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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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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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道,“谁说不是,你我都知道忻族兄的为人,就是杜氏的事儿,也怪不到他做公公的头上。唉,我虽恼火,如今杜氏埋都埋了,一死百事消,这事儿便罢了。只是,李大嫂子亲自来说,倘不应,倒叫族兄和大嫂子多心,何况我瞧子衿那模样是极想去的,我便应了。反正还有大半个月呢,大嫂子说都备好了,到时叫子衿带着花儿去就成。我想着,叫三丫头陪着她,再叫阿山跟着,余下族兄定要安排人,咱们若拖家带口的弄许多人,也不便宜。你说呢?”
    何恭想了想,终是不放心,“三丫头也是个孩子呢。”
    “我倒是想跟子衿一道去,她说那会儿正赶着重阳,怕家里离不得我。母亲年纪也大了,节下事多,这也有理。”沈氏笑,“我想,这倒也无妨,大嫂子主动来提及此事,定是样样安排妥当的。三丫头虽不大,人却机伶。阿山打理铺子这些年,大不了,再叫他媳妇一道同去,他媳妇也是个老成的。咱们子衿也不是那等呆货。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州府,这回就当叫她去开开眼界吧。”
    何恭点头,“到时多给她几两银子放身上,穷家富路,这也得好几天呢。”
    “好。”
    既然爹娘都没意见,三姑娘也乐意同子衿一道去州府,她年纪不大,自然想去州府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何老娘听说也没说啥,就是对何子衿的养花技能表示了怀疑,道,“你成么?你那三五盆花儿,在咱们县里糊弄糊弄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倒罢了,别去了卖不出去,丢脸。”
    何子衿听这丧气话道,“别人家孩子出门,谁不是说几句好听的,就祖母,您可是我亲祖母,说这泄气话。到时我卖了大价钱,您甭想我分你银子!”
    “分不分银子的,你把车马费挣回来就成。”何老娘一个劲儿的给何子衿放哀乐,气的何子衿直翻白眼。
    阿念挺想跟去的,只是看这情形,子衿姐姐根本不会带他去,他憋了憋,就没说要去的话。何冽问东问西,“姐,你什么时候去?能不能带我跟阿念哥?到时瞧见州府有什么稀罕物儿,可得买些回来。”何冽巴啦巴啦的问了一堆事儿,他话还没说完,一捂肚子,跑出去撒尿,何老娘喊一嗓子,“尿院里菜地,沤肥!”
    何子衿说,“祖母,阿冽可七岁了,甭成天叫他随地大小便成不?”
    何老娘一撇嘴,“瞎讲究!”却还是接受了何子衿的意见,又朝外喊一嗓子,“乖孙,尿尿桶里吧!一会儿再浇菜地!”
    何冽在外应一嗓子,“尿完了!”
    何老娘十分自得,“我家乖孙,就是俐落!”
    何子衿也不知老太太瞎得意个什么劲儿!
    一家子正七嘴八舌的说着九月初何子衿三姑娘去州府的事儿呢,陈大奶奶便大呼小叫的找了来。陈大奶奶一进门儿,既不给何老娘请安,也不与沈氏寒暄,更不顾还有孩子在场,劈手就去抓挠三姑娘,嘴里骂道,“你个克父克母的小蹄子!好毒辣的心计!我大妞要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何老娘说三姑娘手脚俐落随了她,其实还真有些道理。陈大奶奶疯疯颠颠的进来撒泼,直扑三姑娘,三姑娘正坐椅子上听何老娘何子衿说相声逗乐,一见陈大奶奶扑来,身下一矮就自陈大奶奶腋下逃了出去,陈大奶奶用力过猛一下子将椅子扑翻。沈氏怒拍着茶几,喝问,“大嫂子!你疯了不成!这是来我家做甚!”
    陈大奶奶目眦欲裂,恨不能咬死三姑娘的模样,大嚎,“我就是疯了!这狐狸精把我大妞吓傻了!我跟她拼命!”
    三姑娘冷笑连连,“要真傻,你还心来拼命,你是把咱们都当傻子了吧。”
    陈大奶奶自地上爬起来,追着三姑娘就要打,三姑娘往外跑去,陈大奶奶身边一个丫环还要拦她,何子衿抄起碟子里的熟透的大红柿,兜头就砸过去,直砸得那丫环一个趔趄,脸上柿子开花,淋了一头一脸的柿子汁水,何子衿过去拽住这丫环头发就是两个耳光,“你再动手试试!”陈大奶奶发疯,好歹是陈家的大奶奶,如今陈家丫环也敢在何家打人了!何子衿指挥阿念何冽,“先给我打她!打完捆起来!”
    陈大奶奶只顾往外追打三姑娘,哪里顾得上这小丫环。何子衿跑出去,她天天练健身拳,当初一个人就能把五婶子干翻,说句良心话,陈大奶奶在家养尊处优,还跟不上五婶子的体能呢。何子衿刚要给陈大奶奶些好看,三姑娘从厨房出来了,三姑娘可不是何子衿这种用拳脚解决问题的人,她手里抄着一把菜刀,对着陈大奶奶的脑袋就飞了出去,陈大奶奶再发疯,菜刀还是认得的,她嗷的一声惨叫,动作又慢,那菜刀打散她高高梳起的朝天髻,接着往后飞去,落到地上,倒是没砍下陈大奶奶的头来。但就这样,陈大奶奶也吓傻了,三姑娘一看菜刀失手,接着又从腰里抽出一把雪雪亮的剔骨尖刀,冲着陈大奶奶就扑了来,喊道,“先捅死你,我再给你尝命!”
    陈大奶奶这没用的,钗环掉了一地,腿也吓软了,眼瞅着就要瘫。何子衿也不收拾陈大奶奶了,拽她一把,道,“还不快跑!”
    陈大奶奶此方如梦初醒,哭嚎惨叫,披头菜发,连滚带爬的逃出何家。
    三姑娘转身去看两个随陈大奶奶来的小丫环,冷冷一笑,“主子逃了,正好拿狗腿子来练练刀。”
    那两个丫环其中一个已被阿念何冽打一顿捆了起来,另一个瑟瑟发抖,见三姑娘要杀人的样子,哆嗦半日,连句分辨的话都说不出口,两眼往上一插,袅袅娜娜的便晕死了过去。

☆、第122章 解决

陈大奶奶突然来发疯,实在把何家一家子气个好歹,陈大奶奶自己个儿跑了,两个丫环却是留在了何家。何老娘怒道,“都给我捆起来扔柴房去!老娘这般忍让,这些畜牲就以为老娘好欺负!”
    何子衿道,“再不能像以前一样算了!”
    何恭先劝老娘,道,“娘就是生气,也不至于为这种人生气,您气坏了身子,担心的还是儿孙。”
    何老娘怒火难消,将榻边儿上放茶盏的矮几拍的呯呯响,道,“我要任着生气,早气死了!”
    “祖母先别气,为那等浑人,也值不当生气。”何子衿道,“一个个的,就是看祖母和姑祖母好脾气,便没个消停了!翠姐姐,你去铺子里,找小福哥,把这事儿跟小福哥说一说,叫小福哥去找姑祖父!告诉姑祖父,倘没个说法儿,以后我们两家就恩断义绝,再不来往!”
    翠儿忙跑去找未婚夫了。
    陈姑丈因多年无子的二儿子喜获双生子,正为自家人丁兴旺乐呵儿呢。这会儿快中秋了,寻常人情交际便交给几个儿子跑出去打点关系。陈姑丈在铺子里转转,瞧一瞧生意啥的,听身边儿管事说何家下人有事来回禀,陈姑丈还寻思,什么事儿呢。
    因近中秋,陈姑丈还沾沾自喜的以为何恭要请他这姑丈吃酒啥的。何家是老妻的娘家,且这家人不差,认真有几门不错亲戚,这年头儿,姻亲故旧的,就得关系多,才做得起生意来。陈姑丈素来很给何家面子的,便令人叫了小福子进来。
    小福子一五一十的将事说了,就是前天那蛇自合欢树上掉下来砸陈大妞身上的事儿,小福子因是赶车送阿念去看田地,也是跟在一干孩子身边瞧的真真儿的。小福子也不是笨人,道,“实在是陈大姑娘误会了,我家表姑娘怎会带蛇在身上,表姑娘是看那蛇掉陈大姑娘身上,陈大姑娘又害怕的很,就去帮着抓住了。表姑娘一片好心,贵府大姑娘不知为何,张嘴就骂我家表姑娘是狐狸精,还说这蛇是表姑娘带去的,实在不知所云。”小福子是何恭的亲随,何恭出去拜师访友都带着他,也学了几句文绉绉的话儿,“原就是姑娘家拌嘴,贵府大姑娘骂的太难听,表姑娘就把蛇又扔回她身上去了。其实,就是吓她一吓,终是将蛇捉了去。昨儿晚上,家里吃的炖蛇羹。就为这点事儿,我家是没放心上的,今儿下晌,贵府大奶奶便张牙舞爪的去了家里,一句话不晌的就要打死我家表姑娘,还带了两个丫环做帮手,主仆三个在家里打骂不休。我们太太气的了不得,叫小的来跟姑老爷说一声。太太说……”小福子瞄一脸陈姑丈阴沉的脸,咬咬牙道,“太太还说,还说,要没个说法儿,以后就恩断义绝,不再来往了。实在是,受不得这个气。”
    “竟有这事!无法无天的王八羔子,大过节的,不说去给舅太太磕头讨喜,倒背着我去得罪舅太太!我饶得了哪一个!”陈姑丈怒不可遏,对小福子道,“你回去只管跟舅太太说,我再容不得这些不孝子孙无礼!定会给舅太太一个交待!”
    陈姑丈是真的气个半死,他前些天百般算计过三姑娘,把人家亲事都搅黄了,人家却帮他把他孙子给劝解了回来,孙子这就要跟许举人家的闺女定亲了,陈姑太正打算中秋厚厚的送份礼给何家。再者,也得给三姑娘些好东西,算是对前事稍做补偿。还有,陈姑丈早打上何子衿的主意,就等着何子衿大些叫老妻去亲上加亲了!他满肚子主意要两家亲近一二,不想陈大奶奶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去拆台!
    陈姑丈铺子里也不呆了,命人备车回了家。
    他一回家,陈大奶奶正披头散发浑身狼狈的在陈姑妈屋里哭诉,“那狐狸精好生歹毒,把大妞吓个好歹不算!我去舅妈家问她几句,她倒拿了菜刀要杀我!母亲,我不活了!”
    陈姑妈还没说话,陈姑丈走了进来,道,“你不活就去死!”喊人,“大郎呢?大郎回来没?”
    陈大郎正在家里账房处清点家里备下的中秋礼,见仆下叫他去太太屋里,他继续瞧着礼单问,“什么事?”
    来传话儿的是陈姑丈身边儿的小厮,家里就这么几口主子,小厮伶俐,也乐得给陈大郎透个信儿,那小厮凑到陈大郎耳畔,悄声道,“大爷,您赶紧去瞧瞧吧。大奶奶把舅太太给得罪了,老爷太太气的狠了,叫您过去呢。”
    陈大郎脸色微沉,放下礼单,命府里管事继续做事,抬脚去了正房主院儿。
    陈大郎到时,丫环婆子都守在外面,陈大奶奶还在屋里嘤嘤的哭,“把大妞儿吓成那样,睡觉都不能安宁,总是吓醒说屋里有长虫。爹,娘,大妞可是我亲闺女,难不成,我去问问那歹毒丫头都不成了?”
    陈姑妈扭着脸儿,陈姑丈一见儿子来了,指着陈大奶奶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媳妇做的好事!大过节不说孝敬孝敬你舅妈,反带着丫环跑到你舅妈家胡闹,把你舅妈气个好歹!”
    陈大郎因媳妇丢了好几回脸,如今见媳妇这形象便不由的火冒三丈,怒问,“你去做什么了?”
    陈姑妈帕子捂脸的哭,“你也知道大妞给吓的不得安宁,我,我就是去舅妈家问一问三丫头!”
    陈家原就是暴发之家,陈姑丈也不吝于同儿媳对质,怒道,“你是怎么问的!你怎么不去问问你舅妈可好!去了二话不说就要打人,你还带了丫环去一并打闹!你眼里还有没有你舅妈!有没有你婆婆!你这混帐!”陈大妞那事儿,不过小姑娘家争执口角,都是亲戚,小姑娘家,谁占个上风谁处个下风,都是小孩子家自己的事,哪里还要大人去讨公道!这糊涂东西!
    “你婆婆就是太心软!我又不愿与你个妇道人家计较!你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生事!我看,我就该学一学何忻!这家里方有个规矩!”陈姑丈冷声道,“大郎,马上套车,送她回娘家!咱家没有这没大没小、眼里没有长辈、不知规矩的媳妇!”
    陈大奶奶尖叫,“爹,爹,这事儿可不赖我啊!你怎么偏帮着外人哪!”
    陈大郎实在按捺不住,扑过去就给了媳妇一脚,怒喝,“外人!你说谁是外人!你敢带着丫环到我舅妈家打骂!忤逆!不孝!今天就是休了你岳家也说不出别的!”娘舅娘舅,这年头,舅家可不是一般的亲戚。何舅舅虽是过逝的早些,但何老娘对陈大郎兄弟几个向来不赖,以往陈家不大富庶时,那会儿陈大郎还小,何舅舅也还在,但凡何家做些差样儿的好吃食,都要把陈家兄弟几个叫去一并吃的。就是陈姑丈做生意,何舅舅也出过银子,虽说后来陈姑丈都加倍还了,但亲戚情分难道就没在了吗?后来两家还想亲上作亲,虽因何恭相中沈氏,亲事未成,陈大郎心下是生了些嫌隙,可接着他爹鬼迷心窍的迷上了狐狸精,陈大郎这做亲儿子的略劝一劝给揍个猪头,还是何家出头出面儿的出主意出人出力的陪着他娘一道去州府找了妹妹,这才把他爹给拗明白了过来。这几年,陈家是有钱了,但陈大郎对舅家一向很不错。前两次陈大奶奶过去哭闹,还可以说是着急儿子的事。如今儿子好容易叫三姑娘使法子给弄的明白过来,三姑娘这份人情尚未还,陈大奶奶这没长眼的东西又过去打骂。陈大郎就想一脚踢死这混帐老娘们儿!
    陈大奶奶原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今日又给三姑娘脑袋飞菜刀,当真是吓得智商更不够用了,如今她捂着肚子方明白自己犯了什么忌讳。是啊,何老娘是长辈啊!陈大奶奶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要不也不能三番五次的去何家折腾,不过,她又很勇于认错,此刻连忙哭跪在地上抱着婆婆的腿哭求,“我不是想对舅妈不敬啊!”
    再怎么哭也晚了,陈姑妈叫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把陈大奶奶连抬带架的塞车里,陈大郎直接将人送回岳家。
    陈大奶奶的娘家韩家还奇怪呢,怎么姑爷姑奶奶这么傍晚的来了,结果,陈大郎将人放下,一句话不说直接走人,陈大奶奶披头散发,满脸泪痕,韩家人直接傻了。
    待陈大奶奶在父母的逼问下说出原由,韩老爷一个响脆巴掌抽她脸上,恨恨的骂,“糊涂东西!”
    陈大奶奶又是一通哭。
    陈大奶奶在娘家如何哭诉暂且不提,陈大郎回家后与父母商量,“还是快些给阿志定下亲事!我亲去给舅妈磕头赔礼。”
    陈姑妈十分伤感,掩泪道,“你舅妈待咱家,可是没半点儿外心哪。阿志的事儿,还多亏三丫头明理,要不阿志怎能回转了心意呢。我正说中秋要去找你舅妈说说话儿,你媳妇就这样,我这老脸,是再没脸见你舅妈了。”
    陈姑丈脸皮厚,宽慰老妻,“不至于,他舅妈素来明理,是大媳妇糊涂,把他舅妈气着了。你们女人家心细,一会儿我跟大郎过去一趟,好生给他舅妈赔礼,他舅妈不会与大媳妇这等糊涂人计较的。”
    陈姑妈道,“这一回一回的,叫谁谁不寒心哪。”
    “娘,你只管放心,阿志他娘倘不学个明白,就让她在娘家住着吧。哪怕她明白了,也得叫她去给舅妈磕头认错才算完!”陈大郎伙同其父断过三姑娘的姻缘,他到底不比其父修练多年,胆厚心黑。故此,陈大郎心里是有很重的负罪感的。人家不念己家旧恶劝回了自己儿子,这怎么说也是有功无过。结果,媳妇这无知的东西,还把人这般得罪。
    陈大郎越想越蹿火。
    父子两个商量半日,晚饭也没吃,陈姑丈道,“先把中秋礼给你舅妈装车上,咱们这就过去。你娘脸皮儿薄,别叫她去了。”对陈姑妈道,“老大房里你照看着些,老二媳妇在做月子,你就在家里吧。”
    陈姑妈觉着没脸面对弟妹,点了点头,道,“倘是弟妹有什么不好的话儿,也是应当的。要搁我,我也说不出好话来,你们只管听着就是。”
    陈姑丈点点头,“知道知道,认识大半辈子,我还能不知舅太太的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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