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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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 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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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氏觉着,这话也很有理,只是,她自生了闺女就没动静,这来帝都难不成就能有信儿?
    何洛一家子在何家说些话,把给何家捎来的东西直接就放到何家了,省得搬回去再送过来的麻烦,孙氏让人开了箱,取出胡家给何家的书信,此后方告辞了,说待家里收拾停当请何家过去吃酒。
    何家很高兴何洛一家子来帝都,别看以前在碧水县也就是个略亲近的族人走动,可到了帝都,当真就是亲人一般的。
    何老娘说到何家一家子来帝都的事儿也是满面欢喜,笑道,“老嫂子一来,以后也有个说话的去处。”
    沈氏称是,道,“这一家子,还就得在一处。像阿洛一人在帝都,虽也知他是个细致的孩子,吃穿都不必人操心,到底没个长辈,叫人不放心。”
    “可不是么。”何老娘笑道,“老嫂子还好,就是看阿洛他娘,尾巴都要翘房顶上去了。”
    沈氏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阿洛中了进士,嫂子再没有不高兴的。”
    何老娘哼哼两声,“咱家俩呢,我也没她这样。”
    何子衿吐槽,“祖母你当初可比阿洛哥他娘厉害多了,逢人就说,唉哟,没考好,也就一个探花儿一个庶吉士罢了。”
    沈氏与三姑娘笑的浑身打颤,何老娘也笑了,道,“我这不是听说帝都人都讲究谦虚么。”
    “您那是谦虚啊!您那会儿也不知怎地,这话遇着别人不说,偏生遇着梅二太太就唠叨个没完。人家梅二太太那会儿亲儿子刚落榜,您一说这话,梅二太太笑都笑不出来了,心里还不知怎么样呢。”
    何老娘笑,“咱家阿念只是探花,她就笑不出来了。那见了状元,还哭不成?当初你舅舅中了举人,你爹没中,我虽也很羡慕,可也是真心为你舅舅高兴的。哪里不如人家,就得想法子赶上,眼红有什么用啊?”
    何子衿笑,“祖母这话是。可有多少人有你这明白呢。”
    “没事儿,那些不明白的,咱们少打交道。谁能让人人都欢喜啊,我反正没这本事,你有?”何老娘半点儿不反省她这臭显摆的脾气,
    何子衿笑眯眯地,“我没有,但我知道谁有。”
    “谁啊?你娘?”何老娘瞧了儿媳妇一眼,“你娘虽过日子还算成,但也没这本事。”
    何子衿笑,“不是我娘,是银子。”
    “银子?”何老娘一时没明白,“银了是谁?”
    何子衿自荷包里拿出一角绞下来的银子,道,“就是这个银子,人人喜欢,人见人爱。”
    何老娘哈哈大乐,拍腿直笑,“真个促狭鬼!”
  
☆、第296章 帝都行之三一

何洛一家人来了帝都,何家上下都极高兴的。
    因明日何恭阿念翁婿还要去衙门当差,故而,大家在何老娘屋里说回话,也便早些散了。
    阿念的脸还是有些红扑扑的,何子衿摸摸他的脸,有些热,但其实阿念自来这样儿,没什么酒量,喝上一杯就闹个大红脸,好像喝了许多似的。
    丸子打来温水,小夫妻二人洗漱后早早的通过头就上床睡觉了。
    国孝期间,两人还是规规矩矩的模样。
    当然,阿念身体里有老鬼,便不是国孝,俩人也是规规矩矩的模样。
    阿念与何子衿说些家里事,阿念道,“听恒大伯说,许多大官儿去了朝云观呢。”阿恒大伯,说的是何洛的父亲何恒。
    “我也听伯娘说了,你说,能是什么人呢?”
    阿念道,“不是总督就是巡抚。”不然也不能知府都没个坐的地儿。
    何子衿叹道,“何必这样大张旗鼓。”连孙氏这内宅妇人都知道了,可见基本上这事儿在碧水县估计也就人人皆知了。
    何子衿两辈子都是女人,也只有女人会说这样的话。阿念却是一笑,“如今陛下登基为帝,皇后娘娘是朝云师傅的亲外甥女,又何必再遮遮掩掩的呢?”
    “我是说,倒闹得朝云师傅不安生。”
    阿念侧支着身子瞧着子衿姐姐,道,“姐姐难道没看出来,这就是让朝云师傅不安生来着。”
    何子衿细思量,仍是有些不明白,道,“皇后娘娘正是得意之时,我想着,必是要接朝云师傅来帝都的。只是,纵是要朝云师傅来帝都,又何需这张敲锣打鼓的架式。朝云师傅的出身,又不是那等但凡出门便要前呼后拥大作排场的暴发户。”事实上,朝云师傅是个十分低调的人,连闻道闻法这样的武功高手,何子衿在朝云观这些年硬是一无所觉,还是后面赵李两家逼上朝云观,闻道露了一手,何子衿方知道的。故而,以何子衿忖度,朝云道长定是那等喜欢招摇的性子。
    何子衿对朝云道长的判断十分准确,但,人的智商真不是以活的长短而论的。人阿念十五就能中探花,这可不是死读书读来的。阿念似乎天生就有种常人不能有的悟性,他道,“姐姐这说的是朝云师傅,你知道朝云师傅的性子,你说,那些官员知不知道呢?”
    “就算不知道,也该去打听一二吧。朝云师傅可不是什么路人甲,听说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就这一个舅舅了。”
    “对啊,能做到巡抚总督的一方大员,没有傻的,朝云师傅的性子,他们肯定也都打听了。要是诚心,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要我说,之所以弄出这么大动静,一则是为了表示对朝云师傅的重视,二则也是希望朝云师傅离了蜀中,就莫要再回去了。”
    “这是为何?纵前英国公方家有些不是,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下皇后娘娘都翻身了,怎么朝云师傅倒不受人待见了?”何子衿倒并不是什么圣母,她也不否认,朝云师傅利用过她,但,先时那些险情,她也有惊无险的走过来了。何子衿得过好处,也受过惊吓,事儿过去了,再翻旧账没意思。她与朝云师傅师徒一场,她的确是颇得朝云师傅教导,想到朝云师傅这大半辈子,何子衿也盼着朝云师傅晚年能过些痛快日子。想到朝云师傅被人这么明抬暗撵的,何子衿就有些郁闷。
    阿念见她被子都露出肩上里衣了,伸手给子衿姐姐往上拉一拉盖好,道,“姐姐不用急,朝云师傅毕竟是辅圣公主之子,辅圣公主当年曾摄政朝纲,他这身份,终是受人忌讳。不过,就如子衿姐姐说的,有皇后娘娘在,谁也不敢慢怠朝云师傅的。哪怕那些人有些个自己的小心思,朝云师傅又不是玻璃心。”阿念想了想这词,又念了一遍,“玻璃心,对吧?”
    “对。”何子衿笑,她也是想多了,朝云师傅何止是不玻璃心呢,该下手时就下手,俐落的很。而且,做事情特有条理,还带铺垫的。先时何家请朝云师傅看祖坟风水,朝云师傅就说,你家之贵,子弟还在其次。现下想想,完全就是给何子衿后来来帝都打基础呢。幸亏何子衿自认脑袋清楚,不然非给朝云师傅坑坑里去不可。
    何子衿想到旧事,也难免有些小心眼儿,“朝云师傅这也是活该。”
    “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阿念笑,明明刚刚还担心朝云师傅来着。
    何子衿又感慨道,“你说朝云师傅这一辈子,哎……”
    “各人有各人的命。”阿念甭看小小年纪,常做老气横秋成熟状的感慨,道,“朝云师傅这一辈子,富贵无缺,你或许看他过得不开心,但想一想,这世间多少人为了富贵二字无所不用其极。朝云师傅生来拥有,比起那些衣食不能周全的人,是幸还是不幸?可话说回来,有些人家,纵衣食不能周全,父母儿女在一处,日子艰难,也能相互扶持的过下去。朝云师傅却是亲族凋零,半世软禁。”
    何子衿颇是吃惊,道,“阿念,你想的还真多啊。”
    “那是。”阿念道,“朝云师傅早晚要来帝都的,子衿姐姐你心里先有个数。”
    “来就来呗。”这个何子衿也想到了,朝云师傅这么记挂皇后娘娘,今皇后娘娘都做皇后了,没有不见一见朝云师傅的道理。当然,这就是何子衿的想当然了。不过,何子衿道,“要我是朝云师傅,越撵我,我越不走,非叫那些一肚子心眼儿的大官儿们急上一急不可。”
    阿念失笑,何子衿总结一句,“他家的事儿可真复杂。”
    “天下之事,利之所趋。”
    小夫妻二人说了一回朝云道长,阿念还说一事儿,道,“培培与陈远成亲了,这事儿,姐姐知道不?”
    “没听说啊。”何子衿道,“这么快。”
    “培培跟子衿姐姐一样大,也就是小几个月罢了。”阿念笑,“再说,陈姑祖父先时做过亏心事,不赶紧把培培娶进门,怕阿涵哥以后寻他麻烦呢。”
    “我也真是服了陈姑祖父,他能发财也不是没道理的,狠得下心,手还快。”不过,何子衿又道,“不是国孝一年内,忌嫁娶音乐之事么?”
    “那说的是官员,民间过了先帝热孝时就不受此管制了。”
    “阿涵哥现下也是百户呢,难道没事?”
    “现下看是无事的,毕竟,阿涵哥远在北靖关,官儿也小。碧水县也是小地方。我估计阿涵哥家里也不大懂这个的。”阿念道,“再说,这事儿说起来也不大,谁现下会拿这事儿去动一个百户啊,还是北靖关那老远的地方。”
    何子衿想想也有道理,现下的交通可不似她前世,北靖关那样的地方,不是买张票就能去的,基本上,哪怕是商队,走一趟也颇有风险。再者,何涵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小夫妻俩说会儿话,也就睡了。
    第二天阿念何恭去翰林当差,带回了一个大消息,宁家要被处斩行刑了。
    何老娘听这事儿都有些迷糊,道,“不是说早就进了大牢么!”何老娘还以为宁家一家子早被处斩了呢。当然,何家与宁家没什么恩怨,只是,在何老娘淳朴的意识里,都住进帝都大牢里来了,一看就事儿不小啊。连小陈氏也是因着有贞洁牌坊的原因,方能从大牢里脱身的。
    “原是要杀的,可朝廷杀人也有规矩,都是秋冬行刑。”何恭接了妻子递上的桂圆茶,喝一口解释道,“后来赶上先帝大行,新皇登基,按理说,新皇登基是要大赦天下的,许多杀人的罪过,因大赦可能会改为流放。原以为宁家必也在大赦之列,不想他家竟是不赦之罪。”
    虽与宁家不大熟,但先时毕竟也是认识的,纵宁家有些个不大地道的地方,可想到这么一大家子转眼便要赴黄泉,沈氏颇是唏嘘,“这做官儿,好啊赖了的,都不打紧。可是千万莫犯下这样满门罪过。想当初,我跟母亲头一回去宁家,宁老太太屋里那满屋的富贵……哎,不想他家竟落得这个结果。”
    何老娘也深以为然,叮嘱翁婿二人,“不求你们做大官,就是一辈子做翰林也好,就是可千万别干犯王法的事儿啊。咱家现下的日子也是以往想都不能的了。”
    二人皆应了。
    沈氏也笑,“咱家就过这样的小日子就好。”虽然宁家那样的大户叫人羡慕,当年富贵也是真富贵,第一次随婆婆去宁家,说句不中听的,彼时,何老娘沈氏婆媳穿的最好的衣裳,都不及宁家的二等仆妇。可看一看宁家今日,满门杀头,也当真是令人感叹。
    何子衿私下问阿念,“不是说宁家有什么要紧的亲戚是什么伯吗?”
    阿念对要家的事显然十分清楚,道,“晋宁伯啊。”
    “对对对,就是这人。先时听舅舅说,这人为宁家的官司很出了些力气,今有这大赦的机会,这位伯爵没给宁家走走关系。”
    “啥关系也没用,他家长房老爷得罪的是皇后娘娘。”不然,依晋宁伯,哪怕在朝中不甚得意,可毕竟是大赦之机,倘上面无可无不可的,肯定能把宁家捞出来的。这样的机会,宁家都未得赦,可见绝对是上头的意思。
    何子衿也知道宁家大老爷当初是跟今皇后娘娘前太子妃的做对的,显然皇后娘娘记着这事儿呢,大赦天下都不赦宁家,可见宁大老爷多招皇后娘娘的恨。何子衿便不多说了,道,“这事儿也与咱家无干。”
    阿念面上有些犹豫,何子衿道,“怎么了?”
    阿念道,“没事。”还不肯说来着。
    何子衿跟阿念自小认识,他有事没事,何子衿一眼就能看出来,拉着他的手道,“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一看就有事儿。”
    阿念叹口气,“老鬼与我说,那人也在行刑之内。”
    “谁?”何子衿一时没明白阿念的意思。
    阿念一脸晦气,深觉老鬼事多,道,“生父。”
    何子衿道,“那,那,他,他姓宁吗?”听她娘说姓徐啊。
    阿念道,“不是,姓徐。老鬼说,宁家倒了,他这做女婿的也受了连累,这次会一道处斩。”
    何子衿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道,“那咱们怎么着啊?要不,到时去帮着烧些纸钱?”阿念跟那姓徐的关系,可不能叫别人知道啊!不然,阿念这一辈子就算完了!不当官儿还是小事,有这样一个罪臣的生父,不说阿念,就是以后他们孩子也要受此连累,三代不能科举,便是在乡间,也抬不起头来。就是出门想开个路引,因你家出过罪臣,人官府都不能给你开!
    是的,这年头儿,一家子要出个罪人,就是这样受歧视。
    阿念道,“老鬼想要去看看他。”
    何子衿先道,“万不能让人知道此事,这也不是咱们没情分,你想想他干的那事儿,没养过你一日,今天我也不能让他连累到你的。”
    阿念也不是圣父,道,“放心吧,他又与我无恩,要不是老鬼,我真不稀罕打听这事儿。只是老鬼说,他就这么两个心愿。我觉着,老鬼一直在我这里不能离开,兴许就是心愿未了呢。”虽然他亲爹要死,对于这种见都未见过的亲爹,阿念的感觉还不如个路人甲呢,起码路人甲不会这么遭人恨。那个,他,他主要是为他跟子衿姐姐的事着急啦,这,眼瞅着明年六月就能出国孝了。有老鬼这个讨嫌的家伙在,他,他跟子衿姐姐现下还睡两个被窝呢。阿念都快急死了。
    何子衿听事很抓得住重点,立刻问道,“两个心愿?这么说还有一个?”
    阿念点点头,“老鬼还想见见生母。”
    听到阿念对其父母的称呼,生父生母什么的,真心是叫人无语。何子衿道,“生父这事儿倒还好说,他是当官儿的,舅舅起码就知道他的下落。生母可就难了,老鬼这么说,他知道生母在哪儿不?”
    阿念摇头。
    何子衿:估计老鬼是要在阿念这里赖一辈子了。
    阿念打叠起精神,道,“解决一个是一个。”打算先去见生父。
    何子衿问,“要不要准备些东西。”
    “不用,断头饭都是大鱼大肉,还管饱。”
    何子衿:……
    阿念咬牙道,“这就是抛妻弃子的下场!”
    阿念去见生父,啥也没带,他贿赂了刑部死牢的狱头,那狱头原想多讹些银子,可一听阿念是去报仇的,也知这银子不好讹了。要知道,倘是犯人的亲属,恨不能他们对犯人和气些,那是很舍得花钱打点的。如阿念这种是去报仇的,也就给个出入的银子,至于打点他们,那是没有的。因为打点不打点的,他们对犯人都很差。
    阿念是落衙后去的,他也没告诉岳父,就说去给子衿姐姐买东西,何恭叮嘱他两句,便自己先回了。阿念回家的时辰也不晚,赶在晚饭时回来的,就是脸上气色不大好。
    何老娘还说呢,“怎么脸色不对,是不是有事啊?”
    阿念意识到不能把外头的晦气带家里来,忙道,“没事,原是在银楼给子衿姐姐打了对钗,我亲挑的花色,让我今儿去拿,我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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