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刚刚对曾外祖母产生的一点儿知音感,现在悉数烟消云散,觉着,曾外祖母怎么这样实诚,把他们的客套话当真了啊!
于是,因惦记着俩人被扣在曾外祖母这里的金玉香炉,俩人也不大在朝云祖父那里住了,他俩每天晚上都要给曾外祖母请安,顺便用思念的小眼神爱抚一下自家香炉哩。
不过,这香炉也没白借给曾外祖母用,如今只要家里来人,曾外祖母必然吩咐小丫环,“燃一炉香。”香是自家丫头片子的胭脂铺子的,不用花钱。然后,曾外祖母就会借着这一炉香,给到访的客人们讲述一下这对金玉香炉的故事。
双胞胎表示:曾外祖母真不愧是长辈啊,连这显摆的段数也比他们高明很多啊!
☆、第471章 帝都风云之二十三
第471章
自何老娘一行回帝都; 家里就热闹起来; 每天都跟过节似的。
不过,节也来得很快,一入八月,对于官宦之家,就有个大节。说来; 八月初原不是什么节,只因太皇太后生于八月初一; 于是; 这天就成了太皇太后的千秋节。
因今年先帝过身,太皇太后身为先帝嫡母倒是无需守孝; 但; 太皇太后与先帝情分极佳; 故而,未过千秋。甚至; 太皇太后取消了这一日的诰命进宫请安。于是,底下诰命都省了一笔千秋节的开销银子。诰命们自然精打细算; 朝云师傅却绝非如此; 朝云师傅挑了几样珍藏; 着人给太皇太后送了去。
太皇太后第二天就着人接了方舅舅进宫说话。
这事儿是阿曦跟她娘说的; 她原本跟朝云祖父约好去西山现取活泉煮茶的; 因太皇太后着人来接朝云祖父,只得将约定推到第二日。阿曦就回家来看她娘了,反正离得也很近; 几步路的事,都不用坐车的,走走就到。
阿曦跟她娘嘀咕这事儿,就有些不明白,问她娘,“娘,你说祖父又不是官儿,他也不会做道场,太皇太后找祖父做什么呀。”阿曦也不晓得朝云祖父给太皇太后送生辰礼的事。
何子衿不欲说朝云师傅的私事,但这事说来也不算什么秘密,何况,太皇太后如今的身份地位,朝云师傅的身份也没有不能提的了。何子衿就大致与闺女说了说,阿曦年纪虽小,其实也有些感觉,毕竟,朝云祖父吃穿用度,皆非常人可比。
阿曦只是没想到朝云祖父是太皇太后她舅罢了,阿曦还说呢,“娘,那你能给大公主和郡主做武先生,是不是太皇太后看在朝云祖父的面子上照顾咱家啊?”
何子衿笑道,“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你娘也是做过十来年山长的人好不好?要是我教的不好,谁的面子也不管用。”
“这倒也是。”阿曦点点头,太皇太后给了机会,但能坐稳武先生的位子就是她娘自己的本事了。阿曦就没再说朝云祖父的显赫身世啥的了。这毕竟是长辈的事,为尊者讳,也不该总放在话头上的,阿曦很知道禁言的道理。
何子衿与闺女说起中秋节的事,道,“八月十五你可得回来啊。”
“知道,我跟祖父说好了。”阿曦道,“八月十五我在家过,十六去陪祖父。”
阿曦又道,“娘,外祖母和舅舅他们真的中秋后要搬走么?”
“是啊,你舅舅早就置好房舍了。”看闺女舍不得的模样,何子衿宽慰闺女道,“其实离得也不远。”
阿曦道,“可惜咱们这胡同里没人家处理宅子,不然,像舅姥爷家那样做个前后邻才好呢。”
何子衿笑,“何尝不是。”
阿曦回家不大功夫,小郎和阿烽就来找阿曦姑姑(姐姐)玩儿了,阿曦原就喜欢小孩子,听着他们一本正经的说话,心下觉着有趣极了。待下午还做点心给俩人吃。其实,不论小郎他娘宫媛,还是阿烽他娘杜氏,虽然并不经常下厨,但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做些茶点,只是,这俩小东西完全没有这般捧场过啊!
宫媛问小郎,“是不是阿曦姑姑做得特别好吃啊?”
小郎点头,“点心好吃,阿曦姑姑长得也好看。”
阿烽跟着附和。
小孩子都实诚,有啥说啥,逗得大人们直笑。
小郎还悄悄同他娘说,“要是妹妹能像阿曦姑姑这样,娘你就给我生个妹妹吧。”
宫媛逗儿子,“晚啦。你先时一直念叨着生小弟弟生小弟弟的。现在改口,晚啦。”
小郎一听不由大为着急,忙问他娘怎么能改一改?宫媛忍笑道,“这我也不清楚,待你爹回来,你问一问你爹吧。”
小郎很紧张的应了。
待他爹回来后,问了他爹个哭笑不得。
孩子们总有孩子们的开心与烦恼,大人们,嗯,大人们嘛,就是何老娘有些不乐意跟自家丫头分开来住的事。不过,她老人家闷几日也想开了,总不能带着一大家子住孙女家。
能这么快想开,就要归结于何老娘的传统思想了。
在何老娘的思想里,过日子当然是要跟着儿孙过啊!
而且,先时来帝都,因着孩子们都小,再者,那会儿就一门心思让何恭阿念这翁婿二人春闱,自然住一处。如今她老人家连重孙子都有了,何况,在北昌府时也是两家分开住的。
这般一想,何老娘也就不郁闷了。
唯一让何老娘舍不得的就是自家丫头片子这一家了,哎,生丫头就是这样不好啊,再怎么稀罕,也是嫁出去过日子。要是长长久久的在一处,该有多好啊!
尽管何老娘这么想,她也就是想一想了,自家现在四代同堂,子孙们也和睦,已是福气。她老人家虽愿意孙子孙女们都在一处,到底家大人多,分开来也不是坏处。何况,还有先时梅家那坏榜样,何老娘再不舍,也没说不走。
看太婆婆不大乐,余幸却是有法子,请太婆婆、婆婆参观过新宅子之后,何老娘原有的一些小不舍,就转变为大大的乐意了。说来,何子衿这宅子再好,住这些年,那也不如新宅子阔气啊!尤其余幸这世宦人家出来的品味,也就是现在有儿子了,余幸过日子颇是节省,就这样,不算置宅子的银钱,单买了宅子,再花钱修缮整理,就这修缮的银子也花了上千两。
何老娘瞧了回自家宅子,回家就愿意搬了。
不过,何老娘还是私下同沈氏交待了一声,“阿幸置这宅子,用的肯定是他们小夫妻的银子,阿冽能有几个俸禄,还不是阿幸的嫁妆,咱家可不能用孙媳妇的钱置宅院,叫人笑话。”以后也不好当家。
沈氏如何不晓得这个理,住儿媳妇的宅子,虽说婆媳关系融洽,但没这样办事的。沈氏笑道,“母亲说的是,一码归一码,我已说了要给她银子,阿幸还不肯要。我细细说与她分说了这个理,她说都听阿冽的,我再与阿冽说一说就是了。”沈氏其实也不差银钱,这些年,她做的多是酱菜这样的小本生意,不过,这样的小本生意,本钱少,利却不见得少。再者,沈氏还把一样泡菜的秘方卖给了一家北凉大商贾,很是赚了一笔后,沈氏就投入到了土地行业。沈氏擅长的理财并不是商业,沈氏是比较传统的那一类型,就是买田置地。北昌府的土地,多么肥沃,正赶上江仁胡文做军粮生意,可不就正好么。
沈氏又是个极会精打细算的,何恭一年的俸禄再加衙门发的各种过节费,就够一家子花销了。余者田地里的收成,沈氏除了预留出来给儿子们娶媳妇花销的,其他的就都在北昌府增置了田地,想着以后给儿孙留做万世基业。
沈氏这么一说,何老娘就放心了。何老娘还悄与沈氏道,“阿幸这孩子,越发懂事了。”
沈氏亦是舒心一笑,“可不是么。”以往大儿媳刚进门时,一家子没少闹别扭,如今再看,彼时余幸年岁尚小,初为人媳,略有不惯也是有的。至于沈氏,何尝不是初为婆母。如今这些年走过来,一家子和睦,沈氏亦是欢喜。
沈氏都想着,待三儿子兴哥儿娶了媳妇,就让长媳学着当家理事,她做婆婆的也就能歇一歇了。至于金哥儿,反正还小,再者,沈氏也想得开,金哥儿是老来子,她疼归疼,可待金哥儿娶妻生子,彼时她与丈夫就都是将七十的人了,介时还是得仰仗着长子长媳,何苦死死把住这当家权不放呢。就是回来这几日,听闺女说起来,也说长媳大有长进的。这么一大家子,姑嫂妯娌,再有就是重阳二郎都是亲戚,还能处得这般和睦,一则孩子们懂事,二则也说明长媳理事不错。
这里还有个缘故,以往何子衿阿念这一家子没回帝都时,阿冽余幸是长兄长嫂,彼时杜氏还没进门,家里的事就多是余幸打理。说来,就是杜氏进门儿,长辈那里多是沈素江氏出面,余幸做大嫂的,也没少帮着里外里的张罗。待杜氏进门儿,杜氏虽不比余幸出身世宦之家,但杜氏之父为大理寺卿,阖帝都有名的人物。余幸这时已颇会做人,但凡家中事,都是与杜氏商量。杜氏一则是二儿媳,二则年岁也较余幸小六七岁,再者,杜氏拳脚虽厉害,却不是那等抓尖好强的妇人,妯娌俩一直处的不错。
待大姑姐一家子来了帝都,余幸原是想让大姑姐当家,何子衿道,“家里的规矩以前如何,如今还是如何,莫要变动。有事咱们商量着来就是。”家里大部分当差做事的都是余幸陪嫁或是后来买进的仆婢,倘乍因何子衿过来夺了他们的差使,岂不令人生怨。故而,人员并未大动,家事就是妯娌姑嫂商量着处置。
余幸阿冽夫妻其实也早就虑过此节,所以才会早早置下房舍,如今,余幸这手里的一拨人,知道早晚都要随主子去新宅的,于这里就没了贪恋之心。何子衿调理出来的人,也知道,待大小舅爷搬走后,主子们要用的还是自己,如今不过是暂等一等罢了。
故而,两边的仆婢们也不会牵扯出什么利益分割之事。
反是余幸这里的管事们,因在帝都呆的时间久了,到底知道的事情多些,哪怕为结个善缘儿呢,平日里对何子衿手下的管事也会多加提醒着些。
毕竟,以后一边儿是姑太太娘家下人,一边儿是姑太太家下人,要打交道的时候多的是。
所以,家下真是一团和气。
就是沈素之妻江氏,与丈夫私下说起话来都是,“孩子们皆是懂事的,这样的和睦,何愁家宅不旺呢。”
沈素笑道,“就是这个理。要不说家和万事兴呢。”
婆婆非要给自己银子,这事,余幸自然不能自己做主,待用过晚饭,夫妻俩回屋,她与丈夫说起家里的事,并未先提银子的事,先说了奉婆婆、太婆婆到新宅子的事,余幸笑道,“我看祖母、母亲都很满意。原本你同父亲、母亲、祖母说了搬家的事,我看老人家是有些不乐意的。如今看过宅子,祖母脸上的笑,一天就没断过。”
阿冽笑,“这就好。”又道,“咱们那宅子,收拾的本就不错。”
余幸道,“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呢。自打商量定了父亲调回帝都之事,咱们商量着,不是说把在北昌府的园子出手么。今天母亲把咱们那园子的银子给了我,你猜卖了多少钱?”
阿冽道,“当时修那宅子可是没少花钱,成本也得六七千,能卖回成本价,就值了。咱们毕竟也住了不少年头。”
余幸笑,“当初我想的跟你一样,毕竟,这宅子虽修的经心,可在北昌府能花几千两买的,也没几家?能卖个成本价,我就知足。我真没想到,竟卖了八千两!”非但没赔,还赚了些!
阿冽也是惊了一跳,问,“真的?”
“这还有假。母亲说,咱家的宅子一放出去就有人来买了,说咱家宅子风水好,旺子孙,旺家业。”余幸说着就很荣幸的模样。
阿冽点头,“这倒是。但凡谁要买宅子总要打听一二的,譬如,这宅子前身住的是什么人,这户人家好不好,旺不旺。”
余幸笑,“可不就是如此么。我先时还听大姐说,大姐家在北昌府置的宅子,姐夫刚得了升迁北靖关的调令,就有人打听呢,也是卖的快的不得了。”她家的宅子,虽没有大姑姐家的那么旺,但,丈夫就是住那园子,中的举人中的进士入得翰林,后来他们夫妻来了帝都,那园子就给公婆小叔子们住了。反正,公公仕途顺利,俩小叔子也先后中了进士,这简直不必说,一看就是风水好的不得了!
说一回园子的事,余幸此方说了婆婆非要把新置的宅院算钱给他们的事,余幸道,“我想着,反正宅子是咱们一大家子住,咱们并不差银钱。何况,明年兴哥儿就得成亲,父母那里,要花用的地方不少。我劝了母亲半日,母亲只是不依,你是做长子长兄的,你跟母亲说一说,母亲定是听的。”
阿冽别看老实,继承了他爹老实又清明的性子,阿冽想了想,道,“明儿我去劝一劝咱娘,只是,我劝娘也不一定听。咱们虽是好心,可长辈有长辈的坚持。”
余幸现在并非不通世事的时候了,早就想通了婆婆的想法,其实,说句心里话,将心比心,她与婆婆易地而处,也会做出与婆婆一样的选择。
只是,她做媳妇的,自当婉拒一二。
这事儿,就像阿冽说的,他亲自出马也没用,倒是第二日,阿冽就把银票拿回来了,交给妻子收着。余幸与他道,“这银子咱们暂且收着,待兴哥儿成亲,咱们做长兄长嫂的,总得表示一二。还有金哥儿,他年纪最小,又是父亲母亲的老来子,不说父亲母亲,就是咱们,也得多疼他些才好。”
阿冽道,“金哥儿的事以后再说,孩子最不能娇惯,你看我们哪个是娇惯着长大的。咱们有这份心,宁可把银子花在他念书上进上头,不能花在给他置产置业上。男人有本事,还怕没产业?把金哥儿与阿灿阿炫一样看待就是,切不可娇惯。”
余幸好笑,“你这是怎么了,突然来这么一套大道理。”
“你哪里知道呢。”阿冽道,“帝都出了件新鲜事,说薛小侯爷在青楼梳栊了个清倌,你猜猜花了多少银子?”
“寿宜大长公主的孙子薛小侯爷?”余幸问。
“除了他还有谁。”阿冽的口气颇是不屑。
余幸道,“这位小侯爷于帝都素有些花名,他又是个有钱的,我看定得上千银子。”
“整整万两白银。”
“这怎么可能?”余幸都不能信,道,“打个银人儿也用不了一万两银子吧!现在买人什么行情,上等的丫环不过二十两,就是些花头粉头的,三五百两罢了。再好的,也过不了千两。”
阿冽呷口茶,道,“要不说是新鲜事呢。你说,孩子养成那样,要是咱家的,我早拉出来一棒子一个敲死了。”明摆着就是傻X冤大头啊!
夫妻二人就着帝都八卦,讨论了下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何子衿这里也与阿念说了娘家打算过了中秋节就搬走了的事,这事,夫妻俩早就知晓了,阿念就没说别的,就是叮嘱一句,“姐姐看看祖母、岳父岳母那里可需得添置东西,只管给长辈们添置上。”
“我晓得。”
于是,搬家的事,就这样定了。
倒是孩子们,很舍不得阿曦姐姐(姑姑)。
阿曦也舍不得他们哪,与朝云祖父去西山出游时还说起这事儿呢,阿曦道,“要是一辈子不分开才好呢。”
朝云祖父笑,“纵有分离,情义未改,亦是一样的。”
阿曦点点头,正要说什么,马车突然停了。阿曦还奇怪呢,问朝云祖父,“祖父你不是说坐车在一个时辰么,咱们这刚出城,就到了?”掀开车帘往外看,才晓得,并不是到西山泉了,是前面也有一行威仪赫赫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