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率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你要怎么痛快?”
那声音在寂静一片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春心吓得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随后才反应过来。哀怨的说:“你让我来这里找吃的,可什么吃的都没有,让我找什么啊?”
步率迈步进了厨房,两眼一扫,就觑着案板上的鸡腿道:“那不是?”
“大叔。你家是闹耗子吧?那玩意儿喂了耗子倒是不错,明天就能来给耗子收尸了。”
她果然懂。步率眉头微挑,回头看了一眼儿子,果然飞儿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自己的儿子,当爹的当然最清楚,步率相当了解步飞每次做过饭后。剩余的东西全都会下毒的习惯,若是谁不长眼的进了他们家厨房,若是不长眼的吃了点什么东西下去。后果是显而易见的。他就是想看看这个能稳住楚河的伤势的药铺小丫头究竟有多大本事,对这些毒药有多少认识,当然,他也没真打算让这丫头因为误吃了东西而挂掉,不然也不会吃过饭就带着儿子过来了。
“给。”步率在灶台边捣鼓了几下。手里就多了两个馒头。
果然还是有能吃的东西。春心接过来小心打量了一番,看起来是没什么异样。闻起来也没有不对劲的味道,可有了前面的经历,她不敢直接就那么啃下去,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步率。
“吃吧,说了不会对你下手。”步率觉得有几分好笑,这个狡黠的小丫头似乎很惜命的样子,这样很好,懂得惜命就不会乱来,会省去不少麻烦的。
春心眼睛眨了眨,小声道:“那是大叔你……话说,你儿子会不会把我给……”是她多想了吧,步飞再怎么冷漠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稚嫩少年而已,就算是有个杀手老爸,也不至于这么小就也进了这一行吧。
听春心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步率的眼神忽然就暗了一下,随即冷声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出去。沿着路一直走回刚才的屋子,走错了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嘛,又赶人了,话说不帅的鸡叔叔啊,你似乎有什么心事,还是关于你儿子的,不会是你也在怀疑你儿子的血缘问题吧?打步飞身边走过时,春心忍不住抬头再次贪婪的欣赏美色,顺便送上单纯无辜的笑脸一张。
既然二十一岁的楚石头可以磨动,那一十二岁的步飞应该也能磨得动,只是技术问题。蛇蝎小飞飞,你就等着我来好好的服侍你吧。
自始至终,步飞一直在旁边看着,除了在春心说出饭菜有毒的时候有过那么一丝诧异以外,再没见他脸上出现过别的神情。直到春心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他才转向步率说道:“爹,令牌在她那里?”他有听到那丫头说出令牌二字。
“恩,春寻是她的兄长。”步率点点头,伸出手去想要拍拍儿子的肩膀,可伸到一半却又在儿子清澈如水冰凉如月的眸光中硬生生停住了,轻轻摆了下说,“那些你不要管,我只是看着丫头还算有趣,给你带来解解闷罢了,这丫头机灵,不会死得太快,你娘不会在意这个的。”
“谢谢爹。”虽是感激的话,可怎么也听不出有多少情绪在里面。
不过步率也不在意,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丫头究竟能不能帮到飞儿,若是能,飞儿自是不会让她死的太早,若是不能,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天色不早,你早点休息吧。”他打发儿子去休息,自己却在一旁坐下皱眉沉思起来。
羽儿,我知道这次的决定会让你不高兴,可是,这是我这些年来唯一一次违背你的心意,希望你不会恨我。
想到恨,他忍不住又苦笑起来。恨?羽儿会对他有这种太过剧烈的情绪么?
这是什么地方?春心揉着脑袋艰难的睁开眼睛。
是一间屋子,有一张床,靠窗有一张书桌,另一边摆着两把椅子一张桌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不过,她可没小看这些摆设,虽然少,但绝对都是精品,无论是木料还是做工都不是小门小户人家能用得起的。她只记得自己被步率直接当生日礼物送给了步飞那个蛇蝎小美男,然后呢?好像第二天天不亮,步飞就要回尊杀楼,但为了不暴露通往尊杀楼的路,他直接无视她的申请一把打晕她了事……
喵的,你们爷俩长得不一样,脾气不一样,行为习惯怎么这么统一!打来打去,万一把我打成智障怎么办?万一把我给重新打穿去了别的世界怎么办!
春心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呲牙咧嘴,再看看自己所在之处,不禁更加愤慨,旁边就是床,你把我丢床上能怎样啊,非要把我丢到床边,你丫不睡也不让别人睡是不是?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在哪儿呢?
正想着,门被无声的推开了,一身浅蓝色长衫的步飞面无表情的走过来,随手丢给春心一堆衣裳,薄唇微动,吐出一个字:“穿。”
原来真有适合各种颜色的美男存在。她一直以为一身黑衣才能将步飞的美色衬托出来,可早上的步飞却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衫子,那叫一个出尘离世啊,让她顿时就看直了眼,现在他又换了一身浅蓝色,怎么看都称得起一个美人如玉,连本来因为削瘦而显得有些柔弱的身子都多了一丝圆润。
然后,一排黑线就从她的额上滑落,大哥你说话敢再简短一点吗,就给我一个“穿”字,穿毛啊?是给我穿,还是让我服侍你穿?她随手抖开一件看了看,唔,要是穿到步飞身上,似乎显得有点小了,那么,是给她穿的了?
低头看看,可不是么,她这一身衣裳这两天跟着步率折腾,早就成了悲剧了。
“嘿嘿,多谢。”送上感恩的笑脸,然后顺便送上赶人的请求,“麻烦回避一下好么?”虽然我才八岁,可我也是个妞啊,我将来还要嫁人呢。
可人家压根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就直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淡定的喝茶了。
……这是要留下来欣赏萝莉更衣的意思么?看不出你丫人不大,心还挺成熟啊。春心气得磨牙,可她能怎么样?把步飞赶出去?得了吧,人家一只手就能把她提起来的说。
四下扫视,这简单到连个隔断都没有的房间是闹哪样啊,春心抱着衣裳皱眉,这里不同于她那平淡朴实的生活环境,步飞也不会是张梅花那一类的人物,恐怕就算才十一二岁,也不会心慈手软到哪里去,在还没彻底摸清这小子之前,要是拖拖拉拉惹了这小子不爽,吃苦头的不会是别人。
好吧,你不出去,那我就爬你的床,谁怕谁啊?春心冲步飞撇撇嘴,直接跳上床,然后放下两边的帐子,看吧,这不是挡上了么?其实她也只需要换掉外面的衣服而已,里面的根本不用动,想她在现代泳衣都不知道穿过多少次了,其实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她自己也渐渐发现,在古代久了,不少想法和习惯竟然也被潜移默化得向古人靠拢了。
第90章 不要乱碰
这并不是坏现象,只要她还记得自己是谁,没有将在现代学到的知识忘掉,没有将在现代培养出来的三观毁掉就好,若是一直还沿用现代的那些习惯和理念一成不变,恐怕她会死的很早——你穿到古代去跟皇帝谈革命,谈人人平等试试去?
到一个地方,就要摸清一个地方的规矩,在无力改变的时候就融入进去,不要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在能够改变的时候,就循循渐进的从细节入手。想要大刀阔斧的玩改革,拜托,那也要看你是穿到了乱世还是盛世啊,人快饿死了只剩一条命当然愿意跟你干,人都吃饱穿暖了还跟你折腾那不是闲的蛋疼么?
虽然步飞丢给自己的是一整套衣裳,不过春心目前还没真就开放到里里外外全都换的地步,也就把外衣换了下来,然后看着长出一截的袖子和衣摆发呆。虽说这衣裳已经算是小的了,但对她来说还是大了点,可她还能说什么,步飞能给她一身衣裳穿已经是意外之举了。
“嘿嘿,那个……有没有针线?”春心卷起袖子,撩起衣摆对步飞干笑。
步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书桌上。
黑线……她也就是问问,哪能奢望一个杀手,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的备用杀手会有针线这种东西?可她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是很常用的样子。
就在她对着针线筐发呆的时候,一片黑影呼的一声罩在了她的头上,将她给盖的严严实实,然后她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
“以后,你补。”
等她把盖住自己的衣裳扯下来,人家步飞早没影了,再看看手里的衣裳。袖子上划开了一条口子。不过想来也是,他们在这里学的是刺杀的本事,练的是刺杀的技能,衣裳破碎太正常了。真正让春心崩溃的是,这件衣裳另一边也有缝补的痕迹,而且针脚细密,比她那一手歪歪扭扭的针线活可好太多了。
难不成这是蛇蝎小美男的杰作?指尖轻轻抚过那细密的针脚,一点也不刺手,而且也没有凹凸不平的硌手感觉,春心的脸上浮出了挫败的神色。她真的很不想承认自己的针线活还不如个半大少年。
话说回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步飞也太全能了吧?昨晚步率家好像没旁的下人。那一桌子饭菜十有八‘九是出自步飞之手,如今看来,他不光会做饭,还会缝衣裳,外加是预备役杀手。脸蛋又美得人神共愤,这简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典范啊,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像这种生来就是刺激人的存在……春心的眼睛忽然瞪大了,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飚出来,她瞬间就想到了另一类型的小说,那些被赋予了女扮男装设定的女主们。在皇家是伪太子,在豪门是伪少爷,在江湖就是伪少侠。而似乎男扮女装做杀手的也不在少数……
步飞不会是这一种吧?想想看,那美得雌雄莫辩的脸,换上一身女装就是绝世佳人,他又才十二岁,未发育的小身板前边平后边坦也是很正常的。说话声音虽然不够柔软,可清澈冷淡却也十分动听。
完蛋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不会真的看破了步飞的秘密吧?
“嗷!”
春心忍不住嚎了一声,却是想得太入神,以至于一针戳到了自己的爪子上。再看看手里的衣裳,那条歪歪扭扭的小蜈蚣让她忍不住就想起了那天自己给楚河缝的伤口。
步飞啊步飞,你已经够美的了,一定不会介意你的衣裳稍微有那么一点丑是不是,横竖我已经将破口给缝起来了嘛。
再看看自己身上,春心认命的先把太长的衣摆贴起来缝上,然后趁着房里没人脱下来将袖子也卷进去缝上。
真后悔没跟老妈多学几招……
看看身上已经勉强算是合身的衣裳,春心很坦然的耸耸肩,算了,能穿就行,这里都是预备役杀手,一个正常人都没有,穿那么漂亮给谁看啊。
把东西重新收拾好,她不禁望着窗外暗下来的天空发起呆来,她都被抓了两天了,老妈他们一定急疯了吧,步率想要回自己的尊杀令一定会联系老哥他们的,也不知道老哥他们是打算如何解决……
如何解决?
春寻他们如今只能是找了,而且是两头找。
因为兰悠萝带回来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她爹,也就是那位很少会亲自离开寒微山的藏镜老人,如今竟然不在寒微山,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跑哪儿去了。
这一下算是断了能从藏镜老人那里拿回尊杀令换回春心的路。
“师兄,当年我爹带你离开晔县时,有没有走过从晔县往府城来的官道?”兰悠萝忽然问道。
春寻一怔,随即摇头道:“没有,我们直接一路向南回了寒微山。”
也就是说,爹是在见到师兄之前在那间茶棚和人动手的了。只是,爹怎么会和人动手的,而且飞镖竟然还落空了,最奇怪的是,爹竟然没有将那支飞镖收回。
听了兰悠萝的描述,春寻几人也很是诧异,他们相当了解师尊的习惯,如非不得已,师尊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任何东西遗漏在外。
“我们分头行动,一边去打听师尊的下落,一边去追查步率的行踪。”钱无缺立刻说道。
“小春那孩子很机灵,即使是在步率手中也不会让自己吃苦头的,而且,我看步率那意思,对小春相当欣赏,这就更安全了。”见春寻的脸色不好,花落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和那几个相比,步率这人算是还不错的了,小春又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春寻点点头,用力咬了咬牙。心心是因为他才被绑架的,他一定会亲手把心心找回来。
春心不知道老哥他们是打算如何营救自己,她现在只是在想如何自救。
谁能告诉她,步飞这小蛇蝎连衣柜里都下毒是闹哪样啊?
她原本是想把缝好的那件衣裳给偷偷放进衣柜里,免得步飞一来就看到上边那条悲催的小蜈蚣,她还特地检查了一番,确认衣柜上上下下都很正常才小心的打开……
可她一打开,一蓬烟雾就突然袭来,饶是她一直提防着,一见不对劲就躲开。却还是着了道,幸好这只是令人手脚麻痹的药粉,而不是什么剧毒气体。不然她岂不是要因为补一件衣服而丧命?
喵的,地板好硬啊,这麻醉药的药效真够长的。春心手脚无力,只能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屋顶,全身上下现在最灵活的器官就是这对眼珠子了。
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她总算觉得手指有感觉了,只是还在麻木中,勉强能够微微动弹几下,很像她在破庙里睡了一夜以后的状态。蓦地,一阵凉风从头顶袭来,让她明白是有人进屋了。
竭力转过头去。是一抹蓝色的身影,在夜色中,仿佛是飘渺的幽灵。
“不要动我的东西。”那红润的薄唇动了动。说的却是冷淡至极的警告。
我喵了个咪的,给你补好衣裳放衣柜里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虽说如果我没补坏的话很可能就直接放床上了,但往衣柜里放也是很正常的啊!春心狠狠的瞪步飞,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只能看到那蓝色的衣衫。以及步飞那有着优美曲线的略尖的下巴。
视线落到春心手里抓着的衣裳上,步飞直接无视了春心恼恨的目光。弯腰将那衣裳捡起来抖了抖,扫了一眼那悲催的小蜈蚣,神色半点也没有波动,拍拍上面的灰尘就叠了起来,只见他随手在衣柜上摆弄了几下,取下一个小巧的盒子来,然后打开衣柜将衣裳放了进去。
春心百分之百肯定那个盒子就是让她在地上躺了半天的罪魁祸首,直到现在,她也只是勉强能在地上翻个身,想要爬起来恐怕还要过一阵子。
“呐,我说……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碰的,一起告诉我行不行?”看着步飞关上衣柜,重新把麻醉盒子又装上去,春心哀怨的开口道。她要知道这小子对衣裳没太高要求,补成那样也能接受,她还往衣柜里藏干嘛。
“我让你碰的,都可以碰。”
潜台词是,我让你干嘛你干嘛,我不让你干嘛就别干嘛,否则吃了苦头别怪我没提醒你。春心的大脑自动做出了以上翻译,不禁惆怅起来,那在这小子没开口之前,这个房间里她唯一能碰的就是地面和空气啊。
“……你现在是要睡觉了吗?”春心还在哀怨中,忽然就看到蛇蝎小美男竟然开始脱衣解带了,视线顿时粘了上去。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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