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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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 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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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琪三姑娘的绣坊也有了个轮廓,人手招到不少,有的是拿了活计回家做的,有的是绣坊的学徒,何琪三姑娘还买了些□□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叫干,就叫在绣坊学绣活。绣坊这生意,越是过年过节的,越是忙。生意上的事情多,临年还有重阳大宝的学里考试,提到孩子们上学的事,三姑娘就头疼,与何子衿道,“真的气得我一晚上没睡好。重阳比大宝还大两岁呢,当然,这人跟人也不一样,有些人天生聪明,我也不是想重阳当神童,在班里中不溜的,我就高兴,妹妹不晓得,这回考了个倒第五。”三姑娘说着直捶桌子角,气的,“这要是别人,考个倒数,不必家里说自己心里也过意不过,重阳啊,一点羞臊之心都没有,还脸大的不行,成天乐呵乐呵的。我问他如何考得这般差,他就大着脸说学也学了,觉着答挺好,还说是邵先生没眼光,没看出他文章的好处来。你不晓得,那惫懒劲儿,气得我拿鸡毛掸子给了他屁股好几下,哭都不带哭的,你姐夫还拦着,那小子趁势就跑了。你姐夫也是,就知道娇惯孩子!一点儿威严都没有!”
    三姑娘说着很是咬牙切齿。
    何子衿道,“看姐姐说的,重阳这是心宽,难不成考的不好就得哭哭啼啼的,那样的孩子才叫人心烦呢。”
    “人家起码有羞耻之心哪。”三姑娘多好强的人哪,小时候爹娘一死就能求着族人投靠到何家去,自小就知道做活养活自己。自己好强的人,自然也会这样要求儿女。
    何子衿宽慰三姑娘道,“重阳有重阳的好处,我听说重阳武功就练的很不错,身子骨也好,性子宽厚,弟弟妹妹的都喜欢他,这么多好处,三姐姐怎么就看不到?”
    在三姑娘心里,这算啥好处哟,她儿子自小爱吃肉,身子骨儿能不好么。三姑娘道,“叫我发愁,以后可怎么着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眼下三姐姐可愁什么,重阳心性好,以后也差不了的。”
    三姑娘直叹气,道,“你哪里晓得我的难处,阿晔这会儿就能把千字文背下来了,一看就是读书的胚子。再看看大宝,人斯文不说,念书也好。大宝这回考的班里第一,得了二十两奖励,跟阿念念书时似的。重阳是我跟你姐夫的长子,自然希望他出息。”三姑娘这是掏心窝子的话,说着又道,“你说,是不是我跟你姐夫太笨了,所以,孩子念书也不大成。”把三姑娘愁的都怀疑起自身来,可见是真心烦恼。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要是你跟姐夫还笨,那世间就没聪明的了。”何子衿道,“孩子与孩子,也不一样,各有所长。有擅长念书的,就有擅长习武的,这个难道还能分出高低贵贱来。你看帝都豪门,公门侯府,没哪家是文官起家,都是武将赐爵。我看重阳性子疏阔,以后为官,从武官也不错。上回阿节升官,姐姐不还夸阿节有出息么。”
    三姑娘连忙道,“这当武将是要缫匪杀敌的,刀枪剑戟的,这我如何舍!”
    何子衿好笑,“我是这么一说,姐姐现在想的也太远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重阳无非就是考得不好,看姐姐就愁成啥样了。”
    “简直能愁去我半条命。”三姑娘说着自己也笑了,道,“这有了孩子,心就全在他们身上了。”
    更让三姑娘郁闷的是,她就对孩子动过这一回手,其实也没打多重,打的又是屁股,看重阳根本没当回事,重阳他爹就见天用这个恐吓孩子,孩子不一听话就说,“是不是想尝你娘的鸡毛掸子了!!”直把三姑娘气得够呛,觉着丈夫就是会当老好人,恶人全她做。
    三姑娘气的直念叨,“我可得生个闺女,我要不生个闺女贴贴心,就给你们父子气死了。”
    胡文笑,“可别,你可是咱家的大宝贝,你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三姑娘轻啐一口,“甭胡说八道。”大年下的,什么死不死的,刚活出滋味儿来,哪怕儿子不太听话,她也舍不得死哩,她还得看着儿子成亲生子抱孙子哩!
    虽同何子衿说了说心中郁闷,何子衿又宽慰了她,三姑娘也宽心不少,但看着人家大宝拿了学里奖励的二十两银子,这可是第一名才有的奖励,三姑娘便是有座银山,也十分羡慕这二十两。
    大宝是个细致人,平日里银钱啥的从不乱花,更不是重阳那大撒手,散漫惯了的,大宝一向很有计划。不过,这次得了学里奖励,重阳带着一群小的要他请安,大宝也不一毛不拔,很大方的去一品斋请客,请重阳哥还有弟弟妹妹们吃好吃的。饭菜随便点,花销都算他的。
    大宝要请客,长辈们随他们小孩子玩耍去。只是孩子们还小,不叫他们去外头吃,让点好菜送家里吃,省得鸡骨头鱼刺的扎着卡着的。
    故此,江仁阿冽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孩子们不在家,去一品斋点菜去了。
    江仁听说儿子得了学里奖励,高兴道,“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我那会儿念书很是念不下去,大宝倒是念书不错。沾媳妇的光。”江仁自认为不是个念书胚子,倒是岳家不招人喜欢的道学小舅子挺喜欢念书的。外甥像舅,他儿子读书这上头,比小舅子还强些。
    江老太太微笑颌首,“我也这般说。”
    江太太很想强调自家基因的优良,连忙道,“你那会儿念书也不笨,就是不能塌下心学习。要是认真学,再差不了的。”
    江仁忍笑,说他娘,“你这可真是孩子是自家的好。”又问媳妇,“大宝呢?怎么二宝也不在家?”儿子考得好,他正好奖励儿子一二。
    何琪道,“大宝说明天请客,今儿个孩子们去一品斋定菜单了,定好菜单,明儿一品斋送过来。”
    江仁直乐,道,“难得见铁公鸡拔毛啊。”
    何琪推丈夫一下,笑道,“尽胡说,大宝无非就是花钱有计划,并不抠门。”
    江仁笑,“等大宝回来我得跟他说,这怎么请客光请小的不请老的啊,我们就不请啦。”
    何琪忍笑,“你这么一说,大宝得心疼银子。”
    江仁又问重阳考得如何,何琪连忙道,“可别提这个,重阳没考好,把三姐姐气得够呛,还打了重阳一顿。”
    “哪至于啊,不就是考试么,我小时候念书也不成。”江仁道,“我喜欢重阳那孩子,性子好,人也逗。”
    “也没使劲儿,就打了几下。”
    “你们女人家,就是心窄,条条大道,哪条走不得,难不成都要为官?”
    何琪道,“做父母的,谁不盼着孩子出息。为不为官,能有为官的本事,还是为官的好。不然,就是做生意,也得有靠山哪。”
    江仁叹道,“不说做生意,为官也没你想得那般容易,一样得有靠山。”
    将这些事抛诸脑后,江仁就盘算着怎么打劫儿子了。
    大宝回家后见他爹回来了,也很是高兴,先给他爹见了礼,又问他爹路上如何耽搁了,一长一短的,甭提多有孝心了。只是他爹一提让他请客一碗水端平的事,大宝就有些傻眼。何止是心疼银子啊!遇着他爹这种不会过日子的,大宝简直肝儿疼。
    大宝强调,“就是我们小孩子瞎乐一乐,也不是请客。”
    比脸皮,大宝哪里比得过他爹啊,他爹摇头晃脑的,“无妨,我们也就随便瞎乐一乐。你也不用重新点菜了,把那一品斋的上等席面儿叫几桌就是,咱家一桌,你子衿姑姑家一桌,你三姑姑家一桌就行啦。”
    大宝一听多出三桌上等席面儿,心疼的直抽抽,脸也僵了,见着他爹的兴头劲儿也没啦。大宝道,“那个,我跟重阳哥他们是在咱家吃。这样一算,子衿姑姑家也就剩,子衿姑姑、江姑父、阿冽叔、和何家曾祖母了。咱家就爹和娘、祖父祖母、曾祖父曾祖母六个人,三姑姑家就她和胡姑父,一席那些菜,也吃不了啊,多浪费。”
    “没事儿,吃不了,我们留着吃个下顿。”江仁一句接一句,顶得儿子肺疼。
    大宝不愧是班级头一名,脑子转得就是快,看他爹这老厚的面皮,还不知算计,他不请客是不成了。大宝道,“不如把长辈们都请来咱家吃饭,多热闹哪。”这样他顶多定两席,还能省下一席的钱。
    江仁心里要乐翻了,没为难儿子,想想道,“那也成,你看着办吧,反正明儿我得吃顿好的。”
    大宝忙又打发人去一品斋定了两桌上等席面儿,还亲自去两位姑姑家请人明儿去他家里吃饭。何子衿还好奇呢,“怎么连我们也要请啊?”
    大宝不说是他爹逼他请的,努力摆出一幅不是很心疼银子的真挚脸来,道,“我想着,不能光请重阳哥他们,也得请长辈们一道乐一乐。席都定好了,姑姑,你跟姑父、曾祖母、还有阿冽叔,明儿可一定得过去啊。”
    何子衿高兴应了,“成,明儿我就不张罗午饭了,都去你家吃。”
    大宝说了会儿话,又去重阳家请三姑娘胡文,胡文笑眯眯地,“要是你爹请我,我都不一定赏脸。大宝请客,一定得去。”
    大宝把人都请到了,就回家跟他娘说了,请他娘帮着安排宴宾客的屋子。江仁道,“小小人儿,还挺讲究。”
    大宝道,“做,当然就得做好。”他银子都花啦,就不能叫银子白花。
    大宝请客这事儿,可是叫长辈们夸了又夸,都说大宝读书好,人也懂事,得了银子还想着请长辈们吃饭啥的。因为受到诸多夸奖,大宝那心疼银子的心方好受了些。
    待到把客请完,一品斋那里结了账,其实,上等席面儿也就二两银子一席,大宝请了三席,花了拢共不到五两,主要是他们那一桌都是自己点的菜,小孩子们吃的东西,没花多少钱。学里奖励还剩下十五两,大宝很是高兴,在自己的小账簿子添上一笔,又点了一遍自己银匣子里的银两,方细细的把银匣子锁了起来。大宝想着,念书可真是件再好不过的差使啊,这念书得的银子,比他过年时得的压岁钱不少。
    于是,从此之后,大宝便越发上进啦!

☆、第358章 北昌行之四十六

第358
    大宝请客之后,年也就到了。
    年前; 大家都忙得很; 如胡文江仁除了铺子里的分红事宜,也要请一请铺子里的掌柜; 毕竟大家辛苦一年了。再者,伙计们多是万里迢迢自老家跟过来的; 离家这老远的,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大家伙。过年的年货; 还有过年的红包; 都要发下去,让大家过个热闹年。就是学徒们; 按理这年头学徒都是没工钱的; 工钱不好发; 毕竟是行规; 但学徒们过年也得了一份年货与过年红包。
    就是三姑娘与何琪也请了请绣坊的娘子管事,那些时常接了活家去做; 还有就在绣坊做工的,再有就是绣坊买下来的小女孩子们,虽不一而同,但各人也都有一份; 如小女孩子们,起码过年能买支花戴。
    何子衿与段太太把胭脂铺子的账对出来,至于铺子里分红的事,则是段太太出面儿了。何子衿主要是忙家里的事; 年下的准备采买,还有年后的戏酒预定之类。好在,每年皆如此,何子衿也是做熟了的。
    还有就是,年前阿冽带着何老娘兴哥儿回北昌府过年,阿念想着阿冽到底年少,尽管阿冽一直说人手够了,阿念仍是不放心,派了两个侍卫给他。待阿冽回家,沈氏早盼得望眼欲穿了,一面迎了何老娘屋里去,一面道,“我在想着,老太太腊月初也就回来了,阿冽他爹也念叨好几回,老太太再不回来,就要去接老太太了。”
    何老娘到自己屋里,坐在热乎乎的炕上,见屋里打扫的极干净,收拾的也齐整,桌几案上摆着新开的水仙与红梅,心下就很是熨帖。何老娘接了儿媳妇奉上的花,笑道,“原说早些回来,兴哥儿这不眼瞅着要到上学的年纪了吗?我说让他明年就去上学,咱们丫头说让兴哥儿去蒙学班里考一考,要是考得不赖,干脆就别在蒙学班里念,反正蒙学也学过了,就跟着大一拨的孩子学四书五经,正经念书。就等着兴哥儿考完了,我们才回来的。”
    沈氏忙问小儿子考的如何,何老娘一说这事儿就笑开了花,老脸笑的跟菊花似的,小眯眯眼更是笑的几要看不到了,道,“要是跟同班的小学生们一道算,考得第五,能有五两银子的奖励。不过,兴哥儿是临时加进去考的,就没算在小学生里面,虽没奖励,咱也高兴哪是不是。跟咱们丫头定下来了,明年兴哥儿就正经去县里学堂念书。”
    沈氏很是喜悦,家里也不差那五两银子,主要是,小儿子念书不错。沈氏摸摸小儿子的头,笑道,“成。明年我把笔墨纸砚给兴哥儿备起来。”
    兴哥儿道,“阿珍也跟我一起上学。”
    沈氏道,“阿珍比你小一些,你们也一道考了不成?”
    不待兴哥儿说,何老娘就道,“阿珍那孩子,当真灵慧,比兴哥儿小一岁,考得比兴哥儿还好些。他们一直是一道念书的,一起去县里学堂,也是做个伴。”
    沈氏点头,“很是。”又说,“阿珍那孩子,一看就灵秀。”
    何老娘在屋里坐了坐,就要去大孙子的新房看了看,屋子已是腾了出来,因是新糊裱装修的,很是不错。何老娘点头道,“不错,不错。东厢就是比西厢敞亮。这窗子这是重新换过了?”
    沈氏笑道,“当时糊屋子的时候,匠人就说这窗棱有些陈旧了,不大配这屋子,我想着,新糊裱的屋子,弄个旧窗,确实不大好看。匠人那里正好有两根上等红木,阿冽他爹去瞧了,木材不错,就定了两根料子,不只阿冽这里换了新窗,老太太没留意,您屋里的窗子也换了新的。如今时兴的新花样儿,阿冽这里是鸳鸯戏水的窗子样式,老太太那里是喜雀登梅。”
    何老娘听着就喜欢,道,“是好兆头,咱家的喜事就在明年了。诶,阿冽这里应当换,取个好兆头,我那里还换什么,白费银子。”红木可贵了哩~
    沈氏笑道,“哪里就白费银子了,就是阿冽这屋不换,老太太屋里也得换。”哄得何老娘喜笑颜开,何老娘与沈氏道,“待阿冽娶了媳妇,你也就能歇一歇了。家里的事就交给儿媳妇,你跟我一样,闲了也去咱们丫头那里住上几日。”
    沈氏笑,“我倒是想去,只是哪里放心得下,俊哥儿每天上学,相公每天当差,就他们俩,我便是去了子衿那里,我心里也是牵挂。”
    “有儿媳妇,把家里这些事交给儿媳妇就是。”
    沈氏笑道,“那也放心不下。”
    何老娘心下觉着媳妇懂事,就因有媳妇在家里,她才放心去孙女那里呢。何老娘心里美美的,嘴里还道,“你就是这般爱操心的性子。”
    “这不是像母亲你吗。”
    何老娘笑呵呵地,“可别这么说,你哪里像我来着,我可没这么放心不下。”
    年节转瞬即到,沙河县这里自有一番热闹,何子衿吃年酒就吃到正月十五,阿念过年是从来无休的,非但无休,县里治安什么的,阿念十分警醒,然后……又抓了一拨人贩子……
    北昌府何家,因着何家与巡抚大人家结了亲事做了亲家,故而,今年年下,何家收到的帖子格外多。何家一惯低调惯了的,以前怎么着,现下还是怎么着,并不因与巡抚家结亲就骄狂起来。
    待过了上元节,这回何老娘只是把三孙子兴哥儿送去孙女那里念书,自己就没去孙女那里,而是留下来帮着儿媳妇预备孙子的亲事。
    阿冽送兴哥儿去的姐姐那里,何子衿见着阿冽还说呢,“你怎么也来了,家里正是忙的时候。”
    阿冽道,“现在并不忙,我提前半个月回去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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