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抱由太皇太后抚养了。至于太皇太后养育孩子的水准,看先帝就知道了。
所以,相处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大公主与嘉纯郡主很少出宫门,无非就是比较好奇宫外的生活,何子衿就捡些北昌府的事与她们说,小姑娘们就颇觉有些新奇了。
除此之外,何子衿还会适当的在太皇太后跟前说一些当初在北昌府建女学的事,何子衿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她觉着,太皇太后对女学挺有兴致。何子衿的度把握的非常好,就是一点可以用来闲话的小事,而且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荡事,譬如,宫媛小时候如何识破被其父宫财主救回家的斯文拐子啥的,比话本子还有趣呢。
就是大公主与嘉纯郡主也能知道一些人心险恶的道理。
其实,太皇太后有一点不大理解,就是何子衿后来怎么把女学捐给衙门了。何子衿道,“女学起初就是想给我闺女一个念书的地方,后来渐渐来的女孩子多了。当时,一则我要跟相公去北靖关赴任,以后怕顾不到女学的事。二则就是只有把女学托付给衙门,女学才能生存更久的时间。哎,我也不会说那些大道理,可我想着,人的聪明智慧不是天生的,书籍最大的功用就是记录与传播,念书是一种非常好的开启民智的法子。”
太皇太后只是认真听了,道,“是啊,所以,咱们女人也该多读书。那些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真不知道脑袋是怎么长的。”
何子衿还是头一遭听太皇太后说这般接地气的话。
何子衿自做了公主郡主的武先生,于宫闱时有出入,有一日,她还忽然见到一人。何子衿惊的,眼睛瞪老大,她一时都觉着自己是不是眼神恍惚认错人什么的。
这人年岁瞧着与太皇太后相仿,但因太皇太后鬓边两缕银丝,进而多出几分威仪。此人却是一头乌发,眉眼间难免有些岁月留下的细纹,但,就是这岁月细纹中都依稀可见当年艳光。倘只是艳光,何子衿这些年颇经了些事,见了些人,也见过一些绝色之人。只是,那些人如何能与此人相比,那艳光与上位者独有的霸气相交织,唤起何子衿一丝少时记忆。
何子衿那满脸的震惊不是作假,那人也入座后也打量了何子衿一眼,凝神微思量就想起来了,笑道,“小丫头长这么大了。”
何子衿也笑了,“我还以为认错了。”她当年在朝云师傅的山门外见过这位夫人,不,现在应该是巾帼侯了。
太皇太后都觉着稀奇,笑道,“你俩还相识?”
巾帼侯江行云一向是城中的传奇人物,这位侯爵大人出身武将之家,只是家庭人丁不旺,至江侯爵少时,便父母早逝,家族无人,只得来帝都寄居姑母家。江行云与太皇太后少时相识,交情不可谓不深,但江行云能得爵位,却并非因与太皇太后的关系,而是由自己赫赫战功而来,她因战功赐爵,当时还是太宗皇帝年间的事了。江行云笑道,“当初我奉娘娘之命,随先帝到蜀中代仁宗皇帝就藩,曾去过方先生那里,就遇到过这位,嗯,应该是江太太。当时她还是个小姑娘呢,不想这许多年过去,竟在娘娘这里相见。”
太皇太后笑道,“这也是你们的缘分了。”
何子衿直叹,“是啊,再想不到的。”
江行云是太皇太后心腹中的心腹,不同于何子衿这种寻常的官员诰命,江行云既有爵位在身,她身上也一直是有实职的。她进宫,必是与太皇太后有要事相商。
苏太后见状,便起身道,“母后,我宫里一缸睡莲开得不大好,正想请何恭人过去看看。”
太皇太后笑道,“那就去吧。”
何子衿就随苏太后告辞出了慈恩宫,苏太后现居凤仪宫,苏太后对何子衿一向颇为亲近,一则江苏两家是正经姻亲,二则何子衿在宫里的政治立场也让苏太后喜欢——与曹太后不睦。
苏太后宫里的花卉有专人负责,哪里会不好,苏太后请何子衿赏了赏自己宫里的睡莲,令乳母抱过二公主,何子衿一向喜欢孩子,也很会哄孩子,抱着二公主逗了两回二公主就直笑,苏太后唯此一女,自然珍爱,笑道,“公主很喜欢你。”
何子衿笑道,“公主生得真好,看这眉眼,以后长大,定是眉眼清俊的。”
苏太后道,“我只盼她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何子衿道,“娘娘放心吧,看公主生得,天庭饱满,地革方圆,一脸福相。”
苏太后笑,“只盼应你这话才好。”
苏太后与苏冰虽年纪差的有些大,说来是正经的堂姐妹,苏太后道,“我当年来帝都的时候,阿冰还是个孩子,不晓得她现下什么模样。”
何子衿笑道,“阿冰长得鼻梁嘴巴有些像娘娘,性子是极好的,会评诗论文,眼光很是独到。”
苏太后笑,“她自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模样,那时我们还都在老家守曾祖的孝,阿冰小时候特别喜欢三叔祖,我听说,令公子相貌亦十分俊美,人称玉郎。”
何子衿谦道,“都是外头人这样说,我看惯了,觉着就是寻常人。”
俩人说着话,就有骆太美人过来请安,骆太美人十分恭敬,哪怕苏太后说不必多礼,她的礼数都是一丝不苟的。态度亦十分谦恭,骆太美人一开口,何子衿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因为,骆太美人道,“上遭听娘娘说,咱们阿冰姑娘定的就是江恭人家的公子,臣妾今儿听说江恭人到了,特意过来,也听一听阿冰姑娘的消息。”又道,“臣妾当年随娘娘进宫,阿冰姑娘还是小姑娘呢。”
苏太后笑道,“是啊。”
何子衿便知这位骆太美人怕是与苏太后一并入宫的,这种事,当真不罕见,宫里什么姐妹啊、主仆啊、姑侄啥的共侍一夫都不罕见,可不知为何,何子衿突然觉着索然无味起来。
尤其,是在知道骆太美人育有四皇子后。
☆、第464章 帝都风云之十六
第464章
或者是因为何子衿两生一世的经历; 或者皆因两辈子都是生于平民之家; 何子衿到底心性单纯,并不了解权贵之家是何模样,但,何子衿自己真心觉着,即便做了皇后; 倘需要面对的是三宫六院的妃嫔,又有何意趣呢?
不过; 何子衿也就自己这样想想; 要是她现下在外头说做皇后都没意思,定要被人口水喷死的。当然; 文雅不这样说; 文雅的说法是; 燕雀安全鸿鹄之志焉!
何子衿辞了苏太后出宫,正好回家吃午饭。
男人们都是在衙门和饭; 中午女眷们索性也不各屋自己吃,倒不若一处吃饭热闹。故而; 都是让厨下备各人爱吃的菜; 然后在一处吃。何子衿就说起巾帼侯来; 何子衿道; “这位侯爵大人风采独特。”
余幸笑; “非但风采独特,咱们东穆,女人赐爵唯此一家。”
杜氏也说; “江侯爵武功高强,当年在江南前线,一剑刺死靖江大将,立下赫赫战功。江南之战后,升官的大有人在,赐爵有唯有三人,第一人非靖南公莫属,其后就是江侯爵,第三位是现在端宁大长公主的驸马忠勇伯了。”
宫媛不知女子还可赐爵,不由问,“那江侯爵也要上朝听政么?”
余幸道,“听说是不必的,但江侯爵夫妻回帝都后,江侯爵是执掌内宫安危之人,深得太皇太后信任。说来,太皇太后与江伯爵年少时便相识了,交情非同一般。如我们这些官宦女眷,倘有诰命的,是初一十五进宫请安。江侯爵并不在此列,她身为执掌禁宫安危之人,是随时可出入禁宫的。”
宫媛好奇,“舅妈,那江侯爵的爵位以后也可以传给后人吗?”
余幸笑道,“这是自然。当年赐爵时就说了,江伯爵的爵位可传与儿女。”这么说着,余幸又道,“听说,江侯爵年轻时就有帝都第一美人之称,她家长子亦生的十分俊美,只是,冯公子十分厌恶别人提及他的相貌,故而于帝都名声不显。”
宫媛笑道,“阿晔也不喜欢人说他相貌,那还是小时候,有一回阿曦带着我们好几个同窗去家里看阿晔,阿晔知道后,就悄悄从后门遛走了,也没能看成。”
余幸笑,“我出门也时常有人跟我打听阿晔,我都说,他这亲早定了,还打听个啥啊。”
阿烽原是在巴唧巴唧吃鱼肉呢,突然之间奶声奶气说一句,“阿晔哥好看!”逗得大家喷饭。
杜氏险笑掉筷子,道,“你这么丁点儿大,还知道好看难看哪?”
阿烽生得颇肖其母,性子不知怎么长的,既不似爹也不似娘,倒有些像外祖父杜寺卿,平常说话都是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严肃样,此时见大家都笑,阿烽也不笑,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好看!”
见大家都笑,阿烽以一种不能理解的疑惑眼神看向这些长辈,如果他念几年书就会明白,这是一种人生寂寞如雪的孤独啊。
有啥好笑的哩。
阿烽一点儿不觉好笑,他也不笑,继续低头吃乳母帮他挑出的鱼肉。
相对小小的阿烽,小郎就有些明白大人在笑啥了,不过,也不是非常明白就是了。但为了显示出自己不同于阿烽的智慧,大人一笑,小郎就随大人们一道笑,而,笑得可大声了。
宫媛问他,“你听明白了就笑?”
小郎点头,“我都是大人了,当然明白啦!你们笑阿晔叔长得好看。”
宫媛问,“那你说,阿晔叔好不好看?”
小郎摇头,“没我爹好看,我爹最好看。”
阿烽很有坚持的与小郎道,“阿晔哥比重阳哥好看。”
小郎道,“我爹说他最好看。”
俩人还就谁最好看争论了一番,大人们看他们俩小的一板一眼又稚声稚气的说话,皆是忍俊不禁。
用过午饭,因仍有些暑热未散,大家各回房歇晌。
待下午,宫媛与何子衿说起重阳回北昌府的事,宫媛道,“行礼已是收拾得差不离了,我想着,这次回去也得让他把小郎的户籍给办好,小郎这也要上学了。”
何子衿道,“是啊,你不是一直在教小郎认字么。先慢慢教着他,明年开春官学考试,入学时也要考一考的,介时叫小郎去试试。”
宫媛倒乐意儿子去官学念书,只是,她又有些担忧,道,“干妈,你说,小郎去官学念书,行吗?”双胞胎这四品侍读之子在官学都受欺负,官学虽好,宫媛只是担心儿子。
“你暂放宽心。当初咱家刚来帝都时,那会儿家里官儿也不高,阿冽俊哥儿他们都在官学念过一些时日。小郎这里,他年纪虽小,我看他倒也不是软乎性子。再者,双胞胎和阿灿阿炫都在官学,到时一块去一块回,学里有个照应。先让他试试,不然,倘孩子是这块材料,就因咱们担心没叫他念官学,以后想起来,岂不可惜。”何子衿道,“倘是不成,再寻别个私塾也是一样的。”
“是这个理。”宫媛笑,“我平日里说起来,什么道理都明白,一落到小郎身上,我就乱了。”
“都这样,双胞胎刚去官学我也时常担心他们有没有在学里被人欺负。那会儿为着官学的事儿,也没少生气,如今也都好了。”
于是,重阳还没走呢,宫媛就给儿子列出每日的学习清单来。重阳看后都说,“别累着咱儿子啊。”
宫媛道,“哪里会累着,我会慢慢儿教的。”
重阳打趣,“也别忒着急,别真教出个状元来。”
宫媛白丈夫一眼,“我看咱们小郎不是状元也是探花料。”
重阳对儿子一向是散养,他笑眯眯地瞅着媳妇,凑过去些,低声道,“我这一走,得两三个月呢。”
热热的呼吸喷得颈间,哪怕老夫老妻,宫媛都没忍住耳际泛红,宫媛推他,“先说正经事,你这回去,把咱们小郎的户口上了,大名儿请爹取一个。”
重阳凑得更近,道,“我这大名儿还是姨丈给取的,咱爹给小郎取大名儿这都取了六七年了,我看,还不如请姨丈帮着取一个呢。”
宫媛并不这样认为,道,“姨丈固然有学问,可到底得先问过咱爹才好。”
重阳想了想,道,“是这个理。别看我们这名儿给姨丈取不要紧,这孙子的名儿要是给姨丈取,咱爹估计还得不高兴呢。”
宫媛笑,“又胡说,你这回去,虽不能带着小郎,不如请二弟给小郎画张画,你一并带去,也叫爹娘看看,小郎又长高不少。”
“二郎字写得好,画画还是阿晔更佳,明儿我与阿晔说去。”
夫妻俩说一回家常琐事,因重阳即将远行,难免一番亲热。
何子衿与阿念也在说私房话,内容就是关于巾帼侯江行云的,何子衿道,“你还记不记得就小时候,我说的,有位天仙似的大美人去朝云师傅那里的事。”
阿念身为探花,记性自是不差的,阿念点头,“这自然是记得。”
“那位天仙似的大美人就是江侯爵。”何子衿颇是神往,“我的天哪,我今天在慈恩宫见到江侯爵的时候都不能相信,这许多年后,竟然还会再有相见的机缘。”
阿念想了想,也深觉有趣,道,“委实是想像不到的。”
“是吧?”何子衿道,“江侯爵虽较先时略见一些年岁,但那种精神气度,真常人所不能有。”说话间,何子衿颇是感慨。
然后,没几日,她,她就见到了江伯爵,嗯,不是江伯爵,是江伯爵的儿子。
双胞胎带回家的玩伴宋小郎,开始何子衿不晓得这是江伯爵家的小子,江伯爵自己姓江,丈夫姓冯,然后,她家小儿子姓宋……
这叫谁也想不到这是江伯爵家的儿子啊,何子衿是见着生得比双胞胎还好看的小朋友,不禁心生喜欢,笑道,“双胞胎上学这么久,总算有同窗来家里做客了。”双胞胎每每在家里吹嘘自己在学里多好的人缘儿,朋友多少,结果呢,上学好几个月,也没请朋友来家里做客,何子衿一直以为双胞胎是在吹牛呢。如今总算有双胞胎的朋友来家做客啦!
双胞胎听他们娘这样说,简直是有话说不出口,只好憋着。
何子衿待小朋友一向温和,宋小朋友很有规矩的给长辈见过礼,这才跟双胞胎玩儿去了,何子衿命丫环给小朋友们送去茶水点心,只命丫环在旁瞧着些,不要出危险就好,并不干涉孩子们玩儿什么。反正家里孩子们多,有双胞胎、阿灿阿炫阿烽,还有小郎,排下来差不了几岁,再者,还有沈素家六七个孙辈,在一起都能蹴鞠了,每天热闹的紧。
双胞胎请宋小郎到自己房间去坐坐,阿昀与他道,“跟你说了不要吃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我娘可和气了,就是打人也只是打坏人,又不会打小孩儿。”
阿晏也说,“阿然,我看学里就你一个有胆量的,你看他们,请他们来都不敢来,难不成我娘还吃人哪。都没胆儿!阿然,你是个好样儿的!”
宋然宋小郎表示:……
双胞胎则因为终于请了一位同窗来家里很是雀跃,非但给宋然吃他家的点心,还再三请宋然明天回学里一定要跟同窗们澄清一下他们娘是多么温柔和善的人才好。
宋然轻轻的拈着一块栗粉酥道,“江婶婶本来就挺好的啊。”
阿昀拿块榛子糕自己吃,道,“看吧,我就说阿然你非但胆量好,人也有眼光。我们娘可和气了,就是大家都误会了她。”
“是啊,我们娘可好了。”阿晏也极力为自己娘洗白名声。说来,自从他们娘在官学里威武了一回,总算是替双胞胎报了仇也找回了场子,但自此之后,双胞胎在学里甭管交了多少朋友,竟没一个同窗敢受邀来他家做客的。双胞胎多爱热闹的人哪,再者,他俩也是极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