱国的英雄,如此优秀的人物,你若是有意,我就舍出这张脸去,让你能与这位大帅见上一面……”
任茯苓神情坚决:“爹不用再说了,我一颗心都在云倾身上,此生,非沈家妇不做!”
“好,好!!”
任父看着女儿的神色愈发冷了,“既然如此,日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只要以后顺了你的心意之后,莫要再后悔!”
说完,他甩袖而去,只留下任茯苓双目坚定,心中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到沈家去告诉沈云倾,自己终于说服了爹爹,日后,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心惊胆战。
第二日,任茯苓果真告诉了沈云倾这个消息,沈云倾也如她所想的那样,激动不已,也顾不上这里是大庭广众,当即抱着任茯苓就转了一圈。
“太好了茯苓!!我马上就去你家提亲,你终于可以嫁给我了!!”
路过的百姓们饭都吃不饱,对这场景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倒是又碰上了当初的纨绔子弟,瞧着这一幕啧啧出声。
“真够恶心的,居然当街搂搂抱抱,还未成婚就拉拉扯扯让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着腰,沈夫人一直都注重礼仪与规矩,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妇。”
要知道,虽然现在女子也可以与男人一起穿着洋装露面,可很多印在人心中的规矩还没改,如当街被男人抱起这样的场景,除非已婚夫妻,否则也只有卖身的女人才能干得出来了。
自从五年前亲眼见证又传播了沈云倾的一番行为后,沈云倾自然是恨上了这几个纨绔子弟,很是言语冲突了一番,还特地写了首诗嘲讽这些纨绔整日只知道花销家中不自食其力。
这下子可是直接捅了马蜂窝了。
说他们花销家里,也没瞧见沈云倾沈大少去工作花自己的钱啊,都是靠着家里养着的,不就是会写几首酸诗,至于这样得意吗?
从那之后,这几个纨绔就算是跟沈云倾杠上了,沈云倾抛弃妻子的名声之所以臭名远播,其中可没少了他们几人出力。
如今瞧见这一幕,几人对了个眼神,立刻便知道了下次聚会要传播什么八卦了。
反正现在沈家只是强弩之末,沈云倾除了写写字也没什么别的大本事,随便招惹都不怕人报复的。
他们嘻嘻哈哈勾肩搭背要走,却瞧着两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身后跟着几个丫头,也正往这边望过来,恰巧瞧见了这一幕。
“那好像是方夫人。”
“旁边那个是方小姐吧,那她牵着的孩子岂不是……”
几人虽然行事无忌,却也知道方小姐的确可怜,五年前被抛弃也就算了,如今还带着孩子亲眼瞧见了抛弃自己的前夫与别的女人亲密,顿时面面相觑,也失了调笑的心。
他们勾肩搭背悄无声息的走了,方黎澄也收回了看向那边紧紧相拥两人的目光。
“娘,我们走吧。”
方夫人脸铁青,瞧着这一幕,呸了一声:“真是蛇鼠一窝,男的丧良心,女的不要脸!”
“听说国外男女之间还有贴面礼,也许他们是习惯了国外的生活吧。”
与恨得咬牙切齿的方夫人不同,方黎澄很平静,要说有什么的话,只是担心孩子会不会多想了。
毕竟这孩子从懂事起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们也没有想要瞒着他,也没对当初的事添油加醋,只顺其自然,等到孩子长大,若是想要回到沈家,她也不会拦着。
可到底,让五岁的孩子亲眼看到生父与人亲热,还是超出了方黎澄的设想范围。
她有些担忧的低头望去,果然见到儿子紧紧抿唇,死死盯着那一幕。
他和沈云倾没有真正见过面,但却知道他的性命,方才随着她们从布店出来,听到身后小丫头惊呼是沈大少,小小年纪的孩童就知晓了这是自己生父。
“好了,走吧,难得出来一趟,不是说要带郑哥儿去拜见先生吗,再不去天就黑下来了。”
方黎澄说着,缓缓弯腰,将小小的儿子抱在怀中,不让他再去看那边的两人。
方郑两只小手抱住母亲,乖乖依偎在她怀中,细嫩声音带着稚气:“娘,我保护你。”
方黎澄心中一暖,温声应下,揉了揉儿子的头,侧身对着方夫人说着:“听说那张先生收学生一向严谨,也不知道郑哥儿能不能被收下。”
方夫人也有些担忧,她与深居简出的女儿不同,平日里多多少少也要出些门,对张先生的收学生方式大致知晓一些,张先生本事是有,只是却只收名门望族,若是方父还在也就没关系,可如今方家败落,也不知道张先生会不会愿意收下。
之前方郑自小一直都是由在外面请来的寇先生教导,这名寇先生是两年前来到方家自荐先生,两年来一直将方郑教导的极好,只是这几日先生突然道再不能清闲下去,日后自然有人教导方郑,就此离开了方家。
她们想着不能让方郑断了学习,打听了一下,选了张先生打算让方郑跟着学习。
提起了孩子的教育问题,母女两人没再去看沈云倾任茯苓,对她们来说,关注这两人除了让自己更加堵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
只是两人不愿和他们多做纠缠,却还是逃脱不开这段孽缘。
方夫人与方黎澄带着孩子被张先生府上的小子客客气气送到门外,口称方郑年纪幼小,才学疏浅,恐怕张先生教不了时,恰巧沈云倾带着任茯苓路过。
要是假装没看到,双方都各走一边也就算了,偏偏任茯苓看到了这一幕,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站住脚步,问向沈云倾:“这就是那个孩子?真是可怜,连张先生都不愿意收他,看来他与你不太相似。”
沈云倾望向那个远远冷着脸看过来的小小孩童,眉皱起来,心中嫌弃他小小年纪就如此冷漠,口中也不免多了几分贬低:“方黎澄大字不识,不会教导孩子也正常。”
“原来是这样。”
任茯苓同情的又看了一眼,挽住一旁的恋人,大度道:“等到我们成婚,便将他接回来吧,到时我亲自教导,好歹也是你的孩子,怎么能成为一个庸才。”
没想到恋人竟然如此体贴大度,沈云倾看向她的视线顿时柔和了不少,温声道:“茯苓,我知道你性子温善,不过既然当初方家执意带走了这个孩子,我也不会再去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