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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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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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太太十分关心孙子亲事,连忙问,“这么说,是有眉目了?”
    “我托给亲家婶子了,我想着,咱们这附近的好闺女,都给那小子说遍了,他没一家乐意的。不知是不是姻缘不在咱家里,而是在县里呢,亲家婶子是个热心肠,说咱阿仁有宅子有地的,自己也勤快能干,说一门县里的亲事不难。”王氏喝口茶润润喉咙,道,“还有沈家妹妹瞧着,我想,让他碰碰运道吧。反正孩子说大也不大,要是县里娶不上,再在家里说,也有的是人家。”
    江太太道,“这也成。就是人家一家家的都抱上重孙了,只叫我急的慌。”
    王氏忽想到一事,连忙放下茶碗道,“听说子衿的卦极灵的,这好容易去了一回,怎地就忘了请子衿给咱阿仁卜一卦,看看阿仁什么时候成亲呢。”
    江大舅道,“你行啦,人家子衿一卦十两银子,每月只卜三卦,哪里有空给你卜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王氏尚不知此八卦,惊的了不得,“我了个乖乖滴,子衿这卦是金子做的吧。”中老年妇女脑子都奇葩,王氏感叹,“早知这样,不叫阿仁去学做生意啦,还不如同子衿学卜卦呢。”
    江大舅认为媳妇癔症发作,对此言此语,不与理会。
    江家人在家里絮叨一回江仁的亲事,阿念则在家同江仁道,“看大伯大娘急的了不得,你跟哪个好就直说了呗,别叫他们总是惦记了。”
    江仁搓搓手,道,“那事儿且不急,我告诉你一件事,赵家把芙蓉县找玄水观的王神仙不知给弄到哪儿去了。以后,可别叫子衿妹妹再卜卦了。”
    阿念一愣,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江仁道,“说是五天前赵二带着个年轻公子去找王神仙卜卦,卜完之后,第二天王神仙就不见了,有人说当天有人见赵二的马车严严实实的出了芙蓉县。我是今儿下晌方得的信儿,正想跟你说呢,以往只听说赵家采买小姑娘,这他娘的怎么连老道都偷啊。那玄水观的王神仙六七十了都。”
    阿念道,“人没了,道观没报官没找人?”
    “王神仙留了一张字,写的……”江仁一时还记不得了,自袖筒儿里取出一张纸笺对着蜡烛瞅了瞅,方道,“哦,对,写的这个:大道本无我,无我亦非我,今日留书去,不用再找我。”
    阿念听到这酱油诗都算不上的顺口溜,唇角抽了又抽,想着,这种档次也敢称自称神仙,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了。他家子衿姐姐人称小仙,已是谦虚至极啊。
    江仁见阿念只盯着这纸看,忙收了起来,道,“我看赵家跟疯了似的,你说赵二带着个年轻公子,会不会就是带的李衙内。”
    阿念道,“我就奇怪他们偷个老道做甚。”
    偷个老道做甚?
    阿念一时也想不出来,道,“孙叔叔见多识广,咱们问问孙叔叔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1章 仁的恋爱与请帖

孙御史颇得何家人信任,像阿念江仁这样不大不小的少年有事也喜欢同他商量,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赵家偷个老道做甚?
    孙御史搔一搔没毛的下巴,眯着眼睛道,“老道么,无非就是占卜、炼丹、修道、长生的本事。无缘无故的偷个老道,这又不是什么天仙绝色……”瞅一瞅王老道的留言诗,孙御史道,“就这文化水准,还不如子衿呢。”
    这叫什么话哟,何子衿不满,“光有文化没用啊,我这占卜的生意可不如王道长,王道长会请神上身,他在山上建了道观,手底下徒子徒孙好几十,人称王神仙。”
    孙御史点点头,“这么说,还是个有名的道人?”
    对于宗教界,何子衿也算踏进了半只脚去,颇是了解,道,“在我们附近是这样子的,那王老道特会装神弄鬼,他家原来就是芙蓉县挺平常的人家,后来不知怎么了,突然就不过凡间日子,跑山上去修仙了。因着他修仙,一家子都致富了。后来在山上买地皮建了道观,主要是他那道观推出的业务比较多吧,他那观里,既有烧香求签、还有占卜打卦、请神上身、望风水、卜吉日、灵符开光、卖丹药、点灯油,外加各种节庆日的讲道论法的一条龙活动,规模比较大,收入也比较多啦。要不是芙蓉寺有定期的庙会收租,我看他那玄水观都要越过芙蓉寺去啦。”
    孙御史一面听一面乐,道,“唉哟,你们这行,猫腻还挺多的啊。”
    何子衿正色道,“我可不像他,他是给钱啥都干,你是不知道,他先时还干过一件特缺德的事儿呢。我占卜都是凭良心说话,从来都是劝人行善的。”
    这个孙御史倒是信的,何子衿明显是属于胆子比较小,赚些小钱就收手的人。这种性子也没什么不好,因为知道收手,反而能赚到钱。像王老道这个,名声大,收入高,风险也大不是。
    何子衿问,“孙叔叔,你说赵家把王老道弄到哪儿去了?会不会是去了州府给总督大人算卦去了?”越是位高权重越迷信,这个何子衿在上辈子都能深有体会。
    “这个说不好,反正肯定是个大人物,不然也不值当把王老道给绑架了。”孙御史把字条还给江仁,还说呢,“字写得不错。”
    江仁笑笑,忙又小心的折好,揣回袖子里去了。
    江仁还有事同何子衿商量,私下叫了何子衿屋里去说,阿念一并跟进屋去。江仁说阿念,“我是跟子衿妹妹说正经事。”
    阿念给子衿姐姐倒了盏茶,同江仁道,“行啦,一人计长二人计短,是看你打光棍可怜,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当我不知道是为你那档子事儿似的。”
    江仁指着阿念道,“早婚也不至于这幅嘴脸吧。”眼下不就是要定亲么,哼!有本事比一比谁更早成亲涅~
    阿念得意的扬扬下巴,“快说快说。”
    江仁就说了,想请何子衿帮忙卜一卦。何子衿有些目瞪口呆,“难不成阿仁哥你是要我帮你算你什么时候成亲?”
    “不是不是。”甭看不少人来找何子衿算卦,江仁是从来没这个心思的,他道,“不是给我占卜,是给你们老何家族中三太太占卜,就是跟何祖母打过架的那个。”无缘无故的突然说起三太太来,自然是有原因的。江仁就说起了他的恋爱史,原来江仁的意中人不是别人,就是曾与三姑娘一道拜薛千针为师的何琪何姑娘了。
    江仁还有些小害羞,道,“是去岁春天她去山上打菜时认识的。”
    “阿琪姐不是都在做绣活呢,怎么还要去山上打菜啊?”绣娘的手都要好生保养呢。不要说去山上打菜这样的重活,洗锅洗碗这样的活计最好也少做。
    何子衿一问,江仁脸色就黯然了,“开始我们只是认得,后来她时常去山上,或是打菜,或是去林子里寻些野山菇子,我们渐熟后,我才晓得,她常年白天晚上的做绣活,眼睛不大好了,近来已经做不了那个了。打去岁春天,就是在家里干些粗活。那狗娘养的一家子,实在不是个人。阿琪跟三姐姐同龄,这会儿都十八了,她家里先时为了叫她给家里赚钱,拦着不叫说亲。后儿她眼睛不行了,我听章嫂子说,有人提亲,她家就说没二百银子的聘银是再不能叫她嫁的。倒有一户肯出二百两,可是人家买去做妾的,阿琪死活不依,她家才没把她给卖了。”
    江仁道,“以往我不知道她家里这些事,只是觉着她是个好姑娘,还想着,等我再攒一攒银钱,才好名媒正娶的去她家提亲。那天我知道了这事,如何还等得,正赶上她去山里捡山栗子,就问了她,她要是愿意,我就回家筹银子去。她就哭了,说我要花那些银子去聘她,她家怕是连二十两的陪嫁也不能给她的。原我想着,我家里虽不是大户,二百两银子凑一凑,也是有的。我跟阿琪两个都不是懒人,以后好生过日子,一辈子夫妻,难道还值不了二百银子?原本我打算着,带着我爹我娘看过宅子就跟他们商量这事来着。阿琪突然给我送了信儿,说她弟弟好几年秀才都落榜,她家里觉着可能是什么东西妨碍着他家了。其实,这一二年子衿妹妹在咱们县里声名卓著,他家是想请子衿妹妹算一算的。这不是先前她家跟咱家打过架么,她家里不乐意低这个头,就打算去玄水观。结果王老道被人给弄走了,她家里无功而返,我这才知道王老道失踪的事呢。阿琪原是想叫我给子衿妹妹提个醒,她觉着,无端端的偷个老道,说不得是同行嫉妒,使了坏心呢。说还是让子衿妹妹小心些。”
    “我们俩商量着,她家既然在玄水观没算成,怕是不能干休的。我已同阿琪说了,看她能不能劝她家里来找子衿妹妹算。”江仁恳切道,“子衿妹妹,要是他家求到你头上,你可得帮哥哥一把啊。”
    何子衿道,“这事儿倒也不难,不过,咱家同他家好几年不说话了,你确定他家能来找我卜卦?”
    说到三太太家,江仁就是一肚子火气,道,“你是不知道,他家只拿小子当人,阿琪就一个弟弟阿沧,那小子在家是个宝贝蛋。为着他,他家里什么钱都肯花的,什么事都肯做的。年年只为他考秀才不知道在芙蓉寺花了多少香火钱,他也没中个秀才回去!这不是你们族里阿洛去岁都中了举人,都说何家祖坟风水好,要出大人物的,他家里可急的了不得呢。子衿妹妹,只要他家来,妹妹就给他家个面子吧。”
    何子衿点点头,“成。”觉着阿仁哥蛮有智谋的。不过,何子衿跟江仁打听,“原来阿仁哥你喜欢大一些的姑娘啊?”
    江仁笑,“也不是喜欢大的,就是遇上了,觉着是大是小都没关系。再说,陈琪又不大,你还比阿念大两岁哪。”
    阿念怒,“我心里上是跟子衿姐姐一样大的。”
    老鬼回答:我比子衿丫头大几十岁。
    江仁正有求何子衿呢,摆摆手,笑,“说笑说笑,看你,真恼了可就是孩子啦。”
    江仁说过这事没几天,三太太还真走了个曲线救国的方式来跟何家走关系,三婶子先是去族长家找族长太太叨叨,说起旧事来,“就是家常过日子,也少不了上牙碰嗑了下牙呢,哎,我那老妹妹还真就记仇啦,这好几年也不同我说话。哎,我就是想辩白也没机会啦。哎,我可怎么着呢,想着咱们族里要说有威望,就是嫂子您啦。”这么一韵三叹的想请族长太太刘氏帮着说和一下。
    刘氏又不傻,三太太平日间也不常来她这里,这突然来了,还提起何老娘来,刘氏知道她们好几年就不对付,先前还干过一架的。反常必为妖啊,刘氏就问了,“以前倒没听你念叨阿恭他娘,这是怎么了,你是有事找阿恭他娘么?”
    三太太开始还没好说,后儿才同刘氏说了,“不为别个,嫂子不知道,我家里这几年总有几番不顺,阿琪的亲事,人家媒人给说了好几门不错的亲事了,可阿琪那死丫头不知怎地,吃了秤砣一般,就是不乐意。我想着,是不是什么东西妨碍着了。如今咱们这近处,也没什么灵验的大仙儿,就是咱们族里的子衿丫头,听说她的卦是极灵验的。我只担心我那老妹妹还记着先时旧事,不好说话哩。我想着,嫂子在族中一向受人敬重,我这也不独不是为了给家里卜卦,也是想着,咱们同族本就是一家子,总这么僵持着,在族里影响也不好哩。我年岁长一些,愿意给老妹妹赔个不是,以往那些事,就算翻过去啦。以后咱们一族里欢欢喜喜的过日子,岂不好呢。”
    三太太絮絮叨叨的同刘氏说了许多好话,千万拜托,刘氏只得应了。
    刘氏想了想,打发人送帖子请何老娘到她家里说话,何老娘还奇怪呢,她同刘氏关系一向不错,想着刘氏想一道说话打发个人说一声她就去啦,怎么还下帖子请涅?
    何老娘拿着帖子翻来覆去的看,还同自家丫头显摆,“唉哟,你刘祖母越发讲究啦,还下起帖子来啦。我这得去呀,唉呀,穿什么衣裳好涅~”叫何子衿来给她搭配衣裳,第二日又起个大早,着了新衣化了新妆,把手饰匣子里的几样金首饰都插载上了。
    孙御史满口的赞,“大娘您这一身儿可真气派!”
    何老娘扶着余嬷嬷的手就要出门啦,听孙御史这话喜的乐弯了眼,还满嘴谦虚,“嗨,什么气派不气派的!我说呢,就家常衣裳呗,又不是去外处。可这丫头死活不依,非得一大早的折腾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叫我换了新袄新裙还有这新抹额。哎,我说呢,衣裳换一换也便罢了,又给我插戴这一脑袋,哎,不成个样儿,我不依,她还不高兴。”
    孙御史肚子里都要笑翻了,道,“大娘您非但衣裳鲜亮,您人也年轻啊,尤其这么一打整,唉哟喂,咱碧水县的老太太里,要论齐整,大娘您是个尖儿啊。”
    何老娘咯咯直乐,“不行啦,有年纪啦。其实主要是丫头弄的这胭脂好,别人家的胭脂没这么润,面脂也是她自己配的,冬天涂一些,不皴脸。”
    孙御史一奉承,何老娘都顾不得出门啦,同孙御史絮叨起来没个完,正说到自己这狐皮里绛绸面儿的披风呢,余嬷嬷受不了了,道,“太太咱再不走太阳就落山啦。”
    “哪儿有那么晚。”何老娘这才说,“阿仁你在家歇着啊,中午叫丫头做好吃的,大娘下晌回来咱们再聊啊。”
    孙御史笑,“成!”还送了何老娘几步。何老娘哪里敢当,忙叫他止了步,还招呼一声叫周婆子去肉铺子里多割些肉回来啥的。
    何老娘这才去了族长家说话。
    她与刘氏年纪差不离,时常在一处说话,是极熟的。何老娘以为就是寻常絮叨絮叨呢,不想刘氏提到三太太,说到旧怨,何老娘仍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嫂子你是没见她当初那小人得志的样儿,不就是我家三丫头倒了大霉么,她可是得意啦,在外头可着劲儿的给我造谣说嫌话哟!也不知我家倒霉,她就有什么光沾似的!”
    刘氏劝,“我的妹妹,这都多少年的事啦。行啦,听我的吧,她都到我这儿来主动要跟你赔不是呢。说来都是姓何的,上头是一个老祖宗,如今一个族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就不说话不来往的也不好,是不是?她三婶子那人糊涂,我是尽知的,如今她明白过来了。老话说的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妹妹,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吧?”
    何老娘琢磨着,叫三婆子给她赔个不是,也是有光彩的事儿,何况还能给族长太太一个面子,不错不错,这事儿还怪有面子滴。何老娘就应了,“我听嫂子的,只要她别像以前那样讨人厌,不然,我再不依的。以前的事,就算了吧。”
    刘氏笑呵呵地,“好,我来安排,妹妹今儿就别走了,我已叫阿洛他娘预备了席面儿,再把他三婶子叫来,都在我这儿吃饭,咱们热闹热闹。”请俩人吃了一餐饭,就算和解了。在饭桌上,三太太就说了想请子衿占卜的事儿,何老娘道,“我们丫头刚说了,不再接占卜的事儿了。”
    三太太心下暗道,这死老婆子惯会拿捏个臭架子哩。她也是个灵活人,对着刘氏以目相求,刘氏道,“妹妹,能帮就帮吧。他三婶子也是为了阿琪的事呢?”刘氏主要是心疼何琪,觉着这姑娘委实运道不好投生在三太太家里,苦了这些年,还没个婆家,再拖下去,可真就难嫁了。一个姑娘家,难不成真就一辈子不嫁人了?
    何老娘时不时喜欢串门子四处遛达的人,族中事她都熟的,听这话却是不大信,打量着三太太道,“唉哟,你还会为阿琪占卜,我听这话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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